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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师兄?阿九目露疑色:“四师兄么?请进。”
殿门无声无息地滑开又合上,几息间静室里便多了一人。与仙道男子惊鸿游龙的飘逸不同,这是一张搁在人群里便毫不起眼的大众脸。他的身躯略显消瘦,皮肤有些苍白,那双原本清凉的眼睛,泛着死灰色彩,让人瞧了便生不祥之感。
阿九转眼不敢多看,起身恭顺地垂首:“不知四师兄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和阳微微叹了口气:“小师妹,你还不曾原谅我么?”
阿九闻言不明所以地直起身将他望着:“四师兄,何出此言?”
“你心里怨我也是理所应当……”和阳负手望着窗外的桃林,声音苦涩低哑,“小师妹,当年升洲城外,我曾骂你让你离开,实乃迫不得已。”
“四师兄,还提那些作甚?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阿九望着他在烛火中绰绰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要提的!”阿九一呆,手便落入四师兄掌中,“小师妹,我那日是想气走你,以免掌门和长老们赶到之后,伤害与你……你明白么?”和阳炯炯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阿九闻言完全呆住了。
“……不,你如何明白?你大约在心里恨死我了,可是?”和阳落寞地松开她,转身扶着窗棂,“小师妹,我带你离开昆仑丘吧。我原指望掌门、长老们能念及旧情,略施惩戒便恢复你自由之身,没想到……怪四师兄懦弱不敢违逆师门,然则,我如何忍心瞧你一生被囚禁于此?”
阿九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一直不曾踏足孤山的四师兄,对自己何等关怀。当日升洲城外,拼着自己误会于他,也要求自己平安。她就说啊,四师兄一直是宽厚的,一直对自己都挺顾看,那日原本是演戏给大家瞧的,只为保全自己。
“四师兄,你对我真好……”阿九泪盈双睫,脸上绽开如释重负的微笑,“我在孤山很好的……真的!四师兄也知道我一向懒得很,现如今不用每日点卯修习,与我而言正好偷闲。倒是四师兄别为我犯险,我不想因自己的事情让你为难,带我离开的事情说过便罢……”
和阳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垂下头道:“小师妹是不相信四师兄能带你平安出去么?”
“不,不是的。”阿九着急地澄清,“我一向敬重四师兄,如何忍心因戴罪之身连累你?”
和阳手指颤抖了一下,旋即拢在袖中,转身道:“那便听师兄的。你去给掌门留信,便说不想让师门蒙羞,自己离开了。余下的事情,师兄来想办法!”
阿九胸口抽痛,深吸了口气仰望着这个总是一脸晴和的师兄,目中热气蒸腾,氤氲了视线,哽咽道:“四师兄,若掌门同长老知晓此事,你会被罚的。”
“我只担心师妹一直囚困于此,会抑郁不欢而已。你我相知一场,蒙师妹不弃,搜罗好些古谱与我。虽然师妹总是轻描淡写不提来处,然则我何尝不知那些孤本得来不易。如今师兄用了十年的功夫,总算觅得一个安全的地方供你避难,便算酬你多年来的默默用心。”
阿九心里一暖,坦率无邪的眸子满是感动:“嗯,我这便写。”
和阳递出纸笔:“多谢师妹成全,和阳定会将师妹安全送出昆仑丘,任谁也找不到你。”
“师兄想到真周全,连纸笔都替我备好了。”阿九接过来,在心里推敲了一番,便提笔留信。
和阳在她身后念头百转。师妹,别怪师兄。师兄也是无奈,我是逼不得已的。
人性本善?人性本恶?正道邪道修炼都是靠着心中的一个念头:行善与为恶。只要念头能顺畅,每做成一件事就能功力大增,否则就会产生心魔。善者为恶会堕入魔道,恶者向善也会魔体受损魔功反噬。
天地二劫之时,他身为一族之王却被昆仑丘几位长老杀得肉身不保,连魂魄也如风中之烛,他为保性命只得金蚕脱壳遁走。而后自封元神夺舍一个凡界孩童之身,后入昆仑丘拜师,凭的是报仇雪恨的恶念。
然则元神被封后,他每日战战兢兢食不安寝不眠,终于熬到长老们推算弟子们命盘后,将那名孩童的魂魄灭了,顶着他的身份愈加谨慎地活着,连做梦也担心自己呓语败露身份,只得夜夜自点哑穴。
他与人为善却小心保持着距离,生怕同门瞧出不妥。这种折磨,逼得他只能抚琴作画聊以遣怀,即便是思念她过甚也只敢画画她的容貌转而毁掉。
他羡慕这些正道天之骄子的清贵,憎恨昆仑丘三子的耀眼。所有的光芒都是他人的,所有的阴影都是他的,这些怨恨都滋养着他的元神修复。因为昆仑丘的修习跟他原本的修炼大相径庭,非但不能令他功力大增,反而如火入油中,不断吞噬着他的修为。于是如许岁月,他的功力毫无见长,只能暗地回复受损的元神。
日子久了,昆仑丘弟子们都知道他这个师兄(师弟)面上和和气气,却不爱与人相交。于是便习惯了他独来独往,没曾想有一人打破了他的平静。中秋夜在谷中安慰喝醉的他,之后在每一回弟子聚会切磋时,便带些孤本残谱赠他。
可能曾经同是不得意的人,这让和阳的心里埋下了一丝善念,更对她存有极大的好感。待他有遭一日猛然发觉这丝善念,竟对他的修炼产生了阻碍,方才记起当年师尊对自己的训示:修天道存恶念不得善终,修鬼道存善念万劫不复!
于是他开始逃避她,甚至动了杀念。奈何她身边每日有二师兄、大师兄护着,实在找不到万无一失的时机。到后来他骇然自典籍上发现,杀死她并非最佳途径,只有将之引入邪道,方能摆脱困境。
当年升洲城外,他知道她现在是魔狐,极容易坠入魔道。便趁乱给珺瑶下蛊让她逼她入魔,可惜这丫头到了那般境地仍坚守灵台,不失方寸,倒教他一阵纳罕,到底她是魔狐,还是珺瑶是魔狐!
未免日后重蹈覆辙,他设计一一灭了门下弟子。
待后来,他发现她对二师兄钟情,回山后便欲借林媚儿的手,再将她推入深渊。只可惜,他高估了二师兄在她心中的分量。
他实在忍得辛苦,决计不再枯等。今夜鬼门大开,乃是鬼族的大喜之日,会有很多惊喜等着这些面上堂皇实则肮脏的仙道。昆仑丘会很忙,没有人会来孤山。机会稍纵即逝,这回,他一定要将此事做个了断。
……
“师兄,你看我这么写可以么?”阿九吹了吹墨迹问和阳,清脆的声音里透着点调皮。
和阳将手拢在袖子里,目光扫了扫宣纸上的字句,极为满意。轻笑出声:“师妹何必为我撇清?走罢,我送你上路。”清越的声音在耳际回响,他眉峰间却聚起杀气。
“师妹,你的法器呢?别忘了带上,若路上有个万一也不至于应个措手不及。”
“谢四师兄着意,我的法器不用时便常挂在脖间做坠子。再说那扇子师兄怕也见过的,与我通灵,召唤时殊为趁手,师兄不必担心。”阿九扫扫静室,临离去竟有诸多不舍。
和阳摸出自魑魅姬处得来的神器,淡然道:“那我便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倾我所有
昆仑殿内重檐庑殿顶上,有硕大明珠嵌成二十八宿。晶莹皓光将大殿照得纤毫毕现,长老们的神情在各自眼中愈加肃穆凝重。
“卟啪!”殿中玉台上用来占卜的玄龟壳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目光交汇闪烁,众人立时神色更紧。大长老玄明欲垂首研究一片片碎壳的奥秘,不想门户紧闭的大殿内竟平地起了一道卷地风,将龟壳吹散。
玄明袍袖一卷将龟壳收入袖中,挑挑雪白的长眉道:“师弟师妹,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阿弥陀佛,此兆乃是大凶!我以为,不能姑息下去了。”
赤明声如钟磬:“我还如初始的意见。那孩子虽说是我门下弟子,然则我此番坚持却不是护短。这么些年我瞧得清楚,她虽是魔狐然心地极好,便是我将她禁入天权,而后又软禁在孤山,她也不曾心生怨怼。何况师尊那里……大师兄,还请三思!”
玄明拢拢袖子,低垂下眼皮盖住目中神情,不疾不徐道:“莫非师弟健忘?我等如此行事,便是为了师尊着想,为了流觞打算?师尊从不曾出山,但凡外面有事从来都是我幻化做他老人家的形容应对。或许你忘记了缘由,师兄却不敢或忘!师尊他离不得昆仑丘,只要离山百里体内灵气便大打折扣。离山愈远,灵力愈弱!”
掌管戒律的四长老虚明续道:“可上回师尊硬是甩掉我们,出山去救那孩子,落下隐疾,这么些年仍不见大好。再留着她,只恐再生事端。二师兄,这事我赞成大师兄的做法。”
玄明望望昆仑丘后殿,又想想爱徒素年来的行事,心中一叹。他虽长日在凌霄宫里修习,然则小如尧光三山,大至昆仑丘,许多事情他还是心中有数的。于是才会将碧笙等人门下的弟子硬交给流觞,劝诱林媚儿去孤山养伤。可结果如何?这个臭小子,就是不让自己省心!
“大师兄,凡事留有一线罢。只要她肯交出炼妖壶和诛仙扇,赤明恳请师兄、师弟们莫要太过为难与她……这孩子,委实不易。”说罢,拱手与众人一揖,原本洪钟般的破嗓子低沉下来,透着不忍。
“阿弥陀佛!”五长老清明诵了一声佛号,“二师兄所言极是。我佛慈悲,只要她能照我等计划行事,便饶她一命。”
大长老双手列迦虚指在身前一抹,四人身前现出一方水镜:“但愿师妹三人能在纯阳七子下武当前接应到他们。不知六师弟那边如何了……”
“师尊闭关了!”殿内突现一团荧光又散去,一个账房先生般的老者现出真身,寻了一个蒲团艰难地将身子摆上去,气呼呼道,“别瞧我,我的丹药对他老人家的伤势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观明炼丹入道,却从未见过师尊这样的离奇的伤势,三魂七魄被一丝白线勒捆,元神也受损,仙体却无半点不妥……这样的情形,我闻所未闻,倒像是某个大神给师尊下了禁制似的!关键是这昆仑丘里里外外还得师尊耗费灵力撑着,这样下去,如何得了?我等还未跨出最后一步,他老人家说不定就虚无了……”
“师弟,休得胡言乱语!”四人忍不住呵斥。
观明方才醒悟方才情急之下将众人的隐忧一语道破,不由面色一白:“我也是……也是着急。”
“药呢?收了罢?”玄明抖抖眉毛,忽略六师弟的话带来的不安。
观明取出一个墨玉瓶子:“昨夜方出鼎。”深邃目光扫了扫上首几位师兄,缓缓续道,“这药一下去……折她多少福泽修为,便损我等多少阴德。师兄,是非轻重我明白,您可想好了?”
玄明默了默,往赤明一抬下巴:“二师弟收好。这事筹划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师尊闭关,六师弟的药也出鼎,万事俱备今日便做个了断。此事从头至尾便是我的主张,与众师弟无干,你们皆为我所逼迫!日后师尊要责罚,便由我一人承担!”
“大师兄,不可!”四人急急劝阻。
“争甚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玄明目露湛湛精光,瞬间夺去殿顶明珠的光彩,他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一对过师弟们的眼睛,直到冷汗慢慢从四人额头滑了下来,“我昆仑丘经不起折腾了!传弟子吧。”
赤明的眼神变得忧伤,闭了闭眼,一道道命令传下,昆仑丘各山便飞出弟子往昆仑殿而来。
此时山中结界一动,有两名弟子风尘仆仆投向昆仑殿。
“甚么?为何会这样!”玄明再不复原本的淡定,精光四射的眼睛锁在殿尾伏地的两名弟子身上,颤抖道,“细细道来,不得错漏半句!”
“弟子与端木师妹在逍遥派久候无果,便离开了招摇山,路上便得到蜀山等各派集结弟子来山的消息。已得知空桑山、武当、茅山、方丈、长留等正在赶来途中……”
赤明忍不住插话:“这么大事情,为何各门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二长老容禀,”端木青衣接口道,“事发突然,各门之间似乎达成默契,均掩了行藏,欲让我们措手不及……他们不知听了谁的蛊惑,说逍遥派一事与我们昆仑丘弟子不无干系。再有,天下皆传,说……说天歌小师妹乃是一只魔狐。长老、掌门,这是真的么?”
“不好!”殿内五人均想起奉命出山迎纯阳七子的三人,“此事有诈!”
“弟子苍铭轩,”
“弟子和阳,”
“带楚天歌殿外候命,请长老示下!”
赤明等人望着须发如雪的大师兄:“如何是好?”
玄明握紧了剑柄,挥手让池壁重和端木青衣退下,方道:“先处理这件事情。”朝殿外朗声道,“楚天歌进殿。”
她不知道五师兄为何将她带至昆仑殿,连和阳师兄也一并过来。殿外竟早聚集了同辈的弟子,瞧众人神色也是茫然不知究竟的模样。小卿在人群里担忧地望着她,她安抚地冲她笑笑,便推开了昆仑殿的大门。
厚重的殿门无声滑开又在身后阖上。今夜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她在孤山原本要随四师兄离开了,恰在彼时五师兄闯了进来,说长老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