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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薇的话,楚翰也不是没想过,但每每没办法深究下去——他会爱上明尧?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他一个正常的男人,被明尧逼得走到今天这一步,最重要的,他根本没想到平时可以交心的好兄弟好朋友,竟然在他最落魄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提出那样的要求。
可以这么说,如果换了一个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提出包养他,给他钱让他给亲人治病,楚翰都觉得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可就是因为这个人是明尧,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兄弟,是他觉得可以为其两肋插刀的人,竟然,对他存了那样龌龊的心思,最终,逼迫他就范。
他有时候想想,也会觉得明尧在自己面前,着实可怜了些,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楚翰根本没法原谅他,这么多年,一直把明尧当仇人看——试问,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他的仇人?
再说,觉得明尧可怜的念头,在十余年了,不过屈指可数,每次又是稍纵即逝,久而久之,明尧如何对他,他已经习惯了。
而他的脾气,也在明尧的纵容下,越来越暴戾,越来越霸道——颐指气使,呼来喝去,轻则骂上几句,看着明尧不言不语不反抗不回击,他心底的怒意不但不会减轻,反而会呈直线飙升,发展到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手打明尧的,楚翰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明尧吵架,心底都异常的烦躁,拳头会不受控制地挥出去——即使打人过后,这种烦躁的情绪不减反增,但下一次,他的拳头还是会挥出去,越来越没用犹豫的空间。
到了家,楚翰请刘薇上去坐坐,刘薇笑着说:“你们在医院里,也不好亲热,好不容易回家了,我就不妨碍你们了。”
楚翰勾唇一笑,抬腿下车,步履轻松地进了别墅,抬手推门的那一瞬,他猛地僵住——刚刚刘薇说亲热,他竟然,没有反感?更叫人惊诧的,他刚刚心底的期待,是从何而来?
病了一场,脑子也糊涂了么?
他使劲儿地摇摇头,闭了眼深吸一口气,这才打开了房门。
“回来了?”明尧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接着,随着小跑的声音,明尧出现在门边,一脸的笑意:“快点洗洗,去去医院的晦气,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楚翰面无表情地往里走。
明尧也往厨房走,走到厨房门口,突然又回头:“我说的洗洗,只能洗手和脸,你现在还不能洗澡,等下我帮你擦擦。”
楚翰还是一言不发,进了浴室。
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他抬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会喜欢男人,他不喜欢和男人做那档子事,他更不会对和明尧做那种事心里有期待!
他掬起一捧冷水,使劲儿往脸上洒,试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在浴室里呆久了,门口传来明尧关切的声音:“翰,还没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翰最后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转身开门,表情漠然地从明尧身边擦肩而过。
明尧颠颠地跟在他后面:“我煮了你喜欢吃的素菜什锦汤,味道很鲜呢!还有香菇鸡肉馄饨——医生说你现在胃肠消化功能还不是很好,不能吃饺子,但是馄饨可以吃,还有还有……”
“闭嘴!”楚翰紧紧颦眉,努力压抑心底的莫名的情绪。
身后的脚步声暮然停顿,耳边觉得聒噪的声音也消失了,楚翰大步不停,但却觉得心底更加烦躁。
良久,脚步声才又响起来,却比之前沉重了许多,楚翰能听到他去了厨房,然后把饭菜一样样摆在餐桌上——果然,每一道,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而且,是容易消化的。
餐桌上很安静,安静得让楚翰觉得更加烦躁。
明尧没吃多少,很细心地关注楚翰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多吃了几口,就会记住那道菜,准备明天继续做。
“明尧。”
楚翰突然开口,明尧啊地一声,抬眸看过来,目光纯净讶异,显然是吓到了。
楚翰只觉得下腹一紧,一波悸动从心底升腾起来,他用力捏住筷子,面色无波地开口:“做太多了,浪费!”
明尧真的没想到楚翰会主动和他说话,心里一喜,目光里就热切了起来,可听到楚翰的话,他的失落也那么明显地透过目光表达了出来:“我,我今天挺高兴,所以……下次不会了。”
“高兴?”楚翰紧紧盯着他垂下的眸子,只觉得那颤动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地扫在自己心尖子上,痒得能要人命:“在医院和在这里有什么分别吗?还是说——我出院了,能干你了,所以,你高兴?”
明尧猛地抬眸:“你!”
楚翰努力压抑着心底的异样情绪:“我说错了?”
明尧的目光亮晶晶的,渐渐有了受伤的情绪掺杂其中。缓缓垂眸,良久,他才开口:“你出院,说明你身体好了,我才高兴。看你难受,我心疼。我不是……”
他猛地又抬了眸子,对上楚翰的视线:“楚翰,我们,分房睡吧。”
“你说什么?!”楚翰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怒意和意外。
听在明尧耳里,却像极了惊喜的意思。
明尧再度垂眸,掩去了目光里的泪花:“我不强迫你了,以后,我们分房睡。”
“好!很好!”楚翰猛地甩了手中的筷子,起身,眸子里喷着火:“记住你说的话!明尧你他妈的要是反悔你就不是男人!”
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明尧听到卧室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泪水,一滴,一滴,又一滴,滴落在鲜美可口的素菜汤里,明尧好似没有感觉,筷子捞起一根青菜,放进口里,咀嚼,满满的,都是苦涩的味道。
楚翰该庆幸终于解脱了吧?刚刚,他那么迫不及待地,就怕自己反悔……
明尧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始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然后,是细致的清洗收拾——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亲自打理的,在他的心里,这是他和楚翰的小窝,他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来打扰。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做着保姆、厨师、钟点工等等的各种工作,家里的一切,他都力求做到完美,可至始至终,那个人,从来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果是以前,楚翰发脾气不吃饭,他会巴巴地端了饭菜站在门口,说好话,道歉,即使楚翰打翻了他好不容易才做好的饭菜,他也不会说什么,转身又去做,直到楚翰消气,吃饱为止。
可现在,似乎,没有了那个精力。
宁愿在水槽里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早已干净的碗筷,也不愿意去卧室面对那个一脸冷漠的男人。
难道,是没有爱了?
明尧苦笑着否定——怎么会没有爱?只是,爱得更深了,知道他讨厌什么,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纠缠,所以,他只能躲得远远的,尽量让楚翰高兴一些。
收拾完了厨房,明尧去了客卧——这么多年了,客卧基本是形同虚设的,根本没人住过。
大概清扫了一下,棉被枕头还是要回主卧去拿的。
明尧在卧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敲门。
楚翰冰冷的声音响起:“有事?”
明尧苦笑着回答:“我来拿被子和枕头。”
卧室里传来啪一声脆响,明尧一愣,立即扭转把手,入目的一切,让他吃了一惊。
卧室里,一片狼藉,他的水杯、手机架、相框、名片夹……零碎的小东西,说都说不过来的,此刻,都静静地躺在地上,有些易碎品,已经是四分五裂了。
“是你走还是我走?”楚翰的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身上缠绕着暴躁的气息。
明尧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表现,是巴不得赶紧让自己离开吗?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子把那个已经碎了的水杯捡起来,开口:“我去客卧。你先去外面等等,我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再进来休息——啊!”
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明尧目光恍惚中,就看见一滴刺眼的猩红出现在指尖,血珠滴落在玻璃上,混着里面的水渍,晕开鲜红的颜色。
手臂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起来,明尧整个人都被带着起身,抬眸,就看见楚翰带着怒意的眸子:“你在干什么?!就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
明尧尚没回过神来,下一秒,他的指尖传来温暖湿润的感觉,他的眸子猛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楚翰!
而下意识把明尧的手指含在嘴里的楚翰也愣了——他在干什么?!
两个人都呆了,时间似乎在这一瞬停止了,四目相对,破天荒头一次,两个人的目光里有了相同的含义——惊诧和不可思议!
最终,明尧被惊喜找回了理智,颤抖着开口:“翰,你……”
岂料,他话未说完,楚翰整个人就往后退,大手也甩开了明尧的手指,冷漠地别过脸去,声音里带着寒意:“你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之前害你额头受伤,是我的错!你收拾吧,我去客房睡!”
说完这话,他捞起一床棉被和枕头,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明尧一人,唇边溢出苦笑——他就说,怎么可能,果然是他奢想了……
但明尧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夜晚,失眠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
两个人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
至少,在明尧看来,是很平静——两个人没吵架,没动手,真的很平静。
可是,交流,也更少了。
分居的第三天,明尧发现,楚翰的脸色很难看——或者说,出院之后的楚翰,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虽然分居了,但明尧对楚翰的关心并没有因此减少,每天的爱心早餐,晚餐什么的,还是照着楚翰喜欢的口味来,对楚翰的照顾,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一样的,也就是两个人不在一张床上睡觉了而已。
其实,明尧知道,他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他失眠了三天了。
十年如一日地每晚抱着那个人的后背睡觉,让他在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了楚翰,他根本就睡不着。
可他并没说,也不觉得楚翰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他觉得,楚翰心里说不定多高兴,估计都有想点烟花庆祝的冲动吧?
可为什么,他的脸色也不好看呢?
“是不是,饭菜不合口?”明尧小声地问。
楚翰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声音还是冷漠的:“还可以。”
“工作上不顺心吗?”明尧又问。
楚翰冷哼一声:“我的事,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明尧笑笑:“我没让人跟着你了,以后,你自由了,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关系的。”
楚翰一愣:“你说什么?”
果然,这对他来说,是惊喜——明尧给他夹菜,开口:“给我时间,让我慢慢适应没有你的日子。楚翰,如你所愿,你快解脱了。”
楚翰脸色一变,捏着筷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良久,他起身,去了书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酒。
两个人都无言,楚翰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明尧。
“你不能喝酒。”明尧看着他。
楚翰冷冷看过来:“值得庆祝,我少喝点。”
听到庆祝两个字,明尧只觉得心底的苦涩开始翻江倒海,再没说话,抬头,一杯红酒见了底。
没等楚翰有动作,他自己抓过来酒瓶,又倒满,仰脖,咕咚咕咚又是一饮而尽。
楚翰转着手里的酒杯,不发一言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豪饮。
明尧的酒量其实真的不怎么样,上次和安好喝酒的时候,几杯下肚,都能认错人,和安好接吻,更何况,这一次,没安好拦着,他的酒,喝得如此肆无忌惮!
第二天还没睁开眼,明尧就觉得自己身体好像要散架了一眼,关节,骨头,肌肉,好像没有不疼的地方。
特别是身后某个地方,更是胀痛得厉害——明尧猛地睁开眸子!
是了,还是熟悉的房间,他缓缓歪头,看进了身旁楚翰深潭似的目光里,一时,竟有些失神。
记忆里,楚翰几乎没有这样对他注视过,这是第一次吧?哦,前一段时间,似乎也有一次,但对方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去准备早饭。
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吧?
他的手撑在床上,试图让自己起来:“抱歉,我现在就去准备早……啊!”
明尧绝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爬不起来!
可现在的事实的确是如此!他试了两次,可腰膝酸软,跟断了似的,好像没长在自己身上,根本用不上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