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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能没了我么。”
见她不出声,他顿了顿又道,“怎么,不高兴了?我这肩膀可不是谁都借的,你是第一个。”
陆茗自甲板船檐上望下,原本还为她苍白的面『色』而担忧,看见依偎在一处的两人时,心中却滋味难平。
萧针娘从旁看着,“师父,你看吧,她就是个不甘寂寞的『性』子,饭桌上那小眼神瞧着你,这才多少功夫,就跟别人卿卿我我了,江南的花楼楚馆里,可见是能改变一个人的。”
“住嘴!”陆茗听不下去她的挑拨,心中跟炸了锅似的烦躁,不是疑心她琵琶别抱,而是担心着离嘉兴越发近了,自己的冷言冷语却还没能将她激回去,只恐届时难免涉险,焦心忡忡。
枫桥下,伊帕尔罕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就为了那个狐媚女子凶我,你说!你是不是也看上她了?”
陈家洛被姑娘莫名的醋意气得不轻,“香香,你是个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跟菜市口里的泼『妇』一般不讲理了,还公然在饭桌上口出恶言伤人,你再这样,我立刻派人将你送回北疆去!”
“我?你说我泼『妇』,长这么大,就连我哥哥也没这样说过我。你是变心了,还想送我回去,好!你放心,我这就走,不劳烦你这自诩清流的总舵主!”
她跑进夜『色』里,陈家洛只以为她是赌气,并未放在心上,径自回了船舱。
次日一早,大船开拔还不见人,他方急了,同吕一笑招呼了一声,带着自个儿的几名体己兄弟与大船兵分两路,寻人而去。
从未独个儿出门的伊帕尔罕倒显得格外新鲜,一点不害怕,钻进嘉兴闹市里这个尝尝那个瞧瞧,一下将置气之事都抛在了脑后。
临了到了结账的时候,方想起陈家洛没有跟在自己身边,自己一向没有带钱的习惯,那些个小贩皆围在一处向她讨钱。
“你们别跟着我,我···我没钱!你们放心,我不会赖账的,等家洛哥哥来找我了,我一定加倍赔给你们的!”
“你这姑娘也不小了,别把咱们当傻子骗,要么现在给钱,要么咱们立刻带你去见官!”
市集中一时哄闹起来,马车内的弘历闻声,“外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傅恒即刻答道,“臣这就下去一探看看。”
方走近人群,傅恒便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记忆里似在何处闻到过,一时却又想不起究竟。
“这位姑娘差你们多少钱?”
小贩们你一句我一句,加起来左右不到一两银子,傅恒被吵的头疼,“休要吵闹,这里是一两足秤,你们自己拿去分,赶紧散了吧!”
解围的当口,伊帕尔罕静静看着傅恒,眼中满是欣喜地叫道,“天朝的将军叔叔!”
傅恒脑中惊弦一绷,“你是?”
“我是伊帕尔罕啊!北疆伊犁的公主,我小时候,叔叔叫我香香,您不记得了吗?”
他此时方回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出征伊犁时的经历,也想起了这身带异香,聪慧可人的小公主。香香上前一把抱住他,“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天朝叔叔!”
弘历在远处瞧见一把年纪的傅恒与个年轻姑娘搂搂抱抱,顿觉十分稀奇,自己这好兄弟何时背着雨棠江南藏娇了。待两人走近,他方看清那姑娘的容貌,五官精致鼻梁高挺,不似寻常满汉女子,虽身着汉装,通身却透着异域风情,别有一番撩人风韵。
盛年帝王一眼瞧见,便上了心。
“公主,这位是···”
弘历假意咳嗽,向他使了个眼『色』,傅恒意会道,“这位是洪公子,与我是多年至交,此次同他一道南下,正是为着一桩生意。不知公主为何不在伊犁皇宫内,而这般模样来到这嘉兴之地?”
“你们叫我香香就好,叔叔,不瞒你说,我是背着哥哥跟朋友来中原的,几日之前与朋友失散了,才会这么落魄,你能不能收留我几日啊?”
未等他出言,弘历便朗声道,“只要姑娘愿意,在下等欢迎之至,傅恒,就近找个合适的客栈,咱们便在此落脚吧。”
他宛然一笑,便知这位帝王心中是何思量了。
陈家洛一路打听而来时,伊帕尔罕已钻入马车,就此失之交臂。
“总舵主,咱们现已到达嘉兴,不若先找个偏僻的落脚点,再去南湖和谈之地留下讯息等吕公子等前来会合?”
“不急,再仔细找找,若是傍晚还不见人,咱们再行找地方安置。”陈家洛心急如焚,似没有苍蝇一般在嘉兴大小街市上四处打听找寻,心中对那夜船下重言数落她的话后悔万分。
这厢船至嘉兴南湖境内,便与周遭漕帮商船泊在了一处,为掩人耳目,船上『露』过面的熟面孔皆藏身舱房内,未再随意走动。码头上巡视的官兵也比以往多出了一倍有余,嘉兴知府俨然已收到秘旨,加强防备保护圣驾。
芸芸近些日子孕吐地厉害,船上备用的几味『药』物已经用完,她又总想吃些凉果开胃,是以骆冰心决定自己亲自下船走上一遭。陈邦直请来陆茗为他易容,好随行一路保护夫人,言谈间便得知皆是为了芸芸之事。两姓旁人对她尚且如此关心,自己身为她的师父,却什么也未为她做过,心中越发愧疚。
“陈兄此行可否帮我也带些『药』材回来,我最近在为小徒调制抑制晕船的『药』物,尚却了几味极重要的。”
“只是举手之劳,陆兄尽管写张单据出来,我一定办到!”
城中『药』铺,老板一见到骆冰心给出的两张『药』单,心下便甚是疑『惑』,“敢问夫人,您抓这些『药』物回去是做何用途?”
、第一百七十三章 见红
骆冰心一脸喜『色』,“给我闺女保胎用的,我打听过了,城中的十三太保,就属你们家的最好!”
老板陪笑着点头,隐带忧『色』,“您这第一张方子却是不错,只是这第二张单据里头有几味『药』物,怀有身孕的女子是万万碰不得的,一味麝香,一味红花,你们可别弄混了。”
她眉头微蹙,“多谢提醒,我们一定注意!”
回去的路上,她极恼地问自家夫君,“这单子谁给的?麝香,红花,做什么要用这么重的『药』!”
陈邦直将原委告知,她越发义愤填膺,“是他!这晕车晕船的,用这些『药』材做什么,难不成他变了心转了『性』子,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想要了!总之这几日你我都经心着点,芸儿将来的孩子可是要叫我一声外婆,叫你一声外公的!”
“夫人说的是,为夫自当谨记,不敢马虎!”
陈邦直一回到船上便尊夫人之命,往陆茗处来,将『药』塞给针娘后直接闯了进去,“陆兄,你可害苦我了!”
“陈兄何出此言?”
“你不是说不过是些普通『药』材,为何里头会有麝香红花此等烈『性』『药』物?”
陆茗也是懵然,“麝香?我并未要这两种『药』材,这···”
针娘在帘外听着,耐不住踱上前,“师父,这两味『药』,是我写单据时私自加上的!”
陈邦直立在这当口,见师徒俩对峙着,便借故告了辞。
“这里没有外人了,你且跟为师说说,你要这『药』做什么用?”
针娘垂首故作羞嗒道,“师父,不是徒儿不肯说,只是女儿家之事,在陈大人面前,实在难以启齿。徒儿自上船之后身体就不适应,葵水···总是迟来,和谈之期将至,为了便宜,徒儿只好自个儿琢磨了个『药』方,想将信期提前。”
他闻得亦有些避讳,“你医术不精,这类猛『药』,女子当慎用,一会儿为师与你另开个方子调理,你先下去吧。”
事后两个男人鼓捣了阵,总归是陆茗将陈夫人的怪罪给担下了。所幸紧接着几日吕一笑下船去找寻红花会的消息,船上还算太平。
骆冰心精心照顾着芸芸,同她里里外外唠嗑,趁着外边的天下起了小雨,嘉兴南湖上烟雨蒙蒙,船上的人看不清岸上,岸边也瞧不见船上,她搀着许久未见日头的干闺女出得舱房,走上甲板来。
芸芸深吸了口气,久未见光的面『色』有些阴沉的白,“从前我总觉着额娘生了我们兄妹几个,是极容易的事,可当自己有了腹中这块肉,才知道要做个母亲,是多么不容易。”
“这头三个月本是最难熬的,熬过去了,这一胎也就稳了,咱们就可以顺顺当当地等孩子出世,该做娘的做娘,该做外婆的做外婆。”
“和谈就在眼前了,世事难料,谁知道将来的日子会是什么光景。冰姨,我都有些熬不住了···”
骆冰心看着她瘫软下来的身子,急的整颗心都慌作了一团,“快来人啊,邦直,快去请大夫,咱们闺女晕倒了!”
两人打船头赶来,陆茗见着晕倒在水雾里的芸芸,疯了似的上前抱起她钻进船舱,手边的湿滑令他心内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
榻上人苍白的面『色』衬得他手边的落红分外夺目,还来不及拭净,便搭在了佳人的玉腕上。明明是滑脉,脉中玉珠却时陡时流,怔忡得很。
骆冰心在一旁候着惊心,“芸儿怎么样了?我平时不敢粗心半点,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见红了呢!”
陈邦直搂着她安慰道,“夫人别太忧心了,有陆茗在这里,出不了大事。”
诊脉的人面『色』一黯,额头沁着汗珠,不发一言。
骆冰心上前拉起他,“芸芸和孩子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些日子以来她受了多少苦,你对她不闻不问,难得见了也没个好脸『色』,到了现在,你还是这副冷样子吗?”
“我开副『药』与她服下,是凶是吉,全看今夜。”
“全看今夜?呵,要是过不去呢,岂不随了你的心愿!你身为大夫,多日前便让我们夫妻俩为你买了红花麝香备下,你分明早做好了打算想要送芸芸腹中的孩子归西吧!这当口儿冷冰冰地丢下这么一句,你就想脱了干系么!”
陈邦直拉住她,“冰心,此事的始末你并不清楚,芸芸又尚未醒来,你怎么能怪责他,他是芸芸腹中孩子的父亲,虎毒不食子,他怎会下此毒手!”
“可芸芸好端端的,事发突然,不是他还有谁!你们男人的心思我最知道,为求一时之欢,却不想承担终生之责,他潇洒不羁,不想有牵挂,自是要早早了解这块骨肉了,省的生下来拖累他!就连这孩子的母亲,他也不关心很久了!”
陆茗声线低沉,任由她骂着,这是他大意,欠下芸芸的。
“我要她,也要孩子,请夫人容许我在这里陪芸芸一宿,是凶是吉,我都想与她们母子俩一起度过。”
骆冰心吼道,“你当然该照顾她,陪着她,你不关心她很久了,若是这孩子没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是你欠她们母子俩的!”
陈邦直扶着几欲虚脱的夫人回房,到转角,却与匆匆而来的针娘撞了个正着,她一反常态地谦恭,“对···对不起陈大人,陈夫人!”
他睨了她一眼,“姑娘行事,好自为之吧!”
床边榻前,陆茗将心爱之人的柔荑捧在脸颊旁轻吻着,针娘立在门边,这是他与师父相识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痛苦的神『色』。看着他的痛苦,她也感同身受,这是她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她颤微微地走近他,“师父···您累了吧,芸儿这里,我来守着。”
陆茗闻声,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把年纪竟也会有这样沉不住气的时候。他一把掐住萧针娘的喉头,将她抵在门边,“守着她?还是一次不够,想要彻底害死她和孩子!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下的手!”
、第一百七十四章 陆家香火
她苦笑着睨着他,“师父,你不必这样伤心,我『药』她的孩子,是为了你好啊!她的哥哥,吕一笑,还有你,她在你们三人之间肆意玩弄你们的感情,谁又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了解了那个孽种,这样···你才能在和谈中全力以赴,没有后顾之忧了,我都是为了你啊师父···”
陆茗扬起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不许胡言!我从不打女人,别『逼』我!”
萧针娘依旧看着她此生唯一憧憬的眼眸,喘着粗气,“师父,你生气了,你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是恼羞成怒了吗?还是,你心里同我的想的一样,知道她肚里那块肉的时候,你自己也疑心了?所以我戳到你的痛处了是不是!”
醒转过来的芸芸蜷缩在床边,眼泪一滴滴落在被褥上,紧咬着牙关,不愿哭出声。
帘外两人的动静声声入耳,就像弯刀不住地绞在她的胸口,一下下的比小腹间的疼痛还要剧烈刺人。
陆茗手蓦地一松,针娘顺着门边跌坐在船板上,细细打量着他面上骤然几变的神情,笑着。
“师父,我才是最了解你的,我们,才是最合适在一起的!”
“别再说了!我没有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徒弟,走!现在立刻就消失在我面前!”
针娘扶着桌角起身,望进帘内的芸芸,咧嘴一笑,“好了,师父,现在你就算再厌恶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因为,你···你们之间,恐怕再难挽回了吧。”
她踉跄着离开船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