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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柳道离别。
君不见,外州客,长安道,一回来,一回老。
不明朗趋势
慕憬来新部门后第一次迟到。
躲躲闪闪地溜到座位上,尽量将自己的被关注度降到最低。
明明只喝了一点小酒,却感觉头有千斤重又好像一团糨糊完全搅不开;明明只是从车里出来爬到自己床上睡了一觉,却腰酸背痛浑身乏力好像重重地跌了一跤,甚至身上好几处都有化不开的淤青痕迹;明明只是被华灯晃了下眼,双目却红肿得一如纸皮核桃,勉强半天才能睁开一条缝,脸虚浮了整整一大圈。更为离谱的是,一向浅眠的她,竟然没有听见自己手机里那惊天动地的每隔五分钟就会跳出来打击她一次直到她妥协为止的闹钟铃声。
难道心底下,自己真的已经——如此在意那个男人?
慕憬一边在堵车大军里见缝插针,一边苦苦思索这个问题。一向以为自己的那颗老心早就曾经沧海难为水,现在勉强也只能算是半潭死水微澜泛,但后视镜里照出来的足以令人触目惊心的脸,让她自己想不认JQ都好难。
真崩溃。慕憬一路上苦着脸,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关珊打了五六个追杀电话,她才咬咬牙,强迫自己将这些不良症状抛诸脑后。还是选择——漠视之吧。
幸好今天股市暴跌了。——慕憬一边松口气一边暗自鄙视自己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心理。总之,部门里几个人,无论基本派还是技术派,都黑着脸在刷屏,暂时谁也没功夫关注她。
甚至,整个楼层都显得格外安静而凝重。
当然,除了那个天塌下来当被盖的经理大人——关珊,此刻正隔着半透明玻璃门冲她不住扬手,朦胧中也能想象出玻璃后面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来。慕憬环顾四周两圈,贼一样溜进经理办公室。
关珊劈头盖脸地招呼她,“你这丫头行啊,不枉姐姐我如此看好你!”又是奉茶又是让座地把慕憬拉沙发上坐下了。
细看才发现慕憬头回戴了副黑框眼镜。凝视藏在镜子后的脸,她突然义愤填膺,“那丫头昨晚找你麻烦了不是?”
“呃。”慕憬兀自惊了一下。
关珊坐不住了,起身就开始噼里啪啦拨电话。慕憬这才急急按住她。
“别挡我!只有我知道那丫头不是好鸟!小时候只要我的洋娃娃比她的好看,她就抢过去弄花脸扔臭水沟;上中学我们班长对我好,她就天天跑人家里去勾引他,让人跟我划清界线再把人给甩了。丫就是一妒妇!你公开勾走她男人,还能轻易放过你?昨晚我可是担心了一宿。”
“难道我的样子像是那啥曝光被正主儿收拾了?”慕憬摸摸脸。
“何止?简直就是让人一边扇俩耳光还狠狠踹了几脚!”
慕憬闻言,脸色突然惨淡下来。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最后他说的什么,嘈杂的心里,她只顾着急急将他推开,越远越好。他究竟想说什么?处境,如何?
她蓦地打了个激灵。
关珊还以为宁蕾让她为之变色成这样,不由拍拍她的肩,“怕什么!姐姐我就是被丫吓大的。别人怕她,我可不怕。这事靠男人不中用!大不了让姐姐我给你当护花使者。啊?”
慕憬勉强笑笑,自觉比哭还难看。
关珊忽地又高兴起来:“姐姐还真没看出丫头你有这潜质!走眼了啊走眼了。都怪我成天纠结着给黄玫丽找一好归宿……这么一细瞅,你要不是冷冰冰这样儿,还真像个仙女。不过冷了也好哇,多么林黛玉呀,怪不得办公室那俩小子成天围着你转。嘿,瘦是瘦点,比那老巫婆身材有料多了……多标准一小三儿型儿啊……”嘴里说着,手也不停地东摸西捏。
慕憬嘴角一阵抽搐,连连后退。“得了经理大人,您这是夸我哪损我哪……”
关珊凑得更近了,低声耳语:“别害羞,跟姐姐说说,你跟程总裁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上次调你去RCIG,谁都说你肯定和咱老板有JQ,我还替你辩解来着。”
慕憬“啊”了一声。关珊得意洋洋地接着说:“我说啊,哪能呢,冲咱老板那一小身板,要JQ也得JQ人家RCIG老板那样的猛男才有料啊……”
看慕憬努力把肿泡眼瞪圆,关珊笑得更开心了:“让我一语中的了吧?别跟姐装神秘了,你们俩那小样儿,要没419我就把关珊俩字倒过来写!”
……
慕憬被炮轰得几乎口吐白沫才拖着残躯挪出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就在自怨自艾之际,冷不防周川从旁边格子间冒出头来,盯得她头皮发麻。
显然周同学率先从暴跌的惨痛里恢复过来了。慕憬正想着,周川突然开口:“想不到你也和她们一样希冀飞上枝头!”
慕憬心情十分地不好,不知道该位同学从哪里就得出她是一只麻雀的定论来。本想回他一句“我本凤凰,小子你不过看走了眼而已”,想想还是吞吞唾沫咽了回去。
谁知周川仍然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看清她的本质,自己以前那完全是一个无知青葱少年,无辜地被团猪油蒙了心被一巫婆骗了情般的悲愤神情。
慕憬使劲压住额头跳动出来的血管,不欲继续探讨这个问题,转而对着电脑说:“跳空低开,股市暴跌了啊!你怎么看,趋势反转了吗?”
见周川不答话,还是那副嫌弃的样子,慕憬突然脱口而出,“噢,我倒差点忘了,你那个什么亲戚来着,股评家金水,他可是唱多的主力军啊!你应该没有站错队伍吧?”慕憬学着金水在电视里的样子,捏着嗓子:“大家不要惊惶,握紧自己的仓位。要知道,大牛市才刚刚开始而已……股市不会下跌,它只是和房价一样在做俯卧撑……”
慕憬话没说完就噤声了。周川一贯波澜不惊的脸异样剧变,比炭底还要黑。毕竟他还年轻,才二十多岁,很难沉住气。她心里想着。明知里面有内幕,还是后悔自己多嘴逞一时口舌之快了。
和一小毛孩,较什么劲啊。她唾弃自己。
实非有意而为之。
只是偶然听见金水在电视上的评论,觉得很奇怪,多关注了一下。即便不从汇率、原油、失业率这些大处来着眼,即便以置身市场之外的外行来看,相信也不难发现。当早市里买菜卖菜的大妈大婶们都不顾血压升高地唾沫横飞阔论MACD、KDJ等术语的时候,市场显然已经处于被疯狂推高的非理性阶段了,此时还唱多的专家恐怕不是浪得虚名的白痴就是别有用心之徒罢。
奇就奇在第二天大盘果然涨得很动物凶猛。她闲而无聊地查了一下金水发表过的为数不多的评论,无论他推荐何种股票,第二天该股总是处于暴涨行情中更有几次开盘直接停板。正因为如此,金水在股民眼中简直是神话般的存在,极其受追捧。
还是忍不住挂了个讥讽的笑。换作十年前,她或许会信之一二。但走到如今,她只能无比确信——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仙,那只不过是有心人故意捏造出来骗糖吃的玩意。
你以为自己跟着个“高人”就能都市修真?太玄幻太鬼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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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她逃离MK之后,再没见过他。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对她罢手的。程熠微暗示的处境究竟是什么,他跟那个人是不是一丘之貉?身体的异常意味着什么?
慕憬盯着手腕处的淤青呆坐半天,压不过心底的惴惴不安,实在不愿独自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去面对未知的东西,下班还是投奔关珊去了。
关珊正愁老公出差恰逢周五,不知如何消遣才好。立马笑逐颜开地拉着慕憬直奔八达岭高速而去。
“做什么?你绑架啊~~”慕憬看着收费站离自己越来越远,有点心凉。
“小汤山泡温泉去也。”关珊一口白牙笑得得意,“兴男人花天酒地,就不兴咱来个土耳其养生鱼汤浴啊。我那地儿,特正点,有特别按摩呢……”
慕憬趴窗口有气无力呻吟,“不就帮您扬眉吐气一回么,值当您这么破费犒劳我嘛!”
“破费?不破费,一点儿都不破费!我姥爷的疗养院子,老爷子北欧周游去了,不用白不用。要不满意,让我给你按摩也成!”
“关珊儿!”慕憬哀求,“咱回去成不·我昨晚折腾一宿没睡好,就想睡觉!”
“睡吧睡吧,到了我叫你。”关珊讨好地说,一边把脚底的油门踩得轰天地惊人。慕憬望着十八弯的山路愈发胆战心惊起来,暗自对投奔她的决定后悔了好几回。
然而伴随着发动机节奏,还是驾不住周公邀请,黑沉地睡过去了。
这是十年来第一次梦见父亲。她彷佛极年幼,刚刚发育,坐在陌生的父亲身旁无措地不知道将长长的多余手足搁置到何处才好。
他说,你长得越来越像妈妈了。
她默然。
他没有看她,与她并排坐在机场大巴上。从前,机票好像还很贵族的样子,诺大巴士里只得寥寥几人。
他接着说,你不要叫慕容了,妈妈喜欢慕憬这个名字。出去不要想太多,好好学习。
她没有应声。
其实她早已知道。妈妈生她的时候大出血,高烧不止,医生采取了极端的降温方式,结果她妈妈活下来了,脑子却坏了,身体也坏得厉害。——她妈妈,直到年前去世,根本不认识这个她亲自带到世上来的女儿。
她父亲,因为爱之深切而迁怒,将她扔得千里之远,十几年来不曾与她见过两面。
现在,更要将她放逐到万里之外去,从此眼不见为净。
他说,你妈妈临终时特别清晰地叫出“慕憬”两个字,她终于知道你了,她是带着对你的爱离开的。我们都不要太伤心。
他一直不停地说话。可是他一直不拿正眼看她,她也一直假装凝视窗外风景发呆。
只记得,大巴开得飞快飞快,轰隆中把一切前路上的风景浓缩成模糊剪影。只记得,拼命抑制住的热泪,直到飞机离开首都机场冲上蓝天之际,才迎着阳光洒下来。
梦太短。
情却长。
她揉揉眼睛趴着看长城内外孤廖山色,突然忆起登机时父亲那张峰峦般的峻脸来。
情就如同——明明昭然若揭却非要死钻牛角尖把自己置身云里雾里拼命复杂化的市场趋势。
及到事后回头看,多么地一目了然——却只能空余无限怅惘。
大道无至简
其实这真不是一个适合泡温泉的日子,月黑风高,星子杳渺。令人无限联想起那些惊悚的、残酷的、悲情的电影片段来。
慕憬意兴阑珊地批着浴巾踏了一地银杏叶跟在关珊身后,如穿越迷宫似地漫步于高官的行宫内。——如果算行宫的话,那也估计是个冷宫。
山月不知世外事。八月夜风吹来的是一阵寒凉,慕憬不由得煞风景地打了个响亮喷嚏,嗖嗖的凉意袭来。此时冒着氤氲热气的一汪温泉无异于久旱之中初逢甘霖,关珊率先欢呼一声,扑腾进去。
慕憬手底触到滑溜溜的不明生物,惊得捂住自己的嘴,忽觉身体到处酥酥麻麻,难耐至极,再也忍不住“啊”地一声跳起来。
夜灯太遥远,黑沉沉的池子里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有,有——蛇?”她止不住地牙关颤抖,惊疑地问。
关珊还没答话,对面三米开外发出两声低笑来,经冷风吹过,变调得有如夜枭。此时此情,慕憬全身寒毛都竖起来,惊恐得忘记了喊叫,身体偏痒得让她头皮发麻。
“老爹,没事干嘛躲这儿吓人!”关珊嗔怪地扬声,“你看我朋友汤还没泡,都排了一身毒出来了!”
慕憬这才觉到自己一身冷汗经滚热温泉一泡,毛孔全部打开,浑身说不出地异样,然而通透畅快,感觉并不坏。手捞了一把,赫然发现滑不留丢的生物竟是一条条徜徉于身边的鱼。
四十度的汤水里,大群鱼儿悠然自得地欢快着,毫无受虐知觉。
关珊小声解释道,“土耳其墨图鱼,专门活在温泉里。喜食人体老化皮质、细菌和毛孔排泄物,唾液有消炎杀菌美容排毒的功效。”
慕憬点点头,犹疑着看向黑暗中的另一侧,仔细辨认,可见几米开外更大的一个月型汤池里,半躺着两个人。
关珊似乎也注意到了,扬扬声音,“老爹?睡着啦?你有朋友?”
好半天老关懒洋洋地答了一句:“本来睡着了,又让你这丫头闹醒了。既然来了,就过来给你莫叔打个招呼吧。”
关珊应一声,对慕憬咬着耳朵说,“我老爹,跟你提过的,就是那个老期货。别拘束,你们肯定有共同话题。嘿。”
慕憬应着头皮随关珊走到那端,借着微茫灯光也看不清面孔,勉强对着池里两个人方向喊一声,“关叔叔您好,我是慕……乔木……关经理部门的职员。”
关珊拉着慕憬踏进池子里,嘴里喊着:“莫叔,您今天很有空啊!”
“莫叔”是身量更高的那位,黑暗中亦能感觉到上半身体型保持得十分好。慕憬暗咒了自己一句,犹豫着要不要叫人家“莫叔”,心下又唾弃自己太狗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