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见背后有人叫她的英文名字。
随着说话声而来的还有尖细的高跟鞋声:“Miranda!我还以为你没来呢,怎么没到前面去坐?”
“Juliette!你用的是我们家唇蜜吧,一看就看出来了!”米澜站起来,接过她伸来的手。不过这种状况下女人通
常不只是握一握就松开,还要拉着对方的手聊几句,仿佛彼此之间的熟悉程度迅速超过了“亲爱的”,直朝亲姐妹奔过
去。
“你还说呢,上次帮你们做活动把所有的产品都送出去了,一个小样都没剩,我自己这支都是跑去专柜买的,特意
支持你们。哎,原老师?”穿着抹胸小黑裙、梳着盘发的Juliette说着说着看到了我。
这个世界真小。
她就是Jacqueline的妈妈,亦卓的前女友。她自己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关公司,因为先生是法国人,她也取了个法
文名字。
我只好起来跟她打招呼:“这么巧。”话一说出口自己都觉得老套又无趣。
她倒不以为意,反而像发现意外惊喜一样:“你们俩认识?不是真的这么巧吧?”
“那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米澜把手搁在我肩膀上,“你们又怎么认识的?你也在学琴?”
“我哪有那个时间,是我们家Jacqueline喜欢学。可惜原老师最近忙不过来,都很久没见了。”她说话的声音不高
不低,身上隐约散发着轻盈的玫瑰香,小黑裙只搭配了一条纯白的珍珠项链,浑身充满成熟女人的魅力。
“是啊,很久没见了。替我问候Chauffier先生和Jacqueline。”在她面前我空前地有压力,只好装作淑女妆没话
找话。
“谢谢。我先生这几天去了荷兰,不然今天他一定会带女儿来的。”
Chauffier先生也去荷兰?我记得他好像是一本杂志的市场运营总监。我忍不住联想,有一边安慰自己:事情应该
不会有这么巧,那么多人因为DDW去埃因霍芬,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时,米澜问她:“你老公的杂志叫什么名字来着?哎呀对不起,我是真忘了。”
“我就知道你记不住,你就记得女性杂志。我那有一本,一会儿拿来送你,”Juliette亲密地拍拍米澜的胳膊,又
转向我,“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再聊!”
她有伴随着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翩然走开,米澜对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感叹:“才几天不见,又买了一串
Mikimoto!”
“你说她的项链?”
“是啊。人跟人到底不一样,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是包装,人家是真的喜欢,爱买。”
“你知不知道她用的什么香水?”我忍不住打听她身上的香味,那种骄傲的名媛的味道。
“Coco Mademoiselle,就是Keira Knightley代言的那一款。”米澜随口回答我,端起面前的玻璃杯一口气喝了半
杯水。她面前的餐具还是干干净净。
见我在看她的餐具,她笑笑,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刚刚抬手就又听见有人在背后叫“Miranda”!
米澜放下筷子站了起来,跟对方打招呼聊天……
我往她的小碗里盛了一勺银鳕鱼。等她再坐下,端起杯子喝完剩下半杯水,小瓷碗里的银鳕鱼已经凉了。
她倒是不挑剔,拿起勺子把碗里那点东西消灭干净,放下碗就说:“这鱼蒸得不太行啊。” “都凉了,能有
多好吃。”
“你说,好好的鱼蒸成这样还真不如干脆香煎了……”她话刚说半截,细尖的高跟鞋声又由远及近响起来。不用回
过头就知道来的还是那个穿小黑裙戴珍珠项链的女人。
香水味跟她的声音一起飘过来:“Miranda;我拿杂志过来给你。这本拆封了不要紧吧?我手边都没有新的了了,这
还是刚从我们策划小姑娘那抢来的。”
“太感谢了,我带回家看。”
“好,你们聊,我还过去有点事。有空一起逛街!”Juliette用手指指自己来的方向,表示不能停下来聊天。
“没问题,你是大忙人你说了算,有空电话联系!”她们又亲密地互相拍拍胳膊,Juliette才转身走开。
米澜总算坐下来开始吃东西,把杂志放在身旁的空位上。
那本杂志的封面我太熟悉了,几天之前亦卓曾经拉我到报亭,拿下它给我看:“你看看改版后的第一期封面怎么
样?是不是比以往有冲击力?你那个表情代表什么?看你样子一定是想表达对我的崇拜了?”
他故意眼睛瞪圆,两条眉毛向眉心中间一缩又复原,逗得我忍不住笑出来。
他那个表情还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再见到这本杂志却是在他前女友手上——他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她先生是他的
老板。我没有理由介意他跟前女友之间微妙的关联,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对我坦白一半。
“觉得很无聊?”米澜忽然对我说话,把正在发呆的我下一跳。
“没有,我一直在吃东西,早就吃饱了。”
“你是不是发现Juliette跟安亦卓有问题?”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我,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边说边若
无其事地吃着一小片西瓜。
我努力压下那一刻的惊讶,语无伦次地想问她:“你为什么……”
“你们两个来机场接我那天,安亦卓开的是Juliette的车。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她。”她用小叉子扎起一片西瓜递
给我,“后来因为工作跟Juliette打过几次交道,见到她的车很面熟,也就想起来了。她老公是安亦卓的老板,你应该
知道吧。”
我不敢相信,米澜早就发现了车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借车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他们真的只是下属跟老板娘的关系,所以我也没跟你乱
说。但我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很肯定,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他怎么可以一边借前女友的车来用,一边跟我谈起他们分手的事情……”我想起那天在机场,泰国餐厅里他提起
前女友。他借了她的车,带我在他们分手的餐厅吃饭,对我说起她的事。
米澜听完后若有所思:“原来你们是这样遇到的,怪不得那天他好像不太愿意说。”
“他只是跟我说,借了朋友的车来接你。”我想起那天他发来短信对我说谢谢。我想起银色钥匙扣上的两把钥匙。
前面不时响起掌声,我们背对着热闹的拍卖会低声聊天。米澜把头偏过来,身体侧向我,把背朝向另一面,不愿意
受到周围的噪音干扰。
“你不能接受的是他跟Juliette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同时又在追你。但是,你可以这样想,有一些人真的不介意
分了手以后还做朋友,还彼此关心,还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只是关系不同了……”
“我无法想象。那跟分手之前有什么区别呢?对他们来说,难道分手仅仅代表身体的疏远?那在一起又算是怎么回
事?”我不愿意相信,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转换会这么轻率。
“这么多问题我回答不了,因为我也做不到跟对方分手之后还是好朋友,顶多能忍受做名义上的朋友。但我有一点
不理解;他既然怕你误会,就不应该坦白跟她的过去;既然坦白了,就不应该还保留着一半不说。”
“他的过去太多了,如果要一一去理解,一定会远远超过我的底线……”
“你既然跟他在一起,那就表示接受了他这个人。稳定的恋爱关系就相当于把对方的生活整个打包送到你面前,你
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拒收,要么整包签收下来;他的性格,他的爱好,他的过去,他的美德和恶习,他的家庭,他的朋
友,他的财务状况,生活习惯……还有他的未来。但是,要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接受和包容某个人,除非你是圣母玛
利亚!在恋爱这个庞大的体系里,爱情只是相当微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乱七八糟的现实。很多人无法再一起,根本不
是爱情本身出了问题,而是在共同面对生活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
“所以,你不愿意把爱情跟现实混在一起?我明白,两个人是因为感情在一起,但在一起后面对的问题却多半与感
情无关。但是,不面对现实的爱情又有多少真实性呢?纯粹的爱情只会留在你心里面做纪念,而不会留在身边陪你。”
“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我们明明都知道恋爱这件事的荒谬点在哪里,选择却不一样。你爱一个人,愿意跟他在一
起,选择的是接受他的全部。其中一定会有摩擦、伤害、改变、妥协,有可能变成最适合彼此的两个人,也有可能分道
扬镳。而我只是想跟对方的某一部分有交集,不需要全部,哪怕我们把生活切分开来,彼此只拥有对方的10%也会觉得
满足。”
“你曾经说过,如果爱对方,你会无条件接受他爱你的方式。这种方式是你想要的,还是无条件从他那里接受
的?”
“我一直以为我跟路懿有这方面的默契,但是在青岛才发现并不是这样。原来我真的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不能碰的死角。但你跟我不同,你们既然准备好要接受对方的全部,为什么不沟通清楚?”
“你觉得他会向我坦白吗?”
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阵压倒性的掌声,同桌和邻桌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往前看去。大约是拍卖会进行到了尾
声,拍出了某样压轴的艺术品。
再回过头来,米澜已经把外套拿在手上,另一只手挽着包,拍拍我:“走吧?不然一会儿散场了又撞见一大堆熟
人,一人聊一会儿就不用回去睡觉了。”
我点点头。
她拉着我走出了大厅,夜晚的空气有点冷,长安街上的灯光密集但不热烈,宽阔得有点空荡的路面被灯光晕染上一
层模糊的颜色,让黑夜看起来更像清冷的白昼。
正走着,米澜“哎呀”了一声,抱过自己的包翻了翻:“坏了,忘带杂志了!”
“要不陪你前面报亭买一本?”
“我才没时间看家居杂志呢。我是怕一会儿Juliette或者他们公司的人路过座位,看到杂志没带走就不好了。你等
等我打个电话。”她说着拿出电话开始翻电话簿。
当晚同桌的人都不太熟,来打过招呼的朋友太多,米澜一时想不到请谁帮忙带走杂志比较合适,于是依次翻看电话
簿上的名字,希望撞到合适的人。
她的拇指不停按住向下键,屏幕上笼罩着人名的光标一格一格往下移动。翻了一页又一页,
光标骤然停在某个名字上一动不动,米澜站在原地,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艰难地闭上。
屏幕上那个名字是“路懿”。
如果不是从头往下翻电话簿,她不会知道自己手机里存有路懿的电话号码。
点开他的名字,里面存了两个号码:第一个号码是00641开头,第二个是国内的手机号码,11位数字刺得米澜眼睛
里起了水雾。
原来早在奥克兰,路懿就已经悄悄在她手机里输入了自己的号码。那时候他的Working Holiday Visa就快要到期,
而一直到回国她都没用打给他。
在青岛再见面后,他再一次把电话号码存在了她手机电话簿里。
米澜拨出那个11位号码,将手机贴在耳边。从拿起电话拨号到按下Send键,再到接通,这几个程序之间只有不足三
秒钟的空白,米澜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她终于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没有感情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夜晚的长安街璀璨又冰凉,米澜握着电话站在空荡荡的街上,夜空像被灯火蒙上了一层暖色的薄纱,月亮有些昏
黄,像一摊融化了的蜡。
她想起奥克兰的傍晚,他一边倒退着离开一边问:“你信不信我们还会再遇到?”
她想起青岛的早晨,她问他以后会在青岛吗?他说项目很快要结束了。
她知道他终于离开了青岛,而下一站目的地不祥。
时间用一支锋利的笔穿过微凉的夜晚,在这两个号码前划下一条细线,那些被阻隔在细线之外的部分像旧信纸卷起
了角,越来越皱,直到字迹模糊不清。
Chapter 7
北京 霜降
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一场精力充沛的角逐,
他隐瞒一些,坦白一些,付出一些,又保留一些,
让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乐,
却也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担忧。
我不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却开始猜测字迹是不是他唯一的对手。
chapter7
北京的秋冬交替短暂却明显。在某个早晨醒来,发现一夜之间玻璃窗上已近有了稀薄的水雾,这就是冬天了。
我穿上厚外套走进地铁站,领口灌进的风有一点凉,更多的是干燥的水泥味道。
亦卓今天下午会回来,我上完上午的课就去帮他收拾家。换上干净的床单被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