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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光凝视着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个人,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在其他人看来清光大人十分平易近人,宛如一阵清新的微风。但南归却知道,这阵微风随时都能变成飓风。
孩童时的玩伴被抢走了,让你很不高兴吧。南归冷冷地注视着清光。
只要我愿意,她肯定会乖乖回到我身边。清光毫不示弱地回瞪着南归。
他们二人这番无声的较量,全都落入了刚进门的勒二小姐眼睛里。
她怎么在这里?勒锦之诧异地望着坐在南归身边的雁落。
筵席上,年轻有为、英俊不凡的清光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叶城特产的驴肉和白酒十分对他的胃口,他越喝越开心,越吃越兴奋,只见他容光焕发,潇洒地起身,用那圆润清脆的嗓音向在座的各位乡绅致上了祝酒词,当然这祝酒词的内容是清光早就想好了的,不外乎表决心,装样子,间接吹捧自己的工作能力,就差边挥舞拳头,边拍胸脯说‘我行,我不是一般人儿。’
清光的做作发言听得雁落直撇嘴,这个清光根本就是一外表光鲜亮丽的山苹果,咬一口,能把人牙酸倒了。不过乡绅们倒是很吃清光这种调调,他们不时的鼓掌欢呼,姑且不论是真心赞美还是假意谄媚吧。清光致辞结束后,掌声雷动,就好像刚刚他们听得不是官员的即兴演说,而是名角唱的贵妃醉酒。虚假繁荣害死人啊,雁落侧过头悄悄瞅了南归一眼。只见南归面无表情,两眼虽然望着清光,但放在餐桌下面的手指却轻轻地敲着椅子腿儿。
不愧是头顶金色小光圈、身披红色袈裟的大佛,一眼就看透这个只会花言巧语、画符骗人的小道士了。雁落脑子里突然想到某侠义小说里的一句话:“南归大佛,法驾叶城,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到底是哪本书上说的呢,雁落一时想不起来出处。总之,领悟精神即可。
就在雁落小剧场的同时,在座的众人全都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就跟古时候恭候天子临幸的妃子似的等着和新知府清光碰碰杯。南归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唤回雁落的心神,只是雁落太专注于窗外的景色,完全没有理会到南归的暗示。
有一只小黄鹂不知为何从房檐上掉了下来,一头撞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上。它扑腾了半天才在柳枝上站稳,像是感到有人在注视它,小黄鹂扭过头用闪亮亮的眼睛瞅了雁落一眼,才张开翅膀飞进如墨的夜色里。
雁落双手托着下巴,后背略微有些弓起,她望着小黄鹂远去的方向,下意识地轻声问道:“小黄鹂又不是蝙蝠,黑灯瞎火的,它这是要去哪?它是迷路了想回家吗?”雁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小黄鹂是在追着月亮的光辉飞行呢。雁落这种一惊一乍的表现,南归很熟悉,在场同样有一个人也很熟悉。
“又发呆了?”清光攥着酒杯走到雁落面前:“这次是什么迷住了你?小鸟?蝴蝶?还是什么奇怪的花花草草?”清光飞快地瞥了南归一眼,然后转过头对众人说道,“恐怕大家有所不知,我和雁落是发小,她一直借住在我家里。”
“哦?怎么没听雁落姑娘提起啊?”
“雁落,这就是你不对了,既然认识清大人,就该早点帮咱们引见引见嘛。”
“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清大人和雁姑娘是青梅竹马,清大人才华横溢,想必雁姑娘也是如此吧,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众人兴致勃勃、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清光和雁落的事情来。清光正巴不得众人提问呢,他抓住话茬,得意洋洋地说:“落落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平日里总倒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她刚到我家的时候,成天跑到花园里摘下来一大把花儿,撕花瓣玩。一边撕,嘴里还数着数,我问她这是何故,她郑重其事地揪下来一朵牡丹花,硬放到我手上。她让我攥着花,闭紧眼睛,在心中默默的许愿。她解释说,如果花瓣是双数的,那么神仙就会满足自己的愿望。好嘛,为了让她满足愿望,我家花园里的牡丹可算是倒了霉,等半个月之后一看,全都光秃秃的只剩下绿杆了。’”
清光绘声绘色地描述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没想到雁落小时候这么顽皮呢。”
“啧啧,还真是女大十八变。”
“我看现在也没变多少啊!”
雁落没想到清光重提旧事,她窘迫地低下头,努了努嘴想开口说什么,可最终只是艰难地冲众人笑了笑。
这时一双大手放在雁落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下次许愿不要再折磨花花草草了,直接告诉我就好。”南归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但他话里难得一见的柔情令在场的众人傻了眼。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弹了弹耳朵,莫非刚才出现集体幻听了?南归,南掌柜竟然当众做了爱的表白?八卦,大八卦,雁落和南归也在一起不少日子了,可那关系就跟水中月,镜中花似的,让人捉摸不透。但现在,南归掌柜竟然主动开口做下如此承诺!正所谓,勾搭久了,也就成了奸,大家全都做星星眼状望着雁落,期待雁落给南归一个爱的回应。
“真的?我说什么你都答应?”雁落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南归。
“你想好了?”南归突然俯下身子,对雁落耳语道。南归的语气太过暧昧了,饶是反应迟钝的雁落也听出话里的深意,雁落如同小兔子般双手交叉抱在了胸前:“我,我什么都不需要,现在这样挺好的。”
冰山化身为狼可不是件好玩事,看来南掌柜最近真的很寂寞,怎么都饥不择食的调戏上了自己呢,自己一没长相,二没银子,包养不起他啊……错了,是入不进他的眼才是。还是说,他这是在变相教育自己,远离沈承希,远离清光,远离一切长得漂亮但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这招真高,自己完全对这种暧昧情调产生了恐惧心理。不愧是大掌柜啊!总是用事实来说服教育自己,雁落在心底里暗暗佩服南归的天才之举。
南归这句话,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清光忿忿地插话进来:“只怕落落的心愿多的数不过来呢。”
“那又何妨?”南归轻抿了一小口白酒,若无其事地说道。
“清光,来试试这几道菜吧,是我吩咐跟来的厨子特意做的。”勒锦之适时地□话来。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餐桌旁还坐着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当朝丞相家的二小姐,才貌双全、温文尔雅、人见人爱的勒锦之,勒小姐。
“就顾着说话,忘记招呼大家了,大家千万别客气,这几道菜可是勒丞相与家厨反复研究,实验了数十次才成功的名菜。勒丞相是个全才,通才,连厨房之事也十分精通。这几道菜里,凝结了勒丞相的智慧,连我也没有机会品尝一番。”清光向众人介绍道:“丞相大人十分爱护锦之,怕她到了叶城水土不服,特别让家厨随行。所以,诸位今儿个是有口福了。”
听完清光的介绍,不知谁带头鼓起掌来,众人全都激动地望着勒二小姐,有几个多愁善感的爷眼角还挂着泪,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几碟菜,而是丞相本人似的,就差没跪下磕头了。雁落始终搞不明白,不过是几道菜而已,至于弄得跟唱大戏似的吗?老年间有些人每天都顶礼膜拜御赐之物,但现在早不兴这一套了。看看南掌柜,小猫阿斗弄脏了御笔亲书,南掌柜也没让自己切腹谢罪啊。雁落吐了吐舌头,用筷子加了一口放进嘴里。
味道,很一般,相当一般……就这水准,根本没可能在猫耳胡同立住脚,倒是这帮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儿十分挑剔乡绅们竖起大拇指连连叫好,透着虚情假意。
“相由心生,吃自然也由心生。”南归小声对雁落说。
雁落噗哧一笑,今儿个冰山男是怎么了,俏皮话一句接一句,变着法逗自己开心。雁落和南归这番小动作自然是落进清光的眼里,他实在是搞不清楚,眼前这个看似不凡的男人为何会对雁落这般上心呢?明明只是自己的小跟班,却摇身一变成了为霜叶茶馆的二当家。
清光回想起刚刚和南归下棋的时候,南归曾随口说道茶馆的二当家还在路上,可能会迟些到府云云。清光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二当家,竟然是雁落!早在清光离开天安之前,丞相曾特意把他叫进书房密谈了一阵。据丞相所言,这个霜叶茶馆大有来头,背后撑腰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清光一开始以为,霜叶茶馆是皇帝安排在叶城的一条暗线,为了监视边关的一举一动。但见到南归之后,清光直觉上认为这等人物一定不屑于做那种勾当。
但到底是为什么,霜叶茶馆会成为连丞相都避上三分的地方呢?又是为什么,皇帝会关注区区一个小茶馆?清光对霜叶茶馆以及这位看似云淡风轻的掌柜南归充满了好奇,特别是这份好奇中还掺和进了自己的发小雁落。雁落怎么会成为霜叶茶馆的二当家?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看现在这两人的黏糊劲,莫非雁落喜欢上南掌柜了?清光猛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雁落从小就暗恋着自己,而且是爱到死心塌地,无以复加的程度,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北。清光一边思考着一边夹起了菜。
雁落无意中瞅了清光一眼,她突然张大眼睛,本能地大吼了一声:“那是鸡蛋做的。”
清光赶紧一甩筷子,扔下了那块食物。众人全都不解其意,大家的目光在清光和雁落身上游走。最后还是清光清清嗓子开了口:“我自小不喜鸡蛋,若是吃上一口身子便会起红疹子,亏得落落还记得这件事。”清光说完冲雁落嫣然一笑,那表情在众人看来自是有一番优雅贵气,但在雁落眼中,不啻于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雁落突然回想起以前在清光家的日子,他吃鸡蛋起疹子,但吃其他的蛋却不会,比如鹌鹑蛋。清光嘴很挑,家养鹌鹑下的蛋还不肯吃,一定要吃野鹌鹑下的。那时雁落总提着小竹篮去林子里给他寻鹌鹑蛋,一去就是一整天。不光如此,清光不爱吃白水煮的鹌鹑蛋,一定要吃腌过的。
累了一天,回到家里雁落仍不能歇着,她在自己屋里支起了一个小火炉,小心翼翼地熬着卤水汤。这是秘制卤水汤,和寻常吃的那种不太相同,除了添加必备的干货之外,这里面还添加了泡好的干蘑菇,这样卤水汤中就会带着一丝鲜味。不仅如此,还要把用白水煮好的鹌鹑蛋敲打一番,要让蛋壳裂开且不掉下一片渣滓,只有这样,浓郁的汤汁才能浸入到蛋黄里。
这可不是放在锅里煮着就完事了,还要把时不时的把锅底的鹌鹑蛋翻到上面来,把上面的鹌鹑蛋翻到下面去,这样才能保证每颗鹌鹑蛋都入了味。雁落曾经以为,那就是自己的一生。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香气,坐在门槛上等着心上人回家,简简单单,平平凡凡。
然而,从清光决定参加科举考试开始,雁落心中那小小的幸福感便开始逐渐消失了,就好像满满的一缸子水,在太阳的暴晒下慢慢蒸发得不见踪影。特别是自己随着清光离开云岭到了天安,由静谧的镇子变成了繁华的都市。雁落感到心里空荡荡的,也许从那个时刻开始,雁落和清光就渐行渐远了。直到那件事的发生,雁落心中那越积越高的砖头,在摇摇欲坠了很久之后,终于一股脑的散落在了地上。
被从小一直暗恋着的人愚弄了,欺骗了,那种受辱感让雁落无法顺畅的呼吸。当时她想把手里的食盒狠狠地摔在地上,让那些汤汤水水流淌在丞相府精致的花园内,但她最终没有那样做。并不是因为她被护卫架着扔出了府邸,而是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看起来既卑微,又可笑。
清光是她童年中最美好的事物,雁落羡慕他有一个温暖的家庭,那种羡慕使得雁落不停地追逐着清光的身影。那种羡慕渐渐转化为暗恋,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暗恋。雁落尝到了苦果,她离开了天安,远离了清光,同时也把自己的心再度封锁起来。她就好像是一株刚探出头的小草,一夜寒霜袭来,不得不缩回头去。
这时勒锦之突然端起酒杯,细声细语地对雁落说道:“雁姑娘,许久不见,锦之先敬一杯。”
“这怎么敢当?!”雁落忙起身还礼。虽说勒锦之身上并无官职,但她爹爹可是正一品的丞相,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雁落以为勒锦之误会自己和清光的关系了,她连忙澄清道:“勒二小姐,我和清光只是发小而已,您可千万别误会,当初在丞相府,多有得罪,还请勒小姐海涵。”
雁落这套不伦不类的场面话让南归噗哧一笑:“雁落,你不说话还好,说完之后,恐怕勒二小姐才是真的误会了呢。早就听闻勒二小姐才貌双全,清大人又是英雄少年……”南归故意顿了顿继续说:“还记得阿秦吗?就是你刚来时候借住在茶馆的秦少爷,他和清大人皆金榜题名,而且我听闻陛下还称他们二人为‘天安之光’。”
“秦少爷?”雁落一怔,秦少爷,阿秦,猪头秦!雁落的下巴差点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