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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舅舅家住了三天，然后忙她自己的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是一句又一句地嘱咐郭亮早一点找到女朋友，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带女朋友回家，否则别回家，回家也没有好菜给他吃。
郭亮笑着答应了。
贾永明的动作很快，几天时间他就在县城里成了“重点工程项目拆迁办公室”。一个半官方半企业的机构，里面招聘了不少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他们统一了服装、配备了胶棒，进来之后都进行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给他们的薪水并不高，但给了他们一个硕大的画饼：表现好的人将来可以转为该公司的正式保安，薪水从优。
这个条件可比每个月增加几十元上百元诱惑更大。一个个咬紧牙关苛刻训练，对领导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完成，都希望能成为永明公司里的一员。
茶叶厂雷国兵多次打电话给郭亮，询问茶叶厂改制的事情。因为这事郭亮一个人无法作出明确答复，他拿着计划找常务副县长张辉，张辉也一时定不下来，告诉他等县长刘昱从国外考察回来后再说。一个企业的改制看似简单，但涉及的政策、部门很多，远不是几句话几个领导就能拍板的，只是因为茶叶厂资产规模小，如果分管的领导同意，基本上就完成了任务的百分之七十，剩下的就是找一下过场。
即使如此，这些过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得县委常委会议上过一遍，县委书记和县长点头。现在刘昱没回来，郭亮就是完全同意雷国兵的方案也只能答复：研究研究考虑考虑。
郭亮虽然没有给雷国兵准确答复，但也将自己私下的意见告诉了雷国兵：他认为雷国兵应该多提出几个方案来供领导选择，免得被否决后改制的事就彻底黄了。
郭亮认为雷国兵现在的方案有点简单，仅仅由上级估计茶叶厂的价值，然后再卖给茶叶厂的职工存在很多容易让人诟病的因素：“上级领导怎么估计茶叶厂的价值？内部职工的股权怎么分配？茶叶厂的领导权是不是如计划里所说的那样顺利过渡？，这些将来都会埋下隐患。”
如果给领导多提供几个方案，那么开会的时候县领导就多了一份选择，也许讨论比较之后反而有利于目前方案通过。
面对雷国兵的迟疑，郭亮还提议道：如果茶叶厂短时间内实在无法想出其他方案，郭亮自己可以代他们思考，可以借鉴外地的经验将方案扩充一些。
雷国兵自然不希望由郭亮来提方案，那样的话他们很被动。无法在方案确定之前进行操作。他连忙说道：“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既然郭县长这么说，那我们厂领导班子开会之后在商量一下其他方案报上来。”
郭亮也知道雷国兵心里打着小九九，但他没有点破他的心思。
没有几天。一桩官司却打到了郭亮这里：永明房地产公司的拆迁人员状告茶叶厂阻拦拆迁！茶叶厂则状告拆迁人员野蛮拆迁，还没有商定好青苗赔偿费、征地费就开始毁坏茶林。县林业局言称无法协调没办法协调他们之间的矛盾，只能将纠纷上交，提请郭亮帮忙。
郭亮感到很奇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怎么产生了这么大的矛盾？雷国兵之前不是说他们茶叶厂很愿意被征收吗？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即使真的没出钱，后面还有县政府做担保啊，这些费用还能少得了你茶叶厂的？不说现在征用了你们的地皮，平时就是没有征地不也给过你们茶叶厂适当补助吗？
郁闷的郭亮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带着黄秘书直奔茶叶厂。
林业局副局长陆建元早已经等那里。看到郭亮的车过来，他和雷国兵等茶叶厂的领导一起走上前迎接。陆建元还亲自为郭亮打开车门。
郭亮看着面前的情景吓了一跳：无数的职工挡在一辆铲车前面群情激愤，或拿砖头或拿棍棒。而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几个拆迁人员则紧紧为在铲车旁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露出胆怯的神色。
郭亮收回目光看着雷国兵问道：“雷厂长，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茶叶厂全力配合这次征地吗？”
雷国兵哭丧着脸说道：“郭县长。这是我工作没做到位，我向你做检讨。”
郭亮皱着眉头说道：“别给我说这些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干部职工真的是为了征地费、青苗补偿费闹出的矛盾？”
雷国兵看了陆建元一眼，说道：“这只是一根导火索。郭县长，不瞒你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干部职工的心很虚，心里没有底。不知道将来的前途如何。虽然茶叶厂的效益不好，大家日子过的很清苦，但大家心里毕竟还有一个指望，凭着这些茶园还有一条退路。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铲车铲掉了，等于把自己的饭碗给砸了，你说谁不紧张？”
郭亮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如果想征收顺利进行，必须让大家心安，也就是说县里最好早日批准那份茶叶厂改制计划，减少多余的职工大家就不会在乎征收的这些地皮了。
郭亮说道：“这次并不会毁坏多少茶园面积吧？就这么推掉一些，就动了你们的饭碗？”
雷国兵苦笑道：“可职工心里不这么看啊。这么铲车茶园。面积最小也说明一个事实，说明上级领导不再重视我们茶叶厂了。”
旁边一个挤进来的老职工听了，冷笑着说道：“郭县长，我估计你不知道实际情况吧？你是不是太官僚了一点。请问郭县长，多大的面积才算是大面积？”
周围几个人一听，脸一下白了，一个个紧张地看着郭亮的反应。
雷国兵对着他吼道：“王志华，谁让你进来的？现在是我们厂领导向郭县长汇报，有你说话的份吗？出去！真是反天了，谁都可以来指手划脚一番。”
那个插话的王志华又大事冷笑道：“哼！什么反天？我是向上级领导汇报真实情况，怎么就没有说话的份？那份征地的文件本来就不对，实际征收的面积比那些纸面上的数字大得多。郭县长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蒙蔽了。还不让我们说？老子连吃饭的地方都没了，为什么不说？怕你一个*鸟！”说着，他转头大喊道，“兄弟们，都过来，郭县长来了，我们向他反映真实情况！”
人群哄的一声涌了过来，好几十号人一下把郭亮围栏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而很多老头老太太则代替这些过来的人站在铲车前面，阻挡铲车前进，监视永明公司的那些保安。工人们分工很明确，交接很迅速。
郭亮见雷国兵等人手忙脚乱地驱赶围上来的职工，连忙说道：“雷厂长，算了，我们就一起听听他们的意见，我们一起劝劝他们，我相信工人们还是顾全大局的。”
雷国兵脸上明显有一丝慌乱的神色。他看了陆建元一眼之后走到郭亮身边小声道：“郭县长，征地面积确实有出入，是因为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也要征地。贾总说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他想多要一些地。”
第254章 （厂长与职工的交锋）
职工似乎专门与雷国兵作对，一个职工说道：“郭县长，你如果今天不来，我们职工准备明天就到县政府去反映情况。你说说，市里的文件只是修一条马路，在我们茶园征两块地。虽然这两块地征得莫名其妙，完全不搭界的地方用于修一条路，但我们职工都没多少意见。毕竟是为市重点工程服务，我们也想将来多用一点电，茶叶厂做出一点牺牲也是应该的。
后来，县里和林业局又发了一份文件，说是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要在我们茶叶厂征地，大家也捏着鼻子忍了。我们想也许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真的在我们这里办特种种植基地，真的在我们这里建设农产品加工中心，这对我们茶叶厂而言应该是好事，至少不算是坏事。即使我们自己无法进去工作，将来我们的子女我们的朋友会有人进去工作。一个企业总要招人是不？我们这里离县城比较远，城里人也不会很喜欢来这里上班。
可是，我们茶叶厂随即也出台了一个文件，在这个征地面积上又加了一大块面积，而且无论是市里的文件、县里的文件、还是我们厂里的文件，所征的地都是我们厂里最好的茶园，都是产量最高的茶园，周围那些产量低的茶园，那些空白地就是没有人要。郭县长，你说，这合理不？”
雷国兵大怒道：“真是胡说八道！征哪块地，怎么征地，是上级定的，他们怎么知道哪块地的产量高，哪块地的产量地。你以为人家脑子里有毛病，有虐待症，专门找我们产量高的地方下手？”
王志华冷笑道：“雷厂长，你先不要发怒，这是活生生的事实。事情摆在这里。只要是茶叶厂的职工就知道。现在郭县长在这里，要证明这件事很容易，或者从会计那里找账本查数据，或者找茶技室找文件证明。也可以找专家来查看。看被征收的这些地皮是不是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茶园。真他妈的奇哉怪也，为什么偏偏找产量好的地段下手？为什么偏偏要毁掉茶园？”
雷国兵讥讽地说道：“说不理由了吧？不能自圆其说了吧？这说明你们在瞎闹！是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未等雷国兵说完，一个职工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姓雷的，你说谁是小人？”
雷国兵说道：“我没说谁是小人，只是说一句俗话而已。谁愿意对号入座是他自己的事。”
此时郭亮内心非常震惊，他从职工的话里知道了一个他一直怀疑但不敢肯定的事：有人在故意毁坏茶园！
这个事实实在令人不可想象！郭亮之前也曾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别人这么做的道理，所以很快就将这种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反而觉得自己有点疑神疑鬼。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谁会做？没有利益的事让私人老板去做，简直不可思议。
可现在不得不让郭亮这么想。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这些朴实的工人也是这么想。再说，贾永明想征地哪里不能征？私营企业进行特种种植是一个非常受欢迎、受政策鼓励的项目，无论是绍城市的郊区还是县城周围都会有人高兴地提供土地，他为什么非得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征地？在这里征地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交通运输成本和人工成本。
当然。在这里征地也许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里的土壤非常适合法国西兰花、美国樱桃的生长，但这只是一种猜测。现在没有专家论证、考查，他贾永明为什么就这么义无反顾？而且他征的地远远超过他之前所说的面积，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如此地投下资金，实在有点冒失，完全不像一个企业家所为。
郭亮越想。心里的疑点越多。但是他只能判断贾永明在故意毁茶园，却没有想明白贾永明为什么毁茶园，实在不知道这么做对他、对他公司、对他舅舅有什么好处。
郭亮抑制着自己内心的震惊，脸上不露声色地吵闹的双方说道：“大家都冷静点。争吵解决不了问题。今天我既然来了，我就会解决了这个问题再走。雷厂长，王志华。你是叫王志华吧，你们各自选四个代表出来，我们一起到会议室讨论一下，到底是谁对谁错？还有，陆局长。你通知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也派人来参加会议。”
雷国兵一愣，说道：“郭县长，这种会议有必要开吗？我们又不存在什么谈判的事。他们阻工就应该受处分，就应该离开。你这么召开会议，今后我在这里的工作难以开展了。”
郭亮说道：“你今后的工作难以开展？问题是你现在的工作就难以开展了。你说现在的这种情况你能妥善解决不？”
雷国兵连忙说道：“只要县里答应我们提出的改制计划，我保证很快就能将这事解决好。”
郭亮反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挟组织？逼组织就范？”
雷国兵目瞪口呆。
林业局副局长陆建元连忙说道：“郭县长，你误会了。雷厂长的意思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早一点让干部职工安心，他的工作就更好地开展。现在是市场经济，干什么都得按经济规律办事，职工们如果只看到自己的利益被损害，看不到一点前途，他们怎么可能不起来反对我们绍城市的重点项目？这都情有可原。”
郭亮道：“既然都是情有可原，那我找几个职工了解情况也可以吧。”
王志华大声说道：“陆局长，你不要拿大帽子吓人，什么反对绍城是重点项目？我们只是反对乱征地、滥破坏。如果只是重点项目征地，我们保证没二话，但是，实际情况呢？他们永明房地产开发公司这么做，至少毁掉了我们三分之二的茶叶产量。将来我们吃什么？难道都出去乞讨，你们才高兴？你们不要说那些征地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