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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自横很习惯黑暗,这会让他更容易找到自己。简小从的反应起先让他有些呆,接着,他缓缓的蹲了下来,在这样无灯的房间里一秒不落的盯着简小从,他的声音轻轻的:“为什么哭?”
简小从在膝盖上哭了很久,:“你为什么要出现呢?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来打乱我的生活呢?为什么要让我这样难受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一连十几个“为什么”之后,简小从又哭了起来。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沈自横有些心痛的看着她,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爱上你。”
简小从的哭声戛然而止。
哭得太久,肺很疼,嗓子很疼,眼睛也疼,连脸都被泪渍紧得生疼,可是,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种噬骨的心疼超过了其他感官上的疼,她拧紧了眉头,抬首望他,眼瞳里泪光闪闪。
沈自横一下子站了起来,在黑暗里,腰背挺得笔直,他低着头看着简小从,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然后,他俯身把简小从抱起,放好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旅店的走廊里闹腾腾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笑逐颜开的。其实,沈自横也是想和大家一样的。可是,他笑不出来,简小从的反应让他害怕。他怕她最后只会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他怕他才刚知道她对他的感觉,就要永远失去她。
他怕自己会抱着太大太多的希望,最后又是绝望。
于是,他强制着让自己给她时间给自己空间,他强制着让自己淡定。
怪只怪,她先碰到了一个优秀得让她无法放弃的男人。
那天晚上,简小从失眠了一整夜。一整夜她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凌晨四点多,她的思维一直清醒得连路上的行人有几只她都知道。越清醒脑袋越痛,然后,她便再也躺不下去了,又是一个急速起身,她轻轻打开房门,摸着旅店昏暗的灯光走了出去。前台处有个中年女人正在织着毛衣看电视,简小从走出大门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旅店外的空气很清新,有种乡间特有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侵入简小从的鼻子,她觉得有点冷,伸手抻了抻外套口袋,抬脚朝巷尾走去。
她想看日出,特别想。日出这种自然奇景,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能让人所有心底的不快都被日光蒸发,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每一个在世间存在的人们都会明显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而那些所谓的烦恼和俗事,也会被那种包容万物的强大力量对比得更加微不足道。简小从是抱着这样的希望走向望山的。
到达山脚的时候,简小从抬了抬头仰望层层的石阶,忽然萌生出一种想疾驰的冲动,这几天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无处可发的憋屈的强大力量,为了耗尽自己,她吐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几个大步就朝石阶跑去。她很大步的跑,很大步的跑,就好像身后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追她那样跑,跑了许久许久,她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半个小时的山路,她只花了一刻钟就到了。
令她讶异到无言的是,就在上次她和那群学生一起欣赏日出的地方,已经坐了一个人,除了这个人,还有一个画架。
那个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人的气息,转头看她。
这一眼,虽无言,却似有万语在早晨的雾气中传达。
对视良久后,简小从一步也没有迟疑,坚定的朝他走去。高,广,空,远的环境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宇宙茫茫天地苍苍人渺渺”的感觉,这个时候,简小从眼里的沈自横是和她一样的渺人,是她的知己,他们,有着共同的期待,期待那一场华丽的瑰景。
上次来的时候,人多,简小从还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今天就她和沈自横两个人,又是安静的环境,她这才敏锐的听到了一些山的“声音”——鸟啼,山涧,虫鸣,树音,细听还有一些小草被微风吹拂的声音。
“怎么,你今天难道要作画?”简小从的闹心情绪早就被上山一路来的奔跑挥霍完了,加上十几分钟的静处,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许多。
沈自横点头“嗯”了一声。
“水墨丹青?”说实话,简小从倒真想看看沈自横挥舞毛笔的样子。
“水彩画。”为了能更顺利的去巴黎美院,他已经许久没有碰过水墨了,一直都以西方画训练自己,体味了一下简小从的语气,他补了一句,“你想看水墨丹青?”
简小从解释道:“我喜欢黑白色。”
沈自横想起她上次关于黑白照片的感悟,沉吟了片刻,他说:“你想看,我就画,我可以只用黑色颜料。”而且,他以后的人生里,只要她愿意,他可以随时画给她看——虽然这样的承诺他自己也觉得幼稚可笑,因此并没说出口,但他当时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简小从怔了一会儿,终于道:“好。”
或许是上一次已经欣赏过了良村望山的日出,又或许是两人此时已经再不像上次来的时候有着那样纯净的心境,这一次的日出,两人都用一种平静却又和谐的表情观赏完了那每一分每一秒的勃动和爆发。
不过,简小从却算是完完全全的被沈自横作画时的样子吸引住了,那是一种极度专注,极度执着的神情,那是简小从从未发现过的,属于沈自横世界里的吸引力。
她撑着脑袋看着他的侧脸,侧身,他凝视日出方向的目光,他挥笔在那画纸上涂抹的动作,他移步,他端着调色盘,他盯着画纸……
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满满的。
沈自横作画时是高度集中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简小从的眼神,等他把画作完时,他才发现简小从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他微笑……
“咔”——又是一张记忆里的胶片。
“画完了?”简小从兴奋的说,起身朝他走来。
沈自横点点头,不自觉的也露出动人的微笑,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潜意识里总是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长久些。
简小从在沈自横的画里看到了光明前的那一刹,他只用了黑色一种颜料,可是他的画里却有着多种颜色,有被旭日染白的浅黑,有灰黑,有浓黑……
“看到了什么?”沈自横有些期待的问。
简小从的视线仍旧胶在那幅画上,不知为什么,那画让她由衷的感动,她轻声说:“……挣扎,想摆脱黑暗的挣扎……画面层次感很强,虽然没有直接画出那颗太阳,我却还是感受到了它的力量,那种……让一切都……”简小从找不到一个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思路。
“那种照亮一切,温暖一切,包容一切,的力量。”沈自横代替她说出了那些话,他的眼里有一种异样的光芒,闪闪烁烁,媲美晨光,“你也有这种力量。”
三六场
“啊?”沈自横的话叫简小从一怔,抬眸相望,他又被圈在橙光里,温暖而干净的样子。那一刹,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想法——关于沈自横那句“你也有这种力量”最单纯的涵义。
沈自横收回落在简小从身上的视线,语气转平:“你不必多想,这不会是你的负担。”他看得到她的挣扎看得到她的艰难,他总是觉得,他是一路坎坷的走来的,他可以承受很多痛苦,她不行。
他来良村四五天了,每天早晨都会来这里看日出,有时作画,有时只是坐在一隅静静的等待这一出一出的升腾,光热,强大。似乎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了太阳的力量,以致每天他回到住所的时候,身上总是散发着那种自然温暖的气息,他能感觉到,那就是她的气息。
她绝不知道自己给他带来的改变有多么大。
“你大概没看过这里的夕阳。”沈自横突然弯弯嘴角,笑着说,“这里的日落也很美。”
“可以想象到。”可以想象到你一个人坐在这高高的山顶,天地间只有你一个人的样子,夕阳,会让你更加寂寞吧,简小从想。
想着想着,她就生出了一种冲动,距离他如此近,她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双手,从他腰间穿过去,手在背后交叉抱住了他。
她想任性一些,做一些符合自己原始冲动的事。压抑着自己,管束着自己,然后谴责着自己,实在叫她难受。
她只感觉到双臂中的身体微微颤了颤,然后,她把一半脸贴在他胸口的位置,聆听着他的心跳——很快很快,快得让她觉得感同身受,快得让她觉得:这样的频率,会窒息么?
沈自横半晌没有反应,只有唇间无意识溢出来的字节:“你这是……做什么?”
简小从在沈自横的衬衣上擦了擦脑袋:“只是单纯想抱抱你,你总是这样……一个人,你总是这样……”简小从没再说话了,她内心也一直起伏很大,总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形容自己的所思所想。
“我很可怜,是么?”沈自横的声音幽幽的,表情也幽幽的。
简小从摇头:“不该是这个词。”
沈自横的手仍旧僵硬的垂在身侧,他其实很想很想拥住她,他有太多的气力想要发泄,可是,他更怕一旦拥住,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为爱而卑微而计较的男人,暂时,他还能看清自己的路。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问:“不该是这个,那该是什么?”
简小从道:“心疼,越熟悉你,这种感觉越浓。”
沈自横无声的笑了:“谢谢,不过,听起来好像还是因为我可怜。”
她不是听不出话里的内容,可是,抱着他的感觉已经充斥了她整个的感官,这样一个怀抱竟突然让她这样安宁舒适,仿佛是因着这怀抱她才认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有多累,仿佛是这个怀抱才让她意识到,她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了。
闭了闭眼,她双手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嗫嚅道:“沈自横,抱我。”
这话入了沈自横的耳朵,他的心立即扎扎实实的狠跳了一下,感觉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铁器扎了一个深深的洞一样。他的眉头紧紧皱着,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奇##简小从又拱了拱脑袋:“我很累,很累很累,从没这么累过。”声音软糯,语气里透着委屈,格外的委屈。
书##不多时,沈自横的衬衫上就泛起湿气。
网##她是真的累了,没有人告诉她她该怎么做,对沈自横多一分了解,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就对他多一分渴望,她如此清晰的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态和行为有多不要脸,她如此憎恨自己不受控的感情,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就好像此刻,她一点也不想再回到村子里的那个旅店那间房间,她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何忘川……不是讨厌,只是无法面对。
她想,她这样的人真算得上是无耻之徒了。
沈自横终是抵不过她的脆弱,再不犹豫,一把拥住了她。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一抱,你不放开,我不会放;就算你放……我也不会轻易允许。
两个身影在这日出之后的早晨,一寸一寸的收紧彼此的双手,以一种分外和谐的姿势贴近着对方,所有的力气都在将彼此的距离拉近,再近,近得毫无缝隙。
温暖的初阳大方的替他们记下了这一刻。
下山时,两人都是笑意盈盈很满足的神情。
不过,这种满足终止于何忘川的出现。
何忘川远远就看到了两人,他一大早起床,简小从就已经不见了。旅馆的大妈说她很早就出门了,他几乎想都没想就知道她去山上看日出了。
她离开了三个多小时,他在那个通往山上的巷口等了她一个多小时。
何忘川的目光一秒都不曾落在沈自横身上,他只温柔而心疼的看着简小从:“饿了吧?地图上说前面不远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他拉过她的姿势那样自然,自然到简小从下意识的推拒都被他不着痕迹的移开。
就在距离沈自横三步之遥的地方,何忘川忽然停住,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谢谢这位朋友陪她一起看日出。”
合适,得体,滴水不漏。沈自横立在原地,冷笑道:“我和你并不认识,还请别用朋友来称呼我。另外,该是我要谢谢她……”沈自横毫不掩饰的柔情目光直直的落在简小从脸上,“……是她陪我看日出。”
何忘川的脸上看不出分毫的内容,只有简小从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她肩膀上暗暗施加的力量,晌久,他竟然掀着笑意回头对沈自横道:“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沈自横冷“哼”一声,用一种格外嘲笑的语气道:“这个,你还决定不了。”他不是一个喜欢和人争执的人,大部分时候,他喜欢一句话把对方堵死,然后潇洒离去。比如此刻,他扔下这句话,带着一种丝毫不逊于何忘川的气场转身走开。
何忘川看着沈自横的背影,双眸幽深起来。
三七场
巷尾的早餐店是一间瓦罐汤店,店门口热气蒸腾的各色小笼包一笼一笼的码着,堆得很高。
人很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