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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手插在裤袋,慢条斯理的朝她走来。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风霜结结巴巴的问。
糟,眼泪还不断的往下流。她有点狼狈的两手交替抹泪。
他已伫立在她面前了。“那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闪亮的黑眸在幽暗中更显得光彩四射。风霜不由自主躲开他的视线,像是赌气的说:“我讨厌那个鬼地方,没有为什么。”
“我也是。”他竟这么说。
“那你还来——”她眼眶仍悬着一滴泪,怔怔望着朝向自己的那只握有手帕的手。
她没有伸手去接过手帕。他还是看出她在哭了,是吗?唉,好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会——他右手轻抬起她下巴,以左手的手帕为她拭泪。在他深深的凝视下,几乎无法自己,傻呼呼的任由他一次又一次的擦干她的泪——温柔的不知是手帕的触感,还是他本身?
她好迷惑。“可别哭花了这么美丽的脸蛋。”
哭花?她从迷惑中惊醒过来。
“有……有吗?”她抢下他的手帕,慌慌张张在自己脸上乱抹一通。“我没有画眼线啊……只上了一点点粉,会很难看吗?还是……”
他唇边的笑意转浓了些。“还知道要担心自己难不难看,我想你应该没事了。”
她愣了一下,死要面子的道:“我能有什么事?”
手帕有着残存的古龙水味道。闻起来很顺、很舒服,像是窝心的味道。和着泪水和鼻水的名牌手帕,现在变得有些惨不忍睹。
“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在骂李舜东大坏蛋。”他捉狭的眨眼。
果然!“又怎样。我自认没骂错人。”承认就承认,怕什么?“骂得好,英雄所见略同。”他半开玩笑说。
她又一愣。他接着说:“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李舜东就是这样的人,我认识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会怎么对你,我想我多少能猜到一些。”
“他对我……你怎么知道他……”莫岩出现在后花园不是偶然的吗?
“我看见李舜东的助理找你说话,然后你随他上楼,没多久又气急败坏的夺门而出,你可能是一进的茫乱以至于弄错方向,没跑到大门口反倒跑来后花园——我说得对吗?”他淡然的语气像是寻常,但在风霜听来却绝不寻常。
这表示什么?在宽广的大厅里,她不过是众多宾客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没理由能成为他人注意的对象。
“你一直在注意我?”何必问呢,但嘴巴就是不听主人的使唤。
“是,我一直在注意你。”他爽快的承认。
他的爽快却也扰得她手足无措。“我以为是凑巧遇到你……”她先是喃喃,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但很快的,他忽然笑笑说:“你不妨当我是来趁虚而入的。”
风霜无法不愕然。他究竟什么意思?
她发现自己竟不敢再往下问了。“晚宴才正要开始,你在这时候离席不好吧!”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了。
“我又不是今晚的主人,况且有这么多的客人,不差我一个。”
“那你的女伴呢?你不用陪在她身边吗?”
“无所谓。”他耸耸肩。“如今在你男伴身边的不也是另一个女人?”
她猛地一窒。天晓得她现在对这话题有多敏感。“你在嘲笑我吗?”尚未熄灭的一把火又烧了起来。
“我只是说出事实,你要以为这是嘲笑,我也没办法。”他无可奈何的摇头。
“事实就是我今晚特地赶来这里被人愚弄的!”她愈说愈光火。“当我是什么?见钱眼开的拜金女吗?既然要调查我,何不干脆查个彻彻底底?我风霜有没有从他儿子身上捞足什么好处?如果请我吃顿饭也能算是揩油的话,那我也认了。”
她带着浓浓鼻音,每多说一个字心中便多一份委屈。“李承浩不是没想过要讨好我,我当初要没拒绝的话,今天早就是富婆了,被人金屋藏娇多好命啊!我还上什么班?要想等到钱自动上门还不容易——”
她突然闭嘴。好像愈说愈离谱了。唉,她怎会对他说这些呢?她和莫岩又不是很熟,发这样的牢骚实在不怎么得体。
莫岩偏过头望望她,眼神是复杂的。“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原来她并不贪慕虚荣,是吗?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慈善晚宴所看见的那样势利现实,是吗?
“废话!有谁遭受侮辱还会很高兴?”她觉得他问这话真蠢。
“你气什么?”他这回问的更可笑了。
“我气什么?你问我气什么?”枉费他长的一副资优灵敏的聪明相,简直迟钝得可以。
“如果今天有人拿两百万叫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你不生气?你不觉得被人侮辱,被人糟蹋了?难道你还会笑嘻嘻的说:‘多好啊!原来分手也有钱赚,拜托你多侮辱我,多糟蹋我吧!’又不是神经病。”她懊恼万分的低叫。
想不到竟换来莫岩的连连笑声。“你这个人真奇怪。”他玩味的看她。“我确定你真的是很生气,但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出你的伤心。”
伤心?风霜一怔。这就是他问那些问题的目的吗?
“你现在是被迫要和男朋友分手,照理说应该伤心多过愤怒,不是吗?”他说,“没错,李舜东的手段是过分,凡是稍有自尊的人都会受不了,我想,如果你肯委曲求全也就不会这么愤怒了。既然你都不愿委曲求全,那么你和李承浩分手已成定局,你不觉得伤心?或者不舍?”
是——是这样吗?风霜这才赫然发现,李舜东所带给她的怒气竟一下就挤掉她对李承浩的感情。
她不禁想,自己对李承浩究竟有多少感情?在这时候,只怕她已经是连形容也形容不上来了。
可是,有时人的倔强是很没意义的。“我当然伤心。”倔强还算好听,其实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
“哦?”他像是故意惹她尴尬,将自己的整张脸凑近她面前。“我怎么看不出来?”
她随即后向后弹跳一步,心脏倏地紧缩,脸都红了。“你干嘛一下靠这么近,吓死我啊!”幸好暗暗的,他应该没看见她的脸红。
“我只知道我会迷死人,从不知道我也能吓死人。”他厚颜的笑一笑。
“我也从来不知道有人脸皮厚到连子、子弹都打不穿。”她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你确定你和莫奇是兄弟吗?长得不像,连个性都有天壤之别。”
“莫奇像我母亲,我和莫船像父亲,外表是不像,至于个性——他算是被带坏的。”他所指的当然是母亲詹美娴。“你好像很了解莫奇,你们很熟?”
他想到哪去了!风霜急得连忙撇清关系。“不熟、不熟,只谈过几次怎么会很熟呢?保证不熟——”
风霜话没说完,忽然——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是莫船,她正在接近当中。
“嘘。”莫岩不由分说便拉起风霜,侧身隐入后头成排的灌木丛中。
“大哥——”莫船还在呼唤。
莫岩嗓子压得低低的,小声到只足够风霜听见。“不要说话。”
话是没错,可是——好怪呀!莫岩自己背贴树干,一手扶着他胸前的头颅,不用说了,想也知道这颗头颅是谁的。
他忽然就把她的脑袋压在他胸前,她又怕自己一移动会发出声响引来莫船注意,只得乖乖服从他。
“大哥?你在这里吗?”莫船又喊。
风霜“粘”在他胸前的半边面颊,比烧红的铁还烫,心跳的声音连看书都听见了,虽然有点搞不清楚是他的心跳还是她的,总之好夸张——这种感觉怪得教她难以忍受,整个人变得都神经质了。
受不了!“你……你出去不就好了吗?干嘛要躲起来?”她小小声说。
人家还嫌她不够轻声细语哩!“小声点、小声点。”莫岩一惊,又多出一只手来压她脑袋。“我若是出去,就会被她拖回大厅里了。”
看来余咏婕终于发现他不见了,一定是她和莫船分头在到处找他。
“那你就回去……”他怎么像在抱篮球一样?她还要不要呼吸呀!没办法了——她仰起头,正好下颚就抵在他心口。
“那你就跟她回去嘛。”把刚才说了一半的话接着说完。
“等她走了以后,我带你离开这里。”他由上俯视她说。
这模样有点像“乱世佳人”里的那幕经典画面,白瑞德毅然从军,临行前和郝思嘉在夕阳映晖下热烈拥吻。
怎么会在这时候想这种阿里不达的事?荒谬!
“你真的很鸡婆耶!”她一张脸胀得红通通的。
“很少有女人见识到我鸡婆的一面,你是幸运儿。”他不介意的笑笑。
“大哥——咳,你到底跑哪去了嘛!”眼看着莫船就快走到灌木丛旁了。
莫岩一手扶着她后脑勺、一手的指尖贴在她唇上。“她来了,别再说话。”
“应该没在这里吧——算了,换个别的地方找。”莫船决定放弃搜寻这一带,顿时恍然想起。“对了,厕所还没找,说不定大哥根本只是去上厕所而已。”
脚步逐渐远去,没多久就听不见了。
“终于走了。”莫岩让这个小妹给惹得发笑。“也好,就让她去厕所找……”
他将视线从观察莫船的离去,调转回原来的俯望而下——淡淡的月光穿透树枝投射在风霜清丽的脸庞,似清晰又像模糊的红潮渐渐渲染开来,无限柔美所激起的不是恬淡,而是波涛汹涌,精准的、狠狠的撞击着他的心跳。
风霜像被点了穴,在他的注视下动弹不得。
莫岩不是会让人过目即忘的男人,他有抹很沉静、很深远的魄力,这种感觉是说不上来的,只能意会。
轻柔的裙摆乘着晚风徐缓摇曳,也吹乱了她一头浪漫长发,她只是静立不动,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落定在他脸上,眼神是那么样的深、那么样的真——
淡淡却又透出一丝热切,莫岩陷在她的矛盾里,连移开视线都是困难的。
无法移开的不止是视线,还包括他始终放在她唇上的手——修长的指尖扫过她唇瓣,再折返、再留连,最后则是轻轻划着她唇线轮廓,就这么来回重复着。
非常自然的一个动作,在他做来完全不会给人突兀、无所适从的窘迫。
浓浓的诱惑味道渗透进风霜细细的唇纹,这味道像毒品,要不怎会令人情不自禁上瘾?
她在他黑亮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然后又看见了他深炯幽远的眼,挺直的鼻梁、性感多情的嘴唇——她心跳愈来愈快,快得几乎喘不过气。
莫岩觉得猛烈一震。
似乎,风霜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在她的注视下热血沸腾。
忽然,他的指尖静止在她嘴唇不动,片刻,滑向她下巴,顺势勾起——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定神的与她相望。
他明明是想吻她的——别说不是,她清楚知道他的企图。
虽然很傻、很可笑、也很没技巧,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你……你想吻我,是……是不是……”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颤抖得好厉害。
“是。”他这回答得更爽快了。“我上次也想这么做,两次都被你猜中了。”
“你表现得这么,我想除了瞎子,任谁都看得出来……”在他的凝视下,她连说话也很无力。“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我要是不收敛又怎会等到现在?”
“现在……现在又怎样……”这么问实在是有些做作。唉,女人!
“现在我要吻你了。”他就是不屑拐弯抹角这种事。
第一次有男人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我要吻你”,简直就像在电视上看到的爱情文艺片一样夸张。
脑神经严惩阻塞,她在失去思考能力下开始语无伦次了。“你为什么要吻我?”瞧,多么逊的问题,她恨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喜欢你,所以想吻你。”他总是答得简洁有力。
“你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你!想不想让你吻?”这次说得还算不错,可惜猫叫似的毫无说服力。
“你喜欢,也想。”他这种说话方式真讨厌!
“你……你……”你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是糗得说不出话。其实自己心里有数的,不是吗?基本上在她问“你是不是想吻我”时,已经泄底了。
如果不喜欢、不想的话,早吓得拔腿就跑了。
偏偏她还粘在他怀里。
瞬间,他的手环过她腰际,更是紧实的一抱。“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想趁人之危……还记得吗?”
她随着他的力道,更是完全被收容在坚固宽厚的怀抱中。“趁人之危非君子……”头晕晕的,夜晚也能中暑吗?她的呢喃听起来像梦呓。
“我从来就不是君子……”他最后的话语像是轻声呢哝,又像叹息。
这叹息,叹出的仿佛是两人的如愿以偿——他的唇终于覆盖在她之上。
这感觉——好奇妙,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像是浅尝,他并没立刻热情的吻住她,而是柔柔的与她厮磨着、碰触着,更多的缠绵在几经蕴酿下显得格外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