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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嘿嘿笑了几声,问道:“我和公子宣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二哥鄙夷地瞪着我,反问道:“哪种关系?”
“就是……”我在心里反复斟酌,“师兄妹。”
二哥不说话,继续用刷子刷着雪舞的鬃毛。他不说话,我便当他是默认了,继续问道:“公子宣也在隐仙谷居住过吗?”
这次二哥却一反常态回答得痛快,说:“当然,是姑姑去世后被晋王接走的,那时你还不知在哪里转筋。”
看来世人皆是以讹传讹,说孟宣的生母是晋王婢女,后被永嘉公主赐死云云,没想到孟宣真正的生母却出自隐谷一派。
“姑姑是怎么死的?”
“我那时才三岁,怎么可能记得。而且姑姑的死一直是我们隐谷一派绝口不提的忌讳,爹爹又怎么可能告诉我这样一个孩子。”
“如此说来,你是应该见过公子宣了?他真的如传说中一般惊才绝艳吗?”
二哥又瞪了我一眼,说道:“你莫非也像这莫川大陆上千千万万的姑娘一样,未见其面便跟风起哄地将孟宣列为自己的倾慕对象了?他被晋王接走时才不满周岁,你觉得我可能有那样的未卜先知吗?”
我悻悻地扔掉马刷,溅起的水花让二哥暴跳起来想要揍我。我飞快地逃走时,听得身后二哥扯着嗓子喊道:“我要是再给你透露什么内幕,苏俊清三个字就倒着写!”
作者有话要说:承前启后的过渡章,写起来果然很累人,脑细胞死伤大片。大家多多支持才是小远写文的最大动力啊!
、枫荻秋瑟瑟
爹娘只在谷中盘亘了数日便又离去了。
隐仙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静日伴着蝉鸣,月夜和着蛙声,悠长的夏日如流水一般而过。
我仍是每日穿梭于花圃和药房之间,精心呵护我的那些花花草草,又恢复了往日恬淡怡然的生活,只不过偶尔瞥见梁慕枫送我的那把骨扇,便会愣神半天,想起此前我与他之间的种种,猜测此刻他在哪里、做着什么。每当想到这里,心中便是满满的惆怅。他说过会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等着那一天。可是假若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又该怎么做呢?
每当看到我发呆的样子,阿诺便会半是奚落半是惋惜地说:“你整天这样发呆,倒不如好好学学家务女红,好歹在梁公子的眼里,也能把你当成个正常的女人。”
阿诺的话虽不中听,但建议却是好的。于是我开始耐心地下厨钻研,只是苦了阿诺和二哥每餐忍受我的折磨和荼毒,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鼓励我的上进。
锡尔巴彦山的枫林在不知不觉中红遍了山,珍珠滩旁开出了紫色的荻花。我学会了做家常的饭菜,也学会了洗衣刺绣。可是湖山小筑的门口还是那般冷清,紫藤花开了又谢,满阶的绿苔似是厚厚的绒毯,却连一个鞋印都没有。我曾一度觉得他当初的那句承诺不过是哄哄我,而我也恰好很容易相信罢了。
花圃里淡黄色的豆蔻花开了又谢,渐渐结出了圆圆的果子。我终于将那如雪的扇面打开,难掩悲凉地磨了墨,在上面画了一朵开花的豆蔻,在宽阔的绿叶衬托下,诉说的是无尽的别离惆怅。风干之后,我将扇子收进了妆台的匣子里。权当是少年时一段青涩的记忆吧,不再看到,也许便会逐渐将之淡忘。
我收拾心情,开始帮助二哥打理隐仙谷的日常家务。二哥只剩感激涕零,便总是趁着采买的日子带我外出见世面。由于意外得知了孟宣与隐仙谷的渊源,我也总是到山下的洛水镇去游逛,坐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添油加醋地讲述孟宣的那些传奇纪事。
“孟宣早慧,六岁通晓儒家典籍,八岁便随晋王议事。先帝在世时,晋王携两位公子进京贺寿,孟宣并非永嘉公主所出,在皇宫中备受冷落,因而去御花园散心解闷,无意中见到一位身穿紫色常服的男子独坐棋局、冥思苦想。孟宣上前,信手拈子,大杀四方。这男子当然便是先帝,立即对孟宣赞赏有加,称其为‘天纵奇才’。”
我将一粒花生扔进嘴里,不以为然地说:“不过就是书呆子一枚,为何能被吹捧成天上有、地下无呢?”
身旁的二哥冷笑了一声,说:“能被世人尊称一句‘公子宣’的,显然并非泛泛之辈。孟宣十五岁以琴箫二艺名满天下,先帝在世时,时常受邀到宫中指导乐师;十七岁时丹亭论剑,其剑法诡谲,神锋无影;孟宣自少年时便跟随晋王南征北战,到现如今,十万忠勇军奉其号令镇守南疆,你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便能镇住十万大军、指挥若定吗?世上沽名钓誉者甚多,而我心中所敬不外乎数人,恰好孟宣便是其中之一。”
难得听到二哥带着近乎膜拜的语气这样形容一个人,我扭头看了他很久,问道:“你是道听途说,还是真的被孟宣本人折服?”
“丹亭论剑时我也在场,虽然距离很远,但他的身手还是被我一招不落地看在眼里的。”
我恍惚有些印象,那大概是四年前,阿爹也在受邀之列,但他久不问江湖事,便托清虚真人带上二哥去见见世面。二哥那时也有十九岁了,正是血气方刚、目中无人的年纪,却在那一场论剑盛会归来后,闭关潜心习武。那时我问他原因,他只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云云;当时我以为他是发现了武学的博大精深,现在我才知道,他当时说的确实是实话,只不过却是被一个比自己年少两岁的人刺激到了。
“那么就是说,其实你根本也没见过孟宣了?”
二哥斜眼瞪了瞪我,但不得不承认说:“是没见过。人家是王孙贵胄,纵然是个私生子,可也是与我们这些草莽之人不同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听着二哥这酸酸的歪理,恍然想起梁慕枫当初曾问我是否觉得孟宣可怜。只是当时并不觉得如何,现在想起来,却果然有些凄凉之意,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孟宣随晋王征战多年又如何,到如今也没能换来一个世子的头衔。”
二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骨节分明的手背是常年练拳雕塑出的完美轮廓,与那青瓷的茶盏相得益彰:“就算晋王再想立孟宣为世子,也是要顾忌到永嘉公主的权势和手段的。”
“可是据说晋王的身子骨并不十分康健。”
二哥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你要是关心一个人,还真是关心得彻底,连这等不着边际的情况都连带着一起打听了。晋王长年征战,身体确实不算太好。”
我点点头,说:“估计晋王不立世子,就是默许孟宣利用自己的能力压过孟安。”
二哥轻蔑地笑了笑,冷声说道:“胡说八道!你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兄弟骑墙?”
我没理会他,只是问道:“孟宣知道自己同隐仙谷的渊源吗?”
二哥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薄唇上一片潋滟的水光,说道:“就算当初不知,如今被爹爹瞧过了伤,应该也是猜到几分了吧。”
我边吃着花生,边自言自语道:“照你这么说,这孟宣还真当得起‘天纵奇才’这四个字了,也难怪整个莫川大陆的姑娘都会倒贴上去。”
“阿凝,”二哥很少用这种温和而郑重的声音喊我,“最近你时常将情之一字挂在嘴边,让我真的觉得你是要舍我而去了。”
我嘴里含着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到他的脸上,说:“你在说什么啊?”
二哥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听够了就回隐仙谷去,别等到天黑了又迷路。”
近来我时常出谷,很少再发生迷路的事了,但天若是黑了就不敢保证了。见二哥起身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问道:“你不回去吗?”
“我还有事。”他说得很含糊,然后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你最近在家务方面有了不少长进,让我很放心。”
以前的二哥从不对我隐瞒行程,现在却这样一带而过地敷衍我,让我觉得长大成人也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我们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满山遍野无所顾忌地疯跑,我们有了各自的心事,受伤的时候会躲在一个小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却不能找人倾诉。然后我们会渐行渐远,少年时的那抹温情逐渐变成长大后的点头之交。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冷茶喝掉,起身走出茶楼。
锡尔巴彦山是一片金秋的盛景,火红的枫叶挂满枝头,映着瓦蓝的天空和点点白云。这样的秋景年年都会见到,只不过现今多了些萧瑟之意。我一人一马慢悠悠地往前走,不时摘下路边的枫叶放在手心里轻轻地吹着。行至湖山小筑门前时,天已渐晚,朦朦胧胧地升起了些雾气。门前的两盏红灯还没有点亮,我不禁暗骂阿诺的懒惰。
我翻身下马,用马鞭拍打着靴子上的尘土时,却不经意看到柴门旁散乱的脚印。从大小上看,应该是男子的脚印,而且不止一个,而此刻的湖山小筑却只应有阿诺一个人。我将雪舞栓在门口,轻轻推开柴门走了进去。湖山小筑里是出奇的安静,仿佛连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都已被抹去,除了主屋有光亮传来外,其他各处都是黑漆漆一片。我脚步轻轻落在地上,碎裂的落叶发出噼啪的声响,我的心一抽,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借着高大的香樟树,我看到主屋的窗纸上映出一个矮小的身影,那是阿诺。可是他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疑虑。
我出声轻唤了一声阿诺,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连那窗纸上的影子都没有动一下。此时我心如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但想到阿诺也许遭了埋伏,还是咬了咬牙推开了主屋的大门。
所有的枝形烛台全都被点燃,屋里亮得如白昼一般。阿诺就被反手绑在正中的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块抹布,连哼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在他的身后,一名玄衣长衫的男子负手站在阿爹的那幅锡山秋色图前,仰着头似乎看得如痴如醉。我虽然早有准备,但进门时还是被两把锋利的白刃架在了脖子上。那一瞬间,寒冷的刀锋就贴在我的颈动脉上,我似乎感觉到它们划开皮肤时四周腾然而起的血腥味。
阿诺的脸上是痛苦的挣扎和无尽的愤怒,而我却在这一刻赶走了所有的紧张情绪。隐仙谷外重重机关,能深入湖山小筑的绝非等闲。而且隐仙谷一向不问江湖事,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用意何在。
那位玄衣男子慢慢地转过身来,腰间悬挂的玉佩倒映着烛火发出清冷的光芒,胸前用金线绣着大团的祥云,墨发高束,紫色的护额上镶着一枚价值不菲的蓝宝石。他正眯起眼睛看我,危险的气息随之传递到我的面前;他右侧的嘴角勾了一勾,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声音却如同隆冬飞雪一般没有温度:“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我瞧着他的那张脸,虽然此刻脸上绽放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却让我觉得浑身发冷。这个人我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永州城的赌馆里,梁慕枫赢走了他的全部筹码;第二次是在公孙府门外,他冲梁慕枫轻佻地说道:“昨日眼拙,竟没认出原来是公子宣。”
我的心跳渐渐平复,伸出手指轻轻推开架在脖子上的钢刀,向屋子正中的阿诺走去。那两名属下意欲拦我,却被那男子一挥手制止了。我伸手拿出阿诺口中的破布扔到脚边,他大口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姑姑,这些歹人闯进谷来,逼问二叔的下落……”
我伸手制止了阿诺,直视着对面的男子,问道:“阁下这般作为,竟是当我隐仙谷无人吗?”
那男子却仿佛听了什么笑不可仰的笑话,说:“隐仙谷本来也没什么人啊。”
我强迫自己压下心中怒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听说阁下是寻我二哥,不知有何贵干?”
那男子听罢却露出些诧异的神色,说道:“难道是苏先生的女公子?恕在下孤陋,确实未曾有过耳闻。”
我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说道:“兄长有事不在谷中,阁下还是改日再来吧。”
我的逐客令下得明白,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家父头疾,想请隐谷的医圣去瞧瞧。但在下深知苏先生行踪不定,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来请二公子。”
我也冷哼了一声,说道:“阁下既然知晓隐谷,想必也是知晓隐谷的规矩了。”我想起在公孙敬府上听到的江湖传闻,“阁下留在隐谷服侍三年,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让兄长为令尊瞧病。”
那男子还未发话,刚刚挟持我的两名黑衣人便欲挥刀上前。那男子一个挑眉,生生让他们止住了脚步。他只是淡淡地瞧着我,似乎想让我在他那高压的眼神下自信全无。
我连忙躲开他杀人一般的目光,伸手去解阿诺的绳索。冰冷的声音从背后的响起,却让我的手抖了一抖:“这位小公子体内有我南朝温氏独门的金蚕蛊,现在蛊虫仍处在休眠期,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不过,若是一个月内不服解药,相信苏姑娘比我更清楚后果吧。”
我的手狠狠地攥住绳子,猛地回过身来,说道:“南朝温氏……难道……”
他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