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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尔心不满地撇了撇嘴,仿佛想说什么,却始终一言不发。她就这样呆若木鸡地站着不动,甚至连福身行礼都想避过。
这些都已经算不上稀奇,她们一同入宫,如今身份却是天地之别。她怎肯为最看不起的人下跪,一切虽然逾越,却也在情理之中。
一双眼似不经意地扫过克尔心,素蝶也不计较她无理冲撞之过。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克尔心,你在承乾宫也干了快一年了,这一年中你也算为本宫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念你辛苦,就赐你在本宫的榻上歇一宿如何。”
“不……”克尔心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惊慌之意,她目光闪烁,神色不定,脸上写满了心虚之意,只听她颤不成声地开口,“娘……娘娘,这……我怎么敢……敢冒犯了您……”
“这有何不可,本宫体恤下人也是彰显主仆融洽之意,本宫都不觉得是冒犯,你还有什么意见。”轻描淡写地开口,素蝶目光懒散地看着克尔心愈渐慌乱的脸,仿佛似有意等着她的虚伪如何不攻自破。
“娘娘,您别……别为难我了……”克尔心的脸上无端多了几分薄汗,豆大的汗珠滑过脸颊,却洗不净双眸中那昭然若揭的恐惧之情。
“为难,如若你不想觉得为难,就顺了本宫的意吧。”素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口气里不肯退让分毫。
她的宽容,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任何人为所欲为,她的忍让,也绝不是助长那些人肆无忌惮之人的工具。
今日,她就要狠一次给六宫中那些不安分的人看看。
“娘娘,我不敢……”克尔心垂下了头,双眸始终不敢正面对着素蝶。
“这宫里的事岂容的你一个奴才说不要就不要的。”素蝶铁下了心般冷声直言道,“你是想自己躺上去还是让本宫命人送你上去?”
语气之中隐隐多了几分威胁之气,克尔心抬起了头看着素蝶那戾气横生的眼,心中不禁感到一丝胆怯之意,暗暗知晓一切都已经瞒不住。眼前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乌喇那拉蝶,而自己,也不再是与她地位同等的秀女了。
心一横,为了保命她只能不顾尊严地下跪求饶,“娘娘饶命啊,这都是梅妃娘娘让我这么做的,我也是为了自保,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
“哼,你以为本宫眼盲心也盲了吗?”语气陡然扬长了几分,素蝶用极其阴冷的语气冷冷出声道,“你以为在本宫的床榻上洒磷粉本宫就不知吗,好一个歹毒之计,想让本宫被活活烧死在自己宫里的床榻上,你以为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当身子与床榻接触之时便会产生摩擦,从而引发热气。而磷粉本就是易燃之物,当它触及到外来的热气之时,便会引火自焚,瞬间将整个床榻化作灰烬。
那日烛台上的磷粉的味道她今日还记忆犹新,那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故技重施。自从进了皇宫,每一个事关性命的细节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以防不备之时让人趁了空隙小人得志。
这一招借刀杀人,梅妃用得不仅巧且狠,就算时候查出什么,只要将克尔心灭口,一切都将无从追究。
“娘娘饶命。”克尔心吓得惊慌无助,跪在地上埋头叩首,嘴里只剩下这毫无疑义的四个字。
“夜路走多了,难免会遇到鬼。做了那么多亏心事,你也知道什么叫害怕。”素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戾气。目光扫过克尔心一脸的恐惧,她却已经不再为此动心分毫。
隐忍多时的怒意悠然而发,伴着与生俱来的傲然,素蝶悉数道着两人之间的恩怨,“你说你被人逼迫,口口声声坚持自己的无辜。那本宫的孩子呢,他又何尝不无辜。”
触及从未碰过的伤心处,素蝶只觉得仿佛有一把尖刀对准胸口直刺而下,每深一寸都是血肉模糊的锥心之痛。她以为将一切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去触碰,伤痛就能随着时间逐渐移平,却不料藏得越深那烙印就越是深痛。
所谓遗忘,不过是她这个自欺欺人的人说得自欺欺人的话罢了。
“本宫的孩子,在本宫腹中不足三月,就要受你们这些奸人所害,逼得本宫为求自保只能亲手牺牲本宫唯一的孩子。”嘴角的笑意越发得阴冷,素蝶毫不顾忌地说着埋藏在心底多日的痛楚,“丧子之痛你们这些从未亲身经历之人怎可明白。在你们眼中,本宫的肚里的孩子是争宠夺势的阻碍,是眼中钉肉中刺,可对本宫而言,那孩子是本宫在深宫里唯一的至亲。”
眼中氤氲起一丝湿气,素蝶下意识地转过身子不再去看身后的人,她不愿将自己最软弱的一面公诸于那些痛恨自己之人的眼前。
“罢了,你与本宫同时入宫,本该共侍一夫,如今却主仆有别。”素蝶收起了脸上的伤痛之意,语气中又恢复成一贯的冷漠,只有眉角间隐隐的伤痛还收敛不去,“念在旧时的情分上,本宫也不将赶尽杀绝,只是承乾宫你是不能待下去了。不如这样,本宫就替你做主,将你赐给海公公做对食夫妻吧。”
“娘娘不要。”克尔心豁然抬起双眸,不顾一切地叫喊道,“求娘娘网开一面,否则我情愿一死也不愿忍辱偷生。”
“网开一面?”双眸微凝,眉头轻轻拢起,素蝶含着一丝戏谑之意出声讽刺道,“那当日你设计害本宫腹中孩子之时,可有想过网开一面?”
万事皆有报,若无当时埋下祸种,又何来今日的走投无路。是她自己断绝了本来应有的退路。
“乌喇那拉蝶,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若是我执意不嫁,你能奈何的了我吗?我告诉你,你要将我羞辱致死,我偏不会让你如愿,我们走着瞧。”克尔心气急败坏,一时间心生怨气,将所有的顾及抛之脑后毫不顾忌地恼羞成怒道。
“日子就定在明日,来人传内务府去好好准备,可别说我们承乾宫亏待宫女。”对于克尔心的口出妄言,素蝶只是无动于衷,眼中的鄙夷之色越发的平静,仿佛已与她融成一体,将往后的她与曾经永久相隔。
她们同为秀女入宫,如今一人逼死皇后,手握大权,享尽六宫恩宠,而一人却被设计贬黜,屡屡战败,沦为供他人使唤的奴仆。
她就是要她难堪,就是要令她痛苦,只有她的痛苦能成就自己的快乐,只要她痛不欲生才能泄心头之恨。
眼帘轻垂,素蝶双眸中的精光褪去了几分,只有嘴角那似笑非笑的阴冷之意似不化的寒冬般慑住一切惊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旧梦残泪卸晚妆(3)
凉秋落叶,秋菊傲骨,曾经的满园□只剩下此刻的一片萧然。
承乾宫外鼓声震天,管弦乐曲络绎不绝,在落寞空庭中交织回荡,似催命符般迟迟不散。
宫外聚集着许多看热闹的宫人们,所有人都带着好奇加艳羡的目光看着承乾宫外那隆重奢华的轿子,从来都没有一个主子肯如此兴师动众地为下人操办婚礼,何况这人下嫁的还是一个算不上是男子的奴才。
梳妆台前,喜娘手握脂粉,珠钗在手,细细为克尔心打扮一番。轻扫峨眉,脂粉涂塞,朱红的唇瓣与两腮的胭红交相辉映,满头沉重的珠钗吊坠从额头坠下,一袭红衣披身,苍白无色的脸在精心绘制的妆容下更显憔悴。看起来不像是去出嫁,倒与奔丧有几分神似。
“好了,时辰已到,姑娘可以上轿了。喜娘看着妆容美艳的克尔心,想到她要衣着华丽地去下嫁阉人,眼中不由掠过一丝怜悯之色。
这可悲的女子,不知是得罪了哪路主子,竟会落得如此生不如死的地步。
“时辰到了,是到了送死的时候了吗?”茫然出声,克尔心望着铜花镜中的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有过红衣披身跃入九重的非分之想。如今红衣倒是披上了,可却要在他人的白眼鄙夷中将一生芳华徒付在那只会糟蹋自己的人之上。
“姑娘,今日是大吉的日子,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那喜娘心生悲悯之色,却只能掩住眼中的哀声,说着口不对心的话。
面带厌恶之色望了那喜娘一眼,娴妃怎会如此慷慨给她安排一个喜娘,不过是为了以防她试图逃跑罢了。那操办得如此隆重的婚礼,其实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难堪公布天下,让自己这一辈子都抹上一丝洗刷不去的污垢。
克尔心自知无路可退,只能由着那喜娘搀扶着自己,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声,“慢着。”
两人闻声为首,只见雨莲站在身后,她的手里似拿着一个袋子,只见她神色凝重,目光淡然,淡阔的目光之后似隐藏着不露声色的情绪。
心中涌起一丝嘲弄,克尔心冷哼一声,娴妃派她来做什么,让多一个人来看自己出丑吗?
“姑姑可否先下去,容我与佟佳氏谈一谈。”波澜不惊地开口,雨莲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沉稳镇定。
“是。”那喜娘福了福身便识趣地退下,她向后走了几步,转身消失在树丛之中。
“克尔心,你还记得我吗?”雨莲镇定自若地望着她,目光中的平和仿佛看透了一切,不再记得当日的种种羞辱。
“原来你也没死。”一字一句地开口,克尔心面带冷笑地看着大难不死的雨莲,言语中满是愤恨之意,“是我小看了娴妃那个贱人,当日她以一个秀女之躯就能将你偷梁换柱从皇后手上救下,如今得势又怎会放过我这个眼中钉。”
“你错了。”雨莲淡淡开口,情绪中并未有多大的起伏。在来之前她便料到了克尔心的想法,也许换成了任何人都会这样想,何况还是一个猜忌成性的人。但这并不能否定事实,不论是否能将她全服,她还是要说出实情。
“其实蝶儿并不是要害你,她是在帮你逃离皇宫。”纵然雨莲的口气依旧温和,但话中却隐隐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悸动,“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看不开。你有没有想过,梅妃是何等阴险毒辣之人。你帮她在蝶儿的床榻上放磷粉,如今东窗事发,就算蝶儿不计较,也不代表梅妃会放过你。蝶儿以出嫁的名义实则是送你出宫,等你去了海公公府上后,会有人接应你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嗤笑一声,克尔心全当雨莲在性口雌黄。
“我不求你会相信我,到时候你会明白的。”雨莲并未与她多做争辩,她拿起手上的一袋银子,将其放置克尔心手中,“这里是一袋金子,若你不挥霍无度,想必也够你生存半辈子了。”
“收起你的好心用来同情你自己吧,你休想我会感激你。”克尔心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表里不一的人,这些话,说好听了是帮助,说难听了就是施舍。
谁愿意接受自己最憎恨之人的施舍,又有谁能接受他人在自己身上狠狠刺了一刀后再虚情假意地包扎伤口。她虽然没有得到圣宠的机智谋略,却也不至于愚蠢到相信真情假意,去相信娴妃的好心。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只听那喜娘走了出来,带着几分犹豫开口,“时辰到了。”
“去吧。”轻轻吐出两个字,雨莲目送克尔心被喜娘扶着转身离开了承乾宫。
也许对于一个有勇无谋胸无大志的人而言,远离是非,也是唯一能自保的生机。
荒郊中,锣鼓喧天,炮竹齐鸣,锣鼓声从宫外一直喧闹至荒郊之中,一路上喜庆之意纷纷扬扬,路过市集时引得不少游人围观,人们纷纷揣测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名门之秀喜庆出阁。
轿子一路颠簸,似那跌岩起伏的黄粱美梦般,大费周章多时到头来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克尔心在轿子里来回摇晃,这轿子沉闷得令她只觉得胃里酸痛难忍,恶心作呕。满头珠钗叮当作响,越压越低仿佛欲将她压垮。
胸口腾起一阵怒气横冲直撞,高傲之情在忍气吞声中越来越盛,乌喇那拉蝶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任她来摆布。
她以为她愚蠢到相信她的假心假意,凭富察氏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一辈子的低贱之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算算路程,那海公公的府邸离此处已经不远,眼看危机迫在眼前,若自己不痛下决心,让机会白白丢失,只怕将来会后悔一辈子。
想着,她不再犹豫。轻轻蹩眉,面露痛苦之色,她佯装做痛不欲生的模样大声喊道,“啊呀,我肚子痛,要方便一下,快让我下去。”
那轿子在意料之中停下,喜娘忙上前掀开轿帘,见她痛楚万状,似真情流露,一时间也只能允诺,“好吧,那里有树丛,你先去方便一下。别去的太远,要记得时辰,免得耽搁了吉时不吉利。”
“知道了。”克尔心装作信誓旦旦的模样轻轻颌首,随后拖泥带水地踏着脚步向树丛走去,小心万分不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当她确认自己的身影已完全被树丛遮掩住,她随即扯下满头珠钗,加快了步伐,似躲避瘟疫般逃离这个比地狱还要绝望的地方。
前方就是柳暗花明,成败就在于此,她只能容许全胜否则宁可一死。
她拼劲了全身的力气,脚步掠过一个个碎石土地,脚步踏起尘土飞扬,乱石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