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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飞冬雪-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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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灵儿!”花丛下转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小脸,着黄裳的女孩亦是极为玉雪可爱“瞧,我从厨房那儿给你端来了什么!”听得她的话,下人们都松了口气,二小姐一向是最听大小姐话的。秋千架上的女孩子皱皱鼻子,眼睛一亮,开心的从秋千上跳下来,脸笑成了一朵花“是酒酿丸子对不对,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在花丛中笑颜以对,明媚了那年春天,可是然后呢……
“灵儿灵儿”她惶急惊恐的看着妹妹的口中流出鲜血,绵软的身子痛苦的跌倒在地上,下人们乱作一团,闻讯而来的爹娘也急得不行,她被落在花园里看着地上未干的血迹,慢慢哭出来,妹妹到底怎么了,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二小姐是中了热毒,虽不重但必竟年纪小不能用重药,以后怕是要吃些苦头的。”请来的郎中如是说,话里不无惋惜。
“怎么会这样?”葛太傅又惊又怒,尽力安抚着抱着幼女掉泪的夫人,一边问道“樱儿没事吧?还有,那碗酒酿丸子究竟是谁送来的?”
下人们惊恐的跪了一地,躲在人群后的云樱在听到父亲怒气冲冲的问话时小小的身子一阵琵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缩着身子,酥酥懦懦的开口“是…是我,我不是…”颤抖的声音已带了哭腔“是因为妹妹爱吃,所以我才……”
“樱儿”葛太傅一怔,看着她害怕的样子一时间骂也不是,怨也不是,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
“都怪你”一直待在床前随其父来府作客的小男孩冲了过来,狠狠推了云樱一把,云樱一屁股坐倒在地“哇”的一声哭开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竹,回来”沈将军清斥了声,男孩才不满的收了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灵儿那么痛都没哭,你哭什么,没用!”这才跑回床沿乖乖站着。
“不能再这么姑息下去了”沈将军神情凝重的对葛太傅说“朝中……”
“灵儿,你醒了”抱着孩子的葛夫人又惊又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灵儿,你好点没,还疼不疼?”沈竹亦凑上前去“等你好了,我带你出去玩,咱们出去看捏糖人的。”“走开!”云灵虚弱的伸手想要推开他,小身子在娘亲的怀里胡乱的蹬着“你坏,你把姐姐欺负哭了,我都看到了,灵儿再不和你玩了。”
“灵儿,灵儿!”撑着头的手臂在桌上一滑,云樱惊醒过来,红泥火炉上的小米粥已开了几滚,香气溢散,一室浮动着暖意。又是个梦啊,云樱揉揉额头,少许的倦容让人看上去似是憔悴了几分。原来还没忘啊,也对,那是她第一次见证朝堂上的争斗,主战派与主和派水火不容,她的爹爹在背后不知被多少人记恨。而那场骚乱更是以处死厨房那日当值的所有人收场。
听着更漏滴答滴答的在心底空洞的回响,云樱不由得抱紧手炉,偎在毛裘里的身子眷恋着温暖,越发不肯起来。
“哗”丝罗快步闪进屋子又迅速带上了门,跺跺脚捂捂耳朵道“好冷啊,冻死人了。”“谁让你一大早就跑外面去疯”云樱直起身子,笑骂道。丝罗不依的吸吸冻得酸痛的鼻子“我这么早出去还不都是为了少夫人你!人家是看今年的梅花开得好,又怕少夫人你身子弱受不得寒,这才特地去折来的。”
云樱笑着任她撒娇,清浅的目光落到她怀抱的数枝红梅上,疏淡有致,经一夜风雪开得越发娇艳。灵儿那丫头原就是极为喜欢红梅的,连住的地方都栽满了。年年冬寒花开,就拉着她拥炉赏雪,把酒言欢。有时醉倒了就卧倒廊下,所幸南方的雪下得滋润裹着被子倒也不担心受凉。就是早上起来时两人都快让那花瓣淹没了去,相视而嘻。只是偶尔让娘撞上难免是要被骂一句“胡闹”,说上一顿的。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灵儿一个人在外面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云樱摇摇头,推开窗,清远的目光不知落向何方,轻柔呢喃“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呢,一定要逃婚,离家出走才行。”思绪如同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划开又渐渐沉寂,拿了个瓶子摆弄好梅花才回头问道“丝罗,少爷醒了吗?”
就知道你要问,丝罗撇嘴“我出去时问过小厮,那会在院子里练剑的,估摸着现在应该回房了。”她对自家少夫人的不争气已经是无可奈何了。
“宿醉方醒,怕是极难受的。”瞧,这话方落下,她家贤良淑德的少夫人便施施然的端了小米粥出门了。
寒锋烁,刀枪鸣,沈竹是武将,屋子里的陈设也随了他父亲一贯的朴素大气,收藏的也多是兵器。中堂雪壁上挂了他最为意得志满的一幅狂草《出塞》,起承转合处力透纸背,霸气外露,尽显男儿豪情,少年侠气。云樱在那幅字前站了好一会,字是不错,却还是沾染了他本人的鲁莽冲动,过于锋芒必露,这会儿儿有爹爹护着,以后若是这般为官,只怕难免招人记恨。
“少夫人,请”小厮上前躬身禀了句就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屋子里烧着火炉,很暖。云樱不禁舒服的慰叹了声,秋水剪眸盈盈向沈竹望去,不意外的看到他只着单衣依靠在枕被上,恼怒的把头发抓得一团糟。还是那么孩子心性,昨晚宿醉,今儿一早就出去练剑着了寒气,头不疼才怪呢。放下了手中的粥,云樱把脏衣服收拾了下,另从柜子里找了些干净的替换,把袖子里早备好的香囊拿出来系在衣上,云樱这才拿了梳子走过来。
他的发又黑又密的在她指尖流泄,带着男子浓重的味道,像他昨晚紧抱她时他怀里的味道。云樱偏过头,将浓密的发丝拢成一簇一簇的打理好,用紫金冠束好“把衣服换了,喝点粥暖暖胃会舒服些。一会儿去见见爹娘吧,他们昨晚很是担心呢。”云樱的声音柔柔的并不显突兀。“知道了”沈竹疲惫的皱皱眉,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也不在意。只是将他又想敲打脑袋的手截了回去,由她在他额上轻轻按压。
“沈竹,还是没有灵儿消息吗?”云樱低下头看着裙角繁复的花纹,扬眉如云舒展。
似乎那句话那个名字是个禁忌不能去触碰,沈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蓄势待发的力量传递着不可轻视的怒气,一切像冰一样凝固“你还知道问她,你凭什么问她!”
云樱看着面前暴跳如雷的男人,只是一垂首“我是她姐姐。”
“狗屁的姐姐,你有什么资格做她姐姐!”沈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会选择退让吗?葛云樱,被你爱上真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倒霉?云樱看着被喝得干干净净的小米粥,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还是这样啊,无论在外面看起来多么稳重,一回到家就原形必露了,说话也是不经大脑的横冲直撞。只是在他听过她最初的解释后竟只说了句倒霉,也算是出乎意料了。是的,她骗了他,她告诉他灵儿是因为她喜欢他才逃婚的,一开始嫁过来的人就是她。她从来不说谎,一开口就是弥天大谎竟没有人不相信。
窗外又开始飘雪了,让云樱依稀想起去年的冬夜,喜庆得让她觉得不真实。
“丝罗,丝罗,大小姐睡了吗?”门被轻轻敲响,在这寂静的冬夜声音显得格外大,惊醒了一贯浅眠的云樱,拿了床头的披风随意裹了下,便下床开了门“怎么了?”
门外拉拉扯扯的两人顿时脸上一白,齐齐朝她跪下。那丝罗旁边抽抽噎噎的小姑娘不正是云灵的丫头绢儿“大小姐,你帮帮二小姐吧,她傍晚翻墙出去到这会儿还没回来,夫人夜里还要过来,奴婢……”“什么?”云樱惊得花容失色,偷溜出府的事也不是未见她做过,只是从来没见她这么出格过。来不及多想,云樱便速速随她去了,以父亲古板的性子要是知道云灵敢深夜不归,少不得又是一顿打。
凭借双生子一模一样的容貌她轻易就将娘唬了过去,只是等到深夜云灵竟还没回来,绢儿看着坐在案上的女子清冷如月的脸庞,跪在黑暗中动都不敢动一下。
“二小姐最近都是这么晚归吗?”纤细的手指翻动着书页,那些外面裹着孝经,三从四德的线装书,里面却全是些牡丹庭,西厢记类的缠绵故事,直教她越看越不安,面上却不露半分声色。
“是,是有些时日了”绢儿唯唯喏喏的回话,大小姐说起话来虽是温温雅雅,清清淡淡,那双剔透的眸子却让人不敢在她面前说谎。“二小姐每次回来神情如何,可有说什么?”“回回大小姐话,二小姐有时恼怒,但还是欢喜得多,并未…并未在奴婢面前说过什么。”
“绢儿,绢儿”窗外传来一声轻轻扣问,见无人应,云樱这才一掀窗子,翻身进来。“今晚没出什么事吧!”云灵拍拍衣服,大大咧咧的笑问道,一转头却正碰上云樱微含责备的目光“姐…”绢儿跪在她脚边畏畏缩缩的看她一眼。
“灵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遣退了下人,云樱搂过云灵的肩膀,将手炉塞进她冰冷的手里。“就是,就是姐姐看到的那样啊。”云灵有些尴尬,如娇艳的玫瑰般秀色绽放。叫云樱心下一凉,她该清楚的,灵儿最娇美的年华已然开始,有些事是避不开的,只是……云樱还是清醒说道“你既已经和沈家公子定了亲,就断不可以再有这些痴念了,且不说两家如何单是父亲知道就够你受的了。”
“可是姐,我是真的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云灵苦恼的托着下巴,小心翼翼的拽着她的袖子“姐,你不会告诉爹爹吧。”“我不说又如何,你婚期将近,迟早是要断的。”云樱泠然道,衣袖翻转间如莲花开落。
“那我…姐,我怎么办啊!”云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倒是让云樱吓了一跳,她是认真的,那沈竹……
“那人是怎样的人,会有沈公子对你好吗?”她终是不忍逼她,柔声问道。“姐,那不一样的,爱不是谁对你好就会爱上谁的”云灵花容月貌的脸皱成了苦瓜“我原本想着嫁个素不相识的人还不如嫁给沈竹那个傻小子。”“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会把整个京城都掀了的。”云樱替妹妹理理散乱的鬓发,宽慰道“灵儿,你大了不可以那么任性的。”
云灵颤了颤,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抬头半真半假的笑道“姐,我开始忌妒沈竹了。”云樱一惊,却只是温和道“我只是觉得你跟了他至少是不会受什么委屈的。你若真的不肯,叫那人上门提亲吧,爹爹那儿我帮你说。”
“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云灵拽着她害怕她真生气“我是真的嫉妒!”“我也是说真的。”她拍拍她的肩膀,笑得温柔“没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的。”“恩”云灵抱紧她,乖巧的应了“姐,我会听你的,不会任性的。”可是,姐,父亲不会答应的,他是契丹人,父亲绝对不会答应的。姐,赌上你的幸福你会怪我吗?
一场瑞雪在婚前降临,银装素裹的山河辽阔,美不胜收。
那晚她陪着灵儿睡,聊了一晚。她将最诚心的祈愿上达天听,愿她的妹妹从此平安和乐,福寿绵长,如此方能弥补她的过错。
晨起,画峨眉,起严妆,点朱唇,佩珠玉,镜里的人儿美的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她放下木梳,就要盖上红盖头了。云灵却反身抱紧了她,声音哽咽“姐,我舍不得你,好舍不得…”“作新娘子的人了,胭脂都要哭花了。”“花了就花了”云灵跺脚“我就不信我妆花了他就敢不娶了。”
吉时到,鼓乐鸣,花轿起,她最疼爱的妹妹就要嫁给她喜欢的人了。
……权贵如云,贵客临门,玉堂花暖,酒香四溢。
云樱寻了处安静的地方,抱着酒壶第一次喝得醉醺醺。皎皎月光,明明白雪,素素绢裙,美得出尘。昏过去的最后一刹那看到的是云灵愧疚的脸。
再醒来就是在新房了,紧拥着她酣睡的男子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怎样一场混乱,一切已成定局,如果这是灵儿的意思,那么他愿意成全。姊代妹嫁,一夕之间闹得人尽皆知。他不愿她,她亦不好再出府见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冰莫过于他们了。
提着食盒云樱轻快的向自己的西院走去,没什么可怨的不是吗?至少他还没有轻易言恨。
他始终觉得那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子,回廊舞雪间张旭尧清瘦的身形从容淡定的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的心。一身蓝衣似从江南的青衣小巷走来,翩翩浊世佳公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少夫人,是张公子呢!”丝罗撑着伞追上来,眼尖的发现那伫立亭阁的男子,云樱一回眸就坠入他淡如月华的目光中。张旭尧,父亲是已退的前首辅,为人低调,虽说他只在朝中拣了个不轻不重的闲差,可首辅大人门生众多,朝中人见他大多都是要称一声公子,卖三分面子的。
云樱想了想皱皱眉,把食盒递给了丝罗,撑了伞便步入石径,上了阁子。将伞收了抖了抖雪,立在一边,云樱福身行了个礼,道了声安“张公子。”“沈夫人客气”张旭尧回过身,眉目间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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