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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去吧。”说着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便往不远处的菜地走去。
先前洒下的蔬菜种子,经过她们两个多月的悉心照管,现在大部分已经可以食用了。也幸得这些蔬菜长势喜人,芷云才可以时不时将其和着先前小德子送来的米和肉干,变着花样儿做出一些吃食来,算是为主仆二人改善伙食。
摘下几条头茬儿的嫩绿小黄瓜,感受到上面细刺微微扎人的感觉,晚蓝等不及与芷云说一声儿,便小跑到井边,将其洗干净了放到嘴里,只轻轻一咬,登时满嘴便布满了黄瓜的清香和甘甜,她不由幸福的闭上了眼睛。
一旁芷云抬头瞧见她的陶醉样儿,不由亦发自内心的喜悦起来,看来小姐是真的从里到外都变了一个人了,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小姐!
待将所有采摘下来的蔬菜都洗净后,芷云便忙着生火淘米了,晚蓝于烹饪上不是很在行,因此只负责烧烧火打打杂罢了。
不多一会儿,锅里已冒出阵阵乳白色的蒸汽,小小的厨房也被米饭的清香所盈满,晚蓝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与芷云不着边际的畅谈着未来,正说得高兴时,忽然瞥见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窗边一晃而过。
晚蓝忙冲到窗边,却又并不见有人影儿,她疑心自己是看错了,复又退回灶边坐下,不想她才一坐下,又见那道人影晃了过去,如是者三,她终于肯定并非是自己烟花了,因与芷云使了个眼色,便与她一左一右分头往窗边包抄而去。
在两人的包夹之下,那个人影这次没有来得及再藏起来,而是被两人一把揪住了,却是一个满头凌乱头发、满身脏污烂衫的半老妇人。
“你是谁?到这里来探头探脑做什么?”晚蓝厉声喝问道,心里惟恐才刚自己和芷云的对话被她听了去,一旦她们的打算被她传了出去,她们就别想过以后的安生日子了。
“我饿……,我饿……”半晌那半老妇人断断续续、口齿不清的道。
晚蓝注意到她说话时眼神十分的涣散,似没有焦距一般,因试探道:“你没有吃午饭吗?你住在哪里呀?”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这多半是楚国上一任皇帝的妃嫔——在来霸州的路上,她已经春雨之口,知道楚国现任皇帝楚御天,现年才二十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是以直接便否认了这是他的妃嫔这一可能——因承受不了前后的巨大落差和冷宫凄苦寂寞的生活,渐渐便有些精神失常了,而她会出现在这里,一多半儿是闻到了她们锅里的饭香味儿之故。
那妇人似是没听到晚蓝的问题一般,仍是不断重复着:“我饿……,饿……”说话的同时,还不停的吞咽着口水,显然灶上飘过来的香气,让本就饥饿的她,饿得更厉害了。
看着她骨瘦如柴的脸庞和黑黑的指甲,晚蓝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哀伤,油然涌上了她的心底,倘若自己想不出法子逃离这冷宫,不出三五年,她的今天,就是她凌晚蓝明天的真实写照吧!
“哎!芷云,你去将盆子和帕子取出来,先简单给她收拾一下吧,不然一会儿与她同桌,我怕自己吃不下去饭。”晚蓝轻叹了一声,吩咐道。
芷云自来对她都是言听计从的,此时当然也不例外,很快她便取了东西回来,领着那妇人去了井边。
一番洗漱过后,那个妇人已不似才刚那般腌臜,好心的芷云还用她们自制的香胰子帮她洗了个头,又将自己本就不多的衣衫,匀了一套与她换上。等她再站到晚蓝面前时,她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
眼前的她,是一个极美的妇人,即便从眼角的鱼尾纹和头上间或的几根白头发,可以看得出来她已不再年轻,但这不但不影响她的美丽,反而更为她添了几分要上了一定年纪才有的雍容和优雅,惟一美中不足的,仍然是她那双徒有美丽,却无神采的大眼睛。
此时那双眼睛,在盯着桌上犹冒着热气的饭菜时,终于发出了异样的光彩,跟着她一把挣脱了芷云的手,几步便冲到桌前,也不用筷子,更顾不得烫手,抓起饭菜便不顾一切的往嘴里狂塞起来。
待目瞪口呆的主仆二人回过神来时,桌上已是一片狼藉,二人为之精心准备了一个时辰的午饭,算是彻底泡汤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瑜的事情比较多,不能有很多时间来码字,每天可能只更新得了2000字了,还请亲们勿怪,待一空下来,一定多更些……
第十六章 神秘妇人(下)
被那神志不清的中年美妇吃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午餐,自己又实在不想再做,没奈何,饥肠辘辘的晚蓝和芷云,只得又到菜地里摘了几条黄瓜,再就着以前省下来的一点食物,草草应付了一顿完事。
再看那个罪魁祸首,彼时已趴在桌上,胡乱睡过去了,晚蓝不由苦笑道:“她倒好,吃光了咱们的午餐,这会子却没事人一般。”
芷云叹道:“瞧她才刚的吃相,显然饿肚子是经常的事儿,也是一个可怜人啊!”当年她在被买入凌府之前,一直便过的是愁完上顿愁下顿的生活,所以对相同遭遇的人,总是很容易便产生同情之情。
晚蓝点头道:“我明白的,我并没有怪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只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是不是就在咱们附近的哪座宫室?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睡着吧,这天已经入秋了,着凉可就不好了。”
“小姐您说的是,要不我打听打听去?”芷云一脸忧虑的接道,“我估摸着,她的处境应该很不好吧,咱们给了小德子那么多好处,尚且有一顿没一顿的,她又这样儿,只怕……”,顿了一顿,她小心翼翼的接着道:“不如咱们将她留下吧?”
“唔……,将她留下?”沉吟了好半晌,晚蓝终于做了决定:“你说的对,她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咱们与她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就将她留下,等咱们要离去时再说吧。”主仆两个都是孤儿,虽然一个是在现代,一个是在今世,却都是过过苦日子的,是以于此事上,二人几乎毫不犹豫便达成了共识。
好在这个妇人虽然失了心智,却仍看得出来先前是有着良好教养的,除过第一日在饿极了的情况下破坏了晚蓝她们的午餐以外,其余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并未给主仆二人的生活带来多少麻烦,只除了对三人来讲,都无比重要的吃饭问题。
小德子每日送来的饭菜,都是限量供应的粗茶淡饭,本已没什么营养价值了,现在更是要将原本只够两个人吃的饭菜,分给三个人来吃,其结果自然是大家都吃不饱,没奈何,晚蓝只得从自己本已为数不多的首饰中,拿出几样来,向小德子换取米面和肉干,三人才不至于撑不下去。
于是晚蓝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有意识的向小德子打探起容姨,亦即那个妇人的事儿。相处久了,她们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容月,这也是她惟一不曾遗忘的事了。当然她也不敢说得太细,小德子是个人精儿,问得多了,难保他不会动疑。
这日午饭时,小德子仍按时来了,晚蓝先与芷云使了个眼色,才笑意盈盈迎上前道:“小德子公公今儿气色可真不错,是有什么喜事儿吗?”
小德子笑道:“姑娘说笑了,我能有什么好事儿呢?倒是姑娘越来越漂亮了。”说着将装饭菜的屉盒放到桌上,方继续道:“如果姑娘没什么吩咐,我就先告退了,不然一会儿高公公又该骂我了。”他说的高公公,正是他的顶头上司,亦即御膳房的掌事太监。
“德公公慌什么呢?”芷云忙上前拉了他至桌前坐下,一面笑道:“才刚咱们小姐还说,若非有公公您的大力照顾,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话的同时,她已将一只极其精巧的纯金首饰塞到了他怀里。
“多谢凌姑娘和芷云姐姐赏赐。”小德子并未做任何推辞,便坦然受了晚蓝的厚礼,只嘴上殷勤了几分:“不知姑娘还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地方是奴才没有想到的,姑娘千万不要客气,一定吩咐奴才一声儿。”
晚蓝落寞一笑,道:“我能有什么需要,不过是希望德公公你每次来能多留一会儿,将外面的稀奇事儿说与我听听便罢了,你也知道,我本就离乡背井的,偏命又极不好,连皇上的面都未见着,便被送到了这里。到了这里,见天家又没有事儿做,这长天白日的,真是好生寂寞……”
小德子虽然已算不得男人,骨子里怜香惜玉的本性还在,不待晚蓝把话说完,他已忙不迭的接道:“既是姑娘吩咐,小德子以后一定时常来陪您说话解闷儿。”
见他说出了自己想要听的话,晚蓝忙顺着竿子道:“公公此话当真?可别骗我和你芷云姐姐才好。”
小德子忙拍胸保证道:“姑娘放心,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一激动,便把上司高公公“谨言慎行”的再三叮嘱,彻底丢到爪哇国去了。
这会晚蓝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那请问德公公,除了我这鹂鸣宫,宫里还有几个宫殿是冷宫、又分别住了哪些人呢?”
见她仍是问的先前已问过几次的老问题,小德子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只碍于才刚自己的保证,不好一口回绝罢了。转念一想,她问这些问题,也许真是出于好奇和寂寞,并没有其他意图呢?况这些事在宫里本就人尽皆知的,便是经自己之口让她知晓,也算不得什么,当下也就不再犹豫,将自己所知道的,都悉数说与了晚蓝听。
“姑娘,宫里除了您这鹂鸣宫外,还有其他四处宫室是用于关押历代的废妃罪嫔的,亦即咱们俗称的‘冷宫’。”小德子道,“现在冷宫中还活着的废妃,共有六位,皆是先帝时候的娘娘们。”
晚蓝忙追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们的名字?其中有没有一位唤作‘容月’的?”
小德子低头思索了一阵儿,才摇头道:“回姑娘,奴才进宫进得晚,至今不过八年光景儿,而先皇是在十年前驾崩的,是以奴才只知道这么多了。”
“可是公公您不是专门负责给那些娘娘们送饭的吗?应该知道得很详细才是呀。”一旁芷云忽然接道。
她的话让晚蓝顿时茅塞顿开,只要问清楚他这一阵有哪位罪妃不在冷宫里,容月的身份,不就明了了吗?她忙问出了这个问题。
小德子的话让主仆二人都大失所望:“并没有哪位娘娘不在她们的宫室里呀,每天我送饭菜去时,都能看见她们的。姑娘为何这么问呢?”
为怕他生疑,继而发现自己屋里藏有另外一个人,晚蓝忙笑道:“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才刚公公不是说还有事儿吗?我就不耽误你了,芷云,送德公公出去。”芷云忙应了一声“是”,便引着小德子出去了。
这里晚蓝才发起愁来,她之所以在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的情况下,将容月收留在鹂鸣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她以为她是先皇的哪位废妃,在她们离去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她可以想法将其托付给小德子,让他多关照关照她,这样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虽然她对小德子的人品以及自己的面子有所怀疑。
却不想,她竟然不是小德子所看顾的六位冷宫废妃之一,那她到底是谁呢?哪一日她们要离开时,可该怎么安置她呢?总不能带着她一块儿逃跑吧?!
第十七章 再见故人
因着为他日如何安置容月的事情发愁,这一夜,晚蓝辗转反侧至大半夜了,犹不能入睡。
身侧的芷云倒是睡得很香,不时还发出微微的鼾声,显然并未过多为此事担心。自从她在衡宫及来楚宫的路上,发现晚蓝既坚强又果敢、凡事都有一番主见后,便开始全心依赖起她来,自己则只负责照顾好两人的饮食起居而已。
又翻了约莫半个时辰,晚蓝发现自己越发清醒了,为不影响到芷云,她只得翻身下床,批了一件外衫,便信步到院子里去了。
借着天上不甚明亮的月光,晚蓝顺利到达了秋千架旁,坐上去后,她闭上眼睛,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起来。
忽然一阵冷凤吹过,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才初秋的夜晚,已有了几分寒意,她忙睁开眼跳下秋千,埋着头便欲往屋里跑去。
不想才跑了几步,她便狠狠撞上了一个物体,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手上传来的却是温热的触感,头领上也有极细小的呼吸声钻入她的耳朵,她终于知道自己撞上的并非什么物体,而是一个人了!
“你是谁?这么晚到这里来做什么?”晚蓝奇怪自己还能口齿清晰的说出质问的话,寻常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该恐慌尖叫“鬼啊,鬼啊……”之类的话,继而哭泣晕倒的吗?看来经过莫名的穿越后,自己的心脏是越发强壮了!她在心里自嘲一笑。
等了一小会儿,头顶上也没有声音传来,晚蓝只得退后几步,半眯起了眼睛,欲将来人看个仔细分明。
只瞧了一眼,她便惊呆了,眼前的人,高大挺拔,一头极长极亮的白头发,飘逸在这夜晚的微风中,给人一种天使下凡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