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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默在他亲吻起她的耳朵,渐渐连亲带咬后,忍不住缩着肩头,怕痒地闪避着。
沐策将目标改挪向她细致的颈项,大掌挪至她的背后托住她,双唇轻触上她的颈项,不一会儿,他微侧着头,伸指擦开她的衣领,唇舌缓缓滑至她的后颈,温热的鼻息与潮湿的吻,不疾不徐地受延开来。
湿濡的触感滑过她的颈间,引燃了一片令人战粟的灼热,她睁开眼,侧首看向他,蓦地在他眼中挖掘出蕴藏的热情,她不禁微微怔住,在交融的气息中,他款款对她一笑,低首将一吻印在她光洁的额际上。
“这两日……你究竟在忙些什么?”她有些沙哑地问,也不知他一声不响地跑哪去了。
“在忙着准备解决苏老爷嫁女之事,兔崽子的头痛家务事,以及两件师门间的小事。”他将她拉来坐至他的腿上,心情很不错地收拢了双臂将她环在怀中。
“可有把握?”
“长工是很有才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倍感安心地深深倚着他,无意识地把玩着他修长的十指。
他在她耳边低声地问:“娘子啊娘子,你怨不怨苏大夫人?”
“不怨了。”
“也不怕她了?”
“长工在手,萝卜不怕。”她伸出五指,与他的紧紧交握。
他在她的顶上印下一记响吻,“三姑娘记得就好。”
听花婶说,那位行事作风常让苏府上下头疼的苏二娘,在收到她即将嫁人的消息后,又再次从夫家那边杀过来了。
收到消息便专程往府里赶的她,听说在苏府里一连住了三日,而这三日,即足以让苏老爷与苏夫人的眉心打上十个死结,恨不能从没生过这个既爱财又爱面子的女儿。
这日在收到花叔的通风报信后,特意避开了众人的目光,偷偷摸摸自外头钻进苏府再溜进后院的苏二娘,才坐下没多久,即为苏默带来了关于这桩婚事的最新消息。
“婚事暂且搁置了?”苏默难以置信地问:“你做了什么?”前些天苏夫人不是才派人来撂话,说这回苏府是打定主意非嫁了她不可吗?
“我只做了一事。”苏二娘神色悠然自得地啜饮着手中的香茗。
“何事?”
“哭。”
“啊?”这么简单?
“见面哭、问安也哭、喝个茶照哭、吃个饭更是哭、日也哭夜也哭、提到你的婚事那是更加的往死里哭。”只要能事成,她向来是不怎么顾忌手段的。
“……”她错了,这一点都不简单,这得有天分才成。
满面笑意的苏二娘,在喝着自家妹子亲自为她烹的茶时,那心底其实是一整个难以言喻的感动啊!这二十多年来,她终于有机会体会这等姊妹感情融融的天伦之乐了,真不枉她不惜血本地将小妹养在桃花山上数年,瞧瞧,小妹再也不像以往那么怕她,也会主动亲近她了。
苏默怀疑地看着她完全不红也不肿的双眼,“这么哭……管用吗?”
“爹娘铁了心要嫁你,故而对我心肠硬无所谓,我家相公吃我这套就成了。”她主要哭的对象,才不是她爹娘,而是跟着她一块来的慕家少爷。
“姊夫他……”
“自然是心疼得很。”她得意洋洋地睐了睐眼,“别忘了,如今在云京中,一手操持着慕家商行的人可是你家姊姊我,你姊夫那个半点商事也不通的脑袋能不顺着我?而我家公公能不看在我这手握大权的媳妇面子上,赶紧派出大批说客去九王爷府上把这婚事缓下来?”
“……”原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苏二娘邀功地凑上前,“佩服你家姊姊我吧?”
“那可不是?你是慕府里只手遮天的苏二娘啊。”苏默崇敬地望着她,一双明眸闪亮亮的。
满腔的虚荣感,当下满满地补足了苏二娘前几日浪费过多的泪水,她呵呵地笑了起来,两目瞬也不瞬地瞧着苏默面上的笑容,在感动于苏默难得在她面前一现的开心笑靥时,不禁直在心中想着,她家妹妹怎会这么可爱。
半晌,苏二娘敛了敛心神,压下了满腔的喜悦,正色地问。
“今日你找我来,究竟有何事?”她们不都说好了,尽量别在苏府碰面了吗?要是教外人知道了,这对她俩可都不好。
苏默将一封信交给她,“这是长工要我转交给你的。”
“沐策?”就是一声不响偷了她家妹子的那个男人?
“嗯。”她小心地看着苏二娘似是有些不悦的模样。
苏二娘不情愿地启口,“你和他……”
“就是那么回事。”她婷婷地笑着,全然不掩快乐的神色。
“他待你可好?”
她侧首想了一会儿,而后郑重地颔首。
“我想,我是不会后悔的。”
“告诉他,有空我会找他聊聊。”女大不中留啊!苏二娘长长地叹了口气,再如何不舍,也只能成全她所想要的。
“嗯。”
当暮色降临,在花叔与花婶的掩护下,苏二娘又再次作贼似的溜出了苏府。送走她后,苏默搭了件较厚的衣裳,站在窗前凝望着院中在西风中摇曳的竹林,直至月上东山。
在她看得出神时,又是一日不见人影的沐策已来到她的窗外,勾起指节轻轻敲着窗根。
“娘子啊娘子,搭台子唱戏的时辰到了。”
她秀眉一桃,“今儿个唱的这出是楼台会吗?”
“不知三姑娘可愿与长工一同月下出游?”他替她打开窗扇,站在外头朝她伸出一掌。
在他的帮助下,首次攀窗逃家的苏默,头一回踏上了云京的大道,此时大道上,白日往来的人潮早已归家散去,三三两两的行人提着灯笼犹在路上走着,冷清清的风儿不意路过,令行人们纷纷拉了拉衣裳,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上哪呢?”苏默趴在他背上由他背着,也不知他想带她上哪去。
“我家。”
他家?
不是……早就被抄了?
她两手环住他的颈项,似是想要分给他一点温暖。
“长工啊长工,今日我将信交给家姊了。”走了许久,见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她也只能对他说说正事。
“知道了。”他绕过曾走过多年的巷口。
她不得不提醒他,“家姊说她会找你谈谈,你知道,她这人的性子……”
“颇执拗。”沐策淡淡地笑着,“这事我会有分寸的,所以三姑娘就别担心了。”
过了一会儿,沐策的脚步停在道旁一座府宅前。往昔曾车马宾客热烈往来的府门外,冷清地堆积了一地未扫的枯叶,苏默抬首望去,门高府广的大将军府邸,在万家灯火中黯然一片,里头丝毫不见半盏烛光,大门上还贴了两张陈旧的黄色封条。
带着她轻松翻过府院高墙后,沐策轻轻地放下了她,苏默在两眼适应了黑暗后,发现在今晚格外明亮的月光下,大地上的一切都被照得很清晰,前头不远处的大厅厅堂,厅门似是坏了,歪歪斜斜地挂着一扇,一旁窗扇上的窗纸也全都在风吹日晒下破了,冷风可自由地穿窜而过,因久无人居也无人修葺,地上铺着的石板碎了好些处,庭中以往可能扶疏的花草树木,早枯荒成一片。
看着这座短短数年就落拓凄凉至此的府邸,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掌心。
“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嗯?”打从进来后就一直发怔的沐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拉着他往里头走,“我想知道。”
沐策牵着她的手,就着月光,带着她走过府中的一处又一处,指着大宅中的一房一院向她仔细介绍,小时他曾在这间书房里读过书、又曾在哪个院子扎马步练过功、曾在厨房的水井边爬过树……
再小再细的事,随着他走动的步伐,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它们是那么的熟悉与清晰,就像只翻过一页的书页,仿佛还在昨日尚未走远,只要他回过头去,那些早已失去的,就又能够重回到他的生命中。
明明这些,都已随着他的父兄,不在了……挥之不散的哀伤悬在他的眉眼间、凝在他的喉际,渐渐地,他的声音愈来愈低、音量愈来愈小,到后来,竟是说不出话了。
在他已经干涸的眼底,没有一丝的泪意,可巨大的心酸感却无处不在,他才明白,原来过去是可以过去,曾伤心过的也可以逐渐在日子里遗忘,只是这份伤怀,它会永久存在,在触及了些许回忆的片般后,它才会自记忆的深处再次被翻阅出来,令人痛不可抑。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他微凉的面颊,他张开眼,看进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沐浴在月色下的她,长长的眼瞳清晰可见,在风中轻轻翕动着,自她掌心传来的温暖,一点一点地化去了满庭满院的孤单清寂。
“还有我呢。”她的目光温润中带着眷恋,“你还有我。”
沐策伸出两手环在她的腰际上拉近她,而后低下头,微凉的唇轻触着她的,见她合上眼帘后,他辗转在她唇上浅吻,随后温存的舌探入她的唇里吸吮与索求,就像是急需要她般。
在这吻中,他再不苦苦压抑着,在来到云京后那份心凉的感觉,如今京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他记忆中的伤痛,而桃花山上种种的琐碎生活杂事,却都成了他记忆中的美好。一想到山顶上的一切,他的心就不知不觉间安定下来了,不再那么惶惶不可终日,不再觉得飘浮不安。
他想起每日在桃因里挥汗农忙,每日在夕阳西下时,总有人正等待着他回家,他就莫名地觉得安心,就像他为小雁们盖雁窝般,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在那座山上替自个儿盖了个窝,而在那窝里,则有着与他毫无血缘却亲爱关怀的家人。
与桃花山相比,常年偏冷的云京,空气中有种腐朽的气味,天空就像潭黑压压的死水,沉滞不动且时时包拢着他。繁华锦绣中,迷途的总是灵魂,与他缱绻的只是寂寞,在这儿,没有半个能在夕阳燃尽余晖时,亲自为他点上一盏灯的人。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他进过黑牢后,他就变得怕黑,而从他第一天对苏默说了别灭灯后,苏默便每晚必定在他房里为他点上一盏灯,让他无论何时在黑夜中醒来,总能在一睁眼时,就见到那拯救他脱离恶梦的光明。
就算现下他已再次回到了京中又如何?这世上他早已没了亲人,昨是今非的一切不会再重演,死去的亲人们亦不会再回来,而他,也再变不回从前的那个沐策。
有种沧海桑田过尽的感觉,缓缓地浮上他的心坎,在这份伤怀扩大前,他想起了当园中蜜桃结实累累时,苏默站在树下对他的那一笑,那记忆中的灿烂,仿佛一盏光阴中的烛光,为他照亮了前路之余,也为他这迷途之人指引了新的方向。
只要有她,只要她还在他的身旁,他想,或许他就能跨过那些已是斑驳历历的往事。
苏默在他不语地埋首在她的颈间,呼吸逐渐变得徐缓不再急促时,她的两手攀至他的背后徐徐轻抚。
“怎么了?”
他紧紧地拥住她,难以自抑的柔情像荒烟中的蔓草,在她的怀抱中任性地滋长,他不禁感谢地在她的耳畔低喃。
“不知怎地,每每见着你,我便觉得,这世上似乎又变得美好一些了。”
第七章
次日一早,再次将苏默给偷偷拐出苏府的沐策,在没睡醒的她仍揉着眼频打呵欠时对她说,今儿个他要带她去见个人,而这人,即是他当年曾亲自教过武功与兵法的徒弟,他俩已有许多年不见了。
听他这么一说,苏默好不容易提振起些许精神,陪着他坐在酒楼豪华包厢里频灌着浓茶,可当来者打开包厢的厢门时,她又觉得,她其实根本就还没有睡醒。
这就是他的徒弟?
这位仁兄……其实是哪来的江洋大盗,或是某个匪帮的掌门人吧?
坐在沐策身旁的苏默,僵硬地转动着眼珠,瞠大了眼瞧着眼前浓眉大眼,满脸刀疤,一身结实偾张的肌肉,浑身上下充满江湖草莽气息,年约三十好几的庞然魁梧大汉,在一进了包厢把门扇合上后,即浑身哆嗦个不停,直冲至沐策的跟前跪下,两手死死地抱紧了沐策的大腿。
“师父!”悲天恸地的痛嚎声,活像是至亲骨肉离散了十八年般。
沐策淡淡地问:“教你的规矩呢?”
莫倚东抖颤着身子,唯唯诺诺地放开了他的大腿,而后抬起脸,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直望着沐策那张死而复生的脸,心绪过于激动的他,张口结舌了好半天,就是没法完整地把话说出口。
“师父……怎么……您、您……”他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是她救了我一命。”沐策扬手朝身旁一指,解开了他的疑虑的同时,也把这份热情转嫁给她。
“恩公——”在下一刻,莫倚东即转过了身子,以惊人的气势朝苏默一跪,再五体投地的深深一拜。
苏默被他拜得一颗心都不禁颤抖地多跳了两下,她急急弯下身子想将他扶起。
“快起来,救他的不只是我一人……”这也太考验她的惊吓承受度了。
“好了好了,起来坐好。”沐策在他死死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