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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道:“是啊,奴婢看着郡主一边哭一边写,又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公主殿下,奴婢还奇怪是怎么回事。”
“这信是托我交给二十五叔的。”阿琇骤然松了手,那素笺摇摇晃晃掉到地上。
站在一旁的白袖眼尖,一眼看清素笺上的字:“一别两宽,从此未见,泉下若知,各生欢喜。”她亦是白了脸色:“郡主这是想寻短见……”
“我们要救下她,”阿琇大声道:“豆蔻,你即刻去司徒府,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务必要拦下她。”
豆蔻顿时明白事态严重,赶忙奔了出去。
“怎么办,现在只能送平阳出去才能救她,可怎样才能送她出城?”阿琇来回踱步,心烦不已。
“殿下,奴婢有个办法。”白袖忽然插口道:“这几日匐勒将军正好在京中,他是戍外将领,手中定有出入令牌。”
“此言当真?”阿琇目光一闪,顿时精神大振。
“千真万确。”白袖红了脸,顾不得避嫌,实话道:“奴婢今日刚在宫中遇见过他。”
“太好了,你即刻出去找他,拿到令牌,送到平阳那里,一定要星夜将她送出城去。”阿琇说道,“此事决不可有误。”
“奴婢省得。”白袖深吸一口气,迅速跑了出去。
阿琇一夜未眠,直到天明方才等到二人回来复命,她听说事情办妥,顿时松了口气。豆蔻私下里瞧见白袖不在,却偷偷对阿琇说道:“殿下,我们一起送郡主出城,奴婢瞧见匐勒将军与白袖姊姊说了几句私房话,还传送了东西。”
阿琇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问道:“是什么东西?”
“奴婢偷偷瞧了一眼,便是一只小小的金蝉坠子,只有拇指盖大。”
阿琇默然了一瞬,隔日留心去瞧白袖,只见她颈中果然用红线系了只小小的金蝉。她心中有数,却怕若直问白袖会尴尬,便寻思着要找个机会将她放了出去,免得耽误了她的终身。
第十五回 微音迅逝
豫章王与淮南王手足情深,自淮南王死后,任凭齐王如何以权力相诱,他始终只做个无事人一样,日日待在京城的府邸之中,与诸王都绝无来往。赵王瞧着豫章王倒是老实,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他见这些日子齐王仗着左婕妤有了身孕,日渐抬头,不由又把注意力移回到他身上。而豫章王便上奏说藩地中还有许多事未能处理,想回豫章郡去。赵王乐得他自己走人,假意留了几次便让人送了许多金银美女,欢欢喜喜地送了豫章王出京。
入了夏日,暑气渐起,宫中上苑一带每到三伏天极其酷热,任是遍植花木也是无用的。因而从前朝始,每到五月末,便移驾到城北数十里的邙山避暑,后又因地制宜,在邙山主峰的碧云山峰背山峰处引洛水成湖,松林环抱,绿地如茵,阴凉处更建了座上清宫,权作避暑宫殿。
本朝自从贾后时,因修了章华台,高楼也可纳凉避暑;再加上贾后性情多疑,不愿远离朝堂,因而一次也未去过邙山,上清宫形同虚设,渐渐荒废。到了如今左婕妤掌权后宫,她有了身孕更添烦躁,最耐不得宫中酷暑,便提议今上要去邙山避暑。此言一出,齐王自是全力支持。赵王也想着近来并无甚要事,便算是默许。
去行宫避暑确然是个极大的工程,且不说提前要派宫人前去修整宫所,打扫殿堂,单是宫中准备出行的用物都要忙上十余日,至于后宫随行之人,一概都是左婕妤亲笔拟定,阿琇是宫中唯一的公主,自然是要随驾同去的。出乎意料的是,左婕妤也奏请让羊皇后同去,没有将她留在酷热的宫中。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左婕妤居然亲自指名要将软禁在金墉城的始平公主接回宫来,一同带去行宫,赵王虽然诧异,却也没有反对。
朝堂之上,六部官员断不可离京。赵王苦思冥想,只觉得自己必是要跟随今上同去行宫的,可留下齐王在京中主事,他断然不放心。他与孙秀商议多日,最终决议让齐王和自己同去,留下成都王与吴王同守京师。
此言一出,齐王只是冷笑几声,并未有何反应。赵王自然是乐得如此,将京畿各处的兵权都交给了成都王司马颖,又留下了羊玄之都督军事,专守九门,以防万一。
临到出发那日,阿琇主仆才行至宫门,便听到外面有人吵闹。
“你这死丫头,连这点事也办不好!让你给我收拾的乌木浴桶,怎么没有带上?”一个身着公主服饰的少女,正在高声训斥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抖抖索索道:“婕妤娘娘有令,每一殿都只能用三匹羊车,公主的衣衫就装了七八个箱,那水桶实在带不了。”
少女越发生气,便去拧那小宫女的嘴:“让你顶嘴!我哪里带了许多衣衫?定是你这丫头偷懒找理由。”
她下手甚重,一会儿工夫那小宫女已经被掐得脸都红了,也不敢哭出声来,十分的可怜。
阿琇实在看不下去,走近几步,低声道:“始平妹妹,那浴桶带不下便算了,到了行宫那边还有新的。”她早已认出这少女正是自己阔别已久的幼妹始平。说实话她对始平的印象并不深刻,记忆里她还是那个跟在贾后身边的孩子,不想几年过去,她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却这样的尖刻狠戾。
那少女抬起头来,相貌与东海果然有点相似,眉间都显出几分厉害,她似笑非笑地瞥了阿琇一眼,只听她放慢了语调说:“我道是谁要拦我,原来是我家嫂嫂。”她刻意不认阿琇为亲姊,却点出她是贾谧妻室之事来羞辱她。
“始平,”阿琇轻唤她的名字,仍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我是你阿姊,难道你不认得了吗?”
始平冷冷地瞧了她一眼,目光里却都是疏离和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深深的恨意,她语带讥讽,似要刺伤她更深:“我母后只生了我和姊姊两个,姊姊远嫁并州,这里还有什么阿姊?”
阿琇面上难堪至极,没想到这个妹妹对自己有这样深的敌意。
正在此时,只见左婕妤姗姗地走了过来,她挺着肚子不甚方便,两个侍女在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左婕妤自从那日与阿琇聊过后,便待她格外的亲厚,此时她在旁已经听了个大概,便对始平呵斥道:“公主殿下怎么这样无礼,连长姊也不相认?”她对始平十分的不客气,语气略顿,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心,又道:“何况如今宫里只有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哪还有什么母后了。”
始平眼眶顿时红了,目光中恨意更甚,可是碍着左婕妤的脸面也不敢造次,只能委委屈屈地屈膝向阿琇行了个半礼,一字一句简直从牙缝里挤出来道:“是我错了,始平见过阿姊。”
阿琇心里到底是怜惜她年幼便吃了这么多苦,也不介意她对自己的冲撞,伸手便去扶她起身,柔声道:“你我自家姊妹,不要心里存了误会就好。”
左婕妤也是微笑道;:“还是清河公主识大体。”她见无什么纠葛,便由着侍女扶着去了。
却见始平并不受阿琇相扶,她见左婕妤一走,便闪开了身子,冷冷地一挥手,对着那个小宫女狠狠骂道:“既然是阿姊出言,今日就饶了你这贱丫头。”说着她也不理睬阿琇,自是让侍女扶着她上车了。
左婕妤微微瞥了一眼立在一旁的阿琇,忽然说道:“平阳郡主竟然离家出走,殿下可知道此事?”
阿琇心中自然有数,但她却冰冷而简洁道:“我怎会知道?”
“我还道公主殿下该奇怪此事,”左婕妤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平阳郡主一向胆小,平日里足不出户,哪里来的出城令牌?这事可着实蹊跷。可怜王司徒也没想到她竟然敢大胆做出这样的事来,一气之下患了气郁之症,这次都不能随驾去行宫了。”
“那是他贪慕富贵,咎由自取。”阿琇恨道。
左婕妤淡扫她一眼,置身时轻声道:“我劝公主少管些闲事,莫要害了自己。”
阿琇正要反唇相讥,抬头时却见左婕妤竟是由侍女搀扶去得远了。
上清宫修在碧云峰的半山腰处,这一片连绵有宫苑三十六处,各占胜景,楼台林立,云间偶见琉璃殿顶飞檐耸出,十分的可观。上清宫的主殿原本是东汉时张天师修道之所,张天师曾创五斗米教,天下教众云集,其张鲁更是在汉中称王数十年。
后来张鲁降于魏武帝,这处上清宫也得以保存。到了本朝,太宗皇帝甚恶五斗米教惑乱人心,下旨斥五斗米教为“伪法”,下令拆除上清宫。主殿拆除了一半,太宗皇帝便因恶疾驾崩,先帝虽不信道,但听闻此处风水甚佳,是张天师为后人选的龙脉所在,他不愿这样的宝地落入他人之手,遂将此处改为行宫,但顾念张天师的声名,又将张天师的雕像原样移到北面的玉字殿里,依旧供奉香火。
如今的山腰处的主殿名为“太宁殿”,是今上所居的正殿。四面殿阁分别为:东面“琼兰殿”,西面“凝芳殿”,南面“瑶林殿”,北面“玉字殿”。四处宫殿除了玉字殿都是新修,只有玉字殿因为供了张天师的肖像,故而一直都没有人动过。
南面瑶林殿本为皇后的居所,左婕妤恃宠而骄,自顾自地住了进去,却让羊皇后住在北面最为简陋的玉字殿中。而阿琇和始平两位公主,则分别居住在琼兰和凝芳两殿。
阿琇去献容那儿看了看,只见偌大一处殿阁,辟了一半做了道堂,剩下的一半居室都积毁销骨狭窄,屋舍破旧不堪,光线十分阴暗,一进去就闻到一股霉味。她顿时皱起眉头:“山中本就阴凉,北面更是没有光亮,献容姊姊还在病中,怎么能日日晒不到阳光。”
献容却如没听到一样,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景致。冯有节也是一脸的埋怨,不满道:“左婕妤也实在不懂事了些,哪有嫔妃占主殿,让我们皇后娘娘住在偏殿的道理。”
阿琇有些意外地瞥了冯有节一眼,说道:“你如今才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了?”
冯有节原以为跟着赵王就有好日子过,却想不到自从皇后失势,他也好久见不到赵王了,这些日子他在宫里没少受委屈,吃穿用度都被克扣了不少,此时又悔又恨地咬牙道:“本想着皇后娘娘飞黄腾达了,咱也有几天好日子过,谁知道白白便宜了这左婕妤。现下她将赵王巴结得甚好,哪有人会管皇后娘娘的死活。连那个刚放出来的始平公主都能住新修的凝芳殿,偏让我们住在这个道堂里,实在是没有道理。公主要是有心,就替咱们娘娘说个情,可断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琇虽然不满冯有节,仍是叮嘱道:“别再去赵王面前折腾,免得又生出不少事端。我住的琼兰殿暖和宽敞一些,还是让献容姊姊先跟我的住所换了便是了。”
左婕妤傍晚去了凝芳殿,只见始平在殿里哭红了双眼,但见左婕妤来也不敢不迎。左婕妤由几个侍女扶着,在殿中坐下,却罕见地和颜悦色对始平道:“公主今日受委屈了。”
始平掩面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左婕妤也不相劝,只轻轻伸手去抚她后背,待她尽情哭了一会儿方才叹息道:“我也可怜公主身世,明明贵为公主,却在那不见人的地方关了这么久,所以才奏请陛下接公主出来。今日之事我虽然有心维护公主,但清河公主是我也得罪不起的,只能委屈公主了。”
始平抬头望着左婕妤,眼边泪珠未干。
左婕妤柔声道:“公主在宫中并无依靠,我虽然有心照拂,但其实宫里还有皇后娘娘在,皇后又与清河公主是一派,若将来皇后娘娘病愈理事,有了清河从旁相助,恐怕公主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始平咬牙道:“她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庶出的野种,我母后在时宫里谁管她叫过一声公主?”她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偷偷看了一眼左婕妤的神色,她母亲贾后是被赵王所诛,左婕妤怕也不会认这个皇后。
左婕妤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微笑道:“公主在我面前但说无妨。我父亲左思与贾谧是八拜之交,我也受过贾家大恩,很是怀念贾皇后的恩德。”
始平听她如此称呼母亲,瞬时泪盈于睫,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心里已是万分依赖这位左婕妤。
左婕妤叹了口气,又道:“只是如今贾皇后已崩,我也有心无力帮不了公主。我有一法可以解公主危难。”
始平闻言怔怔片刻,问道:“婕妤娘娘有什么法子?”
左婕妤含笑望着她道:“我想为公主择一位富贵的夫婿,若公主日后夫家畅旺,也不必在宫中受清河公主的闲气了。”她看着始平虽然红了脸,却没有不愿的意思,便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笑容道:“孙秀孙大夫乃是赵王麾下第一得力之人,他有一子,名叫孙会,只比公主大上三岁,端端是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已官拜射骑校尉,日后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公主且瞧着如何?”
“孙会?”始平沉吟着,眸里忽然闪现出光彩,她虽在深宫也听说过孙秀可是赵王身边第一得力之人。左婕妤见状心中有数,更是口若悬河,将这孙会夸奖得自是天上有地下无,貌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