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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长生沉默了片刻,却是开口问道:“你说你看不过负心的男人,但若有一日我娶了妻,那我算不算是负心的男人?你是不是也要想方设法报复回来?”芜芜吃吃笑了出来,许久才住了,却是低头在冯长生肩上轻轻一吻,而后贴在他耳边道:“二爷未曾给过芜芜承诺,也未曾说过喜欢芜芜,若是连爱都不曾有,那又哪里算得上背叛?只希望二爷娶妻之后若依旧眷恋芜芜的身子,便不要让人欺负我才是。”
她说完,屋里便是长久的静默,于是她也不再言语,只仔仔细细擦着冯长生的后背,他的身材匀称修长,却又隐隐藏着危险与压迫,芜芜第一次亲近这具身体的时候是有些怕的,即便那时候她死都不怕了。
“芜芜当真是个没有心的人。”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幽冥地狱里传出来的,没有一丝的情绪,芜芜弯弯唇角,正要回答,冯长生却猛地转身钳制住她的后颈凶狠地贴上了她的唇,他那样用力地攫取、撕咬,像是和她有着深仇大恨,像是要将她吃进肚子里一般。芜芜并不反抗,由着他为所欲为,等冯长生放开的时候,她的唇已经破了,只是她微微笑着,问:“二爷这是发什么疯,二爷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给我什么承诺,怎么还恼我什么都不要呢?”
冯长生已经冷静下来,再也不看她一眼,平静道:“你出去吧。”芜芜于是听话地走了出去,她唇角带着一抹笑,一抹自嘲又开怀的笑。冯长生是一条毒蛇,若他爱一个人,会忍不住想要亲手杀了那个人,如同他曾经试图杀掉关玉梅一般。
关玉梅长到十四岁上时情窦初开,只是因为性子要强又不柔顺,琼山书院里的男子她都看不上,那年冬天冯长生进了书院读书,他比关玉梅要年长四岁,身世又显赫,书院的其他人便都想要结交,所以他刚刚进了书院一日,便有好几人在关玉梅面前提起了她,她都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一个锦衣纨袴之徒罢了。
那年冬天关益寿辰是在书院里办的,关玉梅做了几道拿手的菜,因平日里也没有计较什么男女之防,所以那日她便也和众人坐在一处,她刚落座,冯长生便来了,关玉梅从未想到冯长生竟是这样一番模样。他穿一身黑色绸袍,显出并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阴沉,席上也并不多话,沉默寡言的模样,这样的一个人并不是关玉梅印象里的纨绔之徒,甚至与纨绔之徒是一点都不沾边的,于是席上她总是时不时偷偷瞟他。
冯长生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一般抬头看,两人的目光便对上了,关玉梅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一汪清冷幽深的寒泉,却忍不住被吸引了进去,然冯长生只是愣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之后再不肯往她这里看一眼。但那时的关玉梅是倔强不服输的,于是自那之后便时常从旁人那里打听他的消息,又经常制造一些偶遇,只是冯长生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
有一日关玉梅园子里寻他,却在假山后面听见了两个人说话,其中一人是冯长生,另一人却是书院里有名的浪荡子。关玉梅听到了冯长生的秘密,而那浪荡子用这个秘密要挟冯长生,要他拿银子供自己玩乐,那时冯长生的声音依旧是平静的,只说要过两天才能筹够银子。
那浪荡子走后,冯长生径直走到了关玉梅所在的地方,那是关玉梅第一次见到冯长生的笑容,她觉得那个笑容是脆弱的,像是悬崖上的凌霄花。可是之后她才明白,他的笑容不是悬崖上的凌霄花,而是凌霄花上盘踞的毒蛇。
冯长生要她帮自己保密,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冯长生说有一些事想要同她说,于是约了她第二日游湖,她谁也没告诉便去了。在船上,冯长生对她很温柔,和她说了许多自己的事情,然后他忽然抱住了关玉梅,贴在她耳边说: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然后,他将她推进了湖里。湖水冰凉,关玉梅在湖底拼命地挣扎,她可以透过湖水看见船上冯长生的人影,甚至可以清楚看见他那一双毒蛇般的眼睛。关玉梅以为自己要死在自己的无知上,可是醒来的时候却在自己的床上,照顾她的婆子说她失足落水,是冯长生路过救了她,如今已经发了两日的烧。
她惊吓过度,又在床上将养了几日才好了些,那个浪荡子却从书院里消失了,因为他家失火,一家人都在睡梦里烧死了。关玉梅那时才知冯长生是什么样的人,她心中忐忑,生怕冯长生对关益和她下杀手,日日都睡不安稳,便是听了冯长生的名字都要吓得浑身颤抖。
好在之后半月并未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又过了半月,冯长生便不再来书院了。之后孙清远走入了关玉梅的生活,她觉得他很好,单纯又温暖,却不知孙清远只是一只收起了螯刺的蝎子……
芜芜有些疲惫地在廊下坐了下来,刚才冯长生那一番举动让她的衣服都湿了大半,此时被风一吹有些冷,她抱紧自己的手臂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道:“你看,其实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自私虚伪,为了自己的野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看透这一点,就没有什么能伤害你。”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于是她坐了一会儿便回屋去了,想来这几日冯长生是不会来找她了。回到屋里的时候薛凤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她由着薛凤帮自己清洗身体,眼睛却盯着她看,薛凤不解问:“姑娘在看什么?”
芜芜趴在浴桶边沿,眯着眼问:“凤姨以前肯定见过许多男人吧?”薛凤一愣,觉得尴尬难堪,却听芜芜又道:“你我都是一样的出身,我只是想知道凤姨认为男人是什么样的?”
知道芜芜是如此想的,薛凤便也忽视了自己的难堪,叹口气道:“男人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床上的时候甜言蜜语,千般好万般好,可是完事下床之后便把那些山盟海誓的话都忘到了脑后去,最后还是那些信了这些话的女人受罪。”
芜芜笑了笑,拍拍薛凤的手背:“想来以前有许多人这样哄凤姨吧?”薛凤脸有些红,却又很快白了:“都说是哄,哪有一个人是真心。”
芜芜于是便也不再问,换了寝衣准备休息,却又有人来敲门,说是邻镇的掌柜派人来请冯长生过去,如今已经走了,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芜芜应了一声打发那人走了,再无话说。
13、偷奸不成
冯长生离开济阳之后,别院里就只剩下芜芜一个人,她见院子里光秃秃的,自己又闲得五脊六兽,于是和李管事商量在园子里种些花草树木。因平日冯长生极少到济阳来,来了也就住一两日,可是看如今的情形似乎济阳的生意也要多了起来,这要求有是芜芜提出来的,李管事便应承了,不两日便找了六七个匠人捯饬起园子来。
这园子有几年没收拾了,土都要重新翻过,前几日李管事都是监督匠人们翻翻土,等土都翻过了,便来问芜芜想要种些什么花草,于是李管事便领着芜芜在园子里划出几块空地来,芜芜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李管事一一仔细记下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那六七个匠人都在不远处的廊下坐着歇息,李管事见芜芜往那边看,忙道:“这些个人都是乡野莽汉,不懂什么规矩,姑娘离他们远远的,不要脏了眼睛。”芜芜应和一声转身便准备往回走,却有一个拎着水桶的青年迎面走来,路有些窄,芜芜便站在旁边让他先过,哪知这青年见了芜芜便是一愣,眼睛直勾勾盯着芜芜看,像是有些惊诧的模样。
李管事轻叱一声那青年才回过神来,急忙垂头敛目拎着水桶走了,只是却忍不住连连回头看,与他同来的匠人都嗤笑了起来,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青年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愣愣看着芜芜消失的方向。
“那妇人可是这院子主人的女人,人家有钱有势的,赵佑你就别痴想着了!”与这青年相熟的一个汉子拍拍他的肩膀劝道,哪知赵佑却是全然没听见他说的话,之后干活儿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芜芜却是早就忘记了这件事,选好了要在府中栽种的花木便又闲下来,却说前日她在院中散步,不知何时遗失了手帕,若是平日丢了便丢了,偏此时别院中住着些匠人,若是被他们拾去了,只怕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烦。芜芜于是和薛凤便到院子里去找,哪知这初春的天气说变就变,眨眼便下起了阵雨来,薛凤和芜芜便被困在了湖边的一个亭子里。
这大雨下了许久也不停,眼见便要天黑,却有个人影往这边跑来,及近了才看见这人正是那日傻看芜芜的赵佑。此时赵佑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也湿嗒嗒地贴在脸上,只双目灼灼地看着芜芜。薛凤咳了一声挡在芜芜前面,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赵佑此时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将手中的雨伞递给薛凤,连声道:“我来送……来送伞。”薛凤扫了那伞一眼,见上面还有几个补丁,便不想接,却听芜芜道:“拿上伞我们走吧。”
薛凤一想也是,于是接过那把旧伞撑起来,一手护着芜芜便要往外走,那赵佑却忽然急急拦在了两人面前。薛凤这个年纪的女人,一眼便能看透赵佑的心思,当下叱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别蹬鼻子上脸!”
那赵佑被这样不留情面地说了,当下又恼又羞,他先前也是个读书人,若不是际遇不好怎么也不会落得如此的境地,当下紧抿双唇退了开去,芜芜看了他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便跟着薛凤走进了雨里。薛凤一边走一边骂那赵佑,芜芜听了笑道:“许是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凤姨可不要冤枉了他才好。”
薛凤收了怒气,道:“他那样的男人,我单看他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姑娘千万不要给他好脸色,不然他肯定要黏糊上的,到时候甩都甩不掉。”芜芜笑了笑,没有再反驳。
却说那日赵佑送了伞给芜芜之后便发烧了,园子里的活儿自然不能干了,吃了几日的药才稍好一些,芜芜想他是为了给自己送伞才病了,心中多少有些良心不安,于是让薛凤送了鸡汤过去。这薛凤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薛凤虽是去送汤,免不了又是一番严厉警告之词,把赵佑说得一文不值,最后赵佑也恼了,愤然道:“她先前也不过就是个婊|子,不过是以色事人,你还当她是什么金贵的人不成!”
薛凤一愣:“你从何处听来的?”赵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下沉了脸色:“这事大家谁不知道,清清白白的女人怎么会没名没分地跟在男人身边。”薛凤气得不行,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扭头走了。
及晚上芜芜沐浴的时候,薛凤看着她洁白饱|满的身子,禁不住又想起了赵佑说的话来,便也顾及不上身份了,劝道:“姑娘以后千万再也不要理会赵佑那人了,我看二爷是极为娇宠姑娘的,若是有些风言风语被二爷听见了,只怕对姑娘不好……”
芜芜懒懒靠在浴桶上,叹息一声却没再说话,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薛凤的身份毕竟不适合劝她,于是便也不再说了,只是决定以后一定要小心防着赵佑。
之后几日赵佑倒是很老实,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园子里的花木已经种了大半,再有几日便可以种完,到时候这些匠人一走薛凤也就放心了。却说这日薛凤被李管事找去商量事情,芜芜留在房中胡乱做些针黹,门响了一声她也只以为是薛凤回来了,头也未抬:“李管事说什么了?”
哪知却没人应她,她正要抬头却猛地被人抱进了怀里,芜芜惊慌抬头一看,抱她的人却正是赵佑。他身上有一股子汗腥味,让芜芜觉得有些恶心,使劲儿推了他两下没有推开,气道:“你松开!要不然我可就喊了。”
那赵佑却是抱得更紧了些,急促道:“楚楚你竟然还活着,可找得我好苦!”芜芜一愣才想起这具身体原本是楚歌的,赵佑既然唤她楚楚,想来定是楚歌的旧识,于是冷静下来道:“你且松开,不然让人见了算怎么回事。”
那赵佑听闻此言,将信将疑地放开了她,再抬眼看她的时候已然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楚楚,那日我在小径上看见你,你不知我心中是多么地欢喜,我只以为自己是做梦,只怕自己的梦会醒。”
芜芜知道楚歌先前的一些事情,见这赵佑又是如此模样,只怕就是楚歌曾经倾心相与的情人。她正如此怀疑,那赵佑竟忽然跪下抱住了她的腿道:“先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逼你去伺候那富商,你不知我看见你跳进江里时是多么的痛心,我恨不得自己去死。”
芜芜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冷冷一笑:“我原本还奇怪你送伞去给我,为何自己却不打伞。”赵佑一愣,却听芜芜继续道:“你这是一早便想好了这样一出苦肉计,当初既然狠心逼迫,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
赵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是矮了身段:“当初是我负了你,如今我知道你没有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负你了。”芜芜嗤笑一声:“楚歌那天跳进江里的时候就死了,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