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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兰无奈,只能穿鞋下床,嘴角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甜蜜笑意,没想到不闯祸就是万幸的寻儿也会照顾人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因为一会儿要出门,自然不能让人认出来。所以用过早膳之后,司徒兰便心情很好地给他改了个妆,将他脸上原本最为明显的特征都做了一番改造,基本都是朝着反方向改的,比如在高挺的鼻梁线上轻轻抹了一层黛眉,比如将他薄如蝉翼的双城涂成两根大红香肠。
“哎呀我们寻儿真好看啊!”司徒兰假惺惺地夸奖道。
改装完毕后,沈寻看着铜镜面前惨不忍睹的自己,整个嘴都委屈歪了,但正是因为嘴上被涂过了,所以他现在的样子显得甚是滑稽。
“我不要这样出门。”已经没有力气观看自己的形象了,沈寻虚弱地抗议。
“那你要怎么出门?”司徒兰弯下腰,眯着眼睛道,“要顶着个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招摇过市吗?然后被人认出来,把我们两个抓进天牢里再喂一次神仙丹?”
沈寻哼一声偏过头去,模样煞是有些不服气,他总是会不经意在她面前展现最放松的一面,就像曾经那样的相处模式,并不是故意装出来的示弱,而是早就习惯了在她面前的这种性格,当然,也只是在她面前而已。
司徒兰摸了摸他的头,哄道:“乖,听话,姐姐给你买糖吃。”
沈寻又不乐意了,横了她一眼,强调道:“我比你大。”
“好,你比我大……”
暗自腹诽道沈寻思路变清晰后就是这一点不好,连糊弄都不好糊弄了,完全没有以前那种说什么就信什么的成就感了……司徒兰被辩驳的没了办法,但总算是成功地转移话题了,半哄半骗之下,把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太子殿下带出了门。
其实也不是很丑,只是改装成了掉进人群中谁也认不出来的普通人罢了,她自己也稍微改了些,不过没他这么明显,她又不是什么敏感人物,顶多是躲一躲慕子川而已,也就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
司徒一和沈二这对夫妻档大摇大摆地下了楼,朝门外走去,在堂前算账的掌柜的眼神惊讶地跟随着他们,从出现直到消失,然后满脸疑惑地翻起了账本,昨天有这么两个人住店吗?怎么瞧着这脸一点也不眼熟啊……
、上街
广陵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恰好又是正午时分,这一向是南街最为热闹的时辰,店铺鳞次栉比,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正是因为南街是广陵城最为热闹的地段;许多江湖人士都会选择在这里卖艺;无论是耍猴的,还有吐火的,街头甚至会有表演民间舞蹈的卖艺女子们,虽然比不上许多训练有素的宫廷舞姬,却也因为接地气而别有一番风味。
司徒兰和沈寻牵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似乎他们并不是到处躲搜查的存在;而是一对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夫妻;出来逛街散心而已。
安定的日子一向很短暂,他们都很珍惜这种难得平静的时刻。
买了两床新的绣花被套,以及不少生活上不可或缺的东西,看起来似乎是要在客栈常住一样。以前这些东西从来都不用自己操心,宫中一向有专门负责的司,还有有求必应的宫女太监,现在一切都需要自己来准备,仔细想想,似乎还是一件挺美好的事情,如果没有那么多危险的话。
路过卖幕篱的店,司徒兰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自言自语道:“要不要买两个这玩意儿戴着呢。”
沈寻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忽然道:“之前那位姑娘给我买过一个……很沉很大,看不清路,带着不舒服。”
当沈寻面无表情的说出自己的评测结果时,司徒兰关注的重点显然有些不同,表情有些不可思议:“那位姑娘?”
“嗯。”
“称呼为什么是那位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沈寻的回答理所当然。
司徒兰扶额,原先是因为没有恢复过来,记不住自己贴身宫女的名字也就罢了,他现在不是已经正常了吗,怎么还是不记人的名字……之前因为突发事件进了监牢,也不知道那姑娘有没有平安到家。算起来,那姑娘好歹也照顾了他那么久,寻儿这样实在是有些没心没肺了吧?
但是仔细想想,记不住其他女子的名字总比记得很多女子的闺名要好得多,至少这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吧……
关于记名字这件事情的题外话就在这里,司徒兰拉着他的手进了那家帷帽店,一面小声道:“戴着不舒服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咱们至少也得买来备用着。幸亏大周现在流行这个,大街上戴幕篱的男子一巴掌能拍飞好几个,要是换成了前朝怀宋,哪个男的要是敢带这个上街,那肯定不是毁容的就是朝廷钦犯。”
沈寻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在那里自说自话,好像她的每一句话都是精挑细琢的金玉美石,一个字也不能错过一样。
司徒兰边说话边挑了一个灰色的幕篱,及笄之后的大多数岁月都是在宫里度过的,从来没有戴这个的机会,拿在手里研究了好半天。
“客官慢慢挑慢慢选,喜欢可以试戴。”店家头也不抬,低着头拨弄算盘。
大周的幕篱是用透纱罗制成的特殊帽子,不同于加饰珠翠的帷帽,帽檐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网帘自然下垂,有的足够障蔽全身,有的却是半身。所以拿起来也很是有些分量,说戴着沉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手上拿的正是一个全身的,所以抱起来很大一坨……
研究完毕,司徒兰试图把这玩意儿戴到头上,可是纠结了半天也没把那坨纱分开,找不到幕篱的开口处也就算了,反而因为心急越裹越乱。忍不住腹诽道,你一个帽子而已,长得这么复杂是要报复社会吗。
沈寻将她所有的动作尽收眼底,忍不住伸手将那灰色幕篱拿了过来,认真而又有条理的将灰纱理顺。
司徒兰不想承认是自己太怂,迅速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了望窗外,头上却冷不丁一沉,随即发现自己的周围被一片灰纱覆盖。
沈寻轻轻为她戴了上去;那模样不像是在给她戴帽子,反而像是在给她加冕后冠,动作温柔而又细致。
店家一边拨弄算盘一边道:“找到一位如此体贴的丈夫,这位夫人实在好福气啊。”
“哪里哪里……”虽然对方夸的人不是自己,司徒兰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以为会看不清东西,没想到可视性还不错,只不过从外面肯定是看不太清自己的相貌了。她戴着幕篱前后走了两步,对着沈寻颇有些臭美的问道:“我好看吗?好看吗?”
“好看。”沈寻认真答。
司徒兰哈哈笑了起来,从缝隙里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混蛋,你拍马屁的时候有考虑过我和马的感受吗?看得清我的脸吗就说好看,什么时候学会撒谎啦?”
沈寻偏头看着她,语气执拗。
“你什么样都好看,没头发,好看,没眼睛没鼻子,也好看。”
“……”
虽然这句话有些微妙的感人,但还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沈寻依旧歪头看着她,眸中的光却和以往有些不同,司徒兰迎上这样的眼神,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连忙顺手抓起一旁的黑色幕篱递到他手上,转移话题道:“你买个黑色,买完我们就走吧。”
沈寻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没说话。
付完钱之后两人并没有一起戴上,而是先包了起来,这东西虽然能够遮住相貌,却还是有些招摇了,以后用得上的时候再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的对视有些难为情,回客栈的路上司徒兰一直不敢看他的眼睛,总觉得沈寻恢复正常之后,有很多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总拿以前的相处方式来管他到底对不对。
她一直低着头专注的想问题,也不曾去关注旁边的事情,沈寻看出她有些魂不守舍,只好搂住她的肩膀继续走,免得她撞到人。
“官老爷,您可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这可是正当的营生!”
“有穿着这种暴露衣服在大街上跳舞的正当营生?卖艺?我看你们是在偷偷拉客卖|身吧,去去去,有钱自己去开院子,那地方我们可管不了,别在我们管辖的地界瞎搅合,影响城风你懂吗?”
这对话的声音实在是有点大,想不听见也得听见了,加上因为围观群众太多,路口都给堵住了。
司徒兰意识到沈寻脚步一顿的时候,才发现这周围已经被围观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了,历朝历代看热闹的人总是有很多,加上这里本来就是各种杂耍的集聚地,看见这里出了乱子,大家都跑过来了。
“这是在干嘛?”司徒兰踮起脚好奇地朝前面看。
沈寻摇了摇头:“不知道。”
旁边一位热心的买菜大娘搭了腔:“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些个官差老爷可黑心呢,都不知道上演多少回了,人家姑娘们在这里搭台跳舞怎么了,跳舞那么累,穿的少些又怎么了。人家又不偷又不抢的,偏偏就被这些官差们整。”
“一个个瞧着人模狗样的,指不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呢,那些坑蒙拐骗的人不管,偏来整这些好看的姑娘家,一看就知道没安好心,你瞅瞅,原先跳舞的可有十个人呢,昨天凭空少了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帮人干的好事。哎……也没个青天大老爷管管这些人。”
司徒兰诧异地看了拎着篮子的大娘一眼,却只是哦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了,他们早就从高处跌倒了谷底,现在已经是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了,也管不了这些事,人各有命,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纷争摩擦的事情,才早就了各种不同的命运,她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精力管这世间的所有闲事。
如果不是大娘无意中又说了一句话,她一定已经转身离去了。
“但我就是想不通,这群舞娘既然都有资格在皇家宴席上表演了,怎么还愿意在街上抛头露面呢?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司徒兰顿住脚步,心中一动,偏头直视她的眼睛,急切地问道:“大娘,什么叫有资格在皇家宴席上表演?”
“华昌王不是下个月登基吗,新帝登基自然是要举办宴会的,这皇家宴席可一向少不了歌舞助兴,原先宫里头的那些个乐师舞姬啊,华昌王嫌晦气不要,说她们克主。听说这群舞姬在广陵城名气大,虽说经常抛头露面,但是人家跳得好、有特色啊,宫里头早就来人宣过旨,让他们着手准备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司徒兰猛然抬起头,声音都有点不像是自己的了:“大娘……你刚刚是不是说,这里面少了一个人?”
“是啊,估计被哪个官差看上了,掳回家做妾,然后不许她抛头露面了吧,至少不是出事了。否则这些姑娘怎么会善罢甘休?”那大娘提着菜篮子一个劲朝里面张望,一边同她说话,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下个月……
司徒兰看向了身边的沈寻,后者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偏头回望着她。
“寻儿,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刺杀你的猴子吗。”
沈寻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冒名顶替
“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沈寻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司徒兰已经深吸一口气,扒开人群走了进去。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这是正当营生;您要是有本事;大可以走正当律法渠道来赶我们走,这样以公报私可是要造报应的!”
原本看热闹的人都在外面围成了一个圈,将里面的人包围的严严实实,官兵还在和舞娘们对峙着,一方吵着要赶她们走,一方死活都选择坚守阵地;谁也不愿意认输。
“以公报私?”带头的官差冷笑一声;“你们有什么值得我以公报私的,休要血口喷人,我们只是为百姓办事,剔除你们这些扰民的祸害罢了。”
一直在据理以争的那个女子相貌看起来美艳大方,此刻只是因为生气而显得不那么完美,但还是个很耐看的大美人,似乎是这群姑娘中带头的,也管不了许多了,她上前一步就道:“你敢对着自己的良心说不是以公报私?你这厮前几日看上了我们舞坊的丁鸾姑娘,使尽千方百计她也不愿从你,恼羞成怒之下你就带着人来威胁我们,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差,我看,你们就是大周官府的走狗!”
说话的女子一开始的语气还算客气,越到后面也越来越恼火了,狗急了也会跳墙,她们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们舞坊女子好欺负,我们下个月可是要为储君献舞的,到时候乘机告你们一状,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哈哈哈!”那领头的官差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就你们这些狗尾巴草还能给储君献舞呢?那宫里训练的舞姬都干什么去了?还有,丁鸾啊?丁鸾是谁呀我怎么没听说过,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诬陷人可不太好吧?”
一旁很快有人附耳过去,告诉他王爷上次亲口指定的民间舞姬就是眼前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