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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七七看见柳老太太,叫人。
柳老太太没什么变化,看上去慈祥和蔼,对她点点头,可那双眼睛,锐利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苏七七紧张的,后背都跟着起了一层栗,头皮也跟着发痒。
柳老太太温和的说:“这程子,多亏你照顾这混小子。”
苏七七自是不敢居功,只是站着,心里打着鼓。
柳老太太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照应温浮生要好好休养,配合医生,做复健运动。苏七七给她斟茶的时候,柳老太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说,谢谢。
从她进这个病房,柳老太太一直在说谢谢,客气有礼,却又疏离。
苏七七禁不住抬手蹭了一下额面,竟是有了微微汗意。
送柳老太太出病房门的时候,柳老太太没有拒绝,一直走到廊子入口,柳老太太才说,留步。
苏七七并不意外,妙妙体贴的与他们隔了一段距离,把空间留给她们。
柳老太太许久没有出声,只是,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审视的,也威严的,渐渐的,也添了几分温和。
这一切,只是几秒钟之内的事情。
也许,更短。
苏七七没有躲开她的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渐渐的就攥了起来。
柳老太太却是转开了视线,半晌才温和的说,“我这回过来,浮生的祖父跟我说了一句话,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句话。”
苏七七一愣。
柳老太太眨了眨眼睛,也是这间医院,她送走了语兰。
那天,走廊不像现在,空荡荡的。
语兰走的时候,她湿着眼睛,透过窗子往外看,原来,晨曦已至。
怎么就没能熬过这个坎儿呢。
她急匆匆的想要离开这家医院,她看不得这样的场景。
从前语兰总说她,说她装模作样的,也吃斋念佛这么些年,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还这么躁性。走路一阵风,说话还不经脑子,完全有悖佛家精神。
她听了,便笑歪了身子,她也只有在这老姐妹跟前,才会这副姿态。搁外人面前,谁会这么形容柳太太呢,谁又会想到,柳家老夫人,还有这么一面呢。
她一早劝过语兰,世上哪儿那么多玄乎的事情,一个小姑娘,再灵性,再投缘,也不能把女儿的身家幸福都搭上。道筠会好起来的,她这么劝过语兰。可她也清楚,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她阻止不得。
她陪语兰去见过几回那孩子,她是承认,那孩子有股邪乎劲儿,干净的不像话,那种从眼神里渗出来的东西,叫人动容。那精神气儿,倒有几分跟语兰相似。
她不难理解,语兰这么喜欢这个姑娘的原因。一老一小,处在一块,跟亲祖孙似的。语兰口口声声的,这姑娘,将来一定要留给浮生做媳妇儿。
可是,又怎么样呢。
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不过是个任性怪异的小丫头,为了这么个丫头,语兰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语兰因为道筠的事情着急上火,她怎么能跟着失去理智,竟然去相信,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能帮道筠走出困境。
她看着一夜之间憔悴颓然的峥嵘大哥,觉得死也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原谅那个丫头。
再次回想起这些,她觉得浑身难受。
峥嵘大哥素来是不管晚辈的事情,浮生出了这档子事情,反倒把事情闹大了。她料到,浮生必然不会把事情跟家里和盘托出,果然,峥嵘大哥问她怎么回事。怎么,去了一趟柳家老宅,两个孩子说掰就掰了。
她怎么告诉峥嵘大哥,要怎么说呢。
峥嵘大哥的反应倒是比她的想的,平静的多。
死水无澜一样。
她不敢去掀开这平静的表相下,究竟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继忠说她,年轻人的事情,掺和个什么劲儿。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劲儿,她不知道,是放不过那丫头,还是,放不过自己。
姚语兰不是旁的什么不相干的人,那是她打小喊了声语兰姐的人,那是她可以放心把唯一的姑娘托付过去的婆婆,那是在柳家最低迷的时期,伸出手拉他们一把的人。
可语兰,走得冤。
过了许久,峥嵘大哥便开始咳嗽,那声音跟处理过似的,暗哑的像是一块生了锈的破铜锣。
他说,老太婆挑的人,老太婆舍了命也要救的姑娘,我怎么腆着这张老脸去反对?
他们都不能腆着这张老脸去干涉。
她明白峥嵘大哥的意思。
少卿也说,妈妈,算了,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活法。七七挺好。
语兰在世的时候,常说,她是老挑剔,少卿是小挑剔。好在,少卿的性子大多随继忠。小挑剔能说出“挺好”来,已是十分不错。
她并非认为苏七七不好,浮生带着苏七七离开的那天晚上,她开始想念语兰。她拨着念珠,问自己,也问语兰——老姐姐,你走的踏实不踏实,你,在那边过的好不好啊。
似乎有很多年没有那样的想念那个叫姚语兰的老太太,一眨眼的功夫,她们都是老太太了,她记得,她们这样玩笑提起过。那几天,她觉得,语兰无处不在似的。
她一颗一颗的拨着佛珠。
“有时间。”柳老太太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咳了一下,说,“去看看浮生的祖父。”
“是。”苏七七心里一动,点点头,应下。
“浮生的祖父身子不大好,你温奶奶的事情,他兴许还有什么地方,如果他问你,你要仔细回答,小心不要刺激到他。”
“是。”苏七七应着,慢慢的品着这几句话,似乎很稀松很平常……她忍不住抬眼,看着面前的老太太。这会子,倒不觉对方锐利。她蓦地想起温奶奶来,慈祥和蔼的厉害。
“你温奶奶温柔的很,她若是在,必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她的忌日快到了,如果那天你有空,就陪我一块儿去祭扫吧。”
柳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她有多少年没给语兰祭扫了?“……好。”苏七七竟然有些心慌。
“好了,就到这儿吧,赶紧回去吧。”柳老太太说。
“我看您先走。”苏七七说。
柳老太太点点头,转过身子,妙妙见她们聊完了,忙过来扶住老祖母。
苏七七看这儿柳老太太略微蹒跚的步子,越来越小的背影,觉得眼眶子发酸。
温奶奶跟她介绍说,小七七,这是你柳奶奶,暂且这么叫着吧,以后还得改口。
柳奶奶,她怯怯的叫人。
柳奶奶捏了捏她的脸,说,这姑娘,跟妙妙差不多大。
温奶奶笑眯眯的,说,小丫头,给你柳奶奶也卜一卦,叫她瞧瞧你的厉害。
她洗净了手,骰了几回币,然后附在温奶奶耳畔,悄声说,奶奶,柳奶奶好奇怪,命格里是两个孙女,可是,突然多了一个来。
温奶奶一愣,看了一眼柳奶奶,笑道,小丫头,这是什么话。
【08】往事成空,物是人非怎踟蹰 11
我也不晓得。
她这样一说,嗅到糯米的香气,便跑开了,蒸笼屉子的糯米糕可以吃了。
奶奶们再说什么,她已经无心去关注。
苏七七摇了摇头,微微的松了口气,转身回病房。
推门进去,温浮生已经在护士的帮忙下,坐到了轮椅上。这会子,面朝着窗户,捏着手机,正在讲电话。听着声音,是杜煦在跟他报告工作上的事情。
苏七七在他身边坐下来,温浮生看她一眼,收了线,拖着她的手,说:“外婆没说什么吧?”
她摇摇头。
温浮生也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打转,他低声叫她:“苏七七。”
她望着他。
“妈妈的忌日,我们一起去?”
他的手,抓着她的手,他的呼吸,还有她的呼吸,几乎在同一个频率里。他每说一个字,每发一个音,抓着她的手,便要用力一分。
“你,还记得什么时候?”
她的喉咙忍不住跟着打颤,她没有忽略,他突然的改口。
温浮生身子往前倾,准确的寻到她的唇,含着,磨着,好一会儿,轻轻的,也温柔的说:“一直记着呢。”
苏七七轻轻的拥抱他,避免触到他的伤口。
低低的,她说:“柳奶奶……我是说,你外祖母,她让我跟她一起去给奶奶祭扫。”
“那敢情好……”他立刻说,“你就以孙媳妇儿的身份,当做我们家的一份子,去祭扫。”
“喂,不要开玩笑。”她吸了一口气,鼻尖蹭了蹭他蓝白相间的病号服,闷闷的说。
“苏七七,你知道,我不拿这个开玩笑的。”他由着她抱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的肯定。
苏七七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里有了泪意,她倔强的,不让自己去看他的脸。
心口疼。
她吸了一口气,想要开口说,却又觉得难以启齿。
她“哎”了一声,说,“我要是想跟你要回那枚戒指,你肯不肯还给我?”
“看你表现。”
温浮生没笑,松开她,脸上的表情绷着,并不露出什么内容来,说的很是认真。
苏七七有些恨恨的看着他,他浑身都是伤口,她又狠不下手去掐他。
她忍了一会儿,终是敌不过他城墙厚的脸皮,只好话锋一转,说:“医生说,还有十来天才拆线迁,等拆线了,你再去拜祭。”
温浮生微微一愣,“哎”了两声,说,“苏七七,你公报私仇。”
“哪儿的公,哪儿的私啊。”苏七七站起来,不去管他。
温浮生摇着轮椅,跟上。
“还有,你那些公事,等身体恢复好了再做也不迟。我不信,少你一个,公司都不运转了。”苏七七又回头补充了一句。
温浮生摸了一下鼻子。
嘴角也忍不住向上扬起,这感觉,怪新鲜的。
苏七七也是担心温浮生的身体,连线都还没拆呢,就要为工作上的事情费神。二则,也是不想他为S。Y收购MIN传媒的事情费神。
她知道,这样的事情,杜煦自然不会忽略,定会跟他报备。事情的重点不在于收购本身……她不知道,他能从中察觉几分。
可是,不要紧,她心里有了决定,不要急,不要慌。她告诉自己,你不是神,一步一步来,不能慌。
……
5月28日这天,YanJiang接受某媒体独家采访,宣布,放弃收购MIN传媒,并正式以个人身份入股MIN传媒,与席敏奕并列成为MIN传媒的两大股东。
一时间,谣言四起。
可无论外界如何揣测,YanJiang这次的做法无疑是趁火打劫,上演了一场狮子大开口。他以个人身份入股MIN传媒,MIN传媒看似得以保全,席敏奕却自此要与YanJiang分庭抗礼。
至于席敏奕能否有机会重整旗鼓,重夺江山,亦是后话。
而MIN传媒娱乐版总编辑Erin也在此时选择了辞职,本来,没有人关心一个娱乐总编辑的死活,在MIN传媒被收购的传闻下,按说,一个小编辑就有些不够瞧了。
然而,让离职的Erin成为这一圈人秘密谈资的,正是前段时间同样沸沸扬扬的,温家道明的私生女事件,主角正是这位Erin。
且不论真伪,YanJiang此举,无疑是当众甩了温家道明一个耳刮子。
江老幼子,对上温老幼子,足够夺取众人的眼球。
真正着急上火的,又让人瞧出端倪的,只有赖良安。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赖良安这些年,一直没法把萧以真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割舍出去,爱到了极致,也恨到了极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溃烂出脓血的伤口,挑开那层表皮,脓血便要流出来。
萧以真再次的消失,赖良安头一件事便是回家,冷静的跟双亲说自己要娶萧以真。据说,他没有挑个好时机,赖家父亲正与下属说话,听完他的话,恼羞成怒,随手抄了桌上的砚台,朝他砸了过去。
头破血流的,赖良安愣是没闪,转身便离了家。
【08】往事成空,物是人非怎踟蹰 12
五月初三这天,早早的,苏七七趁着温浮生还没有起来做复健运动,便去了墓地。
韩陆已经到了,穿着黑色的衫裤,蹲坐在墓前,用洁净的帕子,细细的擦着妈妈的相片。
她并没有告诉韩陆,她今年会去祭扫。可是韩陆听到动静,看见她来,只是略略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说:“来啦。”一点不惊讶似的。他的警车还靠边停着,看情形,等会儿还得离开。
韩陆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苏七七弯腰将自己带来的一束白色小雏菊在墓前摆放好,顿了顿,这才站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立在墓前。
苏七七笑了笑,说:“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花,只好随便挑了这一束。”
真是白白的做了一回妈妈的女儿。
她盯着相片里的女人,这个虽不是生她,却将她抚养长大的女人。她曾一度不敢给妈妈祭扫,甚至连妈妈的牌位,都不敢看。
相片里的女人,望着她微笑。
身后有轱辘滚动的声音,苏七七与韩陆回头,两人只是愣了一会儿。
苏七七并没有想到,温浮生会出现在这里,那一身的病号服已经换成了深色的西装,杜煦将车子停在不远处,他自己摇着轮椅朝她过来了。
她的手攥了攥,不敢眨眼睛。
他摇着轮椅,明明是一副病人的姿态,却又是一贯的意气风发,衣袂都似是携着风,裹着云的充满了神采。那浅淡的笑容,温和而美好。
她甚至,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韩陆看她一眼,知道她在紧张,他不由得又看向温浮生,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