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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171直升机轰鸣着,调头往县城海军基地飞去。
等船到了仓库旁边,林安然看到太平镇书记郑重居然也在船上。
“老郑!你怎么来了?”
郑重苦笑道:“不来不行啊,市里县里都来了电话,一定要把秦副县长接走!”
林安然注意到,只有六艘船,刚才直升机接走了二十个渔民,自己这里还有八十多人。
“老郑,怎么只有六艘船,我不是告诉过你,这里有上百人吗?”
郑重叹气道:“一共出来十艘船,结果中途的水域太复杂了,有四台冲锋舟的发动机被杂物绞死了,动不了,我们又赶时间,见他们一时搞不定,就不等了,直接过来先接了你们!”
六艘冲锋舟,每艘就算坐十个人也是十分艰难的,何况现在这里有八十多个人。
林安然道:“镇干部留下,群众先上!”
郑重太清楚林安然的性子,马上强调道:“秦副县长先上来!”
秦萍摇头道:“郑书记,谢谢你了,我陪着林副县长,等你们人坐满了,再说。”
郑重一愣,他来之前,市里、县里多番电话催告,让他务必接到秦萍。
“秦副县长,你就别让我为难了!我也是受命行事”
林安然抬腕再看一次表,时间已经过去十八分钟了,按照预算,台风眼最多二十多分钟就完全过去,再让郑重这么磨蹭下去,恐怕大家都得完蛋!
“老郑,别废话了!”林安然对其他渔民道:“马上上船,每条船尽量挤,能上多少个上多少个,但是要保证安全。”
大家这种时候也来不及再做其他考虑,纷纷挤上船去,郑重想拦也没法拦,急得在船上直跳脚。
渔民们手脚十分麻利,上船动作更是迅速,很快六艘船就基本装满了人。每艘船都挤下了十二个人。
有渔民叫道:“林副县长,秦副县长,这里还有两个位置,你们上来吧!”
林安然一看身边,许老三和观福、唐延年居然没走,便道:“你们俩,给我上船去!”
许老三犟道:“林副县长,我不走,我也陪着你。今天的事,是我许老三带着人要回船里,如果不是我们,你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不陪着你,我许老三今后没脸见人了!”
林安然知道这时候根本没时间说服许老三,只好对唐延年和陈港生道:“你们俩上!快!别跟我嗦,陈港生你是一镇之长,目前你辖区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安排;老唐,你别跟我顶牛,月儿只有你这个一个亲人,你不能不走!”
唐延年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知道现在磨蹭下去是害了大家,咬咬牙,二话不说上了船。
陈港生磨磨叽叽不肯走,迈不动脚步,此时离开,等于不能和林安然共患难。
林安然急了,上去就指着陈港生怒吼道:“陈港生!你马上给我上船离开!否则,咱们之间就再不是朋友!”
陈港生吓了一跳,整个人怔住了。
林安然雷霆般吼道:“马上给我滚!”
陈港生看到林安然太阳穴上青筋尽露,知道他是真的发火了,林安然发起火来真可怕,连他都吓得心惊肉跳。
这会儿真的是分秒必争,否则都得死!
他也不再说话,上了船。
林安然冷静地说道:“把你们的救生衣都给我留下,还有绳子,都给我!”
所有人利索地脱掉救生衣,连同船上的救生绳都丢到楼梯上去。
郑重脸色就像一块发黑的铅,拿着手机急得直跳脚,向县里汇报着眼下的情况。
船满了,那些民兵也不再等,调转船头就飞速离开,远处的乌云越来越近,台风眼随时会过去。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船上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仓库楼梯上站着的林安然、秦萍,还有几个镇干部。
陈港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台风眼要过去了,船没时间再回来一趟,直升机也不可能过来了。
在陈港生眼里,林安然是个命大福大的人,似乎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数次身处险境也能奇迹般脱险。
他希望这次仍旧是和从前一样,林安然可以吉人天相。但是,莎莉的威力他是亲眼目睹的,留在这里,能活着的希望真的不大。
不说海潮,就那些被风刮得到处乱跑的渔船,就够林安然喝一壶了。恒海水产的仓库,已经是满目苍夷,许多地方都被砸得破破烂烂,不知道还能否熬过下一次台风吹袭。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眼睛就有些湿润,往日和林安然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想幻灯片一样闪过。
“你马上给我上船离开!否则,咱们之间就再不是朋友!”
林安然的话仍旧回荡在脑海之中。对啊,一直以来,陈港生似乎都把林安然当做是一个上级,一个伯乐来看待,今天这一句“朋友”,才让他忽然惊觉,彼此之间早就是超越了上下级关系的友谊。
一想到这里,他再抑制不住自己,眼角滑落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安然!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他对着仓库方向,使劲大喊道。
冲锋舟越走越远,仓库在视野里越来越小,远远看去,像个摇摇欲坠的火柴盒一样矗立在水中央。
第515章 最浪漫的表白
等船队离开,林安然看着剩下的七个人道:“我不想骗大家,恐怕台风眼马上就要过去,直升机和船也不会再回来。县里的青年水库要准备炸堤泄洪,泄洪点就正对着我们,出了台风和大潮,我们还要面对一次洪峰的冲击,现在谁都救不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除林安然、秦萍、许老三和观福外,还有四人都是镇干部,大家都清楚现在将要面对的情况。
许老三轻松笑道:“林副县长,咱们赶紧准备吧,留下来都知道要赌命了,我老娘小时候就给我算过,我这人命硬,天生就是风里来浪里去的人。”
林安然指着地上的救生衣道:“没时间多嗦了,所有人都穿上救生衣,多余的救生衣用来扎成一捆,用绳子绑在身上!”
许老三道:“林副县长,这个仓库不能待了,咱们还是另找个地方躲避才行。”
许老三的提醒,让林安然顿时警觉起来。
看了一眼饲料仓库,依然是千疮百孔,楼下第一层的墙壁已经被一艘大浪推过来的大渔船撞开了一个大洞,如果洪水冲过来,仓库受力面积大,肯定会轰然倒塌,躲在里头确实不是个办法。
天空渐渐又暗了下来,林安然道:“没时间了,咱们要找个安全的地点才行。”
许老三说:“那边”
他指着远处一片椰林道:“林副县长,我有个提议,咱们到那片椰林去躲一下。”
林安然愕然道:“椰林?”
许老三道:“咱们渔民最清楚,海边只有椰树是抗风能力最强的,你看这张周围,什么树都倒了,椰树却没有。它树叶少,吃风小,而且成片椰林又能挡住冲来的船和杂物,只有那里是最理想的避难所了。”
林安然相信渔民总有自己的经验,况且现在时间刻不容缓,轮不到自己再挑三拣四。
“椰树一棵只能待两个人,咱们两人一组,游过去!到了那里,分开两人一棵树,尽量找最结实的,用绳子做个活套,套在树上,将救生衣都绑在身上,水涨我们也能浮起来!”
风势忽然大了起来,雨水再次劈头盖脸落下。大家不敢再做逗留,赶紧分开两人一组朝椰林游去。
滨海市三防指挥中心会议室里,赵奎在小房间里打电话。
“秦萍为什么没有接回来!?你们怎么搞的!?”
得知秦萍依然留在海边,赵奎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在电话里将彭爱国骂得狗血淋头。
彭爱国无奈解释道:“赵书记,是秦副县长自己的意思,当时情况实在太紧急,如果不断劝阻,恐怕台风眼过去,谁都走不了”
笃笃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赵奎无奈地放下电话。
“进来。”
门开处,刘大同急急忙忙小跑进来。
“书记,青年水库已经超过了临界水位,在不泄洪,水库大坝会承受不住的,现在水利局在请示,是否派部队炸堤?”
赵奎烦躁地坐进沙发里,忽然问刘大同:“有烟吗?”
赵奎一向极少抽烟,刘大同愣了下,马上转身出去,找了一盒烟进来。
赵奎点了烟,狠狠吸了一口,说:“秦萍还在海边渔港码头附近,如果泄洪”
刘大同埋怨道:“这个林安然,不分轻重,原本防台工作他那里做得最好,偏偏又要把秦萍牵扯进去,你说这人”
把责任推到林安然身上,当然是牵强的,刘大同对林安然没什么好印象,所以事事都针对林安然。
赵奎摆摆手,说:“现在怪谁都没用,秦萍是自己留下的,这些个高干子弟,也不知道想的什么?难道留在那里就能体现点什么?用他秦萍的命,换一个渔民的命,虽然本质上都是生命,但是谁的社会贡献会大些?幼稚!”
他是个极端的实用主义者。在他的眼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副县长,将自己船上的位置让给一个渔民,从效益角度来讲是十分不划算的,难道要这么做才能体现人性光芒?才能显示出一个党员的光辉形象?
秦萍之所以留下,完全是因为林安然。当然,这一点,赵奎是无法得知的。
走出小休息间,所有人都没有坐着,而是站起来看着赵奎。
防台抗灾工作到了危急时刻,关乎城关、河东两县命运的决定要由赵奎这位一把手去选择。
魏文亮看了一眼手里的资料,显示目前水库水位已经超过警戒水位一米,在不炸堤坝泄洪,恐怕不知道会是哪一段的水库堤坝承受不住压力导致崩溃?
是北川省境内的堤坝,还是南海省的?是河东县境内的堤坝还是城关县内的?决堤缺口附近,到底是荒地一片还是人口密集的城区?
一想到这些不确定的因素,魏文亮觉得脊背上涌起一阵凉意。这次河东县段的运河堤坝出了问题,虽然是县里负很大责任,但是作为市水利局长,恐怕难辞其咎。
只是财产损失也就罢了,若是造成人员伤亡,恐怕自己真的要洗干净屁股进去做大牢了。
赵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招呼众人坐下。许久,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命令部队,炸坝泄洪!”突然,赵奎一字一顿地下了决定。
他微微合上双眼,人软绵绵靠进自己的作为里,显得无比疲惫。
事到如今,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秦萍的事情到现在已经不是他赵奎能够左右的。
作为一个地厅级干部,赵奎第一次感到自己手中的权力魔杖并非万能。
太平镇海边,水已经有将近两米多深,椰林里头足有三四百棵椰树,相互之间距离足有十多米。
林安然等八人分开两人一组,在椰林里找了几棵非常粗壮的椰树,将绳子绕过两人的身体,做了个活套,套在树上。这样水涨,人可以上浮,但是浪冲来,也不至于把人冲走。
天色又完全暗了下来,“莎莉”的风眼已过,再次露出了狰狞的面孔,海边再次掀起巨浪,一波波盖在码头和堤坝上,溅起十数米高的浪花。
秦萍却十分平静,仿佛整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和她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安然,你说我们这次能逃过这一劫吗?”
林安然看了看远处的浪潮,又回头向青年水库方向看了看,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自己俩人的性命就维系在这棵粗壮的椰树上。
“如果你要我哄你开心,我会跟你说,天上掉下树叶,砸不破脑袋!但是要实话实说,我就告诉你,咱们现在是在赌桌上赌大小,完全看运气。”
说罢,看了秦萍一眼,道:“怎么?秦家大小姐害怕了?”
秦萍温婉一笑,轻轻摇摇头道:“不怕,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虽然海水冰冷,林安然还是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想起当年俩人在火车站一起争夺字画的情形,如今一晃已经过去好几年了,秦萍这位当年喜欢和自己拌嘴的秦家千金已经是领导干部了。
一直以来,秦萍的身份让林安然多少有些错觉。一方面,俩人是同事,另一方面,她又是省委书记的千金。自己不像对待钟惠和余嘉雯那样,用一种正常看待女孩子的眼光去观察秦萍。
现在忽然发现,原来秦萍摒除了女县长和红三代身份后,也是一个极其美丽、温柔而且让人动心的普通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