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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有些低落,“是今天。”
以前每一年我都记得,今年却鬼使神差忘了。
开车去学校接娜娜的路上,我流了眼泪,流着流着,又笑了。
这么多年,我把邱丽强行留在身边,银行卡、保险箱、电话、旅行箱,每个地方都充斥她的影子,仿佛这样就圆了我向她求婚时的承诺,珍惜她、爱护她、想她、念她,一心一意,一辈子。
可是,邱丽到底在不在我身边?
我乌毓明,居然,会忘了她的生日。
纸上氤着好几处眼泪,我按着爸爸的眼泪,比这四年的任何一天都想念他。
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了解我,也没有人比他更爱我。
一个男人孤零零把一个小女孩拉扯大,天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在我面前,他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教我坚强和勇敢;私下里,他也七情六欲,怀揣好多别人看不见的迷惘、孤独和脆弱,一个人迎来,一个人打发走。
如果不是对我和妈妈的爱,他坚持不了这么久。
看完这个本子里的日记,天都亮了。
人们开始热闹的一天,我满脸憔悴,用妈妈的生日打开了爸爸的保险箱。
和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一样,保险柜里的文件也很久没见天日了。外面罗正胤坚信我不会闯进爸爸的房间,要和慕凌风下楼分头找我,慕凌风劝他开门先看看,他坚持原则,两人各不相让。
我不想他们干涉进来,无声无息反锁了门,坐在地上,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摞老资料:结婚证、房产证、死亡证明、出生证明……
抽到死亡证明时,手抖了一抖,我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把它压在最下,决定不等我准备好就不看。第一个打开的是出生证明。
如果邱彤所言属实,她是在我妈妈的家乡看着我出生的,那我的出生地就应该是L城8月14日,而非C市8月14日。
可是,白纸黑字,我是二十二年前的8月14日在C市出生的。盖着医院公章,不可能造假。那么,就是邱彤说了假话。
她还说我妈妈死时我3岁了!
怎么可能。我不敢打开死亡证明直面妈妈的黑白照片,跪在地上翻其它的资料,从一个盒子里找出爸爸二十年多前的日记。
日记第一页飘出一张照片。
年代久远,照片有点褪色泛黄,背景曝光很强,显然拍照技术不好,中间肩并肩站着两个长相很像的女子,都是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聪明,不可一世。我摸着这张照片,想爸爸应该是那个蹩脚的摄影师,至于妈妈,是这两个女子中的一个。
看到妈妈的容貌,老实说我是失望的。从爸爸的日记看,我原以为让他念念不忘一辈子的妈妈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然而这张照片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称不上绝色。她们只是露着特有的聪明劲儿,站在镜头前微笑,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魅力。
这种魅力,我想,也许正是迷倒男人而作为女人不能理解的。
照片背面,落款,爸爸漂亮的字体:致完美的邱丽邱彤姐妹!
“师傅,去法欧银行!”
我忘了自己是怎样冲过慕凌风和罗正胤的询问,抓起钱包冲下楼,拦住这辆出租车的。
我缩在后座,狠狠的头晕,狠狠的恶心,狠狠的喘气。
夏日阳光,如同我的心情,炽烈,想要爆炸。
他们的过去,越来越让我迷惑。
如果邱彤是妈妈的亲妹妹,她就是我的亲姨,我的亲姨,为什么长这么大一次都没见过,为什么她连我的出生地点和出生日期都搞不清楚,为什么她自始至终对我没有一点亲情的流露,神出鬼没的,牵着我的鼻子,引我接近爸妈的过去,越接近越伤心!
如果这就是她的亲情,这亲情也太可怕了。
我打开窗户,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让自己平静点。
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大都市,独我像一个宿醉未醒的酒鬼,推开出租车门,摇摇晃晃再度走进豪华的法欧银行。
像邱彤那样穿职业装打领结的客户经理多得是,今天没有一个主动过来迎接我。我凭着印象,走到银行柜台后面的走廊,一个一个看门上的牌子。通常挂两个牌子,一个是职位,一个是姓名,方便客户来找,我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居然没有一个叫“邱彤”的。
奇怪,上次明明是在这家银行遇到的她,怎么一夜之间,连工作地点都没了。
“邱经理啊,她一个星期前就辞职了。”我问大厅值班的保安,他说。
“她为什么要辞职?”我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邱经理的私事,我们怎么知道。”
我捧着头想了想,说:“她在这里工作多久,辞了这里的职能去哪里呢?”
“邱经理在这里上了两个月的班,她平时不怎么跟人打交道,没人知道她会去哪里。我们这里还忙,小姐去别处找吧。”
就这样,法欧银行出现,法欧银行消失,邱彤像个梦似的在我的生命一闪而过。
不带来不拿走,好像什么都没有。
然而,这仍旧是个记忆。
她拥有与邱丽最接近的血脉,最肖似的容颜。
她留给我的,不会那么轻易消失。
明争暗斗
上下班高峰,街上闹起了堵车。
人流一波一波的涌入,分散,涌入,分散,我站在红绿灯前,忽然从模糊的脸中分辨出一个戴大黑墨镜,小卷发的人。她穿着浅灰T恤破洞牛仔裤,肩上背着一个鼓鼓的包囊,与我擦身而过,竟然没有停下。
“郭络蘅!”我大喊,她加快脚步,仿佛没有听见。
“郭络蘅,不看路啊你!”我追上她,一把揪住她的单肩包带子,她愣了一愣,笑:“小花啊,你怎么在这里?”
“嗨,别提了,”我叉腰,问她,“倒是你,不在办公室呆着,大老远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呀,”她理了理包的带子,“还能有什么事,天生劳累命呗。”
“劳累,劳累个屁,”我代劳取下她的大蛤蟆镜,“瞧你这模样,大明星似的,和我正面遇着了还不搭理,行啊郭络蘅,合着你有工作我没有,神气了呀。”
“胡说八道什么啊,”她把墨镜放进包里,笑了笑,拍拍我的肩,“有事,不聊了,一新闻编辑赶着要呢。”
“什么新闻,”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和她同路走,“你上回说回C市是做《C市日报》的财经版,我最近天天买报纸,看你都在做地铁事故、居民纠纷、食物中毒,昨天就想问你的,怎么没做财经?”
她步子迈得很大,走路就像抢火,说:“编辑要我先写这些稿子练练手,主业还是搞财经。现在的财经跟以前的财经不同了,既要报道那圈子里的事有点专业背景,又要让普通大众都读得懂,写出来的文字不能太曲高和寡。我们老板的理念挺好的,财经不能只给财经圈的人看,要给所有买报纸的人看,这样才有影响有市场。瞧,我今儿就是来做第一个财经稿子的。”
我对这块不是很熟,问:“去哪儿,采访谁?”
“法欧银行,”她挺得意,“据编辑说是个美女经理。”
“法欧银行?”我皱了皱眉,“谁啊。”
“邱彤。”
我蓦地一惊,邱彤邱彤,大家都找上邱彤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郭络蘅看着我,哧的笑了,“怎么那么震惊,难道你认识她?”
“认识,何止认识那么简单,我刚才也去找她,邱彤辞职了。”我说。
“啊?”郭络蘅瞪大眼睛,“我昨天还和她打电话,约了今天的采访呢!我们约的就是法欧银行,小花,你没搞错吧。”
我随郭络蘅重新找上法欧银行,还是那句话,邱彤已经辞职一个星期。
郭络打死不敢相信自己被邱彤这样耍了,在银行里问了好多邱彤的同事,除了邱彤留给大家的手机号码,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信息。
如同对于我,邱彤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一缕过眼即逝的青烟。
她为什么来,为什么走,来的目的是什么,走的原因又是为何?
没有人知道,也许也没有人在意。
没有告诉郭络蘅我和邱彤的真实关系,我们在法欧银行分了手。她背着堆满采访工具的单肩包奔回城市喧嚣拥挤的人流,回到日报办公室属于自己的生活圈子,采访、写稿、修改、成样。我买了一杯冰可乐,懒洋洋,有些怅然有些放松地穿过大半个城市,走进西苑。
“干什么去了?”阳光下,慕凌风站在小区门口等我。
我摇了摇头,“不开心,出去走走。”
“现在开心了吗?”他问,表情很严厉,显然刚才担心得很厉害。
我看着他,说了声“对不起”,微抿着嘴唇,往里面走。他拉住我的手,把我的正脸对向他,牢牢盯住我的眼睛,“下次不要任性了行不行。”
我没说话。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躲在你爸爸房间里,你出去‘走走’的时候,我有多担心,我有多紧张?我把你当作今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我想要走进你的世界,我想要帮你赶走一切让你烦恼让你恐惧的东西,所以拜托你,以后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我,第一个找我,好吗?就算是出去走走,让我知道你去了哪里,我好跟在你后面,保证你安全。”
“对不起。”我再说了一遍。
“我不要对不起,”他有些无奈,搂住我的腰,“我要的,是你愿意,你愿意让慕凌风接手你的人生,真真正正的,做你的男人。”
“嗯哼哼咳咳咳。”
旁边传来一阵阴阳怪调的咳嗽,罗正胤努着嘴,歪着眼看我们,从我看到慕凌风,骂了声:“骗子。”
他左手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装满吃的,走到慕凌风跟前,压低声音,“下次休想让我再信你。”
慕凌风笑了一笑,揽住我的腰,对他说:“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是她的男朋友,你不是。罗先生,住在我女朋友家里,要弄好分寸。”
罗正胤不服:“我也说得很清楚,我是她男朋友,从某种概念,上辈子就是。所以,你这辈子要抢我的女朋友,歇口气,我会抢回来的。”
慕凌风比他微高一两厘米,就是这一两厘米让他笑的时候很胸有成竹,露出一口白牙,无处不在的成功男人形象。
相比,罗正胤就逊色多了。身无分文,寄人篱下,提着装满蔬菜水果和膨化食品的塑料袋,不是穷光蛋,也是失败者。
慕家父母不在,慕凌风这几天差不多都住在我家里。
每天早上把罗正胤从沙发上闹醒,两人一起出门,他去慕氏上班,他到古玩市场揽生意。傍晚两人一起回来,十点准时睡觉,把罗正胤砰的关在客厅里,不准他和我有任何过多的交流。
我对这倒是没异议,只是罗正胤郁闷得很。他生活上的问题还是很多,电视、门铃、灯泡、马桶、淋浴,正常运作还行,出现丁点问题对他就是大问题,一切都乱了。
比如淋浴。
有一回,因为热水出来了慢点,他就以为淋浴坏了,在洗手间里大呼小叫,弄得慕凌风半夜冲进去把他拎出来,结果两个人都浑身湿透,重新洗了个澡换衣服。
另外,他还有个要操心的问题。
慕凌风和我,每晚进的是同一间房。
不得不说,在保护“女朋友”的贞操上,这两个男人简直是绞尽了脑汁对着干。
慕凌风不准罗正胤有丝毫近水楼台的机会,严防死守,包括睡觉,也在监视之中。罗正胤害怕我晚上被慕凌风得手了,每半个小时要在外面闹出点匪夷所思的事情,逼我们开门。有一回晚上实在累了,他居然从客厅座机打到房间分机,确信没有任何让他不安的迹象。
然而实际上呢,我和慕凌风还从来没有做过让人不安的事情。
两人同睡一塌,荷尔蒙是很容易被激发,亲吻和抚摸在所难免,至于更进一步,取决于男人的素质。
慕凌风有这个素质。
假如,我躺在床上想,换成别人,哪怕是罗正胤,应该没有,绝对没有。
想着,手机响了。
慕凌风代替他爸爸行使职权,忙了一天,困倦地翻身摸手机,我靠在他胳膊上,发现亮的居然是我的。
“嗯?”他累了,嗓子有点哑。我亲亲他的脸,爬过去拿,进来的是一条短信:“11点,进门一小时,没有听到鼾声。”
“谁啊。”慕凌风问。
不用想。我说:“郭络蘅。”顺手给他回:“关机,闭嘴,睡觉。”
门外响起一个窃窃的欢笑,听上去还很兴奋,慢吞吞的敲手机键。我没有蠢到关机,如果关机,他一定会敲门,反而打扰慕凌风睡觉,缩在被窝里,把手机调成静音,等待他的回信。
说不清楚是五分钟还是半小时,手机终于亮了,“我今天学会的,好玩吧。”
“好玩,”我迅速发,“关机,闭嘴,睡觉。”
他又笑了,敲手机。
最后,我睡着了。第二天起床时,惯例慕凌风不在,罗正胤也不在。
摸手机,是昨夜一点多的一条回信:我杀了你。
“什么呀。”我揉揉头发,预备调前面的短信看,刚好慕凌风办公室的电话打进来。
他在喝咖啡,心情很好,说:“我刚才查了下,你下周就可以来公司上班,这样就可以摆脱那个讨厌的姓罗的了,他今天烦你了吗?”
我窝在被窝里,抱着他的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