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感觉自己渐渐被孤立了,总会听到有人在我背后说,那个尹流赫啊,身上满是穷酸气,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地摊货,那么穷还呆在这儿干嘛,早点滚回去算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作为班里唯一的穷孩子,一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肆意的讥笑和贬低我,以获得他们精神上的优越感,把我的自尊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反复践踏。
班干部安排卫生的时候,总是把最脏最累的交给我做;中午吃饭的时候,总是将我的饭票藏在我找不到的地方,让我白白饿一顿;班上的公物弄坏了,总是诬陷到我头上让我偿还,而老师明明知道不是我弄坏的,还帮着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起欺负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该死的贫穷引起的,我开始不甘,我开始怨恨,凭什么穷人家的孩子就要受到这种待遇?
于是我跟母亲说,学校要交一大笔学杂费,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有点为难,我差点要说算了,最后母亲还是说会马上给我送钱过来。
周一的时候,母亲坐车穿过半个城市,在我上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来到教室外。
当时她穿着雇主家里要扔掉的不合身的破旧的大衣,裤子洗的发白发皱,由于下雨,脚上只套着一双塑胶雨鞋,一种羞恼从我的心底升起,脸上更是一片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要是同学们知道她就是我的母亲,他们该笑成什么样子?我以后又该怎么呆在这个班上?
可是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师看见站在门外的女人,问道:“你找谁?”
母亲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遍,最后落到坐在最后一排唯一一个位置上的我:“我找尹流赫。”
老师的眼里闪过一抹鄙夷,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教室里顿时热闹非凡。在各种各样的讥笑声中,我的脸上烫的快要燃烧起来,只能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心里对母亲开始有了一份怨愤!
母亲见我走出来,欣喜的笑了起来,我见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却没有丝毫同情,只是怨愤,低着头不去看她。
“小赫,在新学校过得还好吧?”
我含混的应了一声,希望她赶紧把钱给我,给了我后马上就走。
“新同学对你都还好吧?”她仿佛没有看出我脸上的难为情,继续关切地问道。
我又含混的应了声,点了点头。
“老师肯定很喜欢你把?”
都是些令人添堵的问题,我心里一点都不好受,不耐烦地说道:“妈,你不是来给我送学杂费的吗?”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问你了。”说着,母亲从衣服的内襟掏出一把钱,都是些五块十块的散钱,又数了一遍后,才慎重的交到我手上。
我不耐烦地抓起那把钱塞进口袋里,母亲接着问道:“学校的饭菜还吃得惯不?我腌了些咸菜给你下饭。”
母亲把一个塑料瓶子递给我,我接过瓶子便开始赶人:“好了好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快回去吧!”
我话语里强烈的厌恶语气使母亲的眼神有些弱弱的,目送我回到座位上后,还是低眉顺目的走了。
那一天的雨下的很烦人,那一节课我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手中的笔在教科书上不停地乱画,划得书本的页面破破烂烂的。
果不其然,下课后同学们便开始公然讨论刚刚发生的这件事了,甚至不会控制音量大小,完全不理会我这个当事人的感受!
我对母亲的怨恨更深了一份,为什么要选择在同学们都在的这个时间段来?为什么要让我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在大声讥笑着,只有一个同学没有,那就是班花方慧君,只有她还在安安静静的看书,穿着白色的长袖蕾丝裙子,白色的丝袜,黑色的圆头皮鞋,静美如初。
中午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我将那个装着咸菜的塑料瓶扔进了垃圾桶,仿佛为了泄气似的,我还狠狠地对着垃圾桶里的那个塑料瓶踩了几脚。
在焦心的等待里,终于到了星期六,我没有像往日那样呆在宿舍里看书,而是迫不及待的出了学校,去城市的步行街买了一套李宁专卖店里最便宜的休闲装,穿上后我用最快的宿舍赶回学校,在同学们面前晃荡。
那件衣服我穿了三天才舍得洗,强烈的自我满足感让我无法自拔。我始终忘不了我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惊讶和难以置信。
可是惊讶过后,他们说的话却更难听:“上次他妈妈来的时候,穿的跟个捡破烂的似的,而且拿给他的钱啊,全是五块十块的散钱,他不会是拿那些钱买了这件衣服打肿脸充胖子了吧?”
“就那么小小的一沓钱,够么?要我说,莫不是他妈妈捡垃圾捡到了一件别人不要的新衣服,给他儿子送来了?”
“有道理,我家里就有很多买了一次都没有穿就扔柜子里的衣服。”
“可是那些衣服我们都只是扔在柜子里没有丢出去吧,要是这么随手丢出去,你爸妈不骂死你才怪!我看他那衣服不一定是捡的,说不定是偷我们的钱买的!”
“啊!那我们赶紧找找看身上有没有丢钱吧!”
这些恶意的中伤使我心里更加怨愤羞恼,简直恨不得把新买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他们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难道穷人家的孩子买件衣服都要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吗?他们拥有什么就认为那是理所当然,我拥有什么那就是因为我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有将那件衣服给扔了。
我强迫母亲办了张银行卡,每个月给我打钱过来,我再也不愿让同学看到我母亲穷酸的样子。然后,我开始想方设法地找借口,盘剥家里的钱,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为难,可是我的愧疚却渐渐地没了,有的只是日益加剧的怨恨!
我省下钱一天吃一餐,只为有更多的钱去买那些名牌衣服。我知道同学们的眼光依旧那么不屑和鄙夷,可是我却停不下来了,只能不停的买名牌衣服,以满足自己可笑的虚荣心。
有时候看到隔壁班的贫困生,我甚至会昂首挺胸的走过去,以炫耀自己的高人一等,而实际情况却是,我家比他家还穷!
后来有一次,班上一个同学的迪斯尼限量MP3被偷了,硬是诬陷说我偷了她的东西,全班同学议论纷纷,都站在嚎啕大哭的那个女生那边,说我是个小偷,*我把MP3交出来,不然就把我送到校长办公室。
我沉默地站在那里,心里无限寒凉,即使说我没偷又怎么样呢?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班长很快把班主任喊过来了,班主任看了我一会儿,对班长说道:“搜吧。”
班长得意洋洋的笑起来,将我桌子掀了个底朝天,东西胡乱的扔在地上。
到最后,班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因为我的桌子里根本就没有那个女生的MP3。老师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我,对那个丢了MP3的女生说道:“你再在自己的桌子里找一遍吧。”
“没有,我找遍了,不信我找给你们看!”女生气急败坏地说完,从桌子里往外掏东西,一样一样的东西没掏了出来,课本、发夹、水杯……
没想到最后逃出来的居然是那个MP3!
这下女生没话说了,呆在那里,脸涨得通红。
老师看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事了,还围在这里干嘛,继续自习!”
从头到尾,老师都没有相信过我,也没有提出要那个女生向我道歉,好像如果是我偷的,就很理所应当,如果不是我偷得,就难以置信!
自卑和怨恨在我脑海里叫嚣着,可是我终究还是没勇气提出要那个女生向我道歉。
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那个女生将桌子收拾好,回过头来狠狠地剜了我一眼,那一眼,极具怨恨!
这并不是唯一的一件诬陷我的事,但凡他们东西丢了都会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看,理由很简单,我穷,所以不管我拥有什么,那东西都是偷来的!
期中考试,我的成绩并没有退步多少。但由于过度在意别人的眼光,心思过度花费在穿着上,期末考试的成绩一出来,我的心顿时如坠谷底。
捧着那份沉甸甸的试卷回到家,本以为父母会安慰我一番,哪知道敲门敲了好久,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母亲低着头,闪躲着我的目光,只低低的说了一句:“回来啦,午饭还在锅里热着,你自己去厨房吃一点吧。”
即使母亲努力的闪躲着,我还是发现了母亲长发下眼角的青紫色,急忙问道:“妈,你眼睛怎么了?”
母亲急急地将身子偏过去:“没什么。”
“妈,你别骗我了!”我将母亲的身子掰过来,看到她脸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印迹,将她的衣袖拉上去,手臂上也有伤痕,看起来像是被殴打过。
“妈,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过一阵就好了。”母亲躲避着我朝屋内走去,我跟上去,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熏得我胸口一闷,几欲作呕。
十年如一日的破烂的出租房里,充斥着油腻腻的饭菜味和熏人的酒味还有令人发呛的烟味,父亲衣衫不整,烂醉如泥地趴在桌子上睡觉,地上尽是丢的乱七八糟的烟头和空荡荡的酒瓶子。
我正要开口询问,母亲却转过头来小声说:“小声点。”
强压下满腹的疑问,可还是不小心踢上了一个白酒瓶,白酒瓶咕噜噜滚到墙角,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趴在桌上的父亲皱了皱眉,骂了句脏话,抬手就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了下去。
我望着父亲满是血丝的眼睛和颓唐暴戾的表情,一阵陌生感和恐惧感从心头涌起,只能定定的站在那里。父亲脚步虚浮地走过来,一把扯过我手里的成绩单,简单的扫过几眼后,一个暴起,拳脚相加。
“花了老子这么多钱考这么个鸟成绩!狗日的,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爸,爸,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绝对不会考这么一个成绩!爸你别打了!妈,妈,快来救我啊!”我疼得直哆嗦,挣扎着想逃,却被力大的父亲狠狠地摁着,拳脚不断,越来越猛,害怕和疼痛让我的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只能大声向母亲求救。
母亲冲过来,以瘦小的身躯挡在我面前,把我掩护在身下,承受着父亲的殴打!
“你别打了!别打了!这是你亲儿子!这是你亲儿子啊!”母亲声泪俱下,一滴滴泪水砸在我背上,热了又凉。
父亲却仿佛听不到似的不管不顾,下手更重,直到精疲力尽才狠狠地将母亲踹开,朝地上啐了一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之后我才知道,在这学期开学不久后,我老实巴交的父亲爱上了赌博,每次赌赢了钱就和那帮工友去喝酒,要是输了钱就殴打善良温顺的母亲。
寒假也依旧是如此,对母亲的暴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我很害怕,可也只是害怕,不敢冲上去像母亲护着我那样帮母亲挡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打,母亲抹泪。
很快到了过年的时候,人家家里过年和和美美,我家过年却是凄凄凉凉,为了躲避赌博时欠下的债,父亲连家都不敢回。而我家这个破烂的小出租房里,却挤满了叫骂吵嚷的催债人。
大年初一的时候,父亲回来了。大伯家刚添了孙子,在饭店摆酒,喊我们全家去吃。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吃到一半的以后,大伯问道:“小赫今年上了初中,成绩不错吧?又是全校第一吧?”
父亲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却也是呵呵了几声,含糊了过去。
我的心里却打起了鼓,知道这是不祥的征兆。
果然,一回到家,父亲连门都没关,就把我摁住一顿暴打,打得比上次他看到成绩单的时候还狠!
母亲要拦,也被他一并暴打:“你生的好儿子!你生的好儿子啊!让老子丢尽了脸!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个小贱人,让你平时惯着他,惯出毛病来了吧?考那么个鸟成绩,是成心让老子丢脸吗?”
母亲被打得一直在哭,却丝毫不敢反驳一句。
“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老子赢的钱你都偷了去给这小兔崽子了吧?他一个月要用多少钱?他娘的用的比普通孩子的三倍还多!”
打完后,父亲喘了口气,踹上房门,又跑去找那帮没文化的粗汉子打牌去了。
母亲从房里找来药,小心的给我脸上上药,药水用棉签涂到伤口上,痛的我浑身一抖,一把将母亲的手打开,母亲手里的药瓶打翻在地上,药水流了一地。
母亲什么话也没说,捡起地上的药瓶,就着没用完的药水,又拿棉签浸了些,往我脸上的伤口涂去。
“够了!”我一把将母亲推翻在地,“我为什么要生活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过这种生活?你知道我们班的同学每个月有多少钱吗?你知道他们穿的都是什么牌子的衣服吗?我受够了!”
我抓起房间里的东西狠狠地朝母亲扔过去:“为什么你和父亲不努力一点?为什么我们家要这么穷?你知道被别人看不起是什么感觉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