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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歌天下-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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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楚御天仍如往常一般,宿在了鹂鸣宫。

 

第五十四章 谁才是刀
次日晚蓝醒来时,楚御天已上朝去了,梳妆打扮,用毕早膳,又处理完几件之前压下的事儿,晚蓝便无所事事起来。
适逢玉嫔来请安,无意提到御花园的桃花正开得好,晚蓝想着反正无事,遂带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往御花园开去。沿途不时有人经过,看见她都侧身到路两边跪下等她先过去。
御花园的桃花果然开得正艳,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灿烂的红霞。
稍稍赏玩了一会儿,玉嫔便殷勤的道:“娘娘本就凤体娇弱,又要日日忙于处理后宫的大小事物,难免凤体有损,连臣妾看着都心疼,不如先到那边的亭子里去歇息一会子吧。”
“难得玉嫔对本宫的这分心,就去那边坐坐吧。”晚蓝淡笑道,说完扶了春雨的手,打头往前面的亭子去了。
这玉嫔算是跑她鹂鸣宫跑得最勤的妃嫔了,只因她出身不高,其父不过是一个偏僻州府的小州官,自然比不得其他妃嫔们的显赫出身。她之所以能坐到“嫔”这样算得上中等偏上的位子,一来是赖着她还算清丽的模样,二来就是凭的她先前对太后和皇后的百般讨好了。
说来晚蓝最看不来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但没有她这样“狐假虎威”的人,她的一些工作还真不好开展,说不得容着她罢了。
早有小宫女取了厚厚的一个大锦褥子来,铺在栏杆旁的榻板上,晚蓝倚柱坐下,捧着茶钟闲闲的听起玉嫔讲各宫妃嫔们的是非来。
听了一小会儿,她觉得烦了,因开口道:“罢了,本宫乏了,回吧。”
玉嫔以为是自己哪里惹恼了她,忙诚惶诚恐的跪下道:“臣妾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娘娘恕罪。”
晚蓝虚扶了她一把,假意笑道:“你好心为本宫散闷,何罪之有?地上怪凉的,快起来回你的鹭鸣殿吧,本宫也要回去歇息一会子了。”说话的同时,心里忽然有些同情她起来,这样卑躬屈膝的生活,也是有着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艰辛吧?
打发走了玉嫔,晚蓝却未起身回自己的鹂鸣宫,而是信步往御花园深处的小径走去。
小径旁花草树木发出的嫩绿的新芽,让她烦闷的心稍稍好受了一些,因顾不得体统,一屁股坐在原地的石凳子上,闭上眼睛感受起这早春的清新气息来。
只是,这样美好的精致,这样清新的空气,她竟然没有机会再跟芷云一起感受了!
想到芷云,她的心立刻哀伤沉痛起来,强压在心底的对皇后的刻骨恨意,霎时盈满了她的四肢百骸。也罢,自皇后被软禁后,她还未去“探望”过她呢,横竖今日有空,就好好去痛打一下她那只“落水狗”吧!
“摆驾凤鸣宫!”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晚蓝率先往凤鸣宫方向行去,跟随的人虽不明就里,却也忙忙的跟了上去。
到得凤鸣宫宫门,守卫的御林军见是晚贵妃,都忙低头跪下行礼问安。
命众人起来后,晚蓝对那小头目模样的守卫道:“本宫要进去探望皇后娘娘,开门。”
虽是楚御天早已下过旨,命任何人不得来凤鸣宫“打扰”皇后,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晚贵妃乃皇上心尖子上的人?既是她发话了,自是再无不从的。那守卫三下两下便开了门上的大锁,还躬身殷勤的道:“回娘娘,皇上有旨,让皇后只能在偏殿活动,娘娘请直接去往偏殿吧。”
晚蓝点了一下头,又回头对跟随的人下了“你们就留在外面。”的命令后,方抬脚进了凤鸣宫的宫门。
凤鸣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磅礴大气,却从里至外都透露出一种萧索冷清的气息,地上的落叶也积了厚厚的一层,人一踩到上面便“吱嘎”作响——与往日的富丽整洁相比,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
一时到得虚掩着的偏殿门前,晚蓝也不叫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那门,就见一个人蓦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是别个,正是皇后。
冷眼看着她脸上从惊喜到愤恨的快速的表情转换,晚蓝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是楚御天看你来了?”
皇后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我这凤鸣宫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几个月的软禁生活,让她憔悴不少也苍老不少,以往还算得上姣美的脸庞和双眼,这会子也没有了往昔的神采。
“离开?我当然会离开。”晚蓝邪恶一笑,道,“只不过离开之前,我还想告诉你一句话:我,凌晚蓝,一定会实现当日的誓言,将你一门九族诛杀殆尽,永世不得超生!至于你,就等着为他们收尸吧!”
“请便!”皇后晃了一晃,方冷笑道:“我自顾尚且无暇了,还管得了他们?你爱怎样就怎样,与我何干?”
看出了她虚张声势背后的紧张和恐惧,晚蓝笑得更邪恶了:“那你就擦亮眼睛,好好儿的看着你的亲人们,是怎样一个个倒在你的面前的吧!”说完一甩袖子,转身便欲往外走。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不就是玩儿了一把蹩脚的借刀杀人的把戏吗?”在她身后,忽然有皇后的声音响起,“只是,谁是谁的刀,谁又是那借刀的人,还不知道呢,哼!”
听得她这话有异,晚蓝忙回头质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她来不及抓住。
皇后讥诮一笑,道:“你不是很聪明很自以为是吗?怎么会想不到我和太后,缘何会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芷云有了身孕,又缘何会毫无顾忌的弄死她母子两个?你和我,以致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都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只有他,才是这场纷争里最大的赢家!只是,我明白得太迟了……”
说到后面,她已经有些哽咽了,“我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原来竟如此恨不能置我和我的家人于死地而后快……”
她后面说的是什么,晚蓝已听不进去了,只知道下意识的蹒跚着往外走,因为她满脑子都是皇后那句“你和我,以致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都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只有他,才是这场纷争里最大的赢家!”
难怪当日他再四要先送她和芷云回来,难怪春雨姐妹四个在芷云蒙难前说什么也不肯出手救她,难怪南宫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并救下她的性命,难怪他会在她生命垂危时,一直在她身边说“难道你不想为芷云报仇了吗?”这句话……原来这些都是楚御天早已经算计好的!
他一心要除掉太后皇后及独孤家,却又找不到合适的法子,偏偏芷云又在此时被诊出有了身孕,于是他便精心设了这个大陷阱给太后和皇后。此法若能成功,他就能将独孤一门连根拔起;即便不能成功,亦还有一心想为芷云报仇的她可以充当他的工具,在后宫中为他对付太后和皇后,这样他就可以将全副精力都放到朝堂和整治独孤家上!——事实上,他也真的如愿一小半了,至少皇后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真是打得好算盘啊!可笑自己还以为能借他这把“刀”,来达到为芷云报仇的目的,却未料到,编剧是他,导演是他,男主角也是他,而她,从头至尾都只是一枚可怜的受害的棋子,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丑罢了!她的芷云啊……
守在宫门的春雨等人见她脸色苍白、意识涣散、踉踉跄跄的走出来,都唬了一大跳,赶紧围上前,小心翼翼道:“娘娘,您没事儿吧?”
 “都不要跟来!”她却只是恍惚的丢下这一句话,便踉踉跄跄的往护城河方向自顾去了。众人恐出什么意外祸及自身,忙分成两拨儿,一拨去报告楚御天,一拨则紧着撵了上去。

 

第五十五章 仇恨之火(上)
闻得宫人来报,楚御天忙扔下手中未完的事儿,急匆匆赶至河边,就见晚蓝正盘腿坐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而她的头则深深埋进了自己的腿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楚御天咽回到嘴的喝骂奴才上前搀起晚蓝的话,亲自行至她身边蹲下,右手搭上她的肩膀,同时放柔声音道:“虽说已开春了,地上寒气还是极重,爱妃何苦这般糟蹋自己?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让朕为你做主。”
咬牙深吸了一口气,晚蓝才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劳皇上费心了,臣妾并无大碍,不过一时心里不痛快罢了。”
楚御天半扶半抱着她站起来,空出一只手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旋即转头下令道:“传于太医到鹂鸣宫。”忙有两个小太监答应着飞奔去了。
这里楚御天才轻柔的扶起晚蓝,缓缓往鹂鸣宫方向行去。半道上,晚蓝不小心打了个趔趄,慌得楚御天不由分说便打横抱起她,大步的飞跑起来。
躺在他的怀里,注意到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呵护,晚蓝暗自嗤笑起来,楚御天果然不愧为王牌儿男主角啊,时时刻刻都不忘在她这颗棋子面前做戏,当真入戏太深了?
一时于太医来了,仔细的望闻问切一番后,回道:“启禀皇上,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微的小风寒罢了,容臣开一剂药吃下去,管保就好了。”
见楚御天脸色稍霁,于太医又继续道:“但只娘娘身子骨虚弱,还得长期以药膳多加调理,方是久长之计。”
“既是如此,以后贵妃的一应请脉问诊事宜,朕就交由你全权负责打理了。”楚御天吩咐于太医道,“罢了朕自有重赏。”
于太医忙躬身道:“谢皇上隆恩。调养好主子们的身子,本就是微臣们的本分。”说完跪了安,自去外面开药方子去了。
“皇上,臣妾本不要紧,何苦这般劳师动众?”这里晚蓝才对楚御天道,同时为自己能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他而赶到不可思议,看来自己是真的变了许多了。
他邪肆一笑,道:“虽说眼下并无大碍,也该调理好身子才是,不然明儿可怎么给朕孕育皇子呢?”
孕育皇子?闻言晚蓝脸色一白,几乎忍不住要劈手给他一个耳光了。不管是“孕育”还是“皇子”两词中的哪一个,她此生都不想再听到,前者提醒着她自己此生都不能做一个真正的母亲,后者则提醒着她芷云的冤屈和不幸,让她想一次就要心痛欲裂一次!
楚御天却未注意到她的变脸,仍是兴致极高的道,“只要爱妃为朕诞下皇子,朕立刻封他做太子。”
晚蓝暗自冷笑一声,太子?那也得看她稀罕不稀罕,那更得看他到底有没有命活到他的太子出生那一日!
晚间楚御天照例欲宿在鹂鸣宫,被晚蓝以自己身子不适,想好生歇息一晚为由,好说歹说劝了他到玉嫔的宫里去。
送走楚御天,回退众侍立之人,将自己置身于无边的黑暗当中后,晚蓝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大滴大滴滚了下来,心痛得似被剜去了一块,让她极度想大吼大叫几声。
但她到底还未失去理智,知道外面春雨几个是楚御天的心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是以只能狠狠咬着被角,将满心的抽痛、怨怼和仇恨,都化作了无声的啜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晚蓝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微,这才拭净了泪水,仰卧起身子,开始重新筹谋起她的复仇大计来。
现在她的仇人又多了一个,而且那仇人还是那么的强大,强大到她根本不知道这仇该从何报起——她只是下意识的想到,她一定要让他偿命!太后和皇后她还可以借楚御天这把刀来除去,可是楚御天呢?她又可以去借谁的力量来杀他呢?
或许,她可以先借助他的力量,将太后和皇后及其家族除去,然后自己再想法手刃或毒杀了他。当然,杀死了他,她也别想再活着走出这大楚的皇宫,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为芷云报仇,同归于尽就同归于尽吧,反正她也活够了……
几日后的一天夜里,晚蓝炮制先前的法子,将楚御天劝到了玉嫔的宫里去。旋即她命人找来了魏珠,令他立刻去准备三牲五烛。
魏珠躬身应了,却不离开,而是小心翼翼的道:“娘娘,奴才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晚蓝不耐烦道:“既然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了。”她最烦的就是别人这一套欲擒故纵的把戏了,尤其这个“别人”,还是她历来所不喜的魏珠!
魏珠被她的话噎得青白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尴尬的立在那里。
“罢了,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宫最见不得那扭扭捏捏之人。”想着自己也不能当着满殿的人,太伤了魏珠这个鹂鸣宫大总管的颜面,晚蓝又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这下魏珠来了劲儿,忙上前小声道:“娘娘,奴才在宫里这么多年,所见的那些得宠的娘娘们,都是无一例外的想尽一切法子将皇上留在自己宫里,怎么娘娘反倒一个劲儿的将皇上往外推呢?一次两次倒还无妨,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
“魏珠你好大的胆子,倒敢管起本宫的事来,是不想在本宫这鹂鸣宫呆了吗?”晚蓝不待他把话说完,便拉下脸子,冷声打断了他。
“奴才该死,请娘娘恕罪!”慌得魏珠忙“噗通”一声跪下了。殿内一下子安静得像坟墓一般。
良久,晚蓝才开口道:“赶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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