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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杭舔舔嘴唇,道:“那里头两个丫头,有一个,就是略小些的那个,辜王府的二女,如今质押到我们府上了。”
……她被质押到鄂亲王府了……?寅祯的心紧了紧,鄂亲王府与辜王府的事情他也听说过一些,是知道有个七格格放到鄂亲王府了,却不知道……竟然是她。他初见她,是在皇阿玛的书房外头,他正漱口,却余光瞥见她小小的个子,穿着粉嫩的旗袍,探出个脑袋直盯着自己看。他不敢正眼瞧她,怕惊了她,等她由公公领着进门,他才转头看见了她模糊的侧影。那时海棠花开得正好,花瓣由着风落,她从风中穿身而过,清秀的侧颜,蕊粉的身影,就这样落在了他的眼睛里,也不知为何,自然地就记在了心上。后来又在花园中见到她,她笑声清脆还带稚音,惹他驻足,他在庭外看,才晓得原来是她。那样的她更活泼些,却又不疯癫,好动些,却又不多动,腼腆些,却又不做作,总之,什么都是刚好的。可他也只是浮光掠影般地一瞧,并没有深想其他,左不过是觉得能在宫中见着这样一个纯得像水一般的人儿十分不易,哪里想过……哪里想过她会被羁押在了鄂亲王府,而自己,又竟会因为这件事而心中惶惶。
“四哥?”敏杭见他发呆不语,小声提醒他。
他这才醒了,对敏杭道:“你接着说。”
敏杭四周看了看,见旁的阿哥格格们都四处散开玩儿去了,老太后又由旁人陪着在说话,才放心地对寅祯道:“我从前听阿玛说过,羁押到府上的人,就是个把柄,防着那家势力太涨,所以对羁押的人,不能太好,因为他们好歹是原家的人,若伙同外头的人来祸害本家,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那个丫头到府上后,阿玛交代下人严加监管,切不可让她培养亲信笼络势力,将她放在最偏的西厢房里住着,伺候的人也是府里最不济的下人。我本觉得这样没什么,质子嘛,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可……可我额娘总是心疼那个丫头,说什么小小年纪就被放到别府,可怜得紧,连带着让我也要对她好……我今儿出来时,又见她在哭,心里头就莫名其妙的不痛快,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忒烦。”
……她在哭……?寅祯的右眼皮蓦地跳了一下,他耳朵里听着旁边格格阿哥们吵闹的声音,脑子里却只有三个字——她,在,哭。他心里面不宁起来,又怕别人看出来,于是起身站到塘边,从伺候的太监手中拿过鱼食,面无表情地投了下去。
那鱼食落在水面上,看在他眼里却好似她的泪洒落一般,让他更不安。今日是中秋,她却要一个人被留在冰冷的鄂亲王府度过,怎么叫她不难过,不落泪呢……?她原是个人人捧在手心里头的格格,自今往后却只是个囚女身份,这样的境遇转化,又叫她小小年纪该如何消化接受……?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绪,总是忍不住地站在她的角度上来想问题。这羁押之制他是早就知道的,在从前,他也从未觉得过有什么不妥,平衡政治,有时候有些手段是必须要用的,像大格格与蒙古的联姻,也是治国理家司空见惯的手段,没什么大不了。可今日……他的心却忽然重了起来,像是凭白地多添了好多层,一层里写着他是皇子,写着他从小受的皇阿玛与太傅的谆谆教诲,一层里画着她哭泣着的脸,记着她铃铛入耳的笑声,再一层,是他额娘临终前的样子,半躺在海棠花下的藤椅里,直到闭上眼,都没有等来他的皇阿玛……
“四哥?四哥?”敏杭跟着寅祯站到塘边来,他不解得很,怎么正跟这人说着话,他却忽然跑到塘边来喂鱼了。
寅祯应了他,回过来神,把手上剩下的鱼食拍了拍,揽过他依旧在桌前坐下,对他道:“四哥知道你在烦什么。你的心啊本来就不够硬,又何必事事都逼着自己像你阿玛那样处理呢?她……她小小年纪就羁押在了你们府,你实际上是同情她的,那就不必掩饰自己的这种情感,只要不太过,友善对她便是。”
“同情……?”敏杭咬着这两个字,缓缓地点点头。应该是同情吧,她一个辜王府的丫头,跑到鄂亲王府来做质子,是值得同情的,“那就这样吧,按理说她身份低一等,我是不乐得理她的,但四哥既然说了是同情她,那就同情她吧。大不了以后见了她打声招呼,也不掉块肉。”
……这个直肠子。寅祯苦笑起来,心里略微放了心——敏杭若不刁难她了,她的日子应该能好过些吧?
“淳雯来了!”两人正说着,大格格岁安忽然从后头窜出来,拨开了寅祯与敏杭,直冲上前去。
老太后在后头唤她,叫她慢些。
前面果然是隋亲王府的侧福晋带了淳雯来给老太后请安,淳雯今日穿的是石榴色的旗袍,耳钻子也配的是相同色系,整个人沐浴在夏晚的凉风里,显得越发清爽纯粹。在旁的小阿哥们见了她,除了敏杭与寅祯,都直了眼睛看。
给老太后请完了安,淳雯便同她额娘一同坐下陪老太后聊天,岁安也在一旁,见缝插针地找淳雯说几句话。
老太后见了淳雯简直是喜欢到了心眼儿里,那规规矩矩腼腆懂事的模样不知道要比岁安强了多少。她一面把淳雯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头揉捏,一面抬头问身旁的老嫲嫲淳雯在格格里头是排第几的。
还不等老嫲嫲回话,淳雯的额娘就抢着答道:“淳雯是排第二的,前头有了大格格,后头是辜王府的大女儿辜婉宁。”
寅祯与敏杭听见辜王府,都立刻竖起耳朵来听,一听却又不是,又都泄了一口气。
老太后笑着答好好,又问淳雯今年几岁了,淳雯答过了九月就十三了。十三十三,老太后念念叨叨,指着正偷偷和淳雯说话的岁安对淳雯额娘道:“十三的年纪也合适了,瞧大格格,不已经指了婚了吗?淳雯额娘也该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些,这么好的姑娘,可别糟蹋了年岁。”
淳雯额娘笑得合不拢嘴,老太后开了金口提这个话,淳雯的一门金亲可不就明摆着了吗,于是笑着对老太后道:“淳雯要有那个福气,得老太后指个婚,那这辈子可是不用愁了。”
一听指婚两个字,岁安就用手指羞淳雯,淳雯在大人面前不好发作,只是拿眼睛瞪岁安。
老太后听淳雯额娘这样说,笑得更开心起来:“哈哈哈……可别把重担子压在哀家这老婆子身上,这指婚的事皇帝要不开口,我老人家说了顶什么用?”
谁不知本朝皇帝重孝道,从来都是母后的话在前自己的意在后,老太后越是这样说,淳雯额娘就越是觉得这个事情有谱。心中估摸到,若把老太后哄得开心了,日后淳雯嫁个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于是又甜嘴滑舌的说些高兴讨喜的话哄老太后开心,说得老太后哈哈大笑,爽直的性情上来了,竟指着下头一众的阿哥们对淳雯额娘说:“隋福晋看着哪个小子配得上你家姑娘的,不妨瞧好了偷偷告诉哀家,哀家日后必定替你留意些,哈哈哈……”又猛地指着寅祯道,“我们家四阿哥是最不错的,小小年纪什么都不输人,隋福晋看着怎么样?”
这话一说出来,淳雯额娘何止是笑得合不拢嘴,简直就要高兴得叫出来了。淳雯却羞得要死,偏岁安又在旁边笑话,她就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一颗心又好奇,不知道老太后口中的四阿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竟这样深得老太后喜欢,于是偷偷地歪头往坐在桌下首的寅祯那里看,敏杭她是认识的,敏杭身旁的,恐怕就是他了吧?淳雯深吸一口气——果然倜傥俊美,气质出众。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大笑,只当是不在这个氛围中一般。
敏杭本也没太在意大人们说话,听见老太后忽然指着寅祯说要配人,又看见淳雯偷偷地瞧寅祯,他心里一合计——那不就是四哥前些日子盯着看的那个丫头吗?不禁拍手大笑起来,冲到老太后身边道:“老太后这鸳鸯谱可点对了,四哥早就相中她了呢!”
寅祯本冷静,一听见敏杭当着众人胡说八道,皱眉喝他:“胡说什么?!”
敏杭以为寅祯是害羞的缘故,愈发笑得开心,仗着有老太后在也不怕寅祯教训,理直气壮地道:“那你可说,那日在亭子外头,你直瞅着谁看呢?!那天大格格可也在那里,看你还赖得掉!”
“你!”寅祯被他问得无话可说,总不能说,自己看的是另外一个吧!
大格格是个人来疯,一听见竟然关自己的事儿,立刻就凑到寅祯面前来逼问:“哪一天?哪一天?你早就看上淳雯了?你可真不够意思,这样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你要说了,事情还要瞒到今天吗,我早给你做红娘了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过来拉淳雯,要把她往寅祯那里推。
淳雯早就羞得不行,正眼都不敢瞧寅祯,大人们却乐的见孩子们要好,也不拦着,就由着他们闹。老太后的兴致更是好,立刻就要叫了皇帝过来,好定亲呢。
寅祯被闹得头昏脑涨,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只好给大格格作揖,求她消停消停。大格格愈发来劲,拍着手唱:寅祯寅祯好没用,寅祯寅祯好没用……
这样一通闹腾了半天,到宴末才稍微消停些。
宫女太监们把残羹冷炙都撤了,换上来新鲜的瓜果。老太后喝了酒身子热,回宫去换衣服,留了几个嫲嫲在宴上看格格阿哥们。
淳雯额娘见淳雯与大格格难舍难分,便把淳雯留在这里,自己往前头去,大格格这才得了点时间和淳雯好好说话。
她把淳雯拉到一旁,两人嬉笑了一阵,却又忽然都沉默了下来。岁安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抬头看天上圆满黄润的月亮,叹一口气:“要是玥儿也在这里就好了。”
淳雯挨着她坐下来,想到琬玥,心里头也是不自在,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寅祯与敏杭等一众阿哥这时候路过要去前头拜节礼,岁安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敏杭,冲上去把他拉了下来,说有话要问。
敏杭对这个汉子一样的大格格真是没有辙,一面不耐烦地叫她有话快问,一面打手势让寅祯停下来等等自己。
岁安对这个目中无人的十阿哥也并无好感,若不是琬玥在他们家,她才懒得跟他废话。于是直接问道:“琬玥在你们家还好不好?你有没有欺负她?”
原本站在远处等的寅祯听到琬玥的名字,故作不经意地靠了过来,敏杭一听是问琬玥的事,挣扎的动静也小了些,拧着眉反问大格格:“大格格跟她认识?”
岁安呸他:“你管我跟她认不认识,只管答我的话便是!”
敏杭的眉头拧得更紧,“你不说我也不说!”
“你!”岁安气得语塞,“好你个敏杭!你还敢拿我的狠!我可是你大格格!果然是除了寅祯,眼里什么人都没有!”说完冲着寅祯哼了一哼。
淳雯站在岁安身后,偷偷地看寅祯什么反应,却只见他平静的面孔,似笑非笑地望着大格格和敏杭。见岁安和敏杭犟着,她便站了出来说话:“我们和琬玥是在宫中认识的,她初进宫时胆子小,都是我和大格格带着她,时间久了,她就像我们的妹妹一样,所以才关心她在鄂亲王府过得好不好。今儿又是中秋,更担心她一个人在府上会不会伤心难过……”她说完,悄悄地看了寅祯一眼,发现寅祯似乎在认真听她说话,脸上不禁又是一热。
敏杭听完她的话,不犟了,嘟囔着道:“她是个什么人物,惹得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为她,真是奇了怪了,难道是个妖精变得不成……?”
岁安听他碎碎念,扯着他的领子问:“说什么呢!?”
敏杭最烦大格格动手动脚,大力地从她手底下挣了出来,回她道:“没说什么!那个琬玥,在我们府上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我们鄂亲王府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犯的着么!”说完就要走。
岁安却又把他拉回来,说有东西要给他。“我谁都不担心,就担心你这个混世魔王欺负她!”一面说一面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一个香包递到敏杭手里,“这个替我带给她,千万别丢了听见了没有?!”
淳雯也从袖口里拿出来一本小册子来递给敏杭,要他转交给琬玥。
敏杭捧着这两样东西,滴溜着眼睛来回看岁安和淳雯:“你们是要害死我啊!她是个质子,不能和外头有任何接触,你们还让我带东西给她,脑子没坏吧?!这要被我阿玛发现了,少不了我一顿打,为了她,我值当吗我!”说完要把东西又扔回给岁安和淳雯。
还好是寅祯出面拦住了。敏杭瞪着眼瞅他:“四哥?!”
寅祯道:“这都是些小玩意儿,哪里就带不得了。况且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你不说,你阿玛不会知道。”
“这……!”敏杭还要说,寅祯却不听了,拉着他就往前头走,说要迟了。敏杭稀里糊涂,只好把东西收进了自己的香袋里。
身后的淳雯与岁安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席伺候老太后。岁安一步一跳地走在了前面,淳雯在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