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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自然,自然。”齐王仿佛被看穿了心事,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淮南王直视的目光。
淮南王目中精光一闪,转瞬便哈哈大笑起来。齐王被他笑得有些心虚,却听淮南王只漫不经心地喊道:“来人,换大杯来,今日我与齐王兄长好好痛饮一番。”
朝中人人都在忙碌,唯有成都王司马颖是闲人一个,日日养花莳草,亦是忙得不亦乐乎。赵王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隔三差五便要遣人去请他,可偏偏他又多有推托。宫中这些日都传遍了此事,就连羊献容来请阿琇,闲来时也做一桩闲话来说。
独有阿琇明白司马颖的心思,她抿嘴一笑,说道:“你瞧朝廷如今可不像锅热腾腾的羹汤,下面的柴火都烧得旺旺的,就差有人掀开盖子了,十六叔只是不愿意做那热锅里煮沸的鱼罢了。”
献容点了点头,赞赏道:“你倒最是成都王的知音。”
阿琇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忽然想起了玉徽师父,这话也是玉徽师父说过的,天底下最是十六叔知音的,除了玉徽师父就没有别人了。
献容忽然想起一事,添了几分愁苦,忧心道:“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赵王败了,我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羊家的后盾就是赵王,虽然她在宫中如傀儡一般,可如果赵王倒了,羊家地位也难保,她连这傀儡也做不成。阿琇瞧着她入宫不过数日,已由当日的满心不愿到了如今的患得患失,境遇造人,她也深深理解献容的感受,安慰她道:“你毕竟是皇后娘娘,哪有人敢动你半分。”
“但愿如此。”献容低下头去,愁眉终是难解。
“你这几日过得还好吗?”阿琇瞧着她已是梳了妇人的头饰,脖子上的锦缎也只薄薄地缠了一层,隐约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伤疤蜿蜒而上,触目惊心。阿琇心里转过数个念头,虽是难以启齿,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献容显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白皙的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声音细若蚊呐:“这几日都是左美人在侍奉陛下,并没有宣召于我,可是,我也不知脖子上的伤势能拖延几时……”
阿琇也不能想象她那年过半百尚且又有脑疾的父亲与献容真的会在一起,她安慰似的握住了献容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安慰道:“你先宽心些,让我帮你想想办法。”
献容一把抓紧她的手,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好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不能……”她话已经说不下去,但话中之意却很明显。
她身边只有一个宫女随侍,这宫女看上去很是持重沉稳,她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阿琇:“公主,这几日冯黄门日日来催皇后娘娘去侍寝,已经无法拖延了。”
阿琇见她面生,略有几分迟疑。献容指着那宫女说道:“这是我从前在这里时服侍的丫鬟红荇。”
阿琇面对她们主仆二人,只觉得左右为难。
献容又指着书案旁堆得高高有书册,愁眉苦脸道:“这些日子我自己也在读些医书,只是我全无功底。想学个皮毛也难。”
阿琇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你若指望就这么几日工夫能成名医,岂不要气死华佗扁鹊了?”
献容扑哧一笑,总算露出几分笑颜。
第十二回 蜉蝣掘阅
阿琇回了寝宫,便取笔墨写了信,用飞鸽送去并州。隔不了数日,刘聪便给了她回音,他说已让人送了药来给她,又在信中细细写明了如何用药。
阿琇拿了信心中稍安,一壁派人给献容回了话,一壁焦急地等着刘聪派来的使者。
没过几天,豆蔻满脸惶恐地跑进殿来,形容了半晌有个样貌丑陋如庙里金刚一样的人来找公主,阿琇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刘聪派来送信的人竟然是匐勒。阿琇见她失礼,自是安慰了几句,让她退了下去,又唤了白袖来近身服侍。
匐勒从来没进过女子的寝殿,他紧张极了,一进了殿,人也不看纳头就拜,粗声粗气道:“这是四公子派我送来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洁白如羊脂的小玉瓶来。白袖瞧着他一双黑黑的大手里捏着那个精巧细致的玉瓶,样子滑稽极了,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匐勒见那个美貌的侍女笑话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幸好他皮肤生得黑,倒也看不出来。
阿琇一怔之下,才反应过来匐勒便是刘聪派来的使者。匐勒对成都王司马颖有救命之恩,刘聪派他入宫,也可以消除赵王那边的戒备之心,她不得不暗暗感激刘聪的思谋周全。她自是在这边暗自思忖,那边的匐勒却更觉得不自然,只觉得闻着这室中的淡淡脂粉之气,竟是处处都不舒服,背上好像有千万蚂蚁在爬,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背,又伸手抓了抓。
白袖瞧这匐勒虽然样子吓人,但实在行动好笑,便大了胆子打趣他道:“咳,你这黑厮,是背上生了虱子吗,这样的不耐。”
阿琇被他们俩言语来往拉回了现实,这才发现自己只顾想事,竟冷落了匐勒好久。她打量着匐勒换了校尉的服饰,有些歉意道:“是我疏忽了,你如今是左军校尉了吧。”
匐勒忽然接话道:“我现在已不是左军校尉了,是越骑校尉了。”
按时制,太尉之下设领军将军,又有中郞将和左右将军为辅,武官中最末的便是五等校尉,越骑校尉虽比左军校尉高了一等,实也是最末等的武官了,他却说得这样郑重其事,阿琇也不免莞尔,只见白袖颇是顽皮地走过去向他端正施了一礼,道:“奴婢见过越骑校尉。”
阿琇忍住笑道:“不要无理,白袖,快扶匐勒将军起来。”
白袖笑着走过去扶起了匐勒。匐勒竟然腼腆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只闷着头,双手高举过头顶。白袖接过了那玉瓶,转身交给了阿琇。
阿琇瞧匐勒还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示意他坐下 ,又让白袖沏了热茶过来,见他稍是放松了些便问道:“他在并州一切可好?”
“四公子好得紧。”匐勒听她问起刘聪,心里很是乐意,话也多了起来,“都督大人对大哥很好,天天让他练兵布阵,大哥可忙着呢。”
阿琇点了点头,心中一时有许多言语,却不知该问什么。白袖最知阿琇心思,抿着嘴直笑,插口道:“我们公主是问刘将军生活起居上一切可好,不是问那练兵布阵的事。”
阿琇被她说中心事,虽是红了脸,却满脸期待地望着匐勒。
谁知匐勒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似是在掩饰什么,吭哧半天才说道:“四公子生活上也好得紧……还是有……有人照料的……”
“那我便放心了。”阿琇心安了不少,浑然没有察觉到他面色的变化,她见匐勒风尘仆仆而来,连骑装也未换下,便柔声吩咐白袖道:“你且带匐勒将军去小膳房用些点心,从并州千里奔骑而来,今日怕是还没有吃东西吧。”
匐勒大概是很少听到这样关心的话语,他有些感动地看了看阿琇,见她也温和地望着自己,忽然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对视阿琇的目光,只跟着白袖往外去了。
两人到了小厨房中,白袖拿出了欢喜果儿、酥蜜环饼、蟹黄馒头、水团篷糕,又盛了一大碗姜屑桂浇王味粥,更配了蒸葫芦、玉灌肺、拌莼芛、灌香藕几个爽口凉菜,丰盛得摆满了小炕。匐勒何曾吃过这样精致的食物,有些局促地不知该如何摆放手脚。白袖抿嘴一笑,将玉碗与镶象牙木筷递给他,道:“校尉将军多用些。”
匐勒红着脸就着几个凉菜扒拉了一大碗粥,他吃得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喝了三大碗,他抚了抚肚子,却是意犹未尽。白袖心中暗笑,又将一碟子枣糕递了过去,这糕与市面上卖的大不一样,糕饼细软白滑,更难得的是上面缀着一颗颗极大的蜜枣,香气诱人。匐勒吃了两个这才觉得饱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白袖道:“姐姐也用些。”
白袖微微笑道:“我服侍公主殿下时已经用过了,将军不必客气。”
匐勒与她离得近了,只见她肤色白皙,明眸善睐,竟是十分标致的一位美人。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找话道:“这枣糕是怎么做的,怎么如此甜腻好吃。”
白袖又拈了一个递给他,笑道:“这叫枣锢飞燕,是汉宫里传下的吃食。以乳酪和面,有用上好的细蔗糖点了蜜枣,一并蒸出来的。据说赵飞燕最爱吃这个,临死之时还不忘让宫人替她蒸了一笼,所以便叫做枣锢飞燕了。”
匐勒听得有些发愣,捏着那枣糕竟然舍不得吃下去,喃喃道:“枣锢飞燕。”他看了看手中的枣糕,又望了望白袖,一时竟是怔住。
阿琇自是拿着小玉瓶去了献容宫中,两人遣退了四周的宫人。献容犹是有几分担心,检查了几次门窗,唯恐冯有节会突然进来,待确认过确实无人后,阿琇方将玉瓶打开与献容来看。只见玉瓶中有十余粒乌黑发亮的药丸,倒在手中滴溜溜地转,这药远远的便有一股奇香,甚是扑鼻。
阿琇轻声道:“这药名叫归元丸,十日服一粒,可让女子癸水假至,若是司礼长御验过,会请太医为你调理,就可免行圆房之事。”她按照刘聪信上所说,红着脸絮絮地讲清了这药的用法,又反复叮嘱道:“只是此药性本阴寒,若服过这瓶中所有,决计不可再服用,不然会伤害身体,日后恐怕会留下什么病根。”
献容紧紧地把玉瓶攥在手中,感激道:“若不是你拿来此药,我只能一死保全清白了。”她将玉瓶交给红荇保管,红荇自是知道贵重,赶忙拿到箱子里锁好。阿琇叮嘱道:“你切切记得一定要保管好这药,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
“这些我都省得的。”献容点了点头,凄然道:“若是这药不在,我也没命了。”
阿琇摇头道:“先别说这样丧气的话,曾有故人对我说过,在这宫里先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何况这药也只能支持三个月之期,到了三个月后,恐怕我们还得再想办法。眼下十六叔也并不全然支持赵王,想来赵王势单力薄,也不敢威逼于你。”
献容听她提起赵王,忽然想起一桩事来,对阿琇说道:“成都王不支持赵王也就罢了,你可知道如今朝里谁最为赵王说话?”
阿琇面露诧异之色:“琅琊王还未入京,朝廷之上只有这几个王爷,赵王还能找到哪个帮手?”
献容皱眉道:“我听说赵王极力推荐吴王入朝,如今可是顶着为赵王说话的人呢。”
阿琇大惊失色:“阿邺?他还是孩子,哪能去掺和朝政。”
献容有些忧心地望了她一眼,却说道:“如今他也有十四岁了,不再是个孩子了。你也放宽些心,哪能就有什么事呢。”
阿琇愁眉稍解,只叹道:“这孩子如今长大些,便什么也不跟我说了,倒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献容反倒开始安慰她了:“你别这样沮丧,他虽是你弟弟,但到底也是当朝的吴王,自然是不能如个孩子一样,那不是让你更担心了。”
皇后患有奇症的事很快传遍内宫,赵王愁眉不展,只瞧着齐王送进宫的左美人日日得蒙圣宠,已不是刚入宫时战战兢兢的样子。而羊皇后这边虽然占据了昭阳殿的中宫主位,但除了封后那一日,却连太极殿的门都没再进过,整日里缠绵病榻,恹恹的没有半丝生气,宫中人人都知这位皇后全无圣宠,自然都要瞧轻她几分。
赵王急得无奈,寻了许多太医去瞧她,都称皇后这样的病症从未见过,怕是先天有所不调,即使圆房,日后也难以诞下龙子。
明明是自己筹谋的棋局,却反而为齐王作了嫁衣裳,眼见得左美人如此得宠,要是日后生个一男半女,自己布的这颗棋子还有什么用?赵王得了太医奏报,只觉得如哑巴吃黄莲一般,气得摔了府里最喜爱的石砚,又找来孙秀好一顿训斥:“还说什么生下一男半女,日后还有储君可依傍,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眼下这皇后的病要是传出去,废后都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孙秀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人细密,羊献容入宫前他曾找负责宫内验身的女长御细问过,羊献容并没有什么沉疴在身,怎么刚入宫就成了这样。他百般无奈之下,只能请赵王壁在宫内死死地封锁消息,一面派人去通知羊玄之。他自知如今废后是断断不可能了,只能从民间寻找着好大夫,奢求皇后的病好起来,不要再让左美人生下一男半女就是万幸了。
齐王不知从何处得到了羊皇后有疾的消息,他自己并不出面,隔了三日是早朝之期,淮南王亲自出面奏请皇帝为左美人加封。今上虽然脑子不甚清楚,却知淮南王所奏请保举的是这几日陪伴自己的左美人,他甚是满意左美人的温柔乖巧,连连点头道:“纨素甚好,纨素甚好。”
齐王不动声色,此事早在他掌控之中,豫章王立在他身旁斜眼望着他,心中却是起伏不定。天子一言九鼎,赵王却闻言失色,唯恐今上说出废立的话来,忙拦在淮南王前,奏报道:“左美人既然如此深得陛下心意,臣以为可晋封为婕妤。”
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