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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音阁内皇帝设宴摆酒,笙歌细幽,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之声不绝于耳。丝丝琴声带着轻盈之态拨动着几分醉意,缠绵而凄婉。丝弦之音似一缕缕青烟缭绕房梁,一盏盏彻夜不休的烛火似那深宫中的蠢蠢欲动般不安分地颤抖着。
乾隆帝居身上座,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纵情酒色瑰姿艳逸的舞女们,脸上没有一丝关于喜怒的表情。这个二十五岁的少年天子,曾经不过是芸芸皇子中的一人,如今却脱身而出,一跃而上,成了这万人敬仰的九五之尊。一声万岁,不仅只是对他的奉承,更是对他的一种敬畏。当他久经沙场,为皇位周旋奋战时,曾无数次幻想这一天的来临。如今坐上了这把龙椅,喜悦之感还未令他满足,更多的空虚和惊恐已将他填满。
人们只知道习惯地抬头向上看,却忽略了高处不胜寒。权利这个东西,只要有贪婪就永远不会安稳。帝位,可以成就一个人的无尽荣耀,也可以瞬间颠覆一个人所拥有的一切。仿佛是水面上颠簸的船只,若不加以巩固,就只有被推翻。
忽然,耳边的奏乐之声戛然而止,悠扬婉转的琴声轻扬而起,低迷而凄婉的旋律不如方才那般刺耳,多了几分幽然,似空谷之中的悠悠细雨,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期待,乾隆抬首望着向两排散开的舞女,心中不禁腾起一丝疑云。
只见一个体态轻盈,身姿优雅的曼妙女子挥舞着飘逸长袖,踏风而来。荡气回肠的丝弦之声中,少女长袖曼舞,广袖迎风,飘若如仙,时而垂首敛眉似白兰幽草,时而抬臂轻舞似丹青游龙。一袭青丝随着轻纱曼舞在风中游走飘动,凌风而舞,仿佛每一寸都带着说不尽的高雅绝俗。
优雅的线条勾勒出一道精致绝美的脸,螓首蛾眉,粉妆玉琢,顾盼神飞,宛若仙灵。美目流盼似烟烟秋水, 粉面上一抹朱红似桃李春华。她的身子配合着凄迷幽婉的旋律翩跹起舞,似流水行云般飘逸绝世,又似风拂杨柳般摇曳生姿,柔情万丈,妖冶冷艳,撩人心弦。
一舞终了,却仿佛意犹未尽。兴致大好的乾隆不禁笑逐颜开,拍手称好,“真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曼妙的女子,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哪。”
“你。”他指着方才的起舞的女子,脸上笑意未减,“你过来让朕看清楚些。”
话中蕴含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不上来谢恩。”那御前太监见女子呆立不动,心中一急,厉声训斥道。
女子被这训斥惊醒,忙上前叩首谢恩,“奴婢参见皇上。”
“你叫什么名字?”乾隆颇有兴致地看着她,眼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
“回皇上,奴婢梅惜,是舞坊的舞女。”秀眉轻拢,女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低着头轻声细语道。乾隆望着那轻凝的眉头,忽然想看清那眉下的眼中是幸福还是恐惧。嘴角露出一丝喜悦之情,他笑了几声,眉心舒展开来,“梅惜,梅花香自苦寒来,怎令人不舍得珍惜,真是好名字。”目光紧紧看着舞女,他的眼中腾起一丝兴致,忽然又问, “你跳的是什么舞,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回皇上,此舞名为凤舞九天,所谓凤舞九天,乃是取凤夙之意。凤本就是百鸟之王,及万千禽鸟之美于一身,清高绝俗,极通人性,历来被世人推崇。九重大殿中凤飞九天,一曲凌霄 ,能呼风唤雨,造福人间。奴婢不敢自命为凤,但求借花献佛,博皇上龙颜大悦。” 梅惜双目直视乾隆,目光坦荡,没有一丝胆怯,仿佛没有察觉眼前之人就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见梅惜如此大胆,那内侍心中如蚁啃食般焦急不已。眼色里带着几分警告狠狠盯了那舞女一眼,不料她却无视自己的千般暗示,一意孤行。
“哈哈哈……”乾隆顿时龙颜大悦,久违的笑意浮上眼角。他不禁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这样聪慧可人的女子,若是这样放手让她流入民间,倒真是有些舍不得。他不动声色地对御前太监吩咐道,“将进贡的血玉取来。”
御前太监觉得不妥,正欲劝说,乾隆忽然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那太监知道多说反而会吃力不讨好,也不敢多言,转身去取进贡的血玉。
乾隆似笑非笑地看了梅惜一眼,命人将血玉交到梅惜手中,“现在这个是你的了。”梅惜受宠若惊,犹豫了片刻,终不敢扶了天子之意。 “多谢皇上。”接过血玉,梅惜的声音微微颤了颤,语气变得有些僵硬,仿佛受宠若惊。她只觉得手中紧握着的血玉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沉重到拿着都觉得是一种负担。圣意难测,谁能猜透皇帝这般大费周章究竟欲意何为。也许,这不过是皇帝一时兴起,只有片刻便会冰消雪融。也许,这一切遐想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毕竟,供他选择的有太多太多,而她,却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虽然背对着众人,但她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从身后传来妒忌的目光。心中一凉,她知道,今日这样一折腾,自己一定成了众矢之的。
“下去吧。”乾隆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倦意,他挥了挥手,似怠倦了一般,就算是再新奇的东西,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心中忽然明白,就算皇帝对她有意,也不会急于这一时三刻。眼前近在眼前的机会离自己越来越远,梅惜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她要做的事情,决不能失手。若是今日之事传开了,别说是得沐圣宠,恐怕连活着出紫禁城的机会都没有。
后宫里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省油的灯?隔着墙都防不胜防,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每一个接近皇帝的女人,对她们而言都是眼中钉,无论她们是否放在眼里,都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
“奴婢告退。”心中纵然百般不愿,梅惜只能选择跟着所有人退下。她的头始终卑微地压着,生怕一不留神触怒龙颜留下一个蔑视天子的罪名。毕竟在宫里,身份就决定了一切。离开大殿的最后一刻,她暗暗告诉自己,当她下一次再来此地之时,一切将会不复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宫闱情仇望春秋(3)
御花园中花团锦簇,蜂飞蝶舞,暗香迎袖,一缕清香之气轻扬四溢,令人暂时忘却了这非之地中的腥风血雨。
压抑了许久的舞女们终于得到了释放,急不可待地卸下了浑身的戒备,才出畅音阁便开始聒噪不安起来。如今四下无人,再也没有规矩束缚她们,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规矩之中呆了片刻,那头颅就仿佛垂下了千年般抬起来只觉得一阵酸痛。她们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了,也不知是窃喜还是失落,一切迅速得仿佛不可思议般,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就要彻底地从这里销声匿迹。
“糟了,皇上赏赐的玉丢了,我回头找找。你们先走,我等会儿与你们会合。”正随众人走着,梅惜忽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焦急之色,眉目里全然都是不知所措。
“好吧,那你去吧,小心点。”身旁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舞女,自然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梅惜成功脱身,凭着记忆一步一步地回头。
这深宫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仿佛是奇珍异宝,她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再也舍不得放手。若是她相貌平庸,也只能认命平庸一辈子,可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生来就不是屈居人下的命。前方的路越走越深,她不时查看两端,每一步路走的异常小心,仿佛只要走错一步,她所盘算的一切,不但将适得其反,更可能牵连自己再无回头之路。
不远处,乾隆独自一人向御花园走来,身旁只领着一个太监在跟在身后。虽是九五之尊,却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万人之上的巅峰处,注定是孤冷无期的。权力让他拥有了天下人艳羡的一切,却也让他失去了天下人拥有的一切。
那太监提心吊胆地看着皇帝的脸色,不时驱逐训斥两旁不识时务的宫女。狐假虎威这等事,在这宫里每天不知要上演多少次。同为奴才,有的人就是高人一等。
乾隆习惯性地听着两旁不时传来的跪拜声,跪拜对他而言,早已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已不再享受,却不至于麻木,至少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他的双目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脑海里隐隐浮现出方才那胆识过人的女子,心中也不禁变得有些迷蒙,不过一个舞女罢了,他要多少便有多少,为何会心心念念过目难忘。
忽然,眼前闯入一个再收悉不过的身影,乾隆心中一喜,难道是缘分?他驻下脚步,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双目却仿佛被磁石吸住再也无法从眼前的身影上转开。
“大胆宫女……”太监见梅惜没有回声,心中一怒,摆出一贯的架势正欲施压。乾隆忽然疾言厉色地看了他一眼,那眼中明显的警示之意生生将他到了嘴边的话逼了下去,他只好无趣地退回乾隆身旁,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
梅惜隐隐感到身后的不寻常,心跳渐渐失去节奏。她强忍着令自己镇定下来,让僵硬的身子看起来与平常无异。如今一切都不过是风雨前奏,成败与否,都还是一盘未揭密的局。生死于她,已经变成了前进的筹码,她赔尽了一切,只能孤注一掷,若不能大获全胜,就只有满盘皆输。
看着眼前蜿蜒前进的毒蛇,梅惜犹豫了片刻,想到将来享不尽的富贵荣华,终狠下心来,她看准时机,一脚踏在蛇的尾部。毒蛇被这突来的攻击为之一惊,随后本能地扭头反击,对准梅惜的玉足狠狠咬下一口,随后逃窜而去,消失在花团中。一得必有一失,对她而言,付出的不过是卑微的一条命,但得到的,却是所有女子艳羡的荣宠。
一阵酥麻之意瞬间从脚下传来,梅惜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生生挨了一口。她隐约觉得小腿上隐隐有血水渗出,带着阵阵粘稠之意一点点抽干她浑身的力气。仿佛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梅惜终于支撑不住,失足向身后倒去。
“梅惜!”乾隆见眼前情况不妙,也顾不得脚下的危险,他急速上前抱住体力透支的梅惜。只见她苍白如蜡,血色正一点一点从脸上褪去,眼中闪过一丝焦虑,他心急如焚,未经思考对着身旁大吼道,“快传御医。”随着又面向梅惜柔声宽慰道,“你撑着点,御医很快就到了。”乾隆不知为何,竟纾尊降屈,放下九五之尊的架子,却只是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他不相信,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天地万物的□者,怎么无力操控两人的缘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仿佛在他眼中竟看到了隐隐的惧怕,心中嗤笑一声,她自己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的非分之想。帝爱无疆,永远不会有界限。就算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也永远只会是宠,而不是爱。意识渐渐溃散,梅惜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伸手举起那紧握着的血玉。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一刻,只有这样,他才会心软,才会消除一切戒备,只有这样,她做的一切才有了意义。若不能消除他对她的戒心,就算让她如愿以偿,也不过是水上千万浮萍中的一个,过不了多久便会归寂湖底,再无翻身之地。
“皇上……”她干咳着嗓子,虚弱无力地出声,“这血玉,是皇上赐予奴婢的,奴婢就算赔了命,也要保住它……”说罢,她只觉得一阵血气直冲脑门,脑子越来越沉,似被秋风打散的残花般散去。一缕薄汗从额前滑落,从蔓延到跌落,不过是一瞬间。
“梅惜!”乾隆失声惊叫,顾不得颜面,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那便是救人。
见太医久久不来,乾隆心中又急又怒,眼看梅惜渐渐支撑不住,乾隆放下所有理智,嘴唇对上猩红的伤口奋力一吸,试图凭一己之力将救回他想要却还未得到的人。一股腥甜之气在嘴里蔓延,乾隆反复重复着这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御医和太监才匆匆赶来,见到眼前这一幕皆是面如土色,匆忙上前拉扯着将两人分开。若是皇上有了什么闪失,他们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御花园中芬芳如故,所有人都猜不到,这样一个看似清丽绝俗的女子,将会在深宫中一石惊起千层浪,彻底扭转了整个局面。
当梅惜再次醒来之时已是黄昏,她翻了翻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丝丝幔帐从床沿边垂落,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离。借着光看向帐幔外,却只觉双目疲乏,似裹着一层雾看这人世,漫天都是朦朦胧胧如人心般难测。她勉强着翻了翻身子,只觉得四肢僵硬无力,仿佛被什么紧紧捆住不得动弹半分。心中腾起一阵凉意,看来这毒中的不轻。
她努力试图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可脑子里仿佛是浪潮冲过的沙滩,什么也记不起来。她只记得皇帝紧抱着她,那眼中的挣扎和不忍都告诉着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切都只欠东风。从最初的酝酿到最终的猝发,从来都没有逃出她的控制范围。也许是这样的游戏来的太不寻常,皇帝竟也有心思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