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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38(全本加番外)-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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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宜没过多久便出来了,锦鸡精跟在他后面。两眼无神,表情茫然,脚下虚浮。
  “她说什么了?那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宜摇头:“不得要领。她和鹿精晚上出了茶楼,她地牙板忘了拿又回去取,等回来时鹿精已经遭了毒手。她只看见一条黑影遁去。旁地也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那现在呢?”
  “我让人送她回去,有族人照看总归好些。子恒,只怕我们要到京城去走一遭了。我猜想那杀了鹿精挖去心肝地黑手,多半还在京城内逗留。”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一下子想起鹿精惨死时地情状,还有那刺鼻的腥味儿。诡异的寂静冷不丁打个寒噤,摇头说:“你们要去自己去,我可绝对不去的。”
  凤宜盯了我一眼又转开头:“本来也没有叫你同去,几年没见胆子倒小了,这样就把你吓着了。”
  “不是最近的怪事太多啊,白骨成精,魔气现踪,天又总不放晴,想起来心里总是怪别扭的。”
  “嗯。不去就不去。”子恒说:“那你在庄里等我们回来,自己不要乱跑乱走。等这边的事一了,我还要去你的盘丝洞做客呢。”
  他们两个走了,李国师和李扶风也走了。
  我问三七,怎么这么轻易放走他们,三七说:“那个士就行,反正总会让他想起来从前的事。”
  哦这样暂时缓一缓也好,双方各退一步。这事商量着办比捆着人成亲总要强。
  天彻底黑下来。我弹弹手指,点亮纱罩里的灯芯。
  梳妆台的铜镜里映出来我的样子。
  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跟美艳啊,气质啊这些词都不沾边。我对外表也不怎么在乎,长地普通也没什么不好。上辈子我是个普通人,这辈子是个普通的蜘蛛精。
  三七精致的象个玉人,三六有一种凛然的清冷的秀美。
  连进来送茶的小绿长地都比我好,圆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口瓜子脸。
  我跟她闲扯:“你们庄主要是嫁了人,你们怎么办?各奔前程么?”
  小绿说:“庄主要是还要我们服侍,我们就留下,要是庄主嫌我们,那我们就散了呗。”
  又是个随缘的乐天派,和灰大毛一样。
  我和她闲聊,她说起刚才锦鸡精:“哎哟,那个眼神死气沉沉的,别说她原来是只鸡,就算不是,我也觉得背上一股子寒气透上来。”
  大概她是爱着那只鹿的吧?
  夜里我睡的不安稳,模模糊糊的,脑子里各种杂念此起彼伏。下半夜开始做梦。梦到从前,梦到现在。
  大概是白天看到的那幕拜堂印象太深刻,我在梦里也看到一片红,到处都是红双喜字,可是新娘不是三六,竟然变成了我自己。新郎和我并排站,拜天地。
  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我看见新郎的样子了。
  是那个李书生。
  梦里地他没有被捆着,自动自发的跟着仪式走,表情好象还挺开心。
  我在梦里和他一起拜下去。
  心里隐约想着,这不真实,这是假的。
  但是等到那一拜拜完,他抬起头来的时候。
  那张脸,不再是李书生,而是
  而是小道士!
  李柯!
  那温柔的眉眼,和煦的笑容,儒雅的气质既象小道士,又象是李书生!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睁大眼想仔细把这个新郎的面目看清楚,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窗外雨还下的正紧。
  我有点晕晕乎乎的坐起身,揉揉眼四下看看。
  呵,醒了。
  没什么喜事,没什么拜堂。
  咳,刚才那梦可真怪啊。
    
     七十三
   我觉得口渴,抹一把头上的汗,推门出来。
  雨还在下。
  这雨可真是蹊跷。
  我沿着回廊走到池塘上的亭子里头,靠水的棋秤上还有半盘残棋,黑白杂列,不知道是什么人下到一半留在这儿了。下午我们还在这里喝过酒,有两个酒瓶子还在栏杆旁无人收拾。
  我随手摸出一瓶酒来,闻了闻,是百草酒。
  我对着外面黑沉沉的雨幕喝了半瓶子酒,无意间一转头,却看到回廊那头有个隐隐绰绰的白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我看到了她的时候,她也迈步朝我走了过来。
  “三七?你没睡啊?”
  “雨声太吵了,睡不着了。你呢?半夜不睡爬起来喝酒?”
  我笑笑,也递给她一瓶:“这次出来带的不多,快喝完了。尝尝吧,山野风味,口感挺清的。”
  她接了过来拔开塞子,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然后仰头对着瓶喝了一大口。
  她坐过来。和我一起靠着栏杆。临风听雨。沁凉地雨丝落在脸上身上。我仰起头。闭上眼。
  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凤宜”
  我就不想听她提这个。可是这事也不是我想不提就不提了。
  “嗯。我一见凤前辈就浑身不自在。你倒比我强。”我点头说:“我倒挺羡慕你地。”
  “羡慕我?”三七轻声说:“我倒很羡慕你。”
  “嗯?”
  “厌恶也罢,不喜欢也好,你总是能得到他的注意。他可从来不正眼看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三八,好多时候,我羡慕你,羡慕的要命。”
  一阵风吹过,我激灵灵打个寒噤。
  夜深,雨水到底还是太冷。
  “三七。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实在不会劝人,尤其是这种事。
  我自己都看不开,忘不掉,又凭什么来劝解她呢?
  大雨落在池塘里,荷叶和荷花被水淹没,看过去一片沉墨茫茫。
  “算了。不去想那些。”三七问我:“今天三六拜不成堂,我总觉得,以后恐怕会有变数。”
  “是吗?你卜过?”
  “不,我直觉是这样。”
  “直觉常不灵的”我其实想说的是,我的直觉好的常不灵中,坏的总是非常灵验,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你的盘丝洞还有空余地方?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那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不陪三六了吗?”
  “她找到了书生。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当然了,若是你也别有怀抱,那我可不去打扰你。我没那么不识趣。坏人好事,可是要遭恶报地。”
  “走吧走吧,回去睡吧。”我总觉得三七的话意有点怪,让我不大舒服。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又说不上来。
  三七把我的酒瓶子也揣走了。走的时候她还轻飘飘的,很随意的说了句,不知道凤宜和敖子恒怎么样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过这两个人联手,天下应该没什么地方去不得,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也许他们在找那个魔头。也许他们已经除恶锄奸了。
  我却没回去,一点睡意也没有,越喝酒我越精神。
  我纵身跃上凉亭,盘膝坐下。
  也有好几天没练功了,白白浪费了这样对我来说是大好天气地练功机会。
  我一边练功一边走神,半眯着眼,盯着黑暗中空无的一点出神。
  大概我真的老啦,老想起从前的事。
  第一次遇见三六和三七,也是那天。遇到凤宜
  第一次遇见小道士,那时候可不会有谁想到,后来的一切,如此出人意料。
  小道士那时候很慌乱,一副想哭又强忍着的神情,很可爱。
  忽然刚才那个梦境里的情景又浮上来,小道士的脸,和那个李书生的脸,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
  呸呸。别胡思乱想,他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之所以会时时的想起来这个。大概是因为,三六和我地经历,某些部分相同。但是她能找到前世的恋人,并且今生有缘相守。我却不一样。
  我不会再找到他。
  而且,就算找到了,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突然又想喝酒。
  我有点警醒的想,我怎么越来越依靠这东西了?喝了酒的确有一阵子的轻盈晕陶的感觉。可是我不能真正喝醉,醉到什么都忘不了。
  在宋公庙躲雨那晚,我告诉李书生,有种酒,叫醉生梦死。
  那是一部电影里,两个沧桑的男人喝的酒。他们都有想忘记的事情,想忘记地人。一个在沙漠中过着荒凉的日子,一个漂泊不定,不知道心乡何处。
  我也许,真该给自己弄一坛那种酒喝喝看。
  后来我就排遣开所有杂念,全神入定。
  雨声,风声,池塘里的蛙鸣,其他的,包含在自然的玄妙中的声音。
  那么丰富鲜明,又那么淡而茫远。
  象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腹中,有一团蓝紫的,晶莹地光团。
  不过,当我想将它看个仔细的时候,那光芒又不见了。
  这种情形已经有好几次了。
  天还是在下雨,凤宜和敖子恒是第三天正午回来的,虽然是正午,可天黑的象锅底。灰大毛正抱怨这倒霉的老天怎么总是雨下个不停,难道天河水倒灌人间了?我笑着说这可真说不定,不然这么多雨水是从哪儿来的呢。
  凤宜进来的时候,袖子少了一截。子恒倒还好,不过脸色显的有些沉郁。
  “怎么样?”我站起来迎,目光从一个人脸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好。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大损伤。
  “让它给逃了。”子恒沉声说:“很不简单,并非我们所想的,是那种未成形不入流地魔物。”
  凤宜地脸色难看,他一句话也不讲。
  我挺想知道他的袖子是怎么少了一截地,可是就算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问他。保不齐他恼羞成怒给我一拳一脚的,打不死也够我消受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如果他们都觉得棘手,我肯定也不行。
  摆开了午饭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吃。其实我们不吃饭不会饿死,但是吃饭似乎是一种习惯,一种我们生活着,我们实实在在的体会着人生滋味这种感觉。
  子恒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转头看看,用筷子尖指了一下三六地方向:“主人都无心留客,一心只想谈情说爱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只要那位李国师不仗势压人,我觉得这事儿就没什么问题。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这两天就动身了。”
  子恒点头:“好。那我们一起上路。”
  “当然要一起上路,你要去我的洞府做客,要和我分开走。那象话么?”
  子恒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笑象一阵微风吹过的水面,一瞬间从安详平静到微波荡漾,眉梢眼角唇边都是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嗯,温暖,还安心。
  这与好色与否没关系,美好的东西应该大方的欣赏。
  热汤地白气弥漫着,隔着那些白气看凤宜的脸。他的漂亮是精致地,完美的,很不真实的。
  我反复琢磨一个问题,三七到底喜欢他什么啊?喜欢他漂亮?喜欢他强大?喜欢他骄傲刻薄目无下尘?
  我一看到他就有种心虚害怕的感觉。尽管我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也没做过,但是这种感觉成了本能。三七没有这种本能吗?她可真奇怪。
  我去找三六告别的时候,看到她拿着我送的礼物,正在用功。
  我擅织,她擅针,那刺绣缝纫绝对是一流的。
  这也是。我是吐丝织布的,她是天生长着蜂针地,我们俩往一块儿凑倒还真算合适。
  三六在做荷包。
  我跟她讲告辞的事,她的挽留也是真心的,可我的去意也是坚决的。
  我们说着话,我把她绣的活计拿过来看。
  一对鸳鸯,白首相偕,亲亲热热的靠在一朵荷花的下面。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这是什么词。怪好听地。”
  我也是无意中就把这词想起来了。
  白头到老。这是个很好,很好的愿望。
  每个女子绣鸳鸯时。大概都抱着这样美好的心愿,一针针一线线的将自己的美梦展现在丝布上。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我只记得这么多,不知道这阙词是就这么短,还是后面的被我忘了。
  三六的神情显的既温柔又坚定。
  “对了,你有什么办法让那个书生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去找轮回汤么?那东西可稀罕着呢。”
  “即使没有轮回汤,我也相信他能想起我,想起从前来”
  三六地声音很柔和。
  一向清冷地女妖精,遇到爱,也变成了缠绵春水。
  “嗯。其实你们再谈一次恋爱也不错。”我笑着说:“不过你可不要再捆着人家了。对了,你能确定就是他啦?会不会弄错人?”
  “不会的。”三六说:“我前天一知道这事,就问了闭口仙了”
  “咦?闭口仙那里地机会,你就这么用掉了?”
  “嗯,其实原来我想问的是,当初凤前辈给我写的那句话,我一直不明白那话会在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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