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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引定了定心神,轻轻抚摸女儿的脸,微笑道:“我的女儿最是聪敏灵慧,阿娘相信你能处理好的。阿娘无法在宫中照顾你,你得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绮素见苏引强颜欢笑,一面欣慰母亲明白自己的心意,一面又为自己让母亲担忧而抱愧。她像幼时一样搂着苏引的脖子,许久没有说话。
送走了苏引,绮素返回太后殿中。太后手执一卷佛经,正眯着眼诵读,见绮素进来,她向绮素招了招手。绮素上前,在她脚边坐下。
太后笑问:“你阿娘走了?”
绮素点头。
太后放下经卷,轻轻叹息:“当年先帝一心想补偿你们,所以让我把你召入宫中。现在想来,让你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倒是得不偿失了。”
“母亲不要这样说,”绮素将头枕在太后膝上,“母亲抚育之恩,妾感激不尽。”
太后抚摸着她的头,轻轻道:“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绮素感受着太后的温柔,忍不住想起母亲出宫前的话。如果太后知道她和皇帝之间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她不怕太后恨她,只是怕伤了这个慈爱老人的心。
“母亲……”
“嗯?”太后温柔的应道。
“有件事……”绮素下定决心一般仰头,“我想告诉母亲。”
“是……你和皇帝的事么?”迟疑片刻后,太后轻声道。
绮素大为震惊,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太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憋出一句话来:“母亲什么时候知道的?”
太后的目光依然慈爱,用淡然的口吻道:“从皇帝频繁来探病的时候起。”她微笑起来:“我并不是他的生母,也从未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我料想他对我应也如是。那么,他有什么理由来关心我的病?”
绮素沉默了。太后不愧是执掌宫禁二十余年的人,即使察觉她与皇帝之间暗流涌动,却依然不动声色,直到她自己坦白。
“母亲……怪我么?”良久,绮素才轻声问。
太后微笑着,轻轻摇头:“我抚养你是先帝的意思,但是认你为女却是我的决定。若不是了解你的品性,我不会这么做。绮素,我是真正把你当作女儿一样疼爱的。所谓亲人,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信任你的人。你一定有你的理由,母亲是这样相信的。”
绮素忍不住扑倒在太后怀中。虽然太后并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可她给予的信任与理解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母。太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仿佛还把她当作怯弱孩童一般。
“我会让他还回来的,母亲。”绮素在太后怀中低语,“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他们失去的一切。桩桩件件,我都会让他一一还回来。”
太后搂着她道:“母亲虽然老了,若有帮得上忙的……”
“不,”绮素急切的打断,“母亲什么也不要做。请母亲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将来……也请母亲尽量疏远我。这是我自己选的路,理应由我自己去走。”
太后注视着绮素,目光越来越柔和,最后道:“好,我听你的。”
当晚,太后让绮素与她同眠。母女俩依偎在一起,说了一夜的话。次日绮素早早起身,亲手为太后烹药。她以为太后仍在熟睡,却不知太后其实一直凝视着她的身影。
“染香。”绮素走远后,太后轻声唤着自己心腹的侍女。
染香入内,恭敬等候她的吩咐。
“去请杜宫正。”
染香领命,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绮素,太后在心里默默道,这大概是母亲能为你谋划的最后一件事了。
光耀六年夏,太后的身体已恢复如初。她病着的这一年里,皇帝事疾始终如一。皇帝如此郑重其事,皇后自然不敢怠慢,常来陪伴太后。现在太后痊愈,她仍然时常来太后殿中,陪太后莳花诵经。
这日太后有兴,她便陪着太后修剪园中花木。往常这时,绮素多半随侍太后身侧,这次却半天不见踪影,便笑着向太后问道:“太后,今日怎不见王妃?”
太后抬手,轻扯下一朵赤薇,漫不经心道:“她今天不大舒服,我让她歇着了。”她转向皇后,微笑道:“这傻孩子,为了照顾我,倒把自个累病了。”
“要紧么?”皇后关心的问。
“太医署的人说这孩子先天壮,没什么打紧,养几天也就是了。”太后以手遮挡骄阳,“那边的紫薇花是不是开了?皇后,扶我看看去吧。”
“是。”皇后扶着太后,向着园中渐行渐远。
皇后对太后的说辞没有半分怀疑,但实际上绮素并没有在养病。此时此刻,她正在佛室读经。诵读完一段经文,她不经意回头,却见皇帝扶门而立,连忙起身请罪:“不知至尊驾临,妾身失礼了。”
“是朕擅自入内,打扰王妃清修。”皇帝颇有兴致的问,“王妃今日读的是什么经?”
“是《华严经》。”
“哦?”皇帝拾起经文,“还是那本‘愿解如来真实义’?看来王妃是真打算精研佛法呢?敢问王妃,如来之真义究竟为何?”
绮素一笑:“至尊折煞妾身。妾资质愚钝,岂敢妄论如来真义?”
皇帝笑而不语。他徘徊片刻,忽然又问:“王妃室中所焚何香?”
“是檀香。”
“真是檀香?可见王妃慧心独具,连焚的檀香都与众不同。”
绮素失笑,婉言道:“只是普通的檀香而已。修佛之人皆焚檀香。至尊不信佛陀,才会觉得新奇。”
“胡说,”皇帝笑了,“朕还能闻不出檀香是什么味?这绝对不是檀香的味道。”
“闲来无事胡乱合了一剂香,倒让至尊见笑了。”
“这么说果然不是檀香了?”皇帝取了香箸,自行揭盖拨开炉灰,要看内中所焚之香。
绮素见皇帝把炉灰拨得到处都是,知他成心捣乱,“啪”的一下阖上炉盖,故作严肃道:“的的确确是檀香,只是另外添加几味香料调和而已。”
“都加了些什么?”
绮素忍笑:“此乃妾不传之秘,岂能轻易告知至尊?”
“哦?那朕倒一定要从王妃口中问出了。”
两人隔着香炉对峙,皇帝眼中渐渐有了笑意。恰在此时,王顺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
室内两人各自匆忙退开,绮素走到门口应答:“何事?”
“太后快回来了,王妃要不要过去?”
“这就来。”绮素往门外走去,却被皇帝一把拽住。
绮素有些吃惊,却听皇帝低声道:“今晚你随内官到我殿中,我要好好审你。”
绮素初时迷惑不解,随即了悟,瞪了皇帝一眼,面色绯红的出去了。皇帝只是含笑看着她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初稿。
至此新补的章节的初稿就算全部完成了。本来计划一到两周完成的,我不到一周完成了,很给力啊有木有!!!
初稿的文字还有些粗糙,不过就先这样吧,日后有空再来雕琢。
双更什么的果然很累,已经快要吐血的某人飘过。
、承恩
入夜,绮素在内侍引导下穿过宫内漫长的阁道。
蝉鸣萤飞的夏夜,天幕上一弯新月散发着微光,给四周披上一层朦胧的光影。绮素在阁道边上稍稍驻足,凝望空中钩月。
“王妃,这边请。”内侍满面笑容,抬手引路。
绮素点头跟上,却见阁道另一边灯影浮动,显是有人前来。内侍向绮素告罪,上前查看,忽而笑道:“原来是杜宫正。”
绮素循声望去,果然在宫娥中间找到了熟悉的身影。今宫人所谓杜宫正,正是当年随侍武宗皇帝的女官杜氏。武宗过世,尚为中宫的太后遣散其宫中侍婢,唯杜氏才德令太后心服,命其担任宫正一职。绮素虽然知道她近况,但因诸事不断,与她的来往反倒稀少。
杜氏款款行来,看见绮素,止步一礼:“王妃。”
绮素微微屈膝:“数月不见,宫师别来无恙?”
杜氏侧身,未敢受全她的礼,含笑道:“妾一心想来拜见王妃,只是太后一直染恙,妾料想王妃恐未得便,只得作罢,不想今日竟有缘相遇。”
“宫师为绮素良师,世间岂有老师拜见学生之礼?”绮素微笑,“未曾拜望宫师,是绮素失礼。”
杜氏一笑:“天色已晚,不便久谈,改日再与王妃叙旧。”绮素相信杜氏必定听过宫中传言,但由始至终,她都未询问绮素何以深夜在此?
两人互施一礼,各自随宫人前行。持灯的宫人交错行过,两团摇曳的光晕渐渐向阁道两端散去。
今上寝殿设于会宁殿。内侍止步殿外。绮素独自入内,刚进去便闻到一股异香。她循香前行,穿过殿内层层纱缦,来到置于殿阁深处的博山炉前。
“王妃说说,炉中所焚何香?”皇帝满含笑意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绮素轻笑:“恕妾愚钝,竟不识至尊所焚之香。”
皇帝忽然转到绮素跟前,以手轻抚香炉:“虽然不识,也请王妃评点一二。”
“论及香道,妾不及太妃多矣。至尊岂不是问错了人?”她转身欲走。
皇帝拽住她手腕,将她拉转,向她颈上呵气:“朕去问太妃做什么?”
“太妃风韵,妾所不及。”
皇帝似是不悦,放开了她:“朕与太妃素来清白,你不要辱及太妃清誉。”
绮素见皇帝似乎真的有些生气,反倒低声笑了起来,缓缓道:“沉水香二两,细锉之,以绢袋盛铫子当中,勿令着底。蜜水浸过,再以慢火煮一日。檀香二两清茶浸之,一宿后炒至无香。另研龙脑二两。麝香二两,甲香一钱,马牙硝一钱。研为细末,炼蜜和匀,窨月余取出,入脑、麝丸之,即成此宫中香。敢问至尊,妾说的可对?”
“你不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么?却还骗朕说不识得。”皇帝轻笑着抚过她垂落耳边的发丝,“你说,朕该不该治你欺君之罪?”
绮素眼波微转,懒懒道:“谁让至尊总爱出题考校。妾既不是进京赴试的举子,也不是年年考课的官吏,哪经得起至尊再三盘问?”
皇帝的手从耳边滑至肩上:“原来如此。如王妃这样的女才子,便得一个进士及第也不为过。”
绮素白了皇帝一眼,嗔道:“妾又不想入阁拜相,要这进士出身何用?”
皇帝大笑起来:“那王妃想要什么?”
绮素想了想,说:“妾什么也不想要。”
皇帝目光渐柔,在她耳边低语:“可是朕想要你。”
绮素忽然颤抖起来。皇帝感知到她的紧张,反倒更为怜爱,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别怕,别怕……”
绮素忽然伸手,缠上皇帝颈项。
皇帝一笑低头,从她光洁的额头一直吻到她柔软的唇。
纱幔轻扬,灯影摇动,映得一室温香。
光耀七年初春。这一年花开得格外早,虽还是早春,却已可见粉蝶翩翩,轻盈落于娇蕊之上。久病在床的德妃萧氏难得有精神,坐了檐子到园中赏看春景。
她这日兴致正好,推开宫女搀扶,缓步走近花丛嗅闻那清淡的香气。恰在此时,一阵肆意张扬的笑声传来。萧德妃循声望去,见贵妃沈氏在宫人簇拥下分花拂柳而来。
沈氏极得圣眷,虽然未曾诞下子嗣,却并不影响皇帝将她从昭仪升为贵妃,甚至压了育有两位皇子的德妃一头。萧氏对此不无看法,但因她身子积弱,早淡了争宠之心,与沈贵妃倒是从无正面冲突。
沈贵妃也看见了德妃,含笑上前问:“近来难得看到德妃娘子,不知娘子病体可还安泰?”
萧德妃微笑答言:“这几日倒觉精神好些了,便出来走走。”正说着,她低头轻咳几声。她身旁的几位宫女又是添衣又是捧盂,忙乱了好一阵。
沈贵妃冷眼看着,见德妃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才淡淡道:“这宫里迟早要出乱子,娘子悉心将养,早日复原才好,否则还不知怎样呢!”
“贵妃何出此言?”
沈贵妃冷笑:“娘子纵然卧病,也应该已经听说宫中新近添了一位婕妤吧?那位的来头可不小。”
萧德妃目光一转,轻声问:“哀孝王妃?”
“她算什么王妃?不过是废太子的妻室罢了。”沈贵妃愤愤不平,“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让陛下给了她名份!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竟迷恋这么个低贱的女人。听说如今连太后也厌了她,不愿与她说话。”
萧德妃微微一笑,婉言道:“婕妤之父曾官至中书侍郎,其母也算得上名门之女,婕妤本人又曾为太后养女,怎会是低贱之人?”
沈贵妃的寒微出身一直是她隐痛,闻言更觉刺心。然德妃出自兰陵名门,又诞下两位皇子,地位不同于一般妃嫔,她不好轻易得罪,只是冷笑一声:“出身高贵又有何用?她到底是哀孝王的王妃,陛下的弟妇。至尊纳这么个人,难道很有光彩?”
萧德妃刚要答话,突然又咳嗽起来。随侍的宫女不住的替她拍背。德妃一边咳一边道:“贵妃恕罪,我这毛病只怕是又犯了。”
“罢了罢了,”沈贵妃甚是扫兴,“我不与娘子多说了,快回去罢。”
宫女们小心翼翼的将德妃扶上了檐子,匆匆去了。
刚回寝殿,便有宫人来报,韩婕妤来了。萧德妃命人请进,不多时便见一名清秀妇人入内,正是绮素。她现在的打扮比起为哀孝王遗孀时讲究一些,头上盘着回心髻,着一袭碧色衫裙,脸上略施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