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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泪上前低眉顺首地伏跪下,“娘,是女儿不好,女儿昨晚在绣庄赶了一夜的活,怕娘您心疼才不告诉您的,女儿以后不敢了!”
骆冰心转身止不住地掩去了一丝笑意,随即恢复冰山面容,狠心将其推向一边厉声道,“你还要说谎!若是再不说实话,别怪为娘心狠请家法!”
她倔强不语,更惹恼了骆冰心,“好,你这倔『性』子跟你那个抛妻弃女的爹一样,没良心的坏胚子!”
四指来粗的藤条一下下重重抽打在她身上,她却不吭一声,春末的雨水落在她背上,滴下腥红的血水。雨中训女的一幕落在陆茗眼中,方令他真正打消了疑虑,原来她真的只是个土生土长的姑苏姑娘,有着凄惨的身世与艰难的生活,与芸芸没有半点关系。
“夫人,请手下留情!”
母女俩齐齐望向这个“不速之客”,骆红泪别过身子,极力回避着自己的难堪模样。
陆茗脱下外袍将她周身裹住,眼中含情,“你怎么这么傻,什么都要一个人承担。”
骆母举起藤条指向他,“你是谁,这里不欢迎你!”
“伯母,我是陆氏『药』庄的庄主陆茗,令嫒昨晚···其实和我在一起,她迟迟不肯说,只是怕牵连到我罢了。”
骆冰心气得捂住了心口,“泪儿,你居然和这个男人···你忘了我是怎么教你的!普天之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你太让为娘失望了!”说话间藤条又要挥下,陆茗将红泪紧紧搂进自己怀中,倾身回护。
骆冰心为求戏真,毫不留情地将藤条抽向他,一次次更重,红泪趴在他肩上一个劲对她使眼『色』,她却置若罔闻。红泪无法,又担忧陆茗受伤,只好两腿一蹬,假装昏厥过去。
陆茗着急地抱起佳人,送回小院闺阁。鹅黄小帐,浅青床帏,神医搭脉问诊,红泪心内暖暖。冰心在窗外瞧见这一幕,甚是识趣地退出院外。
师父握着她手腕的触感,抱她回房时的温暖胸怀,想起心头便是一阵甜蜜,更勾起了那段植入骨髓的过往。
此时静卧榻上的纤弱女子与楚馆中的花魁佳人判若两人,若非今日自己一心求索跟来,又岂会有缘得见这样一位外刚内柔,娴雅孝顺的姑娘。为家计,为恩情委身青楼受屈卖笑,尝尽世人眼光,又怕母亲担忧,只好谎称在外做了绣娘。有苦有泪也是自己一肩扛着,怎能令人不怜惜,不动心。
粗枝大叶的草莽吕小弟,这回竟是慧眼识珠了。
他拿出袖中帕子拭净佳人面上湿漉,『药』方用量交与『奶』娘时,日已西下。他一男子久留于此始终不便,未免她再受责罚,陆茗不舍地看了眼姑娘,萧索离去。
芸芸蓦地起身,大口喘起了粗气,方才假晕后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他会逗留这么久。枕畔的一方锦帕还残留着他的味道,芸芸贴在脸上,甜蜜欣喜溢于言表。
骆冰心端着饭菜进来,笑道,“当真是有情饮水饱啊,看你那小模样,不吃我端走了!”
“冰姨,你就别取笑我了,要说今日这一计得逞,咱们就离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全仗你演的出彩呢!”
“是么?不知道方才是谁在院子里见我抽那负心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哦不,是连装晕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做戏
芸芸龇牙羞怯道,“冰姨,我这不是灵机一动,改变了作战方略么,这样一来,作为大男人,是不是会更有保护欲了呢。诶,对了,冰姨,今天他来的突然,将园子里的小厮仆人都打点好,你是怎么做到的?”
骆冰心看向『奶』娘,这个『奶』娘倒不假,只不过是带过骆冰心的罢了。
“你要多谢徐妈妈,早上她正要出门买菜,就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我便知道是你们来了,那些个小厮丫头哪里来得及交待,都被我关进柴房了!”
“呼,好险,还好徐『奶』妈开门的时候提示了我一句,不然哪里能够这么成功。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好好在家休养几日,想想接下来的计划了!”
第一次,是倾心相许,他断然拒绝;这一次,是机关算尽,请君入瓮,他却泥足深陷,究竟是缘还是劫,在这情感战场,没有人能清明以对,独善其身。
回到庄内时,各房灯火尽熄,清锅冷灶,连桶洗澡水也没人准备。陆茗想起今早在楚馆内自己的作为,心下便全明白,这个苗家阿娘终于恢复了本『性』,给自己下绊子了。如此一比较,委实还是小猫似的骆红泪更可心些。
年近四十的人还似『毛』头小子一样,倒向床榻却彻夜无眠,一心只想着骆红泪的新伤旧患,担忧不已。
忽地想到女子对身上肌肤的看重,是以半夜起来跑进『药』室,亲自研制了结痂抚平疤痕的『药』膏,天将破晓,迎着雾水便来到了拙玉园。
适逢『奶』娘出门买早点,见到他,会心一笑,指着红泪闺房的小径,“小姐这会儿应该在后园吊嗓子练功,公子且去小院稍候片刻,您喜欢吃些什么?驴打滚儿肉末烧饼?”
“不必了徐家婶子,您且去吧!”
『露』水花汀的小院,闺阁内的陈设齐整,一花一木井井有条,榻几明净,正如她未上妆时明净怡人的脸庞。书桌上的狼毫边躺着一方罗帕,正是自己家常所用,吸引着他鬼使神差上前。
“妾弄夕颜凭短墙,君坐门边傍垂杨。
墙头马上一相顾,共饮交杯换情长。”
原是一首即兴小诗,写的正是二人昨日情景,看墨『色』,并非今早所书,他扬唇一笑,“共饮交杯换情长,原来襄王有梦,神女有心。”
门外传来女子轻快的脚步声,陆茗拾起隽着小诗的罗帕,塞入袖中,就似拿自家东西一样自然,不过话说回来,那张罗帕也确实是他留下的,并不算偷。
骆红泪练完功,一身黏腻地回房,隐约瞧见房中人影,“『奶』娘,帮我准备一桶洗澡水···你,怎么是你···”她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发未挽髻,一身湿汗有些窘迫。
“怎么,我不能来么,是徐婶帮我开门的。”
她转头看了眼门外,“不是,你这么早来,有事么?”
陆茗知她是担心被母亲发现,略走近了些,“我虽不及双十年华的小年轻,可自认身子骨也不赖,伯母那几下倒也挨得,倒是你,新伤旧患,还去练功,让人很不放心。”
“你在说什么,我娘现在不在这里,你不必为了我做戏。”
“陆某句句出自肺腑,这瓶『药』膏对伤愈除疤有奇效,过几日你还要去“绣坊”,我想你应该会需要它。”
红泪自他手中接过『药』膏,指尖相触,她娇羞低头,“陆···陆庄主,我要沐浴更衣了···”
他在她耳边呢喃,“好,我们···改日‘绣坊’见。”
前脚方踏出闺门,便被迎面而来的骆冰心唬住了步子。
“骆伯母安好!”
芸芸在身后听着,难掩笑意,从前自己做她徒弟时,他总是一口一个老夫,如今反倒逢迎着叫与他年纪相若的冰姨做伯母,听着心里甚是受用。
骆冰心端着架子走进屋内,“进来!”
两人并肩站在冰心面前,乖猫似的俯首帖耳,偷眼打量着对方。
骆冰心坐在桌边,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道,“泪儿,你既已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为娘也不便无畏多说些什么,只盼你好。陆庄主!老身只想知道,你对我家泪儿,可是真心?”
“小辈敢做便敢认,我是真心爱重骆姑娘的,不论伯母要如何责罚,小辈都甘愿领受。”
“好!还算有几分骨气,老身也无谓罚你,只是如今木已成舟,你必须付起男人的责任,八抬大轿,过媒问礼迎娶我们红泪。”
“娘!”
红泪偷眼看着他的神情,心内忐忑,他,到底会不会答应呢?
只见陆茗蓦地跪在骆冰心面前,端起桌上半盏清茶奉上,“谢伯母成全,迎娶骆姑娘一直是小辈梦寐以求的心愿,伯母,请受小辈一杯茶!”
红泪跪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袍角,他却置若罔闻,自顾自讨好“娘亲”。
“嗯,如此我这个做娘的就放心了。至于婚期择礼,等老身查过黄历,再行知会你,你们俩好好聊,我去看看徐妈妈的早点买回来没有,好好聊!”她一副慈母模样,满心欢喜地离去。
徒留下红泪满脸黑线地望向陆茗,“陆庄主,你为什么要答应?你明知道这整件事就是个乌龙。现在你又要用一个新的谎言掩盖之前所说的谎,到时候我娘真的要你···娶我,要怎么收场?”
陆茗起身饮茶,似在自家一般寻常,“那我就娶你。”
“你明知道我的身份,堂堂陆氏『药』庄之主,闻名天下的神医,又怎会娶个烟花女子?”
看着她认真纠结的模样,他狡黠一笑,捏着她的下巴,满目深情。就在红泪即将信以为真的时候,他呢喃道,“骆姑娘,你在风月场多年,怎的不知交易二字,今日我帮了你,改日在楚馆,骆姑娘再择佳婿时,能否卖陆某一个面子,让在下也做一回当红花魁的入幕之宾呢?”
那一刻,芸芸几乎以为自己的伎俩要成功了,他突如其来的轻佻竟令她心头一痛,强颜笑道,“交易···当然可以,不过陆庄主也要出足价钱才行,需知道,我也很需要这笔钱。”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吻定情
“好!骆姑娘够爽快,那么三日后,骆姑娘出台之日,咱们再会!”
临出门前他又停住步子,“你放心,这桩婚事,到时我自有解决之道,你不必挂心。”
身在戏中,谁在做戏,谁又是真心,没有人能看穿。
就像这一日的楚馆,前一刻一众酸儒还围坐一桌说着酸话,对已破瓜的花魁娘子诸多诟病。后一秒花鼓敲响,一个个挤向台前,谁也不让谁。
“你起开,昨日未能拔得头筹,我今日势在必得,我就不信今儿的价钱还能越过两万两去!”
“两万两,别开玩笑了,破了身的花娘,有哪个身价过了五千两的!你也太抬举这堂子里的女人了吧!”
“毕竟是花魁,这争做第二,传出去也是一桩风流美事,到时候乐完了作首即兴诗将各中滋味传开,还怕扳不回本来!”
陆茗独坐窗边隐叹,一群没有节『操』的『色』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我陆茗在,欢场哪容得你们做主。
顾妈妈近日来赚的钵盆满满,在阁楼上一眼便瞧见了今日最大的恩客。
“诶唷,是陆公子,今天来的好早,我们风姑娘还没出台呢!”
“妈妈,今日我可是来捧骆姑娘场的,你这么说,可别让她听了去。今天馆中似乎不怎么热闹啊,吕一笑那小子都没来。”
顾眉甚是神秘地小声道,“陆庄主不知么,近几日两江盐市清查的厉害,那可是漕帮最大的生意,吕公子现在有三头六臂都忙不过来了!”
“哦,原来如此,那么今晚,就没有人同我争花魁了,真是无趣。”
“陆庄主说哪的话,那下头的客人们都快叫翻天了,怎么说没人呢!”
陆茗摆出一贯的冷漠态度,说出了句噎死人的话,“下面那些东西乌压压活蹦『乱』跳的,妈妈不说,陆某还以为是你新请来玩杂耍的大猴子。”
顾眉尴尬极了,“哦呵呵,陆庄主真是幽默,骆姑娘到了,您好好玩!”
厅中叫价声此起彼伏,一千两起底,陆茗酒过一巡,缠头已喊至七千两。盘中珍馐看着便觉没有味口,抬眼看向楼下,佳人迟迟未至,越想越心烦,是以唤来了姬人出价。
未几便听见楼下顾妈妈尖细的叫声,“两万七千两!哎唷,咱们骆姑娘真是好福气得陆庄主眷顾。来人啊!带陆庄主后堂入阁!”
六名彩衣姬人的相请下,陆茗一身淡青『色』儒雅衣袍,面上瞧不出一点胡茬,俨然费心装扮过,怀着一半期许,一半忐忑的心情渐近佳人香闺。
骆红泪背对阁门,坐在妆台前,描画得黛眉入鬓,芳唇点蜜,魅『惑』动人,好似妆容越浓,越能掩盖自己真实的心,做个成功的花娘,不去想他那句刺穿己心的话,不去想今晚要以何心态相待这个特别的恩客。
陆茗不是第一次进这个香闺,可这一次仍难掩心『潮』澎湃,他对这个女人的身体和心灵都有着渴望,一如当初抱着柔嫩小徒般的渴望。
到了门口他便屏退了左右,紧了紧领口推开阁门,身着嫣红寝衣的曼妙身影映入眼帘。她没有回头,他亦没有走近,只是就着床沿坐下,静静仰头躺向丝绒锦榻。一呼一吸,都尽是女子清雅之气。
红泪握着紫檀木小梳,一下下似有似无地滑过发间,透过铜镜静观来人,他每动作一下,她的心便慌『乱』地跳快一拍,他不动,她的心便高悬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无所依附。
这般情状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方下定了决心走向床榻蹲下身,两手轻抚向床上之人的藏青襦靴,稍一用力,靴子便成功脱落。
陆茗枕着双臂,感受着她按摩足部的舒适触感,似寻常登徒子般坐起身戏谑地看着她,“骆姑娘不愧是花魁,果真有几分过人之处。”
她媚笑着抬眼睨向他,“官人付了如此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