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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终于妥协了。我始终不肯去医院,父母终于不舍得强迫我。老爸托人替我写了推荐信,不到一个月后我就可以
去芬兰生活。
到学校办离职手续的那一天,我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快递信封。上面的地址是亦卓的公司,信封很扁很平。我看了看
日历,又看看信封,我想我知道里面是什么。
拆开信封,果然看见一张行程单,出发日期是不久后的一天,购票日期是去年的那一天。原来那张机票的终点是厦
门,起飞时间是十一点四十。
我闭上眼睛,想起那个夜晚的南锣鼓巷。他对我说:“真好,明年的今天你会跟我一起旅行。你要记得时间,无论
到那一天你跟我吵架了也好,冷战也好,生气也好,想甩掉我也好,一定不要忘记十一点到首都国际机场T2等我,我们
已经提前一年约好要一起旅行了!”
他有直挺的鼻梁和薄嘴唇,让人想到《The English Patient》的男主角Ralph Fiennes,衬衫的袖子卷到肘关节前
几公分,长裤落到脚背几乎是一条直线。
他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安亦卓啊!
他嘴角的线条和脸部的轮廓那么柔和,在初夏的日光里隐隐约约像幸福的轮廓。那时的我们那么美好,一起做了那
么多不可思议的小傻事,一直彼此期待,又有些甜蜜的不安。我们还提前约定了一年后的旅行。
信封里除了行程单之外还有一张纸,不再是手写的便条,而是一张打印的歌词:
明年你还爱我吗 我说不出来的悲哀
到底你要我错了再错
还是依然一个人走开
明年你还爱我吗 我爱得如此的悲哀
到底你要我学着了解你的沉默
还是当你需要我的时候
你要我再来
……
“明年你还爱我吗》我爱得如此的悲哀。”这些歌词由他寄给我有一些荒诞,我一直以为,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
五月,北京一直是晴天。
我在机场托运了行李,握着登机牌准备去安检门。首都机场T3透明的顶棚像锁不住时光的空壳,任由旅人来了又
去,越过换日线,飞到或近或远的终点。
行李超重了,老爸留下老妈陪我,自己跑去排队帮我交超重的费用。他的背影依然很挺直,西装很合身,从头到脚
都一丝不苟。他额边的白发上沾了几颗细小的汗珠,握惯了琴弓的手指在自然垂下时也微微卷曲成优雅的弧线。妈妈替
我背着随身的小包,不停地嘱咐我说了无数次的注意事项。
过了安检门,我从随身行李的安检传送带旁回过头,看见他们还在朝我挥手。
眼前的落地玻璃窗映出一片澄蓝的天空,阳光刺眼。
此时是十一点五分,我的手机响了。亦卓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我接起电话,没有出声。
“你在哪里?”他问。他身边很嘈杂,除了人声之外还有广播声。
“我在机场。”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今天你会来!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今天要跟我一起旅行!”他声音很兴奋,那种单纯
的喜悦就像阳光那么直接又凛冽,“我已经过了安检,现在在登机口。马上就要登机了,我等你!我等你,你快进
来!”
我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拎着随身的小行李包,眼泪顺着脸流到手机屏幕上。
“我也已经过了安检……”我努力忍住让声音不哽咽。
他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原榛,我爱你。虽然我有过很多过去,但那些过去让我感觉到,我之所以会跟她们分
开,都是为了能够在适合的时候遇见你。如果你原谅了我,就给我一个机会看你变成漂亮老太婆……我不是很会说话,
我也知道这么说很土,但是,请您相信我,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就像是我的围巾,冬天如果没有你会很冷很冷。我们的
一辈子还要经历那么多个冬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一年除了冬天之外还有三个季节,就算春天和秋天你也会怕冷,那么夏天呢?夏天你把围巾放在哪里?”我声音
平缓地问他。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也相信我在他心里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那永远不会是全部。
“我们之间最热的夏天早就过去了,我每一天都需要你。你已经来了,你出现在我面前好吗?”
我们都在机场。他在T2,我在T3。那一刻,两幢航站楼之间只相隔不到六公里,而半小时之后,我们将背对彼此朝
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转过身,从此相隔半个地球。
我不知道他会在登机口等我到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安亦卓,我也快登机了。但我跟你要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我也爱你。这句话我从来没对你说过,但是你一直都
知道。”我没有道别就挂断电话,前方登机口的显示屏上滚动着我要乘坐的航班号,广播提示可以登机了。
我拔下手机电池装进外衣口袋里,站在等候登机的乘客队伍里。视线模模糊糊,我跟着队伍向前移动。
在登机通道的入口,我听见验票的机器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爱就像极昼,如果不平、跋涉到地球的南北两端,你根本看不见它。
不知道在赫尔辛基的仲夏,我能不能看到午夜阳光?
飞机起飞那一刻,我在晕眩中闭上眼睛,极力忍住要呕吐的冲动。
妊娠反应比想象中强烈。
等再睁开眼,窗外的城市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看上去就像积木堆成的儿童乐园,一推就倒了,散落成凌乱的形
状。
飞机升到高空中,恢复了平静,窗外终于只剩下白茫茫的云层。
在海拔九千米的高空中,我握着那枚钥匙扣,日光透过玻璃窗笼罩在细细的银圈上。
后记
永远的Betty Su
我有个朋友叫做Betty Su 她天生浪漫最怕寂寞
我们常约在街角的cafe交换着心情和恋爱
有过几次感情好与坏 最后还是坐在这里
也许那迎面来的风有点凉 生命的曲折也在这一刻遗忘
——顺子《我的朋友Betty Su》
上午十点半,客厅玻璃门 外的阳台上晾着脱水后有点微皱的衣物,窗外ide树枝毫无声
息地随着风向摆动,墙边的暖气片安静地蹲着,像一部正在上演的默片。冬天是北京最矛盾的季节,阳光虽然很强烈,
照在身上却不带一点温度;空气虽然很冷,却总是能被轻易地隔在一面玻璃或一堵墙之外。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假期不再积极地计划到处跑,反而宁愿独自宅在家看书,尝试做菜,偶尔和朋友聚会
……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缓慢、细微又真实。即使是旅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与人结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这种真正的幸福感并非来自拥有得比从前多,而是要求得比从前少。
想想二十多岁的自己,年纪不大也不小,但至少已经走过了好几个分路口,学生时代最亲密的闺蜜多半已经不在身
边。我们越成熟越体会到孤独感,对友谊的纯度期待越来越低,却越来越容易因为能与合适的人分享而感到幸福。
地球那么拥挤,你每天能跟无数个人走过同一条街道,搭上同一趟地铁,进同一家便利店,拿一瓶同样的水交给同
一个收银员……这些短暂而微妙的关联可以拉近物理上的距离,却很少让陌生人彼此熟悉起来。能够熟识,还有机会彼
此分享,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之间有太多成为朋友的途径,我们却常常在翻遍电话薄上的几百个号码后,还找不到可以分享心
情的那个人。你会握着电话一个一个名字往下想:学生时代的闺蜜已经好几年没有见面,偶尔打个电话还是那么亲热,
除了亲热之外好像多了一点点客套;上一家公司的同事曾经跟自己无话不说,换了新工作后渐渐见面少了;认识多年的
朋友一直那么热心,但有些事情她真的没法体会……想到最后,我们发觉自己就像一个圆规,转身画了一个大圈之后发
现竟然没有一个朋友的名字刚好压线。
多一点,或少一点,要不要干脆将就着找人聊聊天?吃饭可以将就,买衣服可以将就,挑礼物可以将就,找工作可
以将就,甚至婚姻也经常被将就……但“分享”这回事,真的一点都不能将就。你也许愿意跟一个只有六七分爱的对象
结婚,却不一定乐意向一个只理解你六七分的人说心事。
小时候我们乐于跟同龄女生聊心事,十几岁开始对着博客写心事,二十多之后大部分人越来越懒于写博客,因为已
经渐渐到了心里有数的年龄,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分享是一种有意义的互动,我们已经不再
需要单方面的倾诉。与其自说自话,不如存起来等到值得分享的人。
陌生人之间的分享更需要一种微妙的契机。
我之所以觉得自己幸运,是因为能有机会与正在阅读这本书的你分享。
我们从懵懂地进入人生,到慢慢理解和质疑生命中的一切:包括爱、责任、梦想、生活的本质……在这段漫长的过
程中,总有一个叫做“闺蜜”的角色在陪我们成长,哪怕每一段人生历程中陪伴自己的人并不一样。
很多人都说人生像旅行,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同一趟车上,有些人一站一站换着车,有些人喜欢快一些飞到目的地,
有些人更在乎看窗外的风景。也学你跟我一样,经过不同的城市,换过一趟又一趟车,身边的座位坐过不同的人,他们
上车又下车,在这一段旅程的终点与我挥手告别。
她们见证过我们年少时单纯又勇敢的往事,那些对信仰的质疑和坚持,那些经历过伤害依然存在的期待,那些我们
以为自己该去的未来……
她们的脸从来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在记忆中那个模糊过,我记得她们每个人说话的神态、走路的姿势、微笑的样子
以及与我一起走过的地方。时光从此岸流淌到彼岸,我回头望去,还能清晰地看见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及自己过去的影
像。
不管她叫Betty Su,还是玛丽、朱莉、伊丽莎白,她都曾亲密地陪伴我们走过某段人生,像镜子,更像另一个自
己。在与她们分享过的每一部分人生里,我们都曾经毫无保留。如果不再想念她们,我们就彻底丢失了曾经的自己。
现在的我们活得越来越谨慎,越来越沉默,努力给自己穿上坚硬的外壳。我们承认并接受这个世界的复杂,就像珍
藏当初的单纯一样,那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就如同学会信任的同时也懂得了质疑。但,在偶尔翻阅手机电话薄的时刻,
会不会忽然有某个名字让曾经单纯的自己从身体里苏醒?
我相信人与人之间每一个时态都包含了幸福的词尾,不管是已经过去,正在进行,还是即将来临。
谨以此书献给陪我成长的闺蜜们,愿所有的Betty Su永远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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