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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一起去。”她什么都缺,傻劲倒是有一箩筐。
“不行,天雨路滑,万一有个闪失,我关照不到你。”穿好雨衣雨鞋,夏元赫带着绳索和一把工具就出门了。
“那些小羊是我家财产的一部分,我怎么能坐视不管。”慌忙穿好必须的装备她跟了上去。
“你是千金之躯……”
“喂喂喂!”人家话没讲完,她就大声提出抗议。
“都什么节骨眼,你还有心情消遣我,很过分哦。”
“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你们要上哪儿去?”龙依旬端着看来相当美味的点心和咖啡走过来。
“去牧场巡视一下。”夏元赫一看到她脸色就不太对。
“现在?你疯了你。”龙依旬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明天再去不行吗?”
“如果没什么事,我很快就回来。”轻轻拨开她的手,他跨上一部停在梧桐树下的越野摩托车。
“可是,我特地为你做的点心……”龙依旬转过脸,望着乔羽书,“不要让他去,雨下得这么大,太危险了。”
“我、我……”唉!他怎么会听她的呢?在他眼里,她充其量只能算是最“小角”的呀!“可……”
“你来不来?”夏元赫发动引擎,“大小姐?”
乔羽书尚未决定去是不去,突然听到一声玻璃碎裂声!是龙依旬,她、她居然把整个托盘和上头的杯子、碟子全部掼在地上。
“小龙!”好大的脾气,很难相信是出自荏弱的她。
“哼!”怒意盈胸的她扭头走了。
“立即出发,这是命令。”
好歹她也是个小老板,给个起码的尊重是应该的吧,什么态度。
见她噘高嘴坐上车,他吩咐道:“抓好了。”摩托车像飞弹一样,朝雨幕呼啸而去,不知是急着赶去救小羊们,还是急着撇开龙依旬。
山路巅簸,转来绕去统统都是羊肠小径,不到十分钟,乔羽书已经头昏脑胀了。
夏元赫以前大概是暴走族,车骑得飞快,每个转弯都像要冲进河谷一样,令人惊心动魄。
“抱紧我!”他大吼。
“什么!”风势过大,她根本听不清楚他说的话。
“抱紧我!”
“哦。”听清楚了,是他叫她抱紧的,可不是她主动的哦。嗯,这样好多了。夏元赫的肌肉非常结实,趴伏在他背上,安全感油然而生。
天雨路滑,摩托车尽管性能颇不错,奔驰在这山路小径,还是险象环生,叫人不时得捏把冷汁,暗暗祈求诸神诸佛保佑。
夏元赫身上的雨衣鼓起纷飞,她的长发山因狂风骤雨结成条状。巨雷和闪电不断对他俩威吓,在一声震天价响后,乔羽书看到眼前即将暴涨的溪流,那滚滚湍流的水势,让人不禁要烦恼会不会引起可怕的泥石流。
夏元赫把摩托车停在一株古柏树下,羊圈里的小羊们早已因受惊吓而缩成一团。
照顾牧场的牲畜们,原是老长工张伯伯的工作,但昨天他女儿出嫁回门,特别请了两天假回家去了。
帮着夏元赫将六头小羊一迁往高处的牛厩,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别看小羊们平时挺温驯的,此刻则拗得像头驴子似地,怎么哄也不肯走出那摇摇欲坠的羊圈。
“把雨衣脱下来。”夏元赫大吼。
“什么?”那岂不是要冷死她了。
“把雨衣脱下来给它们披上。”
“开什么玩笑!”她才想大发娇嗲,夏元赫已经成功地把一只“穿”着雨衣的小羊带出羊圈了。
唉!什么世界嘛,区区一只小牲畜居然比她还尊贵。乔羽书心里真是有一百二十个不愿,可,她还是大义凛然地脱了!
这儿虽是山坡,但距离大海不远,风势从大海处席卷而来直接刺入骨子里,叫人发疼且不停地打着哆嗦,连牙齿都格格作响。
“老天,总算大功告成。”挑战完毕乔羽书倦极地跌坐在草堆上。“是谁那么天才,想到把小羊们圈养在这个低地的?”
“是我。”夏元赫也累惨了,靠在草堆上,他气喘如牛,汗水浃着雨水在脸面和颈项间奔流。“那儿地势低,牧草生长容易,取水也方便。而且以前从来没犯过水难。”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摆起架子给予教训。
“下次你得多当心点。”
“是的,老板。”他牵起唇角,那笑容是友善而可亲的。“回去了吧,看这雨势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我担心溪水涨起会阻断路面,我们就得在这里过夜了。”
那还得了,这儿栖风宿雨,她这娇嫩身躯怎堪消受。
“糟糕,我的表丢了。”一定是刚才在忙乱中掉了。
“等雨停了再上来找吧。”
“可是,那是我妈妈送我的二十岁礼物耶。”名牌的哦。
“有个方法,”夏元赫沉着噪音说:“你留下来慢慢找,我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泡好香喷喷的咖啡,等你回来一起喝。”
“很冷血哦你。”竟敢揶揄她,恶劣。忿忿地跨上机车后座,她仍不死心地到处张望。
沿着傍山的小路往回走,到处都积满了雨水,条条水注滂沱而下。陡斜的坡道和两边的山岩,已经混浊成同样泥泞的颜色。
夏元赫飞驰中的摩托车毫戈预警地嘎然煞住,害她整个人冲撞向他的背脊。
“过不去了?”她心知不妙,探出头朝前张望,来时路果然已呈一片汪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雨势却仍大得让她万念俱灰。“那,怎么办?”
“抱歉,连累你了。”水已漫过摩托车的上轮框,勉强通过,很可能在半途熄火,他不说,她也明白。
“回牛厩吧,也许明天水退了,我们就可以脱困了。”横竖只是一晚,她天不怕地不怕,难道就吃不了这一点点苦。
第五章
幸好乳牛、马儿和羊群们均十分镇定,并没有因为惊人雨势而显出骚动和不安,对于他俩的二度造访也处之泰然。
夏元赫在一个空旷处,勉强生起火堆,让深受湿寒与饥饿交迫的她,稍稍感到舒适了些。
“冷吗?”他把衣服脱下来,放在火堆上的木架烘烤,结实起伏的背肌在火光映照下分外伟岸,那匀称得不可思议的身躯,是力与美的完美组合。风残雨摧之后,原本该憔悴不堪的容颜,依然俊挺得叫人生妒,明明已倦极累极,他的轩眉灿眼却安然得波澜不生。
乔羽书心想,如果不是之前两人严重交恶,她大概会情不自禁地爱上这傲慢不可一世的自大狂。
“冷,冷得我快要受不了了。”她连举在火堆上烘烤的双手都了无血色地颤抖着。“喂,我能学你,把衣服脱了,放在火堆上烤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厩”,她很难确信他会是个现代的柳下惠。
“请便。”
夏元赫要不是个十足的自大狂,就是个性冷感,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把身子转向一边,眉目轻锁,就再也不动声色。
苦寒摧折了她该有的矜持和防卫,她快手快脚地剥去湿衣,仅留下贴身的衣裤,鞋袜也脱下,解开一头长发,半蜷缩在草堆边,痛感从头开始折磨她,慢慢沿着胸臆传向四肢百骸。
突然一阵急咳加上扯破嗓子的尖叫,让夏元赫不得不回过头来察看究竟怎么回事。
“老鼠,有老鼠。”顾不得衣衫不整,她花容失色地躲到他背后。“你把它赶走,看到没,它的尾巴在那儿! ”
“不是老鼠,是蛇。”一条龟壳花,潜在草堆里,夏元赫取来一根竹棍,将它赶往别处。“好了,应该就它这一条吧,你——”
乔羽书吓呆了,水眸和樱唇张得老大,连闭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你,你没事吧?”夏元赫好言安慰她坐下,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再有虫蛇鼠辈来干扰。
“我,好冷。”她攀向他的臂膀,冀望获得更多的温暖。“好冷……”
她滚烫的前额贴靠在他胸前让他吓了一大跳,他目带焦灼地摇撼着她,“老天,你发高烧了!”烧成这样却还喊冷,这是……见她喘息加剧,他骇然地用整个身体包覆住她。
“我,我不会死在这里吧?”乔羽书也被自己吓坏了,脸色苍白得如一张雪色的丝绢。“不是说、说……
祸害遗千年的吗?“
“不会,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夏元赫将她抱得死紧,见火光稍小,说:“我把火加大,为你烧一壶水。”
“不,不要离开我,抱紧我,求你……”无助地倚偎在他胸前,眼前是一张仓皇关切却不知如何是好的面孔,看到向来沉静的双瞳里涌出那么多的恐惧跟无奈,她莫名生出一股欣慰。
在气力将竭之际,她想的不是温暖的房间、亲爱的家人,而是他的胸怀好暖和,下一刻,她沉入无底的黑暗——
想是昏过去了,也可能是睡着了,要不是夏元赫起身去添柴火,她大概会就那样歪在他身上,蒙蒙胧胧地昏睡一整晚。
清醒过来的她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发自体内的热度则出入意料地逐渐退去。
夏元赫的手停在她的脸庞上方,踌躇良久,最后轻轻抚向她苍白的左颊,缓缓摩挲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臂仍紧抱着她,两人之间有些不寻常,也很有碍观瞻的袒裎相对。
他的喘息就在她的耳边,那弧线优美的唇在她腮边,她清楚看见他眼中布满的血丝。
“我想,我恐怕要大病一场了。”有记忆以来,她不曾这样头痛欲裂过,原本已经退去的高烧又陡然窜升,烧得她两眼迷离。
“真要那样,我只好冒险带你回别院。”夏元赫将地再移近火堆一些。他从工房里找来还堪使用的铝锅,里头已经传出阵阵奶香,他舀了八分满的一陶碗,端到她嘴边,喂她一口一口喝下。
“好些了?”
他的体贴让她备觉窝心,很少有人能够在危难当中,还愿意全心全意关照旁人,特别是一个不太顺眼的讨厌鬼。
乔羽书赧然地握住他的手,“如果我能大难不死,请提醒我得好好谢谢你。”
“我会的。”他故作轻松地说。“别忘了要泉涌以报。”
“那是当然。”她蠕动着干涩的唇笑道:“若能逃过这一劫,我发誓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爱上我,”
“可见不是太严重嘛,这个笑话非常有趣。”他的笑,帅呆了。
“我是认真地。”乔羽书一奉正经地说,“我虽然被宠坏了,但没有被宠傻了,像你这么好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怪不得小龙非你不嫁。”
夏元赫的手再一次放在她额头探触温度,掩不住的忧心全写在眉宇之间。
“我也许是个好男人,但不一定是个好丈夫。”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不是好丈夫,得看你爱我够不够深。”她自嘲地咧着小嘴笑。“答应我嘛,绐点机会,至少不要拒绝得太让我下不了台。”
“我们不适合。”与她四眼相望,心底深处突地怦然悸动。仿佛听见了什么神秘的召唤,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缓缓摩挲着。
这样的触抚代表什么呢?乔羽书觉得浑身战栗,激动情激素迅速在她体内窜流。
“我去帮你把衣服拿来,应该干了。”他慌乱地逃离她的视线,是因为心虚?
到了下半夜,大雨总算变小了。穿上干爽的衣服,并没有减轻她体内冷热交错的痛苦,天将破晓,他发现昏睡的地身体热得发烫,再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不很乐观。
到马厩里牵出一匹黑色的骏马,将乔羽书扶到马背上,他已顾不得勉强涉水的危险,双腿奋力一夹马肚,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别院。
谁知别院的大门从里面被人反锁住,夏元赫十万火急地敲打着门板,半晌里头却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么大的声音,龙依旬不可能没听到才对呀。雨势渐趋变大,他二人站在门外,满身的湿,可怜的乔羽书畏寒得不断瑟缩着身子,气息逐渐转弱。
夏元赫以拳当槌,将门板砸得砰砰作响,但得到的响应仍是一片岑寂。
“到……木屋去,陈嫂,在那里,她……她……可以……”整晚的煎熬,到此已精竭力衰,连开口说话都十分困难。
“也只有如此了。”
夏元赫扶她上马,自己再纵身跃上马背,临去之前犹心有不甘地回眸望向二楼卧房。昏黑的晨色中,在落地窗前,依稀仿佛有一抹瘦弱的人影。是她!
像一记猛拳沉笃地捶在胸口,他既惊又怒,牙关一咬,啥也没表示,便凋转马头,扬长而去。
从别院到木屋的路途并不是太远,今日走来,却如天涯海角一般。
狂奔的马儿额得厉害,有几次他差点就要令乔羽书摔下马背。
所幸在半路上,就遇上了早起的长工们,大家合力将他们接往木屋安歇。
“快,你去烧热水,你去把护士小姐找来,你去熬一锅热汤。”陈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抱住乔羽书眼泪就成串地往下淌。
“对不起,我——”夏元赫希望或多或少给点解释。
“是你害她的?”陈嫂半是不舍半是气急败坏,“你真讨厌她,也犯不着把她整成这样呀!我家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命。”
“陈嫂,别……”乔羽书星眼微张,新来帮佣的欧巴桑慌乱地将一碗热汤强行灌进她嘴里,呛得她急咳不止,虚弱的蜷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