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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豆腐压海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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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便抬头去看傅云楼。
傅云楼伸手接过那枚毒菇放入手心细细查看,略一沉吟后道,“敢问太医,这种毒菇是不是和另外一种菇类极为相似?”
太医点头,“正是,另一种红石菇乃孕妇养胎的大补之药,模样形状恰恰与这龙血菇极为相似。”
傅云楼翻掌将那毒菇收入掌中,对着一旁小心伺候的管事道,“请将王妃平日里的膳食单子拿来与我过目。”
那管事应声去了,过不一会将王妃身边最为得用的大丫鬟芳草带了过来。
“奴婢见过王爷,四喜姑娘,傅公子。”
傅云楼点点头,“王妃平日里头的膳食可是你准备的?”
“是……”芳草抬头,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傅云楼。
四喜见她眼眶泛红,神色萎靡,发髻上别着一枚白色的绒花,想必王妃之死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便命她退至一旁休息。
傅云楼接过册子翻了几页,便看见上头写着以红石菇入药煮粥的食谱。”
他手指向前一划,“你们看,正是这里。”
四喜神色严峻,看来真的是有人故意将两种菇类调换,误导王妃饮食,害其一尸两命!
傅云楼收回册子,对芳草道,“王妃平日里的膳食都是由你们严格管制的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芳草扑通一下跪地不起,“王妃的每一份膳食奴婢都有亲自尝试和用银针试探,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敢送给王妃。可是这……这红石菇药膳粥奴婢尝了许多次,都没有任何问题啊!王妃喝了之后还说身子比以前有力不少,还说要多喝呢!”她说着说着,语气越发哽咽起来,“我寻思王妃喜欢,便多做了几次这个粥……本来是我一番好意,没想到却害了王妃……是我……是我害了王妃啊!”只听她嚎啕一声后径直朝梁柱飞身而去……四喜见状惊得拍案而起,幸好傅云楼反应过快,几个纵身来回堪堪截了那芳草的去路。
由于拦截及时,芳草只碰破了一点皮肉却是没有大碍。
太医道,“这龙血菇本就与寻常毒药不同,用得好可以是大补,然而用得不好却能致命。此菇极难分辨,唯有一种方法,就是入水煮沸后会产生一股极特殊的异香来。只可惜,大部分人对此事知之甚少,连老夫也是在一本药理孤本中知晓的……”
“来人啊,替我将那厨房管事的张婆子叫来!”
燕郡王恍若从深渊之中苏醒,他缓缓地抬起一双敛着寒光的眸子,一锤定音道。
张婆子很快就被带了进来,此事涉及到王妃之死,弄不好就是杀头的差事,张婆子不敢有任何欺瞒,便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张婆,你是王府的老人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我问你,这龙血菇你是从谁家进来的货?”
张婆子声音颤抖,然而腰板却挺得笔直,她垂头道,“回王爷的话,老身乃是王妃的乳母,当初同她一起进门,如今也要快十个年头了……没想到我一把老骨头没死,王妃却去了……”
大厅中一片寂静,张婆子继续道,“厨房的采买我一向都是到王妃陪嫁的庄子上去的,谁知年初那个庄子忽然惹了什么官司,官府将那庄子封锁,我没有法子这才去了别的农庄采买。”
“你去了哪里?”
“就是三全家在郊外的农庄。”
燕郡王眉梢一扬,转头看张婆子的眼中多了几分深意,“那不是表姑娘乳母儿子的庄子么?你竟敢将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他们,难道不怕他们出错么?”
张婆子伏在地上,“老身当时认为,既然这王府采买的担子落到了三全家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十七八个胆子谅他也不敢使坏,查出来他们全家都得死,对他没有好处……谁曾想,却是老身想错……是老身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王妃啊!”
她将头磕得咚咚响,“请王爷治我的罪,让我到下面去陪王妃吧!”
众人唏嘘不已,既感叹世事无常,又惋惜她们主仆情深。
事已至此,容青烟等于已是坐实了这个谋害王妃的名头,只差一个能够决定其生死的证据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为过度章,后面几章会是高潮,贵胄篇估计快完结了~


、狰狞初显

容青烟被人重新带来上来,她发丝凌乱,衣衫狼狈,显然一众下人也不再将其当成金贵的表小姐看待。
“青烟,你父母双亡之后,是我将你带回王府照料,事到如今,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容青烟讽刺一笑,正视燕郡王道,“表哥,当日我父亲战死沙场,临终前托付你什么?他让你照顾我,不是将我留在这王府中当一个仰人鼻息的表小姐,而是要你娶我!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
燕郡王神色清冷,“可我已娶妻。”
“娶妻又怎样?我不在乎名分的,哪怕是妾也好过在那含薰小筑做一个孤零零的表小姐啊!”
容青烟表情愤愤,“她是出身高贵的清贵小姐,我曾经又何尝不是?我爹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而我娘是忧思过度而亡……我原该有的一切都没有了,而你呢?!威名,地位,如花美眷,什么都有了!却从来不肯满足我一个渺小的愿望……”
“她爹若不是镇远大将军你会娶她么?笑话!她还以为自己有多高贵一样,到头来还不是和我一样?!”容青烟笑得歇斯底里,她指着燕郡王大声道,“容玄素,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那个女人?!既然不爱,又何必在这里装模作样!”
“青烟,你不该如此激动。”
燕郡王冷冷地看了容青烟一眼,活像是一条被触到逆鳞的龙一般,而后者则冷笑一声道,“怎么?被我说中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女人!除了她,你扪心自问,你将谁放进了眼里?!”
燕郡王冷视着容青烟,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报王爷!我们从表姑娘的后花园中搜出了一样东西!”
就在气氛凝滞之下,一名带刀侍卫前来求见。
燕郡王挑眉,“进来。”
那人跪在地上,奉上了一块呈撕裂状的锦缎以及一摞针线,“回王爷的话,属下们搜查出来的正是这些用省下来的布料以及针线。”
燕郡王接过那块锦缎细细摩挲一番后道,“这与制作诅咒王妃的巫胜所用的是一种材料。”他说着抬眼去看容青烟,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的怜悯,缓缓道,“眼下人证物证俱全,青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容青烟嗤笑一声道,“是我做得又如何?你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那么你……”
r》“慢!”
燕郡王扭头去看傅云楼,冷漠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傅公子,不知你还有何高见?”
傅云楼笑吟吟地面对着燕郡王道,“云楼还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一下容姑娘。”
燕郡王拧眉,显然对傅云楼这种半路插足的态度十分不悦,然而他依旧保持着贵族的教养朝后者点点头,“你问吧。”
“其实在下只有一点疑问,据我所知,这蛮疆的龙血菇可是极难寻到的东西,不知姑娘是从何人手中得来这么多龙血菇的?”
对呀……四喜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领悟,容青烟只是一介闺阁女子,其家仆也不是云中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试问他们是如何能够从蛮疆找来这么一些极其珍贵的龙血菇来对王妃下毒?
显然,这背后肯定是有人丛恿或者指使的……
这件事儿绝非容青烟嫉妒生恨从而谋害王妃那么简单,从头到尾都有人在背后策划着一切,而容青烟仅仅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一想到这里,四喜只觉得遍体生寒,她深深地感觉到这偌大的王府中,正有一股黑暗的力量在暗处逼视着自己!
面对傅云楼的疑问,容青烟原本决绝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游移,然而很快的,她便稳住了心神冲着傅云楼道,“公子恐怕是没有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吧,这世上只要你出得起钱,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我虽是寄人篱下,但也没有沦落到一点私产也没有的境地!”
她又道,“横竖都是一死,既然你们那么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么我就告诉你们罢!”
“表哥,你可还记得我爹在蛮疆有个旧部唤作阿勒将军的?我父亲死后,他退役为商,我这些龙血菇就是从他手中买来的!至于那户农庄为何会惹事被官府查封,这还不简单,我事先买通了官府,再找一群流氓寻衅闹事,死了人,官府自然是要查封他们了!”
这一环扣一环,乍一听确实是在容青烟的精心布置之下完成的,然而四喜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一切也许只是自己错觉抑或只是她自己想多了?!
“傅公子,你问完了么?”
燕郡王适时出声,他看着容青烟说,“既然你承认了一切,那么你就应该接受应有的惩罚。来人啊,将犯人容青烟送往官府!”
容青烟静静
地跪在地上不置一词,任凭一干侍卫将她五花大绑起来,然后带走。
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一点点远去,四喜心中却没有感到一丝轻松,反而却更沉重了……
“黑渊,去查查容青烟方才所说的是否属实。”
燕郡王看了傅云楼一眼,语气中似另有所指一般。
容青烟被送交官府,王妃之死看起来已是真相大白。然而四喜心中依旧被一种难言的情绪所笼罩,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内心不断提示着自己,一切尚未结束,尚未结束……
既然王妃死因已经查明,那么她的葬礼即日就要被举行。
四喜恍惚地回到自己屋中,躺了半晌终于是难掩内心的庞大疑惑,她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来,推开门径直向外走去。
她鬼使神差地来到燕郡王的书房,令人意外的是平日里把守森严的书房外头竟没有一个侍卫把守。
四喜推开半掩的大门,书房内空无一人,案桌上惟放着一幅画卷。
四喜自己也不知,这样冒冒失失闯入燕郡王的书房中,若是被发现,下场会怎么样……然而总有一个声音在心头不断地怂恿她,真相似乎就在此处。
书房中充斥着一股极为清淡的墨香,这股墨香若有似无地滑过四喜鼻尖,就似夏日盛开的睡莲一般,清淡之极,瞬间令人烦躁的心重归平静。
四喜开始平静地巡视着房中的一切,作为一个王公贵胄,燕郡王可以算是极为简朴之人。所用书房之中,只寥寥陈设了一些简单的花瓶摆设,剩下的满满当当都是一架又一架子书籍。
书香与墨香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倒比什么劳什子熏香好闻多了。
四喜将视线转向案桌上的那幅画卷,她凑过去仔细一瞧,登时僵立在当场——
这是一幅寥寥几笔勾画出来的少女肖像,画中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很美,尤其是那双晶光粲然的眸子,即使是在画中,都能够感觉到那眼波流转之间的缱绻妙意。
画这幅画的人,技巧应该很是了得,然而能将画中人画得如此传神,除了有技巧之外,应该还需要很深刻的感情……
四喜捏着画,忽然听到后头传来了脚步声。
“你在此处作甚?”
没有意外,燕郡王冷然的声音自四喜身后传来。
四喜只觉得自己密密麻麻起了一身冷汗,她转过头,表情尤为纠结。
被当场抓包的感受很不好,面对主人的质问,自己总不能够说是来你家书房赏光的吧……果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实在是很不妙!
事到如今,四喜觉得自己寻什么借口都是枉然……人燕郡王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被她蒙骗过关?
是以,在这短短的几秒之内,她思来想去,决定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信念,老老实实地等着燕郡王先开口。
“你可知随意闯入我的书房后果会是怎样么?”
燕郡王向前逼近一步,四喜则向后退了一步。
她还是不说话,并非不想说,而是舌头在紧张之下完全麻痹了……
“我可以让你在这世间上完全消失,你信么?”
燕郡王双手一撑,将四喜整个人抵在案桌之上。他冷寂的目光在四喜面上巡视了一圈后,如同看穿她内心一般,缓缓道,“你在怀疑我。”
这句话用的是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语气。
四喜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才怪……
“你比我想象之中聪明一些,不过……你说你怀疑我,你有证据么?”
燕郡王贴近四喜,高大挺拔的身形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道深深的暗影。
“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你,你若真做过,他日报应必当会来!”
四喜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今日这番贸然闯入虎穴的举动来了,凭燕郡王的权势,想要她一介小小平民消失,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是他没有,而是如同一只猫在玩弄濒死的老鼠一般,恶劣至极。
“天?何谓天?在这云中城,我便是天。”
“让我教你一件事,”燕郡王伸手将四喜的脸捧到自己面前,一字一句道,“不该管的事不要多管,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他的声音清冽透人,四喜与他相隔咫尺,看清了他眼中的一片深寒。
“你走吧!”
燕郡王放开对四喜的枝梧,从她手中抽回画卷。
四喜回过神,房中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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