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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生只觉一张脸火辣辣的,心中却是欢喜的,哪知季伯接下来一句话却生生泼了他一盆冷水。“我们小姐说了,入赘的人什么都不需要,只是要坦诚体贴,不能心中总藏着算计,更不能时不时吓唬她,冯二爷你放心,我一定给我们家小姐好好找这样的人来。”
冯长生七窍生烟,奈何见不到芜芜,只得把这股愤慨忍住:“季伯且让我见一见她,见过她后我决不再来烦扰。”
“冯二爷,我们小姐说了,若是你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见的,您请回吧。”冯长生还不死心,正要说话却见赵叔慌慌张张往这边来了。不一刻便到了冯长生面前,急道:“二爷,京城出事了!”
季伯在旁,赵叔不敢多说,冯长生见赵叔这样一番模样,心知事情必定不小,于是只得与赵叔走了,到只剩两人之时,赵叔忙道:“二爷,京城的药房出事了,有人买了咱们药房的药吃了后死了,如今官府已经将冯家的药房都封了,出事那间药房的掌柜也被抓进了牢里,冯家的几个管事派人赶来请二爷出主意。”
冯家的几家药房已经有数年之久,向来没出过什么茬子,更不曾出过人命官司,加上药房那几个管事都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怎么看都不是巧合。冯长生知道京城之中定然要有大变故,此时他便是有一万分放不下芜芜,也不得不立刻回去了,于是当晚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关家,便启程回京去了。
却说那封信当晚就到了芜芜的手中,彼时她正坐在关益曾经住过的屋子里,翻看带着关益批注的书籍,她的心是安宁平静的,当她展开信,见上面写着:京有急事不得不回,等我,速归。
她唇角忽然爬上一抹笑,脑中不禁想起白日里她躲在暗处看见的冯长生的模样,焦急又克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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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生一连赶了七日的路,总算在第七日的傍晚看到了京城的城门。经过两日的问询,冯长生已经确定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可是等他去寻相熟的官员,那些官员不是调出京城便是被降职了。
冯长生知道这一次事情真的难解决了,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斡旋辗转,也只是暂时将事情按压住了,不过扬汤止沸而已。鹿鸣镇陆续有消息传递回来,管家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冯长生这才放下心来,仔仔细细将京城的关系梳理了一番,终于理出了个眉目。
原来是一户商人与户部尚书结了亲,那户商人偏与冯家有些过节,冯长生虽然不知户部尚书在这场陷害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是却知道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冯长生已经与胡良许久不曾联系,胡良也尚不知芜芜还在人世,冯长生也并不准备告诉他,但是若能借他之力扳倒户部尚书,于他们两个人都是有利的。
但是即便对胡良是有利的,胡良人就不愿意见冯长生,整整一月之后,胡良才算是松了口,彼时冯长生已经收集了户部尚书许多违法的证据与证人,只是需要胡良带着这些证据参一本便万事具备。胡良虽心中愤恨冯长生,但毕竟是个正直之人,又兼户部尚书确实贪赃枉法多时,胡良踟蹰许久才同意递上折子。
只是这折子递上去却一下子石沉大海了,正是这时,鹿鸣镇传回消息,说是关家住进了一个男子,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入赘的女婿。冯长生听闻这样的消息,哪里还能呆得住,当下便启程要往鹿鸣镇去,谁知刚到城门却被冯季元派人拦了下来,说是皇上下旨彻查户部,眼下正是关键之时,牵一发动全身,让冯长生千万不得离开。
冯长生自然知晓这其中的利害,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开的,他看着那条远离京城的路许久,终是回了冯家。
户部之事牵扯甚大,京城官员大多牵连其中,处置这些事情十分费时,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马上要入秋。冯长生终于得以脱身,将京城的事全都交给了管事的,便只身一人前往鹿鸣镇。
当他到了关家门口之时,关家大门刚好打开,从门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来,男的很年轻,文质彬彬,女子眉目清秀,一双眼睛亮亮的,她一手扶在自己的后腰上,十分小心地走下了台阶,分明已经有了身子。男子十分体贴,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冯长生面前的路上经过,并未发现冯长生的存在。
冯长生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方才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芜芜,他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再见她时竟是如此一番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没有网和电脑电源线的原因,更新晚了两天,十分抱歉,我会努力补回来的!
69、晋江琼花郎君
之后冯长生日日都要去关家们口等芜芜,每日都能看见那男子陪着芜芜上街;两人有说有笑;男子又时常对芜芜表现出关怀之情。芜芜和那男子在一起的时候时常笑,是那种从未在冯长生面前表露过的恬淡笑意;有时她又会扶着肚子牵起嘴角;像是每一个期待孩子降临的母亲一般。
冯长生已经分辨不出现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只是每日看着他们二人如胶似漆便觉心冷如冰。他之所以先前能在京城滞留七个多月;多半是因为他心中坚信芜芜并不会真的招赘,可是如今一看;事情却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
他心中的愤懑和不甘是不能和任何人说的;如今走入了这样一条死路里;纵然他再有手段也找不见出路。这日他看着二人进入了一间茶楼;便也跟着两人进了里面去。寻了个背对两人的位置坐下;又有竹帘子挡着,芜芜竟也没有发现他。
“玉梅,再有一个多月孩子就应该出生了吧?”男子声音十分柔和,听了让人只觉春风拂面。芜芜回道:“具体日期我也不清楚,但是入冬之前一定可以出生的。”她的声音里都是期盼之情,入了冯长生的耳中,像是千把万把刀子在刺他的胸膛一般,他的手紧紧握着杯子,手指因为大力而有些发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不过是关家果田要收获的事,男子几番关切芜芜不要太过操劳,有些事交给他办就可以了。冯长生在一旁听得胸中郁郁,却努力按捺住自己胸中的冲动,只等手下的人快些将那男子的身份查探出来。
但是那男子的来历却一直也没有查出来,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晓,最大的可能便是他流落到了鹿鸣镇入赘了关家。冯长生心中最后一抹希望落空了,他心中是恨芜芜的,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但是他不愿去见她,不敢去质问她,更不能听见她口中说出的答案与残忍。
冯长生这一生还尚未遇到过这般的情况,他一生也从未让自己这般踟蹰过,他一生还有许多个从未都在芜芜的身上遇见了。冯长生几次想要就这样一走了之,可是他一想到以后的日日夜夜再也不能安枕,他便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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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桐果已经快要成熟,马上鹿鸣镇便要热闹起来,只是这样关键的时候,镇子里的几个长辈却来关家找芜芜,说是有人要收买镇山所有的黄桐果田,因为出价十分高,镇里大多数人都已经准备卖了,问芜芜是不是也要卖。
那几亩果田本是关益唯一留给芜芜的东西了,芜芜自然不卖,但那几个长辈又说若是有一户的果田不卖,那商人便不肯买了,让芜芜为了大家再考虑考虑,哪怕最后不卖也要和那商人说明其中的缘由,镇上的人都会感激她的。
这是镇上的人第一次主动来找芜芜,他们虽然已经不再找她的麻烦,但也因为她死而复生的缘故,从来不肯与她相交,如今若能趁这个机会卖大家一个人情,以后便少了许多麻烦,因此芜芜便答应见一见那个商人。但等那商人进了门,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个男人,冯长生。
彼时冯长生身穿墨色绸衫,神色阴郁,竟一眼也不看芜芜便落了座。芜芜也不过惊诧了一瞬,便面色如常地也坐了下来。等下人上过了茶,两人都各喝各的,并不理会对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芜芜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肚子,终是开了口,却道:“冯二爷怎么又到鹿鸣镇来了,您生意做遍天南海北,怎么又来收购黄桐果田,那些果子能挣几个钱,哪里能入得了冯二爷的眼。”冯长生的目光落在芜芜凸起的肚子上,声音冷漠压抑,却并不回答她的话,反问道:“关小姐才是好手段,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有了心上人,先前倒是我眼拙,看错了你。”
芜芜脸色丝毫不变,不慌不忙道:“不过是找个人过日子而已,冯二爷这一股子酸味又算是怎么回事。”冯长生面如猪肝,心中又是气又是恼,险些一口气闭过去,此时他心中翻江倒海一般,却硬压住不肯表现出来,沉默良久忽然一瞬不瞬盯住芜芜的眼睛,问:“孩子是不是我的?”
芜芜一愣,仔细打量冯长生的神色,却发现他眼中竟隐隐有痛苦之色,像是溺水的人最后抓着浮木,一句话便能让他活过来,或者一句话便能让他淹死。这样脆弱的冯长生是芜芜从未见过的,可是她终是摇了摇头,轻声道:
“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他的……孩子不是他的……
冯长生微垂着眼,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自恃自制,像是过了一辈子那样久,他才终于又开口:“你是恨我,还是从没爱过我?”他先前那样坚信,先前那般自负,如今统统都被打碎。
“我爱你。”
冯长生缓缓抬头看着眼前女子年轻美好的脸,苦笑一声:“可你却不肯等我,也不肯和我一起生活。”
“对,因为你像一条毒蛇,伺机咬人,我心里害怕。”
“芜芜,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我已经努力不伤害你……”
“但你终究还是会伤害我。”她打断他的话,低头缓缓抚摸自己凸起的小腹,神色恬淡美好。冯长生觉得自己快要杀人,于是他趁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芜芜依旧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冯长生背对着她,声音骤冷:“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你,此生此世我绝不会再见你,也绝不会再探听你的消息,我们两个自此之后永不复见。”
他推门要走,芜芜的声音却忽然响起:“因为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便再也不肯见我了吗?即便我以后有难你也不会帮我了吗?”冯长生缓缓回过身来,唇角竟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我不做伤害你的事已经是我最大的克制。”
“我知道了,冯二爷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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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生当晚便启程回京,他疯狂地想要逃离鹿鸣镇,仿佛那里有洪水猛兽一般。及到了京城,那股疯狂绝望并没有减轻一点点,这股疯狂绝望逼迫着他将自己埋进忙碌繁琐的生意之中,他又开始夜不能寐,只是他再不去他与芜芜的卧房,再不肯想丝毫有关芜芜的事情与人。
这样过了五六日,已经成为户部尚书的胡良却忽然来了冯家。胡良一进书房便看见形容颓然的冯长生,一个没忍住便愉悦地笑了出来:“冯长生,你如今变成这样都是活该。”冯长生如今心如死灰,只盼胡良早些离开,是故冷道:“有什么事快一些说,你如今虽然是户部尚书,我依旧敢将你赶出去。”
胡良寻了个位置坐下,正了正脸色:“我今日刚刚知晓玉梅死而复生,所以特意来通知你。”冯长生面如寒冰:“你既然知道她死而复生,就应该知道我比你要知道得早。”
胡良站起身来走到冯长生面前,一拳猛地打在冯长生的眼眶上,冯长生哪里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心中本就压抑着愤恨,又听胡良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当下半月来的恼恨痛恶一下子涌上心头,回手便还了胡良一记,两人一下子便扭打到了一处,你一拳我一脚毫不留情,不多时两人脸上便都青一块紫一块。
胡良到底是个文弱书生,最后终于不敌冯长生被他按在地上吃了好几拳。等冯长生筋疲力尽躺在地上,胡良却猛地站起来连踹了他好几脚,一边踹一边喊道:“你既然知道她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活该!”
冯长生疼得渐渐麻木起来,心中却好过了些,胡良踢得筋疲力尽才瘫坐在地上,他的气终于消了一些,这时才道:“玉梅让我告诉你,那个男人是她表兄。”
冯长生方才被胡良打得耳朵“嗡嗡”响,根本没听清胡良说的是什么,胡良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听清,胡良只得拿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递到冯长生眼前。等冯长生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劈手夺过那张纸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然后猛地站起来狠狠打了胡良一拳,这才跑出了门去。
胡良趴在地上忽然狂笑了起来,只是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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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生此时已经根本等不及坐马车,骑上了一匹快马直奔鹿鸣镇而去,他日夜不停,却不觉得累,换了三四匹马,硬是将半个月的路程用了七日走完了。及到了鹿鸣镇,他便直奔关家而去,看门的小童见了冯长生竟也不阻拦,径直让他进了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