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借着窗外一缕苍白的光线,素蝶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这对她而言再收悉不过的房间竟会变得如此陌生,黑暗中少了光线的支撑竟是寸步难行。
眼前似拢着一抹轻纱,所有事物都显得若即若离,仿佛离自己很近,却什么也看不清。借着幽暗的光线,目光落在离自己最近的油灯之上,她二话不说便疾步上前,试图将那油灯点亮。
电石火花间擦出点点星火,一股焦味在空气间弥漫,钻入鼻尖令人感到有些晕眩。
素蝶谨小微慎地将烛火靠近油灯,唯恐出了什么差错。不知为何,看似极其平凡的一件事,今日却觉得异常困难,也许是养居深宫久了,连这些微末小事都已经习惯去依赖他人。
当烛火触及油灯芯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闪过一丝火光,带着不知从何处借来的威力尘嚣直上,似杀气腾腾的火舌向素蝶直扑而来。
素蝶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昏暗,脸上隐约间有一股炙热之意,带着锥心的刺痛在脸上狠狠烙下一个伤口。
当烛火触及油灯之际,等来的不是暗室逢灯,而是意想不到的飞来横祸。那烛火,似失控了一般,不偏不倚地打在素蝶脸上,随后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众人闻声纷纷赶来,似一石惊起千层浪,四周顿时乱作一团。
那油灯上的烛火随之跌落,匆匆脚步踏过阵阵火光,那烛火顿时化作一抹似有似无的烟尘散去。
烛火摇曳,倩影婆娑,烛火下惨淡的容颜苍白得似一张毫无色彩的白纸,不带一丝血色。
素蝶缓缓睁眼,她只觉得身旁异常的寒冷,她拉了拉被褥试图让自己感到温暖一些,却只觉得阴冷之意更甚。只见敏潋守在身旁,她双目红肿,沉默不语,隐约有哭过的痕迹。
“敏潋……我这是怎么了?”她听到自己沙哑无力的声音,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冻结,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娘娘,你醒了。”敏潋欣喜若狂地看着她,借着烛火的辉光素蝶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一丝恐惧。那恐惧是她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失子也不曾见她如此恐惧,那恐惧仿佛深入骨髓,惊慌以及害怕到了极点,似惊弓之鸟般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
“敏潋,你还没回答我的话。”纵然浑身无力,但她的意识却依旧清醒。
“娘娘,什……什么事也没有。”敏潋擦了擦眼角的湿气,吞吞吐吐地试图掩饰。望着她沉默不语,素蝶心中更是冰冷。她越是不说,就说明事情越是严重,如今敌在明我在暗,她甚至无法猜到这件事的背后又是谁蓄意谋害自己。
见她面色为难,素蝶知道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话来。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昏迷前发生的事,脑子里却一片混沌,纷乱如麻,她越是回想就越是模糊,模糊到只剩下一个看不清的轮廓。
忽然,目光落在敏潋身后的油灯之上,脑子里一下子变得清醒,似如梦初醒,烛火,火光,油灯……此生最恐惧的记忆似躲不开的诅咒在记忆深处向她蔓延而来,带着阴冷的杀气逼迫她在现实面前俯首称臣。
“怎么了……”用上最后一点力气素蝶找到了自己早已麻木的手,脸上在极度恐惧的折腾之后只剩下一片木然,五指触及到脸颊的肌肤上,那薄如蝉翼的肌肤早已不再平滑如初,那带着灼热之意的凹凸不平都似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般毁捣毁了她的一生。
她的容貌,她在宫里仅有的筹码,如今也变得分文不值。
“娘娘……”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刻,敏潋抿着嘴唇,强逼自己不发出畏怯的哭声。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信,我不相信……”伪装的坚强终于把持不住,她嗷嚎痛哭,泪意冲破了眼眶,也摧毁了所有的防卫线。所有的委屈隐忍,都只能在这个伤心的夜晚里,由她这个伤心人独自躲在被褥中默默流尽。
为什么,她们已经夺走了她的纯真,她的孩子,她的爱情,如今连她最后拥有的东西也要不留余地地践踏。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谨慎慎行有错吗,难道与世无争有错吗,难道守着仅有的尊严平安度日也算奢侈吗?
为什么她们要将皇帝的过错追加于一个弱女子身上,有冤不报,有债不还,将自己所受的痛苦当做在他人头上施压迫害的借口。
为什么她们不肯罢手,硬是冤冤相报直至赶尽杀绝。
夜色逐渐散去,只是那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寒之气始终游荡在天地之中,久久不散。
日照三竿,天色明朗 ,四周飘荡着阵阵熏香,显得微微有些刺鼻。
梅妃骄纵傲慢地坐在上方,望着身侧的全妃,毫不遮掩地笑道,“妹妹可听说了,昨夜娴妃被烛火所伤,脸上留下了一个三寸场的伤口,皮肉模糊,还不断淌血,恐怕她自持为傲的花容月貌,只怕是要保不住了呢。”
“娘娘说的是,听闻昨夜皇上一夜未休,命令太医们无论如何都要医好娴妃的容貌,否则就一命赔一命。”全妃慢里斯条地看了梅妃一眼,比起梅妃的傲慢她的眼中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谁要她太过张扬四处树敌,借着一点宠爱就真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眼中腾起一丝鄙夷之意,梅妃冷声嗤笑道,“这老天要毁了她的容貌皇上只怕杀了全太医院都无济于事。”
忽然,她面露不悦之色,面带愠怒地看了身后持扇的宫女一眼。那宫女顿时变得面如土色,忙加重了摇扇的力道,片刻都不敢怠慢。
“这娴妃也太不小心了,点一盏油灯都会酿成这么大的劫数,当真是祸不单行。”全妃脸上还是一贯的笑意,一番话说得有些刻意,似话里有话。
“这哪里是什么天灾,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梅妃冷哼一声,毫不避讳地开口,娴妃入宫不过半载,却已经四面树敌,可见恩宠太甚却无扶持之力的下场,平步青云得越快,失足挫败得也越是迅速。
“可纵然她容貌已毁,但皇上却对她宠爱如旧,否则也不会大动干戈为她医治。”全妃轻描淡写地一笑,神色中除了安稳似还隐忍着什么难以看透的情绪。
“皇上现在不过是心血来潮,你以为这股劲能维持多久。皇上是风流之人,一个色相俱毁的女子,有什么值得皇上去贪图眷顾。”眼中迅速涌起一丝冰冷之意,梅妃笑得有些残忍,宫里容不得太过得宠的女子,何况是这个女子还这般不知收敛地招摇。
“姐姐为何就如此确定娴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眉头轻挑,全妃目露好奇之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梅妃。
“在这宫里,皇上对谁都一样,包括你。”梅妃冷眼直视全妃,眼中似带着一股对所有深宫之人的恨意,在这宫里,凡是与她平起平坐的人,都是妄想与她争宠夺势的人。她知道皇上不能为她一人独占,但皇上背后的权利决不能由除皇后外的第三个人所觊觎。
嘴角勾起一抹暗晦不明的笑意,梅妃用余光看了全妃一眼,随后收起心思,冷冷出声,“妹妹可愿意陪本宫去看看承乾宫那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步步惊心沉浮落(5)
天色枯槁,红叶低窗,承乾宫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冷冷清清的宫殿中无端多了几分萧冷之意,正仿佛是印了那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深宫之中红颜暗老,虚耗光阴之只恨,埋没情意,厮杀沉浮之苦,怎是一个愁字便可诠释的。
宫殿外徘徊着几个焦急难安的太医,个个急得焦头烂额,却苦于无计可施。乾隆已经给他们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在三日之内找不到医治良方,就统统提头来见。
一阵冷风突兀吹过,似呜咽之声,掠过寒秋深闺,吹来一阵惆怅秋意,无限凄凉。
朱门半掩,黄花遍地,一扫从前的无限风光。
素蝶不动声色看着前方,目光静若止水,任凭再多惊骇也起不了一丝波澜。
一阵轻纱挽面,遮住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遮住那凄惨万分的点点愁绪。
多日来承乾宫都已经无人问津,乾隆偶尔前来也只是唏嘘几句便匆匆离开,连见她一面都已经力不从心。
宫廷冷暖淡薄她早已见过,却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失宠失势。皇后这次可真是下足了功夫,竟直接来一个一刀了断彻底断了自己东山再起的后路。
那日以来,承乾宫似蒙上了一层阴霾,萧条阴冷之意无不在明示着她今日的失势。
庭院深深,枯叶飘零,带着满目疮痍的伤口,一寸寸心有不甘地从青空中飘落。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那宫中恩宠好比那宫闱深处的春花秋月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有她们贪恋这份眷顾,拿得起却放不下,到头来只是断送了自己。
如若她不是那么执着,不去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或许,她受的伤,就不会这么痛苦。
深闺冷寂,就如那逝去的恩宠一般,无声无息,只剩下一片冷淡。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声,在静寂清幽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梅妃娘娘驾到,全妃娘娘驾到。”
紧接着,梅全二妃踏着莲花碎步盛装而来,一个傲慢扬眉,一个轻讽不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此番前来不过是为了戏弄。
素蝶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并未多做任何声音。
梅妃和全妃装作对素蝶的冷淡视而不见,只是自顾自地找了两个位置坐下,只听全妃似笑非笑地开口,“真是天降横祸,妹妹今日这一折腾,这六宫里可又要恐慌了。”
素蝶面无表情,目光静如一泓死水,只当她的挑衅是充耳不闻。
“如果只是恐慌也就罢了,若是油灯上不明不白地多了许些磷粉毁了花容月貌,随之失宠失势,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梅妃神色傲慢地看了素蝶一眼,目露鄙夷之色,言语中似夹着明枪暗箭处处直对着她的伤口。
“两位娘娘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我们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不宜在外逗留太久,还请两位娘娘见谅。”敏潋忽然出声,她挺身站到素蝶跟前,用自己的身子试图为她遮挡这些字字锥心的侮辱。
“我看娴妃身子的确不适,但只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宜在外逗留太久了吧。”梅妃怎肯轻易放过挖苦素蝶的机会,只见她冷笑一声,笑的阴冷至极,令人听得只觉得怒气横生,却又不能再惹事生非,只能将所有苦果咽下。
“我们娘娘要回屋了。”心生不满之意,敏潋忽然间只觉得眼前的两张花枝招展的嘴脸是如此令人生厌。她搀扶着素蝶,迫不及待地向闺房的方向走去。
素蝶扶风弱柳地走着,似体力不支,没有几步都要停歇片刻,呼吸几口气才能继续行走。
也许是走的太过急促,忽然脸上的轻纱随风飘落,似风中飞絮般徐徐落地。梅妃全妃皆是一脸嘲弄之色,幸灾乐祸地欲一睹素蝶的遭到火焚后的庐山真面目。
素蝶缓缓转身,目光看到素蝶的容貌时,两人皆是神色大惊。
只见青天白日下,素蝶的容貌完好如初,没有一丝火焚的痕迹。
只见她神采飞扬,面含微笑地走至两人跟前,陡然俯身,神情自若地捡起轻纱,对着两人温婉一笑,“这几日宫中的确发生了很多事,说不准哪一天风水轮流转就转到两位姐姐头上了,两位姐姐还是自求多福吧。”
“什么,娴妃真的毁容了?”燕嫔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宫女,神色渐渐从震惊变得慌张。皇后的话她从来都是将信将疑,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皇后给她的磷粉撒到了那油灯之上,却不料真的会酿成此番大祸。
如今娴妃容貌已毁,复宠无望,知道这件事的人是断断留不得了。
不说皇后蛇蝎心肠,就算这件事让他人抓住了把柄,都足以令她母子双亡,在宫中永无立足之地。
事态急迫,她当机立断,对着眼前的宫女严肃出声道,“绾轩,你跟随本宫多年,你做事一向赶紧利落,本宫只能相信你。”
“娘娘有事请吩咐,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绾轩自知燕嫔话中的含意,忙俯身下跪,不卑不亢道。
“好,那本宫命你去办一件事……”燕嫔凑近了绾轩,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语调低声细语道。
冷风如刀,带着看不见的压抑碾过岁月,留下一地的秋霜。
紫禁城中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三个身影躲在暗处,似做了什么亏心事般,至始至终都见不得光。
其中一个人忽然开口,“你们收了这些钱便启程离京,要走多远便走多远,永远都不许回来,也不许跟他人说你们进过紫禁城。”
“奴婢知道了,多谢绾轩姑娘。”另外两个人连声开口,气若游丝,似刻意提防隔墙有耳。
“等天一黑,你们就动身启程……”话音未落,只听到一阵沉闷之声,紧闭的朱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刺眼光线夹着丝丝冷风迎面袭来。待视线渐渐适应了这份光线后,心中骤然升起一丝慌乱,绾轩只看到眼前站着来势汹汹手持利器的侍卫们……
庄严肃穆的大殿中,飘动着一股冰冷之意,四周沉默到令人仿佛窒息。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