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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会对人笑的时候。
“公主倒还记得老奴,”董猛哈哈干笑了几声,愈发亲热道,“当年公主出生时,还是老奴先抱过公主呢。”
“是贾氏那贱人派你来的么?”杨太后不知何时被惊醒了,她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面上具是怒色,“你回去告诉她,我们祖孙都还没咽气!”
董猛恨得咬牙,但心中记得皇后的吩咐,面上却半点不带,只陪笑道,“您老人家说哪里话,皇后日夜都牵挂您的身体康健,日日在佛前祷祝您能活到百岁。”
他话音一转,却又看向了清河,言道,“皇后娘娘也记挂着公主呢,公主开春就是十四了,该是到了要及笄的年纪了,这不就命老奴来接公主回宫去。”
说着他身后的更有几个小宫女伶俐的走上前来,手里捧着各色金盘,内有罗裙佩瑞,又有各色珠钗步摇,都是按公主的服制准备的。
阿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所措的望向杨太后。董猛见他们祖孙俱是惊疑,心中反倒安定,又恭敬道,“请公主更衣,老奴有几句话,要与老……老夫人禀告。”说罢他命人带着阿琇去里间更衣。
阿琇拿了衣衫怔怔的没了主意,几个宫女相视一笑,便拉起了彩绸替她在后室中围出了一个更衣的空间。她许多年没有人服侍,颇有些不习惯了。等她换了衣衫回去,董黄门不知去了哪里,阿邺和杨太后却都怔怔的瞧住了她。
她一时有些尴尬,红着脸道,“我……我哪里不对么?”
“阿姊,你真美!”阿邺性子最直,早把自己心里话喊了出来。这一年阿琇长了不少个头,眉目也有了些大姑娘的端庄美妍,如今换了一身艳丽的华裙,反更衬得她如花似玉,竟是如活脱脱从画里走下来的。
杨太后望着阿琇,黯淡的眸子中忽然迸发出光彩,“阿琇长成大姑娘了,真是天下最美的公主。”
“祖母,你真要阿姊回宫去?”阿邺急道,“那皇后心思狠毒,她怎么会真给阿姊及笄,阿姊千万不能回去啊。”
“不是你姊姊回宫去,是你们姐弟俩一起回去。”杨太后坚定道。
阿邺吃惊的看着祖母,浑然不明白祖母的意思。
阿琇心中却明白了几分,今日董猛的突然造访,对祖母和自己不同寻常的亲切,以及对阿邺身份的默认,这一切的一切,都代表着祖母在背后定是做出了可以威胁到皇后的举动。她目中光焰闪动,却又看向白发苍苍的祖母,并不发一言。
杨太后心内叹了口气,缓道,“那贱人如果要取阿琇性命,犯不着这样费周章,着人在菜饭里下了鸩毒就是了。”说着她轻轻抚了抚阿琇如黑瀑一样的秀发,轻轻叹息道,“阿琇今年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家了,寻常人家的闺女也要热热闹闹办个及笄礼,给闺女选个俊俏的小郎君。琇儿若是跟着我老婆子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去处,生生是耽误了。”
阿琇鼻子泛酸,泪水已是滚滚而落,把头埋在杨太后怀中,“阿琇不愿意去,阿琇愿意陪着祖母。”
杨太后闭目一瞬,紧紧搂住两个孩子道,“乖孩子,祖母何尝不知道你的孝心。离开了这里,就是步步刀山,步步火海,你们要学会忍耐,祖母再不能护着我的两个小孙孙了。”
“只要能忍下来,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沟坎,”她双手搂住两个哭的泣不成声的孩子,目中也滚下泪来,“你们姐弟俩以后要相互关爱,相互扶持,这世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事太多了,唯有血脉浓于水,你们要牢记骨肉亲情,不要猜疑背弃。”
“老夫人,时辰不早了,公主须得起驾回宫了。”窗外又传来董猛的催促声。杨太后情知不能再耽搁下去,她霍然起身推开了两个孩子,决然的走进内屋,关上了门。
“祖母!”两个孩子趴在门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杨太后心中肝肠寸断,却决绝的不再开门相见。
回宫的路并不长,坐在车里的阿邺紧紧的握着阿琇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
阿琇按压住心里的悲伤,笑着安慰他道,“阿邺不要怕,姊姊在这里。”
“谁说我害怕了。”阿邺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立马放开阿琇的手,小嘴嘟了老高。
“我是在保护阿姊。”
阿琇扑哧笑出身来,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谁知阿邺却不领情,转过头去掀开车帘,眼也不眨的看着外面。
车进了朱雀门,车轮似乎卡了一下。阿琇望着这扇高大巍峨的帝宫城门,五年前的厮杀呐喊声仿佛就在耳边,那个身着青衣的少年似乎就蹲在身边,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8。鹤鸣九皋
回宫之后,阿琇被安排住在章华台附近的一处偏殿居住,名为荼菽殿。阿邺袭了吴王之位,被安排到世子们所居的灵昆苑,同与齐王赵王的世子们一起学习诗书和骑射。自从太子去世后,皇帝便再没有儿子出世,各位世子都是被考校的对象,灵昆苑的功课异常的严格,每到旬日才可以休一日,于是阿琇便只能巴巴的天天数着日子等着和阿邺见面。每次见面,姐弟俩还说不上几句话,就会有严厉的公主教习阿姆训斥公主典仪德行该如何如何,然后阿琇只能失望的回去。
贾皇后不知是否刻意回避,平时从不与阿琇相见,所有的请安问礼一概免了。然而给阿琇选的教习阿姆靳氏格外的严苛。每日寅时三刻天还没亮,就要叫阿琇起身,描黛眉、整仪容,抱腹要系一寸红结,双裙要垂三尺于地,一套公主装扮下来,四五个宫女也要围着忙活一个时辰,阿琇虽不用动手,却也瞧着心累。
然而这才只是开始,国朝公主仪态举动都有严苛的规定,笑不见齿,泣不闻声,行动皆有仪制,甚至连迎接宾客时坐榻该坐几寸几分都有近乎苛刻的标准。阿琇的母亲谢昭仪出身高门谢氏,最是鄙薄繁文琐仪,平时只教她读书写字,哪里这样严苛的待过她。可在靳阿姆眼里,女子读书识字有什么用,仪态端庄才是顶顶重要的。
靳阿姆动辄就让阿琇盛装打扮,在榻上端坐数个时辰,一动也不得动,名曰“训仪”。
阿琇简直烦透了这样像坐牢一样的日子,她压根不想再做什么公主了,宁可像原来那样穿着粗布的衣衫,吃着带沙砾的冷饭,日日和阿邺一起在金墉城里陪着祖母,也好过在锦衣玉食里坐牢。头上压着数斤重的钗髻,痛的脖子也要断了。
她刚生不耐烦的念头,脖子还未转动半分,靳阿姆就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张凶巴巴的面孔上更添了几分严厉,“公主下个月就要行及笄礼,难道行大典之时也要这样磨蹭失仪,惹人耻笑么?”
仿佛被人彻头浇了一盆冷水,阿琇听到及笄二字,瞬时清醒过来。祖母费劲辛苦让自己回宫,不就是为了“及笄”二字么?一个不及笄的公主,还有什么前途命运可言。忍耐,忍耐。她无可奈何的挺直了腰板,然而换来的只不过是多加一个时辰的惩罚。
过了端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帝京夏日最是难熬,屋内本已闷得很了,偏偏靳阿姆还叫宫人把门窗都合上,更是一丝风都进不来,阿琇成日盛装华服的在屋里“训仪”,经常一日下来热的几乎要晕过去。
眼巴巴盼到旬日,一大早阿琇去看完了阿邺,回宫的路上,靳阿姆突然腹痛难忍,急着说道,“公主且在这里稍带一会儿,老奴去去就回。”阿琇想起适才出门时阿邺顽皮的对自己眨了眨眼,情知是阿邺在靳阿姆的茶水点心里动了手脚,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面上却不敢带出半分。
灵昆苑以北这一带是从洛水引入宫中的一片湖泽,湖上都是用九曲回廊勾连,水中遍植荷叶,此时荷叶亭亭,凉风习习,十分的凉爽舒适。
阿琇绕着曲廊走了一段,贪看着湖光晚景,却不知不觉的走岔了路。她急着回去,可偏偏越急越错,眼看着里岸边竟然越来越远,走到了一个亭子里,却听到亭子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长离云谁,咨尔陆生……”(长离是上古的名鸟,这诗的意思是说,长离啊,你是哪里来的鸟儿,为什么要飞到陆上去呢?)
阿琇一怔,是谁这么有兴致在这里作诗。她循着声音寻去,却见亭中有个年轻的书生,背对着她,正在看湖上的飞鸟。她有些好笑,起了捉弄他的心思,看了一眼湖中飞不起来的几只水鸭,便接声道:“鹤鸣九皋,犹载厥声。”
那书生呆了一呆,转头过来抚掌赞道,“好诗,姑娘真有诗才!”这书生大是为阿琇的才华所倾倒,又不断的吟诵这句。
阿琇抿嘴却只是偷笑。
“六弟,你真个是呆,被她损了却还不知道。”不知何时从亭后却又转出一个年轻男子,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身着一身皂袍,做富家公子的装扮,面貌清俊如玉,只是目光中华彩流动里藏着一丝深暗,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阿琇。
“她如何损我了?”书生冗自不信,“三哥你看,长离对鹤鸣,陆生对厥声,何等切韵。”
男子又好气又好笑,“她笑你是这水塘里的野鸭,只会大声的呱呱乱叫,大放厥词。”
阿琇被她点破,忙道,“这不是我杜撰的,这是曹子建《鹤雀赋》里的句子,我可不敢胡诌。”
那书生将信将疑,“真的么,那我可得找来看看。”说罢,竟摇头晃脑的就走了。
阿琇见那皂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珠一转便欲逃走。男子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哂然道,“我六弟虽然写诗成痴,却也没得罪了你,你何苦坑他?”
“我哪有坑他了?”
“曹子建何曾写过什么《鹤雀赋》?你哄他去找,曹子建的诗浩如烟海,我六弟岂不要找到天亮?”
阿琇被他揭穿,再无他法,只得和他蛮缠,“孟子云,男女授受不亲,你扯我衣袖,岂不是无礼。”
那男子目中光芒一闪,近将她迫近了几步,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可若是夫妻却无妨了。我瞧你还未及笄,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既然这么看重名节,不如嫁给我好了。”
“谁要嫁你。”阿琇大急,心口扑扑乱跳,慌忙推开了他。她今日只穿着普通的绿罗裙出门,并未佩戴公主的仪制,这轻薄男子显然把她认作了小宫女。
谁知那男子不仅不放手,一抬她的下巴,调笑道,“哦?你不想嫁我,难道你有心上人了?”他边说边更迫近了一步,呼吸便在阿琇耳边。
“你无礼!”阿琇情急之下抽出左手,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男子松了手,望着阿琇头也不回跑开的背影,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右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9。琇莹如星
阿琇回去后心神不宁了好几日,却再也没有遇到过那男子。靳阿姆不知回去后说了什么,好日子没过多久,皇后突然开始召见阿琇。每次去皇后宫里,表面都说是检查阿琇的礼节学的如何,实际上却是各种刁难责罚。
这日皇后照例又诏阿琇入宫,却压根连皇后的人都没见着,只派一个宫女来说,皇后娘娘正在午睡歇息,就让阿琇在外殿跪着侍候。彼时正值暮春,天气虽不算炎热,正午的太阳却也有几分辣意。阿琇在太阳下跪了大半个时辰,就有点身形摇晃,忍耐不住。
正在此时,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道,“怎么又是你。”
阿琇抬头去看,这正是几日前灵昆苑外遇到的那个男子,她顿时有些觉得尴尬。
那男子却看来心情不错,对她笑道,“你这促狭的丫头,又犯了什么错,大热天的在太阳下罚跪?”
阿琇本来就难受之极,不愿理他,可刚一低头,忽然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
等她再醒来时,已是在一个凉亭中,她斜倚着柱子,身上还搭了件男子的衣袍,她一抬头,只见那男子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面上却有几分关心的笑意,“你可好些了?身子这么差还不知道讨好一下管事的宫女,白白在殿外跪日头。”
阿琇承了他的情,也不好意思再冷眼对他,轻声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阿琇没齿难忘。”
那男子往远处望了望,忽然故作惊惶状,“呀,那不是董黄门来了。”
阿琇听说是皇后身边的董猛,吓得面色煞白。如果再让他在皇后面前告自己一状,还不知道要受些什么罪。她挣扎的一侧身,差点从回廊上摔下来。那男子哈哈大笑,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怕她跌落下来。
阿琇仓皇的四处张望,凉亭里一丝风也没有,哪里会有人在。她猛然醒悟,推开了他很远,小脸一转,嗔道,“你在哄我。”
“你叫阿琇?”那男子发现她睁开眼偷偷打量自己,不由笑了笑,剑眉清扬,“你父母是想让你满腹锦绣文章么?”
“不是那个‘绣’字。”阿琇摇了摇头,伸指虚虚的写了一个琇字。
“琇莹如星,”他赞许的点点头,望着她的眼眸里满是柔和,“你当的起这个琇字。”
阿琇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我叫韩谧。”见她略有讶异,他捉过她的手掌,在她掌中写了几笔。
“韩谧,”她满脸通红的缩回手,轻轻重复了一遍,说道,“四海谧然,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