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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五迟疑地牵来两匹马:“爷,您的腿……”
鸾枝不由抬头看了眼凤萧巍然不动的背影,理着沈砚青胸前衣襟:“…催你走呢。你腿不比他好,还是坐马车吧,不然我不放心你。”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看那人会不会忍不住自己回头过来。
“咯噔咯噔。”凤萧却先自打马走路。
……
听不进那恩爱甜言,看不过那夫妻关怀。每看她对那个男人好上一分,便觉得自己失去一件。
想不恨她也难,想恨她又恨不起……不想把她的荣华破坏。两厢里折磨,不如隔开远远。
鸾枝抿着嘴角,看着那孤独离去的萧索背影……分明那样的熟悉。眼睛顿地发酸,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无妨,大夫说早已好得差不多了,也须得练练。”沈砚青顺着鸾枝视线看去,那边厢凤萧已经走出好一段路了,他忽然不愿在她面前比这个人落了下风,便略微皱了下眉头,也一跃跨坐上马鞍。
(2)
拐过两条街就是光裕澡堂,漆红的木门,并不十分显眼,门檐上挂着金黄的铜字招牌,几名伙计耷拉着毛巾在外头迎客。
进去是柜台,左右两边各成一片风景。左边是公共的大澡池子,爷儿们脱得精光赤条。先自个把身子骨儿泡软了,倘若还嫌不够舒服,再叫个搓背的老头进来,给他三五个铜板,随便你搓多久,你若不叫停,保管能把你搓掉一层皮儿。
右边却精贵些,一排溜儿的小浴缸子,是专门伺候贵人潇洒的。你往里头长条条一趟,自有女人给你把全身揉摩,那手儿是不曾做过粗使的,尤其的白嫩,不消一会儿便把你魂儿骨啊的酥麻成一片。这时候你若再给她点银子,或许她就跟着你进了水……两个人泡,花样儿自是更多。
英姐搀着飞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右边一排浴缸子,那红棉麻帘布后头,便尽是些嗯啊嘤啊的娇嘘粗喘,依稀可见女人雪白的屁股在水中起起坐坐,好一副春光撩拨。
瞅着土匪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憋样,忍不住笑:“大当家的几时放弟兄们出来潇洒潇洒,整日个窝在山头,瞧这一个个难受的!”
大当家的把她腰一紧:“抓几个干净女人回去,给他们传宗接代还差不多……老大不小了!”
汉子们感动得稀里哗啦:“是极是极,那窑子里逛多了也腻,还是娶个老婆亲切。大当家的想得真周全!”
英姐不说话。她也想给人相夫教子,可是怎么就是怀不上。
再进去就是一扇铜金的小门,里头隔着小单间,放着檀木红床,格调昏暗而沉静。几掌烟熏袅袅的小黄灯,几双半张半眯的迷离眼,人是懒的,魂是虚的,是非恩怨不须人看清。
这里是雅间,供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们吃膏儿用。
哎哟我的娘~!
三少爷沈砚邵才准备开门屙尿,瞅见几个汉子气势汹汹,以为二哥带着伙计来捆自己,吓得立刻又缩回了小单间。
爬上床,那叫秀芸的女人懒懒对他吐烟:“瞧你这怂样~!再来一回什么娘舅哥,我可就真和你掰了。没二话。”
沈砚邵贪婪吸一口那袅袅红雾,俊俏面庞上都是谄媚:“掰不开,掰了谁给你买这玩意儿。”一边说,一边去解女人的红裤带。
他是天生的风流种子,生得白面红唇惹人疼,又总有那么多的手段能把女人弄得痒痒馋馋。
秀芸被他弄得难受,然而荣家恒打的那一拳头还肿着呢,嘶嘶叫着疼:“一边去,都被赶出家门了,你也买不起!”
沈砚邵连忙给她吹:“心肝儿小冤家,还不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催得恁紧,爷哪里会大清早的溜去典当!…来,给爷亲一口。”
“唔……”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抱做一团。
——*——*——
“主子爷,当家的来了。”拐角斜对间,原绍为飞鹰双手打开门。
一行人进去。
那圆桌正中坐着的一名年轻男子便翩翩然站了起来,着一袭苍色镶银边夏绸长裳,对着飞鹰拱手施礼:“黑风口大当家的,京郊一代声名赫赫,久仰久仰~”
那身形修伟高大,长眸里噙着笑意炯炯,乃是消隐了小半年的沈家表少爷祈裕。
几名弟兄抬着紫檀木大黑椅在祈裕对面啪嗒一放,叉着腰虎视眈眈。
生意成不成不要紧,土匪家子出门,先得把气势做足。
哦呀,倒和那小萧哥相似极了。
英姐忍不住把祈裕多看了一眼,搀着大当家的坐下。
飞鹰精红着瘦脸,拉长的嗓音低哑苍涩:“祈老板名声也不小了,说吧,找老子何事?我们做土匪的,打家劫舍的活儿接,那贩卖女人的生意可不干。”
祈裕略微尴尬,顷刻又自嘲地勾唇笑笑:“呵呵,当家的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今次做的这一桩,乃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当家的一定感兴趣。”
“哦?”飞鹰挑了挑眉,近五十岁的人了,什么稀奇没见过,并不十分感兴趣。
祈裕便对原绍使了个眼色。
原绍把一只红绒金线小盒子打开,一股奇异浓香扑鼻,原来竟是一珠陀罗膏儿。
那色泽嫣红明艳,圆圆的一团好似珍珠儿盈透……成色非比寻常呐。
飞鹰暗自惊叹。
祈裕把他眼神捕捉,捺下心中得意,挑眉笑道:“当家的不妨尝尝货色。这可是上上等的陀罗红膏儿,醇香味浓,保管让你想要什么,立刻就变出什么。”
当家的却不尝,只用牙签沾了一些,在舌尖儿上浅试:“啧,倒真是极品!不过祈老板给老子看这玩意儿的用意是?……膏我是准备戒了的,要我买,我可不买。”
“合作。”祈裕给飞鹰斟满茶,见英姐一直在暗暗打量自己,不由眯着狭长眸子对她笑了一笑。
那笑容潇洒不羁,迷煞一众伺候的女仆。
原来是个到处留情的货色,英姐一瞬索然无味,兴致寥寥地瞥开眼神。
祈裕也不在意,自饮下一盏清茶:“不瞒大当家的,在下在临县有个马场,还有货源,缺的只是运货的保镖。一路从西关小羊道上走货,那路上山头太多,不安全。听说大当家的手下有个小旋风,身手甚是了得,便想要图弟兄们一个照应,利润我们对半开,如何?”
飞鹰看了看一众弟兄,年纪都老大不小了,缺女人生娃呢。自己呢,也快干不动了,想和这女人生个孩子,换个行当,不想再打打杀杀。
便不动声色地思谋着,少顷喑哑着嗓音道:“这玩意儿害人,老子一条命险些都被它坑了。不干。咱土匪还是只干那劫富济贫的活计,保命,朝廷也不杀。”
祈裕却已然晓得那话里的深意,默了默,当下也不再继续卖关子——
“这陀罗膏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做上几年,足够众位兄弟在山头上快活一辈子。大当家的若是担心被杀头,尽可放一百个心。朝廷放任十年不管,如今京郊大宅门里那些老爷夫人太太们,就少有不抽的。更何况,祈某的后台……是这个。”祈裕伸出五个指头。
“这个人,够不够硬?”
妈的,竟然是皇老五。
飞鹰不由把祈裕上下一番打量,看不出来小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潇洒洒的,手段倒是够辣。便痛快道:“好,既然能保弟兄们脑袋安全,老子替保一镖就是!不过,利润怎么分成。”
祈裕笑笑着拿出合约与笔墨:“我三,你三,他四……你知道的,他们那里头的人,总要分得更多一些。”
年初进了牢狱,个把月又被放了出来,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老五对自己的故擒欲纵。却不白得自由,那些暗地里的生意,从此全赖着自己经营,利润却由他多拿,为他拉拢着官员党派,好去争他的太子之位。
眼瞅着飞鹰就要落笔,英姐莫名有些没把握,旷野里凤萧那句话她还记着呢——“吃烟的女人不干净,我不要。”…就那一句话的功夫,女人如今怀孕了。只怕他不知道有多恨这小红烟膏呢。
英姐翘着腿儿搭上椅子:“大当家的吃烟,二当家的一向最是反感,只怕他不肯做,要走呐!”
飞鹰眼中精光带笑:“不说萧兄弟欠了老子一条命,只单他惦记的女人就在这里,又怎么舍得离开?…先让他带弟兄们跑上几趟,等威风传出去、路好走了,那时老子再放他下山。”
…好个老土匪,连最倚重的兄弟都没有不算计的。
想起下午富春酒楼外,凤萧别过脸、忍痛转身的那一幕,英姐心肝儿忍不住软软的疼起来——小子,若没有姐姐的照应,看你以后能怎么混。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补全啦^_^】
以及谢谢叙情诗、宝贝两位亲的给力投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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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命如是
瞥见隔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沈砚邵方才带着秀芸探头探脑地钻出来;准备往后门偷偷溜回小外宅。
哪儿想;祈裕拉开帘子,正好与他撞了个面对面。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化成灰儿都认识啊!……妈了个巴子的!
沈砚邵一愣;戳着指头迎上去:“你你你……表表表……你这个婊王八羔子!”
祈裕扫了眼沈砚邵身旁的女人;薄眼皮儿翘屁股;一副烟容,猜着这小子怕是也抽上了,心里头鄙夷,面上却好颜色:“喲,三表弟别来无恙~”
尾音上挑的语调;依旧如从前风雅不羁。
我呸!沈砚邵反应过来,重重啐了一口:“别你娘的无恙!…狗日的;祈裕你这个白眼狼!你把我们沈家坑惨喽!”
一拳头就要抡过去。
祈裕悠然一躲,把他手腕一托,轻轻松松扭到了后背上:“坑,到底是谁被谁坑?…表弟多日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冤枉人~”
痛得沈砚邵嗷嗷叫,冲女人大声吼道:“秀芸,秀芸你快去…去斜对街!让我二哥带人过来,就说我捉到祈裕那个王八羔子了!”
祈裕一双长眸往秀芸身上鄙夷地看了看,又把力道夹紧几分。
“啊呀,要人命喂!…快去,别让他跑喽!”沈砚邵魂魄都要掉了,龇牙咧嘴吸着冷气。
个软骨头的窝囊少爷!
秀芸剜了一眼,把帕子揩进衣襟,撸起袖管用力掰起来:“放了我男人!谁许你欺负他了?…放不放?再不放老娘一口咬死你!”
又咬又打。
祈裕吃痛,只得不耐烦地松开,揉着手腕冷笑:“哼,表弟倒是难得找了个护主的!不过不要冤枉人,你这样可真伤我的心。我替你沈家卖命多少年,至你父亲去世后,那老宅子里多少姨娘太太吃的穿的都是我赚的?就连你出去花天酒地的银子,难道不是我的血汗嚒?老太太见你二哥病好,却酝酿着要把我一脚踢出去,我不过是狠心烧她几个账本,又怎么了?”
避重就轻,老子可不好哄!沈砚邵痛斥道:“我日,岂止是烧了账本?你不知道把我家财产吞吃了多少!想不到竟然还会在这里遇见……走着!去喊我二哥过来和你算账!”
拽着女人就要走,女人却不走,只痴痴看着原绍手里一盒子红膏发呆。
祈裕顺势扫了一眼,不慌不忙地勾起嘴角:“那吞走的,也是我应得的工钱,莫非这天下还有免费的小工嚒?…表弟扪着良心想想,我在沈家这些年,几时短过你一厘银子的开销?你要什么,表哥我尽数满足你什么,只怕不能够将你当做亲兄弟爱护;可如今那二瘫子夺了权,却对你一毛不拔,更将你当做丧家狗儿踢出大门……到底哪个更亲,表弟你是大人了,心里应该很明白。”
一边说,一边同情地晃了晃老三腰间空荡荡的小钱囊。
没钱没说服力,沈砚邵嗫嚅着不说话。
祈裕便笑笑,英俊面容上浮起一抹伤感:“无论如何,姨母与表弟都是祈裕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好了,总不至于亏待你们的。表弟好自为之。”
让原绍把锦盒里的宝贝送给秀芸。
“算是给三弟妹的见面礼,几时若缺了,自己过来拿就是。”
沈砚邵不许女人拿。
秀芸却目光贪婪,咬了咬嘴唇,一把攥进怀里来:“白送的干嘛不要?…你有钱你买?嗤嗤。”
捂着帕子抛媚眼,屁股一扭一扭就往小门外走。
原绍不解地抬头问:“主子爷,为何把好东西白送给这扶不起的阿斗?”
祈裕瞅着门外那二人扭扭拽拽的背影,嘲弄地勾起嘴角:“哼,恰看他扶不起,才正要与他攀交……好事他做不了,那破坏的事儿,却是没他不行。”
长袖一拂,自往二楼上去休息。
沈砚邵边走边埋怨:“那是我们沈家的仇人,我二哥巴不得弄死他,你是我沈老三的女人,怎么能要仇家的东西?拿人家手短你知不知道?”
秀芸闻着陀罗香膏,才听不进去呢,讽弄地撇着嘴:“你二哥、你二哥,你听见没有,你二哥是只铁公鸡,他对亲弟弟一毛不拔!”
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脑门。
沈砚邵痛得咋舌:“不许这么说我二哥,都是爷自找的…错了,都怪你!让你别喷别喷,你偏对着爷喷,可好,爷如今也染上了!…不行,得尽快想办法弄点钱来,把荣若接回去,仔细孩子生在他们荣家!”
女人不高兴了:“那我呢,三爷准备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