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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昭容尚未察觉,笑着道:“至尊喜欢打猎,妾想若这一胎是个儿子,妾便教他从小练习弓马,以后日日陪至尊游猎,岂不是美事?”
皇帝盯着她看了一会,淡淡道:“朕有天下,岂能耽于游猎?”
柳昭容笑道:“打猎能养成男儿勇武心性,妾若有子,希望他像至尊一样坚韧不拔。像太子……”柳昭容说到这里撇一撇嘴:“太子就未免过于柔弱了……”
皇帝听到这里神色一冷:“太子的事不是你该过问的。”说完他也不管柳昭容满脸惊愕,扬长而去。
皇帝疾步回到殿中,犹觉烦躁,便让内侍把他尚未看完的奏疏拿来。皇帝拣了一份,打开看了两眼,忽的怒色浮现,将那道奏疏狠狠掼在地上。
内侍不知皇帝何故发怒,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皇帝胸口急剧起伏,抓起案上的笔,迅速在纸上写了几行字,让内官拿去给宋遥。
那内官莫名其妙,只得捧了这字条去中书省找宋遥。
宋遥正要回府,听内官讲明,也有些诧异,接了皇帝手书,不由哭笑不得。他再三看了上面写的几行字,对那内官道:“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内官巴不得甩掉烫手山芋,急急忙忙走了。他走后,宋遥转身向程谨所在之处走去。
程谨正埋首公务,察觉有人靠近,抬起头来,见是宋遥也不惊讶,淡淡叫了一声:“宋令公。”
宋遥向他点点头,拿出皇帝手书:“程侍郎看看这个。”
程谨自上次罢相,性情变了许多,以前的意气飞扬渐渐转变为沉稳内敛,政见上虽未有多少改变,却很少再使用过激的言辞。他和宋遥也还能维持着平和的关系,只是疏远不少。宋遥如今也不再以字呼他,而是客客气气的叫他“程侍郎”。
程谨接了纸条,不由大奇:“区区一个六品官,陛下竟亲自下令贬斥?”
宋遥耸肩:“谁让他不识时务。”
程谨扬眉,有些不解。
宋遥笑着抖了抖皇帝的手书:“此人上疏奏请立后。宫里的传言,侍郎应该也听说了。”
程谨听了这话,低头思索。皇帝多年空置中宫,显然没有再立后的打算。这官员提议立后,自然不得皇帝欢心。不过皇帝因此大发雷霆却也有些过了。不过之前宫中流言大起,他也有所耳闻,两相联系自然心下雪亮。他抬头看了宋遥一眼,慢吞吞道:“言官奏事乃是本份。纵其所奏一无是处,也不宜以此贬谪。官员因言获罪……”他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尴尬,他被罢相不也是这个原因么?故而程谨停口不言。
“侍郎有所不知,陛下这是敲山震虎,警告后宫某些不安份的人。”宋遥抚须打断他,“某以为并无不妥。”
程谨看一眼宋遥,见他面有得色,颇有些不以为然。不难看出皇帝这番怒火是冲着柳昭容去的。宋遥长女本为太子妃人选,只因柳昭容进言才不得入主东宫。故他才对皇帝借机敲打柳昭容拍手称快。想到这里,程谨对宋遥不免生出几分鄙夷。宰相已主国政,若再为外戚,不免为君王所忌,崔明礼就是前车之鉴。前例在此,宋遥仍不知避嫌,还为之耿耿于怀,这器量未免太小了些。
不过如今程谨已不会直言相斥,只是淡然道:“当年某因沈庶人盛宠太过,欲向陛下进言。令公劝我后宫事外臣不宜干涉。想不到如今阁老倒是对陛下的后宫热衷得很。”
宋遥闻言,不免有些讪讪的,勉强一笑:“无论如何,我们还是照陛下的意思办理此事吧。”
程谨皱眉,却也只得应下。
送走宋遥,程谨凝视案上手书,深觉贬退言官非明君所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皇帝进言,可摊开纸笔却想起那次罢相的情景来。自己上次罢相不就是激烈的抨击皇帝所致么?程谨犹豫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将笔也搁下了。
“侍郎提笔又搁笔,想是有心事?”窗外忽有人笑道。
程谨抬头,却是上次贤妃遣来问候的内官,便笑道:“倒真有些麻烦事。”
内官笑道:“奴婢受贤妃之命,把府上娘子要的合香方子送来,碰巧听到宋令公和侍郎的话。”
程谨并不吃惊,反而笑问:“那么中使有何见教?”
“陛下也是人,一时意气用事在所难免,这手书恐非陛下真意。主君有错,直言进谏方不愧人臣气节。何况侍郎深知陛下并非庸主,并不缺乏纳谏的器量。”
程谨豁然开朗:“谢中使教诲。”
不久后皇帝便收到了程谨的谏书。皇帝本是激怒之下欲贬斥那不识趣的言官,看见这道奏疏时已冷静下来,自觉失策。他阅罢谏疏,便顺着下了台阶,收回了贬斥那名言官的命令。处理完这件事,皇帝却又对着程谨的谏书沉思想来,随即吩咐摆驾淑香殿。
绮素正做着针线,听见皇帝来了,起身出迎。皇帝笑着问了两个孩子的功课,才闲闲的说:“程谨教这两个孩子可还用心?”
“侍郎对两个孩子一向尽心尽力。”绮素并不吃惊皇帝有此一问,微笑着回答。
“今天他上了一道奏疏,斥责朕以一己之好恶贬斥朝官,有失公允。”
绮素看了看皇帝脸色,婉转道:“主明臣直,大臣敢于诤谏乃是好事。”
皇帝一笑:“不瞒你说,今天朕看他的谏书时也多有感慨。他为相时朕嫌他烦。这两年他不在阁中,几位宰辅为政虽然妥当,却没人像他一样敢于直谏。朕这会倒有点想程谨的直脾气了。”
绮素一笑:“妾就知道陛下还是念着程侍郎的。”
皇帝轻轻揽着绮素的肩,笑着道:“朕看他这两年性子也沉稳了,或许该让他再次入阁了。”
绮素眼中泛着笑意,向皇帝微微屈膝:“那妾就恭贺至尊再得贤臣了。”
光耀十六年四月,门下侍中之一以年迈之故,上疏乞骸骨。皇帝允其致仕,命程谨接任。罢相两年之后,程谨东山再起,一时之间朝野瞩目。而朝局也随着程谨的再度入阁微妙起来。
起复
程谨再度拜相的旨意下达后,皇帝特意在紫宸殿单独召见程谨。
两年后以宰相身份重新立于紫宸殿前,程谨不免有些感慨。其他几位宰臣刚好结束与皇帝的会面,从殿中鱼贯而出。为首一人正是宋遥。
程谨见到几位同僚,略整衣冦,然后向他们走去。宋遥也看见了程谨,目光复杂的在离他几步远的时候停住。
程谨向他一揖,宋遥也还了礼。宋遥沉默了一会,微微扯动嘴角,平静道:“恭喜侍中。”他虽是道着恭喜,脸上却并没有笑意。
程谨也以同样的礼貌表达了他的谢意。
宋遥手一抬:“陛下正等着侍中呢。”
程谨点头,向殿中走去。数步之后他回头,见宋遥仍笼着袖子站在原处。两人目光交汇片刻,宋遥微微低头,再度致意,随即远去。
程谨苦笑,宋遥必是因他背地向皇帝进言一事恼了他。在宰臣中,宋遥仍是无可争议的第一人,他若要趁机留难,自己前路必然坎坷。然程谨也远非昔日可比,并不会因此慌乱,更不会因此示弱。
转眼已到门口,程谨深吸一口气,缓步入内。
皇帝召见,自然好言激励,让程谨以后尽心国事。程谨答应了,拜谢而出。
回府时,程谨从车内看见数量马车停于街口,吩咐车驾直入府内。进门下车,果见家仆拿着一叠拜帖过来。
此外庭中尚立数人,皆着内官服饰,显是宫中来人。听见车马的声音,为首一人回过头来,正是王顺恩。
程谨上前相迎:“中官。”
王顺恩施礼之后微笑道:“贤妃闻知相公再度入阁,特命我等送来食盒,以作相公烧尾之贺。”
“有劳贤妃记挂,请中官代某致谢。”
王顺恩含笑道:“奴婢一定转达。贤妃还有言,虽然以后相公必然国事繁忙,但还请相公继续担任两位皇子老师,教导他们为人处世之道。”
程谨含笑:“某绝不敢辞。”
“既然话已带到,奴婢这就回宫去了。”王顺恩含笑辞别程谨。
王顺恩走后,程谨吩咐仆从,前来拜访之人一概挡驾。不过他仍颇有兴味的翻看了那厚厚一叠拜帖。李氏和琴女这时才有机会上前和他说话。
“这么多拜帖?”琴女一边哄着啼哭不止的次子一边咋舌。
“以后只怕更多。”李氏含笑道。
琴女笑道:“这些人……以前罢相的时候可没见他们来过。”
“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此乃世间常理。”程谨表现得很平静。
“现在你可知道谁才是好人了吧?”琴女道。
程谨笑而不语。
琴女噘了下嘴,略有不满。不过儿子哭闹得太厉害,她无暇争辩,匆匆抱着孩子走了。
李氏却笑着道:“贤妃为人的确值得称道。阿郎罢相,她不以此轻视;阿郎起复,也尽了礼数。那位宋相公以前虽和阿郎走得近,阿郎罢相,他就不来了。”
程谨苦笑:“那个时候,他也不便与我们往来。”
李氏素来温和,并不与丈夫纠缠这个话题,只道:“咱们以后得想法报答贤妃厚德。”
程谨笑着将那叠拜帖推到一边:“恩自然是要报的。不过我想最好的报答,还是让两位皇子成材。”
李氏点头:“阿郎所言极是。”
程氏夫妇闲话家常,却不知王顺恩出了程府并未急于返回禁中,而是隐于小巷,悄悄注视程府动静,直到日暮才返回禁中复命。
绮素早就在等他回来,闻报立刻让他入内细细盘问。
“程相公怎么说?”
王顺恩恭恭敬敬行了礼,将在程府所见一一道来。
“程相回府后都见了哪些人?”
王顺恩低头回答:“程府闭门谢客。奴婢观察良久,虽上门拜访之人不绝,但程相公并未见任何人。”
绮素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件事你办得不错。绿荷,取绢帛五十匹给他。”
绿荷应了,当即命内官从库里搬运绢帛。
王顺恩受宠若惊:“此乃奴婢份内之事,不敢当此厚赐。”
绮素微微一笑:“这是你应得的。我让你多注意程相公,你做得很不错,那番提点也恰到好处。用心办事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
王顺恩谢过,默默退了出去。
绮素这时才长舒一口气。送程府烧尾事小,让王顺恩观程谨心性才是真正的目的。若程谨一复相位便忘乎所以,就算这些年费尽心思拉拢,她也必然弃之不用。可程谨拜相之后并不与趋炎附势之人为伍,显然并未昏头。绮素这才有些满意。两年起落的确让程谨成长不少。这份沉稳已足以托付大事了。
程谨为人正直,自会认真教导两个孩子,日后朝中纵有变故,料想他也会有所回护,接下来……她转向在书案前写字的两个孩子,接下来就看这两个孩子自己能否成材了。
似乎感受到绮素的目光,莲生奴停笔,抬起头,用一双澄澈的眼看向母亲。绮素向他微微一笑,他也腼腆的回以一笑,低下头继续写字。绮素再看长寿,却见长寿早趴在桌上睡着了,压在他身下的纸被他的涎水濡湿一片。绮素不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前在长寿桌前一扣,长寿“哇”一声猛的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让你写个字就睡觉,”绮素免不了要数落他,“你可有点做哥哥的样子?”
长寿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写字的莲生奴,眼睛滴溜一转,讨好道:“我昨天背书背得太累了才睡着的。程谨可偏心了,莲生奴只用背一篇,我却要背两篇呢。”
绮素沉下脸:“你怎么可以直呼老师名讳?长这么大难道连个尊卑都不知道?你说程相公偏心,你怎么不说你比莲生奴大两岁?”
“他?”长寿撇嘴,“谁要像个书呆一样,除了写字就是读书?闷也闷死了。”
“住口!”绮素警告的喝止他。
长寿见母亲声色俱厉,不敢再顶嘴,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提笔练字。
绮素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莲生奴。莲生奴显然听到了长寿的话,却只是抬头看了长寿一眼就埋头写字。绮素不觉叹气,莲生奴不像长寿,从小就很听话,很少扰人,给他一把竹刀他就能一个人安安静静玩上很久。他两三岁时绮素抱着他识字,他学得很快也很专心,程谨讲解的经文他也领会得很快。只是这孩子未免过于内向了,倒真有些像个书呆。
两个孩子一母同胞,却生性迥异,也不知最后究竟会长成什么样子?绮素正想得出神,却见绿荷匆匆入内禀报:“柳昭容殿中宫人来报,说昭容恐怕要生了。”
生女
离柳昭容分娩尚有两月时,绮素就命人做好了准备,故闻报后她并不吃惊,只是问:“可告知至尊了?”
绿荷道:“昭容殿中已经遣人去了,不过听说北府那边出了点事,至尊在紫宸殿急召大臣,报信的人被拦在了外面。”
绮素微一沉吟,叫来王顺恩,让他去紫宸殿外守着,等皇帝一结束召见就去通禀。王顺恩领命去了。绮素又遣了妥当的人去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