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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上-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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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一语言中,琬玥有些窘迫,眼瞅着脸就红起来。可她也知道不是害羞装傻的时候,对淳雯点了点头,说是。
淳雯一点不喜,反而叹一口气:“诶!这说来本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若做了鄂亲王的侧福晋,也算是个好归宿。可——可有些事也不能够想得太天真……我这样跟你说,纳侧这件事,敏杭是未在皇上面前提过一句的,全是他一厢情愿。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跟前,他就更是不敢提。索性之前是为了你阿玛的事情忍气吞声,可你阿玛的事也落了定了,若要纳你,为何不出声……?”她看了琬玥一眼,见她面色难看,又转话头,“可这也不能怪他,人在皇室身不由己的道理,你应该早就懂。再说回他要纳你,那必定是康宁入府成婚之后的事情,他自己想得天真,说要纳你,可如若康宁不同意呢?她那时是王府的正主子,又是那样的家族背景,你说敏杭是顺着她不顺?还是你要看着敏杭为了你,跟皇上跟皇太后一脉又闹个翻天覆地不得安宁?你大概不知道,今次这件事他就已经搅了个昏天黑地,自你那日进宫后,他日日往这宫里跑,不死心,要闹出点什么来,可到最后呢?还不是顺从了?……这皇族子弟啊,都是皇室这条龙身上的鳞,没有谁能逆着长的,纵有逆鳞,也都是被剔除的命……所以啊,纳侧之事,我估摸不会有那么顺利的。若到时敏杭真收不了你,三天五日也便罢了,若日子久了,三年五年的,你没出阁的姑娘怎么好在鄂亲王府上一直待着?况且也不止你一个,你还有个守了寡的姐姐也跟着你……我先不说你们在府上的日子会过得怎么样,只说外头的流言蜚语,恐怕就够你们两姐妹受的……”
这些话,淳雯掏心掏肺地跟琬玥说,琬玥听下来,也觉得都是道理。这些道理她虽然都懂,可心中仍旧全然不是滋味。她就知道,她跟敏杭到底是有缘无分的,哪有那么好,就能轻易地守在一起。多年前不可能,如今,更不可能。
她不禁苦笑,这心头如今都空落落的,疼也不知道,累也不知道,就像失去了什么,却又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她眼神呆滞地望着淳雯,说:“娘娘说的话,琬玥都明白。都明白……”
淳雯却忽然哭起来:“你也是个苦命的,从小就命途不好。我这个做姐姐的从来都帮不到你什么,但总有一条,总是希望你好的……今日我说的这些话,你自己回去仔细琢磨些,若想通了,肯放弃敏杭了,托人捎信进宫来,做姐姐的无论如何也会伸手拉你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乐意进宫

琬玥再没在淳雯那里坐多久,便告退出宫了。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思,甚至精神恍惚,却才出淳雯景福宫的门,就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敏杭。然而不只他一个人,他身旁还站了一个穿蒙古服装的姑娘,正歪着头冲他笑。
琬玥顿时一阵眩晕,她伸手扶住宫墙,弱弱地问身旁的内监:“那里谁在说话?”
内监踮脚瞅了一眼,答:“哦,那是鄂亲王和康宁郡主。”
她听见,越发难受,转了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内监在后头喊:那可不是出宫的路啊格格。
她一面扶着墙走一面答:“咱们绕一绕再出去。”于是也不管他,径自拐过了宫墙,那内监一头雾水,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跟着,再追上去时,却没见了琬玥身影。
原来琬玥神思恍惚,竟避入了林间小道,那哪里是出宫的路,反而是越走越深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味以为敏杭和康宁还在身后,想要避开他们。等她走了一段时间停下步子来喘气,抬头看,却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她急忙回头找那个送她出宫的公公,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她不禁心里头有些慌,这宫中她本就不熟,此处又像人甚少来往的样子,这可该如何是好。头顶的日头又毒烈,她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擦都擦不尽。她深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先找了个遮阴的地方坐下,仔细回想自己方才走来的路。
这时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琬玥一喜,立刻起身循着声音过去,想要找人问问路。
那宫墙底下,正站了一个内监,叉腰扶额地正教训一个小宫女。琬玥站在不远处,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去,那内监却一眼看见了她,冲她喊道:“谁站在那里?!”
琬玥唬得一跳,想都没想就答了话:“我是七格格,迷了路,不晓得怎么出去,想过来问问的。”
那人一听她是格格,似乎收敛了些,打发了那个宫女,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琬玥,问道:“你是七格格?”
琬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点点头,说是。
那人却好似不信,又问:“羁押在敏……鄂亲王府上的七格格?”
琬玥有些不悦了:“不然还有哪一个。”
“哦……”那人兀自点了点头,又自己嘀咕了两句,又问,“你如今都能出府进宫了?”
这太监,怎么越问话还越多了。琬玥不乐意再答他,直接问道:“我迷了路,不晓得公公能否帮个忙,带我出宫?”
“公公?”那人惊讶一声,回头又像明白了过来,笑了,道,“好,本公公带你出宫”于是领着琬玥往前走。
一路又问了许多琬玥一些有的没的的话,琬玥不答,他也乐意问,只像是两人认识多时一样。可琬玥再三看了他,确定了这人自己确实是不认得的。
他虽然话多,但人倒是热心,一路将琬玥送到了宫门口,确定了她的车驾还在等,看着琬玥上了马车才离去。走时还一个劲地问琬玥,何时再进宫来。
可琬玥如今哪有心思在意他的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虽当时可疑,但不多会儿也就忘了。她如今的心思都在今后命途上,淳雯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自己心头上绕,方才见到敏杭与康宁的画面也一遍一遍地在自己眼前过,一刻都不消停。她想,若此时只是见他二人并肩说话都受不了,那日后,她成了他的妻子,再多的亲热都是有的,自己到时又该如何呢?难道闭了眼睛关了耳朵,装聋作哑地过一辈子吗?况且淳雯的话也在理,这鄂亲王的侧福晋,恐怕也不是她想做就能做的,前头的阻力,恐怕她连想都想不到。
这样想着回了府,正巧赶上西厢在摆中饭,她无心吃,避开了要睡觉,婉宁却得了消息知道她回府了,立刻就赶了过来。礼节上过不去,琬玥于是陪着婉宁,二人一同吃饭。
婉宁却也没什么胃口,小吃了几口便问琬玥今日淳妃叫她进宫所为何事,说了什么了没有。
琬玥便把淳雯的话挑拣一二后一一向她说来,也是,如今她想得头都大了,把这个问题交给姐姐她也落得自在。
婉宁仔细听了,沉思起来。因着淳雯也没说清楚这“拉一把”到底是如何“拉”,所以她也拿不定主意。她在一旁想,琬玥便在一旁呆呆地望着窗外。从她坐的这里可以望见老槐树的枝桠,她不禁想起来去年夏天的时候,敏杭非要爬上槐树捉蝉的模样。他虽然功夫好,可爬树却不太行,上的去下不来,卡在树枝上又不让帮忙,愣是从黄昏卡到半夜,一屋子的下人都跟着着急,他却就是不依,非要自己霸蛮下来。最后还是摔了,还是她给上的药。那次摔得倒不是很厉害,只是手掌跟膝盖蹭破了皮,可她还是生气。自从当年他被老王爷打过那一次,血肉模糊之后,她就断然再见不得他受伤,一看见他破皮流血的,她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不可抑制地紧张。可他却就无所谓,还耍赖着笑,越发像个孩子。他唇红齿白的,她小时候就预见过,长大了会是个迷惑人的主儿,那时候他还不爱笑,就已经了不得,如今总爱对着她笑,叫她怎么能不迷恋,怎么一时间放得下。
可放不放得下,最后都是要放弃的吧。琬玥把目光收回来,拉过姐姐婉宁的手,淡笑道:“过几日阿玛就要被流放了,等敏杭回来,我托他去打点打点,到时我们去送送阿玛。”
婉宁被她亲热的举动惊得一凛,她看着面色平静的琬玥,缓缓地点点头,却又听见琬玥接着道:“我是知道淳姐姐是什么意思的。她此番大概是想趁我质子身份解除,接我进宫,把我留在她身边……她是真的为我好也罢,或者她不是真的为我好,我也不在乎了。若是我一人,也便罢了,可是还有你和明月,我就任性不得,委屈不得,求全不得。更何况……还有阿玛。”
琬玥的话,像是嘤嘤的自言自语,婉宁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大概什么意思,她却也都明白了,她道:“你的意思是,你乐意进宫?不在这鄂亲王府待了?”
琬玥看着她,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会带着你和明月进宫,今后局势到底怎么样却是不知道,但,总是离皇上近一分,阿玛回来的希望就多一分……”
婉宁没想到,琬玥竟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从前总以为她对阿玛的事情不上心,如今,她竟然肯为了阿玛放弃敏杭,放弃做鄂亲王侧福晋独善其身的好机会,她不禁对她这个妹妹有些许改观了。况且,入宫救父的魄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那可是皇宫啊,弄不好,一辈子可就陷在里面了。
琬玥倒未必有她姐姐想得那么深远,她的想法要单纯得多,那就是,姐姐和明月不能跟着自己受委屈,阿玛不能到死都回不来京都。
可无论如何,两姐妹的心,此刻是系在一根绳上了。
两人吃完了饭,婉宁便回房了,琬玥则到里屋休息,睡午觉。
因连着好几日没睡好,这一中午,琬玥着实睡得沉,昏昏沉沉地睡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转醒。醒来时外面的暑气都轻了些,日头也开始西斜了。
她叫来明月洗了手脸,把明月拉到身边来说话。
“明月……你也是个大人了……所以,你有权力自己给自己做主。我问你,你是要跟着我,还是出府去寻个好人家,从此安安乐乐地过日子……?无论如何,我都依你。”明月一惊,这格格是刚起床脑子不清醒吗,怎么说这些话?却见琬玥满脸真诚,估摸到是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于是也认真起来,靠到琬玥身旁,道:“明月老早前不就说了吗,自然是要一辈子跟着格格的,除非格格不要我了!”
琬玥无奈地笑:“我哪能不要你……只怕……只怕你跟了我,不一定有好日子过……”明月也笑:“谁说跟了格格就是要过好日子的?咱们在西厢过的日子还不够惨吗?那不也还是过下来了。”
这话说得琬玥也笑起来。是呵,那时的日子,可谓最苦了。她拉过明月的手不住地摩挲,她其实是万分舍不得明月的,她亦知道明月绝不会离了自己。她问这话,只是怕,害怕自己自作主张地要将明月留在身边,到头来却害了她。毕竟进宫这种事,不是人人都愿意的。所以,该问的还是要问。
谁知明月心眼儿却明白得很,反握住琬玥的手,道:“格格去哪儿,明月就去哪儿。格格若进宫,明月自然也跟着进宫。没什么怕的,也没什么犹豫的。明月唯一怕的,就是格格委屈了自己。”
“明月……”这孩子说话,越来越窝心,越来越懂事。琬玥激动得双目盈泪,揽住明月了哭。
明月也忍不住哭,两人像从前一样,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琬玥才先停下来了,拿帕子给明月擦泪,“快别哭了,我还有事情要你做呢。”
明月抽泣着问:“什么事?”
琬玥道:“我想做几个小菜,晚上给敏杭加菜。你得给我打下手。”
“……”明月没说话,“哇——”一声又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离前

琬玥在明月的帮助下亲手做了几个菜,带着到敏杭的东厢来。桑珠正站在院子里头看丫头们收棉被褥子,琬玥见了,吩咐明月把菜先送进去,自己则到院子里和桑珠说话。“怎么晒了这样多的棉被褥子?”她问,笑着走到桑珠身旁。
桑珠一见是她来了,欢喜得很,迎上来做了礼,答道:“这都是冬日里要用的,趁着日头好都搬出来晒晒,晒完了收好,秋冬再拿出来用,东西才好呢。”
琬玥也笑,夸桑珠会持家,却一搭眼看见丫头怀里抱着的褥子,似曾相识。她不禁望着呆起来,桑珠见她不说话,顺着她的目光去瞧,笑着道:“格格还认识那褥子?”
她怎么能不认识呢……那是湘绣的海棠花,顶好的雪山绸子,福晋当年赏下来的床铺褥子。只是她不懂,那些褥子衣服当年她为了葬简嫲嫲都一并给了旁人的,怎么今日却在这里看见?她望向桑珠,才要开口问,桑珠却抢着答了:“格格一定奇怪这褥子怎么在这里。不过奴婢现在不说,格格恐怕也猜到一些了……当年简嫲嫲去了,格格要拿褥子换银子给嫲嫲个好去处,还是十阿哥的王爷知道了,把这些东西拦了下来,亲自吩咐人给嫲嫲拣了块地方。他那时脾气不好,明明这些事是对人好的,却也板着个脸不准任何人提……嫲嫲看病的事情也是同样,晚上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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