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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粗噶汉子力气不知收敛,只把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小儿抖得像一团肉筛子。
“嘟嘟嘟~~”小嘴巴都合不起来,使劲儿的冒泡泡。
再抖又要尿了,一个爷们当街换尿布你丢不丢人?
沈砚青凤眸斜觑,语气冷冰冰:“限你一日之内搞定小翠。明日再把这小子带来,领完这个月工钱你就可以消失了。”
切,爷自个老婆孩子跟人跑了,就见不得别人有儿子~~这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大街上人来人往,魏五偏把宝贝儿子示给沈砚青看,口中啧啧直叹:“还别说,看我们家栓柱子这胳膊这腿这面相,他日一准是个头名武状元,爷您看配小如意如何?那小丫头安静,我家小子一准护着她!”
笑嘻嘻,塞给沈砚青,一口一个“快叫岳丈、岳丈大人好”,只怕不能把沈砚青更刺激。
那孩子虎头虎脑,被小翠喂得肉嘟嘟的,很是伶俐可爱。见沈砚青生得隽雅,‘呃呃啊啊’地蠕着小胳膊小腿直往他怀里拱,想要被他抱。
软绵绵的触觉,只把沈砚青挠得心中如虫儿在爬,又想起昔日一家四口的欢喜恩爱,女人娇妩,小儿撒欢……太美好,想不得。强忍着不抱。
沈砚青挪开栓柱的小手儿,勾起精致嘴角促狭一笑:“先当了武状元再说,不然只怕我家如意看他不上。”
魏五很扫兴:“得了您咧,如意现在可是人四殿下的掌上明珠。都说日久生情,只怕二奶奶再在京城多呆上一阵,两个孩子就要改姓咯,由不得您做主……哎哟喂!爷、爷你做什么呐?”
话还没说完,衣襟却忽然被沈砚青一把拽了过去。怕儿子掉在地上,连忙用力的箍紧。
沈砚青凤眸中少见的戾气,齿缝里磨出低哑嗓音:“你再说一次!……她谢鸾枝、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也只能是我沈砚青的鬼!”
妈啦,二爷平时脾气可文雅,一失控准是因为二奶奶。
魏五用力拽开衣襟,忿忿地撇着嘴:“得,只当多刺激爷几句,爷就能拉下面子把二奶奶接回来……好心当成驴肝肺!您自个做您的活鳏夫去吧,奴才再不替你白操心了!”
“哼。”晓得这是个难得忠心的仆从,沈砚青便饶他一次。
鸾枝走了这许久,他不知把二人爱怨嗔痴这一年几番回味。其实也怪他,爱得太自负,总以为自己给她的便是她想要的,却忘了去倾听她感受,终闹得一场劳燕分飞。
也恨过她无情,可是一座老宅深深,看哪里都是她的影子,忽而一娓红裙飘在巷尾摇曳,忽而斜倚窗门轻染胭脂;每夜梦中入魇,也是她揽着孩子娇滴滴蜷在他身旁酣睡……勾心勾魂,还是想要与她重新再爱一回。
沈砚青微蹙着眉宇,语气清冷下来:“她既那般伤我颜面,我又何故巴巴的前去讨不痛快。你莫忘了,老四想要的东西还在我们手上……爷自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回来。”
看一条长街,人来人往男欢女爱,心中忍不住艳羡,只把步子加快,好让那冷风把愁烦吹去。
啧,咱俩谁跟谁,爷您就嘴硬吧~
魏五可不信,如果二爷不想去接二奶奶,干嘛给新庄子起名叫“燕鸾”,更专专的把主店开在京城里?燕鸾…砚鸾……分明取的就是夫妻好合之意嘛!
罢罢,让他一对儿小冤家自己折腾去。
从胸口抖出围兜,把小栓柱儿在胸前兜好,准备回去搞定孩他娘是也。
只才迈出两步,前方却跑过来一名宅中小厮,一边跑一边嚷嚷:“爷——,爷您留步!京城二老爷家的蔚萱小姐来了,说是有二奶奶的消息,老太太让回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咯,加2k+字(∩_∩),以及谢谢【fellling和苏紫酱的持续投雷,亲亲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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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始生变
一间晦暗的老屋,浓浓的中药味儿。那正中间的红木床榻经了三代光阴;看起来颜色都已发黑;就好像那上头躺着的偏瘫老人,满面的灰败死气。
床边坐着邓佩雯;着一袭素雅印花袄子;把手上汤勺在唇边轻吹;柔声细语的催促老太太喝药。
老太太却不喝;心里头已经对她开始厌倦,奈何她放□段悉心服侍自己,又不好当面拉下脸子。便抬了抬能动的胳膊:“放一边吧;我…先与萱萱儿……说几句话……”
一边说,一边歪着嘴巴淌口水。
“好。小锦,你帮我把碗先拿下去。”邓佩雯帮老太太擦净嘴角,对小锦使了个眼色。
小锦却不乐意,沈家实在欺人太甚了,妈的名分不给,还把自个小姐当丫头使唤……小姐也真是,干嘛巴巴的跑进来服侍老太太?
梨香站在一旁看了,眼里头不由厌恶。明明是她们主仆气走的二奶奶,倒好像还是人逼着她来似的,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不受欢迎!
老太太瞪了梨香一眼,轻抚着沈蔚萱柔白的手背,斑驳老泪掉下来:“还是自个孙女儿贴心,晓得回来看看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像有些女人,走了吧……甚么消息也不来一个,那孩子还在她手里头养着呢,就这么走得一干二净了……白疼她一场,这心、心也太狠毒了!……咳、咳咳咳……”
一激动就咳嗽,一咳起来口水更掖不住了,林嬷嬷连忙给老太太递了口烟。
老太太长长地抿了一嘴烟斗,这才瞄着沈蔚萱微隆的少腹叹道:“肚子得有两个月了吧,怎么也不好好在家将、将养着,跑回来做甚么?……去年你们姐妹两个成亲,我也没能去吃酒,丈夫对你可…可还好嚒?”
年前见自个祖母,那时还是鹤发童颜、慈眉善目,哪里似眼前这般斜眼歪嘴、斑驳老态?
沈蔚萱眼角不由有些发酸,问林嬷嬷怎么就忽然成了这样。
林嬷嬷兜着手,忿忿抱怨道:“若是二爷在此,奴才是断不敢多说半句的……只上个月初,二姨奶奶生下一对儿双生子,老太太抱回来多看了几眼,惹了她不高兴,第二天就弄了条大狗,把着门不让人进去。老太太心宽,不与她较真,依旧为她操办着扶正之事。结果可好,挨到了满月,她又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四皇子,就那么生生地在客人面前跟着他跑了,只把老太太害得颜面无存,当场就猝倒在地……早先的时候连嘴巴都不能说话、半边身子都不能动弹,没少受罪!亏得两名老大夫医术高超,又是针灸又是热蒸的,如今到底算是把舌头撸直了……”
“胡说,是祖母把我侄子侄女儿抢走了,二嫂醒来找不见,一个人蜷着被子坐在门口等二哥呐!”四少爷沈砚琪大着嗓门说。
吓的柳姨娘连忙狠掐了他胳膊一把:“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哎哟,姨娘做甚么不让人说真话!”痛得沈砚琪魂儿都没了,拽着妹妹的手躲去了院外头。
瞅着老太太颧骨突起的老脸,沈蔚萱不免也有些怪鸾枝太狠……她是相信祖母抢了孩子的,可就算是真抢了孩子,到底还是还她了,再怎么着也不能对一个老人家下这样狠心。
抚着老太太青筋突起的手背,面上却笑得欢喜:“过几日就是祖母寿辰了,父亲公务太忙、蔚媛上个月差点儿滑了胎,都回不来。萱儿便与相公商量了,自个小两口回来给祖母热闹热闹!”
一边说,一边拉过丈夫,叫给众长辈见礼。
老太太瞅着孙女婿端端正正,总算些微欣慰,叹气道:“看你们好,我老人家心也安定不少。寿辰……我这一张老脸都被她丢尽了,寿辰还办什么?自个宅子里聚个饭就是。”
老泪又掉,怨鸾枝把自己一辈子筑建起来的宽厚名声崩塌。一伤心又抽搐。
邓佩雯连忙揩着帕子帮她擦:“老太太快别激动,大夫说了您要静养则个……等鸾枝妹妹气消了,一准抱着孩子会来看您,您可别自个为难自个~”
那素雅印花绸袄儿,那精雕细琢珠钗儿,连手中的帕子都是上等的丝绵面料……‘鸾枝妹妹’?几时家里头多了个大媳妇嚒~
沈蔚萱这才注意到邓佩雯,因见她装容大气雅贵,举止间分寸有度,便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位姐姐是?怎么从前未曾与你谋面过…”
邓佩雯不亢不卑地回了一礼,假意没看出沈蔚萱眼中的苛刻审视:“我是砚青的搭档,沈小姐叫我佩雯就是。”
“哦,是搭档啊……那怎么不去铺子上帮忙,倒在宅子里伺候起来。”沈蔚萱凉凉的一笑,不再多说什么。这样淡定的女人,年纪大、作派又恁的老辣……呵,‘鸾枝妹妹’,难怪二嫂被气走。
脸色冷下来。
自鸾枝走了以后,沈砚青便正式把景祥布庄放弃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就那么干巴巴的耗着,也不撤资也不继续投钱。然而他是大股东,邓佩雯既舍不得撤股,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耗。
那外头看着布庄热闹,其实都不过是虚的,是邓佩雯在努力支撑,邀着一群贵太太在里头闲唠嗑罢……再拖上一段时间,待仓库亏空、南边工厂瘫痪,只怕她手里头的四成股份便不值钱了。这年头,女人手里一旦没钱,年纪又大,就彻底没了资本。早先那些对她垂涎三尺的老板们,只怕又要翻身把大爷做起,让她跪舔起自己的脚趾头来。
老太太虽说也恨自个孙子做得太绝,为着个女人竟然连生意都舍得糟蹋,然而到底还是渐渐把邓佩雯看轻了。
这会儿本来就怪她杵在这里,扰得自己打听消息不方便,见沈蔚萱变脸,登时就更不自在了。二老爷家的两个女儿最是深明大义,她怕自己先前对鸾枝的那一连串拙劣行径被拆穿,然后才博取来的同情便又打水漂了。
暗暗对林嬷嬷使了个眼色。
林嬷嬷低声道:“呀,药凉了,烦请邓小姐拿下去热一热吧。”
小锦一听火冒三丈:“麻辣个包子!恁多的丫头老妈,凭什么独独叫我们小姐去拿…”
“小锦!”邓佩雯滞滞地坐在床沿,猛然扬高了嗓音。见小锦眼眶泛红,心中又不忍,顿地又把声音放低下去:“不是早上还没有吃饭吗?正好带你去灶上填一填肚子。”
小锦拳头攥得咯咯响。
“那老太太好生休息,一会儿佩雯再过来。”邓佩雯只作没看到,对着众人婉然一笑,垂在袖中的手把小锦用力一握,愣生生拖出门去。
没有钱什么都不是,她才刚刚起步,还不够强大,这一垮,将又要受制于人。不怕找不到合作的庄家,然而那些奸滑无义的男商人们,只会用最苛刻的条件将她盘剥——只须结一场婚,冠冕堂皇地把她桎梏在内宅,接着她手里头的股份就会被吞吃贻尽。若是遇到个狠心的,末了再把她一角踹出门去,最后连她手里原来攥着的工厂和工人也飞走了。
不堪想,不敢想。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林嬷嬷连忙又送了一口烟。老太太吧嗒着烟斗,转而看向孙女婿:“哎,她这一走,可把我们沈家坑惨了,药铺这个月给宫中的几品贡药也给退了回来,那生意上的老主顾们一听得消息,货也不进了,都在仓库上堆着呢……再这样耗下去,沈家早晚又要陷入困境。听说你在宫里当着差,可有听到那女人甚么消息没有?”
许公子正要恭身答话,沈蔚萱怕他性子耿直,甚么话都拿来说,连忙插嘴道:“说是太后娘娘和小德妃把二嫂留在宫里头了,很是欢喜元宝和如意,不舍得放他们母子仨人出宫。还封了二嫂个‘福鸾县主’,如今可风光呢。兴许是在宫里不好递消息,回头出宫了、气消了,一准就回来和二哥好好过日子了。我二嫂那人惯是心软的,不过就是赌气罢,祖母您放宽心。”
许公子笑呵呵应和着:“是风光。女婿在朝中当差,也听说了不少福鸾县主的传闻。只道她如今在贵人太太们眼中甚是吃香,我们翰林院有一编修的母亲,只见过她一回,第二天便向太后娘娘打听起她来。那编修祖辈都是贤良忠臣,家中四代单传,时年二十六七岁,又生得一表人才,太后娘娘有心撮合,还请二人逛过两回园子则个。”
把袖子一抖,腰微弯,两手合拢作揖。书呆子一个,什么不敢说偏偏说什么。
气得沈蔚萱怒眉龇牙,只是抚着肚子顺气。
“呃嘶——”老太太才听说一对儿小姐弟被宫中贵人喜欢,觉得面子有光,再一听许公子如此一言,一口气顿时又上不来了,歪着嘴角抽搐起来:“她、她那是沾了我们元宝如意的光啊……没有我们沈家血脉给她长脸,她拿甚么本事去封‘县主’?……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会有人稀罕她?那些看上她的夫人太太们,贪的是她背后的太后娘娘!…她是荣华富贵了,可当初要不是我们沈家把她从南边买回来,她能有机会见到这些大人物?……过、过河拆桥……快去,去叫砚青回来,让他听听他媳妇是有多狠毒!”
几时见老太太这般语无伦次,还是在自己新婚恩爱的夫君面前。沈蔚萱再是涵养好,也难免觉得有些没面子,笑笑着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