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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用电梯直达方圆国际的最顶层,顶楼是古朴的中式风格的装修,有一些简单却价值不菲的摆设。水墨画式的墙纸,地板是青石板样的纹路,带着清新的江南之气,一路通向舒诚的办公室。
推开舒诚办公室的雕花紫檀木大门,里面的装修一如走道那样简约而精致。并不繁复的雕梁画栋,随意却价值连城的小饰品处处体现着方圆国际最高管理层的品味。
这么多年来,艾梦第一次踏足这里。她知道舒诚有收藏古董的爱好,只是头一次发现,他的品味实在不错。
舒诚的秘书捧了两杯茶进来,然后无声无息的退下。艾梦坐在中式沙发上,望着案几上清香隐隐,薄雾袅袅的碧螺春发着呆。
舒诚坐在她对面,专注的望着她,轻轻说:“怎么今天想起来这里了?”他的口气里有调侃的意思,显然心情是极好的。
艾梦说:“我是代表环宇来谈关于‘***游戏合作开发案’的事宜的,我本来想找开发部的李之全。”
舒诚若有所思的问道:“环宇?哦,这个市场的新兴企业啊!怎么派你来了?你不是环宇策划部的吗?还兼职这个?”
艾梦知道他了解自己的一切动向,也许舒诚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杨或与她曾经的关系。她淡淡回答道:“原本负责的人辞职了,杨总让我暂代一下她的工作。”
舒诚在她身旁坐下,将绿茶递到她手上,看着她的侧脸轻轻说:“如果太累就不要做了,你非要工作,方圆也是有职位给你的。”
艾梦将接过的茶盏朝桌上一放,正色道:“舒总,我是来谈论公事的,以环宇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员工的身份在与您交谈。我不希望我们的谈话涉及到私事。”
舒诚的好心情一下子被她赶走了,他眉头微微皱起,嗤笑道:“如果是公事,你以为你现在见得了我吗?你以为环宇这样的小企业是方圆的入幕之宾吗?”
艾梦坐直了身体,转身面对着他,态度一丝不苟:“那么请问舒总,我们要如何做才能获得贵公司的青睐,以同等的地位参与合作案的竞争?”
舒诚叹了口气,问道:“你就铁了心在环宇工作吗?”
艾梦果决的点头,说:“这是我自己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我当然希望能够有好的表现,能够为我的公司尽一份力。毕竟这也说明,我不需要依赖任何人!”
舒诚望着她,她那双似拢着烟的杏眼坚定的直视他。他知道她从来是外柔内刚的。她看起来如此的小鸟依人,温顺婉约,眼中永远蒙着一层如梦如幻的轻纱。然而他知道,她那样的外表之下,那样令人迷醉的眼睛底下,有着怎么样的坚定从容。他知道她其实说一不二,认定了什么就不顾一切的勇往直前。他太了解她,所以他也太了解在她的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
舒诚还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调开。他不愿再让她见到自己失望受伤的脸。他的自尊被她那样的踩在脚底下,那是他辉煌的人生历程中不曾有过的侮辱。然而他恨不起她,他心甘情愿,正如同那么多年前,他心甘情愿的娶了明知道不爱他的女人,正如同这么多年来,他心甘情愿守着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他总在心底嘲笑自己,然后笨拙的自我安慰说,是我上辈子欠她的。
他把脸朝着窗外,低声说:“我们需要的合作条件,环宇做不到!”
艾梦知道他没有说谎,她想起杨或期盼的眼神,想起他的憔悴疲惫,想起他谈到环宇时飞扬的神采。于是她不由自主的问道:“我知道环宇到底实力不够,但是我们有的是发展空间和潜力。只要你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可以,让方圆稍稍放低条件吗?”
舒诚站起来,走向窗户,背对着她:“梦梦,你知道我一向公事公办的。”
艾梦咬了咬下唇,握紧了拳头:“那么舒诚,我求你!”
舒诚“霍”的转身,眉头蹙成一堆,脸绷得紧紧的,衣领在微微抖动:“你求我?为了一家工作不满三个月的公司求我放弃原则?艾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艾梦用力的点了点头,说:“是的,舒诚,我只求你这一次!”
确实是第一次!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对他有所企求,虽然她明知不管她企求什么他都能为她办到。他以为她唯一的企求便是他能离开她,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件并不相干的事。
舒诚冷冷的笑了起来:“为什么?艾梦?环宇为什么可以让你这样来求我?”
第十六章
艾梦侧坐在中式沙发上,双手交叠在双腿上,天青色长裙衬着雪白的肌肤,那样纤瘦的线条,那样惹人心疼的我见犹怜。那双如梦如幻的眼却放射着坚定的力量,果决的,望着舒诚。
她说:“因为,我喜欢我的工作。”
舒诚还是笑,带着凄凉的酸楚:“艾梦,也许我太懂你了!在你心中,只有我跟瑶瑶是最没有地位的,比你那份未满三个月的工作还要没有位置,是吗?”
她的眼睛马上泛湿,神色微恼:“别提瑶瑶!”
他戏谑的笑着:“哦,至少你还知道瑶瑶是你的亲生女儿!”
她猛的站起来:“舒诚,我不愿意每一次都跟你不欢而散。我求你给环宇一个机会。还有,我们的事也请你快点做个了结!我一定会要回瑶瑶的。”
舒诚慢慢坐回办公椅上,冷冷的说:“我说过,我不会离婚!想要瑶瑶就到妈那儿看她去!其他的事尚有商量的余地,这件事你就不用再说了。”
艾梦紧咬着下唇,握紧的手指在颤颤发抖。她想不通为何他执意抓着自已不放。明明是深切的痛苦,明明是互相折磨,为何他就是不放开她!她由急切中生出一种厌恶,好像他是一把锁,将她长长久久的关在笼子里的锁。
沉默的对峙,她愤愤的盯着他,他冷冷的看着她。
许久,她淡淡说:“只讨论公事的话,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
他的笑意很荒芜,像风吹过开裂的泥土,有杂草凄凄迎风飘摇。
他冷冷的说:“你去开发部找李之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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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去找李之全时,李之全的态度大变。之前通电话的时候这个方圆开发部的总负责人一直是不温不火,态度礼貌而疏远,等到艾梦这个董事长夫人亲临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公司时,李之全正接到了董事长的电话。然后,艾梦就敲门拜访了。
不知是否错觉,李之全对她毕恭毕敬。对艾梦带来的合作方案,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当场点出许多需要洽谈的条目。表示出方圆对环宇的极大兴趣。
艾梦看见他的办公桌上堆了厚厚一叠的文件,上面都是写着关于这个合作案的,而出具单位则是一个个不同的企业。想来,这是一个竞争特别激烈的项目,从这些单位的名头看来,环宇确实是没有什么竞争实力的。
反观李之全的殷勤表现,艾梦知道,必定是舒诚关照过他了。
如果可以为杨或接下这份合作案,艾梦兴奋的想,如果可以,她不求任何实质的结果,她以为的爱情,他总是比自己重要。
她捧着一摞李之全立马叫人打印出来的洽谈条目,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分,环宇五点下班,她坐公车回去需要四十五分钟。
她离开时方圆的接待处经理们面面相觑。她们看着她拒绝了专为她准备的车子而挤上公交车,她们想,这个董事长夫人还真是有个性。
她在公交上单手扶着车杆,将手机夹在耳朵旁给杨或打电话。她只说:“等我回公司。”
到达环宇时办公室里早已是空空荡荡。总经理室的门开了一点点,她轻敲几下。
没有回答。
她又敲了几下。
仍然是毫无声息。
艾梦抑不住兴奋之情,推门而入。
杨或没走!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边的蓝天白云高楼大厦,一动不动的伫在窗前。
艾梦叫道:“杨总!”
他既不转身,也不回答。
艾梦又叫:“杨或!方圆有可能与我们合作呢!”
却听他一声极低沉的叹息。
艾梦将手上一摞文件放在他办公桌上,走到他身旁。他的浓眉深皱,面色惨淡。
艾梦说:“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杨或扭头望着她,眼里的痛楚一闪而过。
他答非所问,他说:“梦梦,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杨或吗?”
艾梦说:“你说过,是你父亲取的名字。”
他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太阳此时像烧红的圆铁,缓缓西落,这城市像出浴的美女,缓缓披上桔红的霞衣,覆住娇柔的身体,带来梦幻的美感。
他的眼角微眯,有浅浅的纹路潜伏。他的目光深邃,思想在过去与未来交错。他悠悠的说道:“你看这城市,多美啊!我父亲当年就是从这里离开的,终其一生不能重返故土,埋葬在那样的穷乡僻壤……”
艾梦一惊:“伯父已经……”
他苦笑,仍然注视着窗外:“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分手的第二年。”
艾梦的心敏感的触痛。她的眼睛亮亮的,专注的,希翼的盯着他的侧脸。她就知道,当年的分手事出有因。她立刻联想到,是他父亲或者是他家里面的原因。她的语音有些微的颤抖,既因为紧张,也因为激动,她问:“这么说,当年你要分手是因为……”
他回头望了她一眼,眼中竟似有愧疚和负罪。
她不太懂他神情所代表的意思。她宁愿将这理解为他仍在为当年的强硬分手而痛苦。她朝他微笑,眼里泪光盈盈,她想说,其实一点也没有晚,我们现在相遇了,什么都不会再错过!
然而他只是说:“梦梦,我父亲的人生和梦想在他与我母亲结婚之后就彻底毁了!那是他那个时代的悲剧,他插队,然后与我母亲结婚,然后长长久久的生活在那样信息闭塞,落后愚昧的地方。我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前面的两个姐姐已经使原本就不宽裕的生活更加拮据,生下我之后,我们家基本是借钱度日的。但是父亲对我的要求很高,他希望我的人生存在一丝希望,存在一点选择。所以他只取了个‘或’字,他希望或许我可以摆脱那样的生活,重返先进的都市,实现他不能实现的梦想。”
艾梦说:“你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苦涩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角,他的眼睛盯着她,目光那样的疼痛纠结:“做到了吗?也许我始终在害怕,我不属于这个城市,我怕我总有一天要被驱逐离开这里。这个城市并不包容我,它对我太苛刻,我要稳稳的在这里扎根,需要付出比别人多十倍二十倍的努力,也包括运用一些违背心意的手段……”
艾梦紧紧的望着他,他的神情如此脆弱,目光闪烁着躲避她的直视。她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搭在他的肩上:“杨或,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你瞧,方圆的合作案不是有了眉目了吗?你已经做得这样好了,还在担心什么呢?”
他的眉头皱得更深,漆黑的瞳仁深深的望着她,像要将她深深的埋入他的心底。他的手缓慢的,犹豫的,覆在她搭在他肩上的手上。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却抿着唇,慢慢的,将她的手从他的肩上卸下。
艾梦愣住了,满脸是受伤的惊痛。他背转过身,两手别在背后,将冷漠僵硬的背影留给她。他的声音淡漠而疏离,他说:“你干得很好,将文件放下吧,下班了,赶紧回去吧!”
第十七章
七八年前,艾梦不懂杨或,七八年后,她对他更是深深的疑惑。他就那样冷冷的卸下她的手,将她推出他的空间。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吩咐她做另外的事情,常常在公司餐厅,她看见他跟谢飞飞共进午餐,相谈甚欢。她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自己忽冷忽热,令她觉得她就像是他随手丢置的洋娃娃,任他喜爱或者蹂躏!
她不懂如何不去想,如何不去纠结。她不懂“你既无心我便休”的道理,她只是每天每时反反复复缠绕自问,究竟是为什么?
卢故已经公开的追求她,她每天收到鲜花和巧克力。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他们在公司里出双入对,关于两人正在恋爱的传言已经基本被确定为真相。她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想对杨或造成一种刺激,虽然她不确定现在她还能不能刺激到他。
她回去看过几次瑶瑶,舒诚一直不肯签字,她就一直得不到瑶瑶。她想过向舒诚发律师函或者提交法院处理,但又不愿与舒诚闹得太僵坏了他的体面。她实在知道舒诚是个好男人,那天婆婆告诉她舒诚有其他女人后,她恨过他,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到底欠了舒诚许多!
她的主要困扰一直在杨或身上,这一点,自她初恋失败那一年都没有改变过。她在环宇工作了两个半月,心里想的除了杨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