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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春饼的老者抹了一下额上的汗,瞧她是个衣饰齐整的小姑娘,便说道:“两文钱一个,又香又脆的蒸春饼,姑娘可要买一个尝尝?”
阿琇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发现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她有些尴尬地望了一下老者,勉强笑道:“不用了……”此时旁边涌来几个孩子,都一窝蜂地扎在摊前伸手买着春饼,老者忙不应暇,自不会再看她一眼。
她有些懊恼地默默走开几步,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去,只见是个闲汉拿着一个春饼递在她面前,说道:“姑娘,吃吧。”
她瞧这人神情甚是狡诈,不似是什么正经人,倒像是个街上乱逛的闲汉,便不欲去接那春饼,扭头就往前走。谁知那闲汉早已盯了她多时,快煮熟的鸭子怎么肯放走,他招呼一声,便有好几个无赖闲汉围了过来,将阿琇围在中间。
阿琇又惊又怒,叱道:“你们要做什么?”
那闲汉却望着她油嘴滑舌道:“不做什么,大爷看小美人身上没银两,都晃荡一天了,也不吃点东西,实在是心疼得很。”他说着把那春饼塞到阿琇手里,几个无赖都笑了起来:“小美人快吃了,不要辜负了大爷的心意。”
阿琇被他们迫到墙边,她死死地扭过头去,不肯吃那春饼。这几个无赖都是这南市上出了名的,寻常百姓躲都躲不及,竟没有人敢出来解围,都远远地绕开了走。那闲汉越发得意了,手上也不干净,就向阿琇身上摸来。阿琇急愤至极,劈脸便给了那闲汉一个耳光。
那闲汉被她打得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怒道:“反了你了,敢打大爷,看大爷不扒了你的衣裳。”
他此言一出,几个无赖都围了上来,便开始撕扯阿琇的衣服。阿琇哪里敌得过这么多人,虽是拼命挣扎,衣衫却也被撕去一大块,露出了雪白的肩头。那几个无赖更是起了色心,手下越发放肆起来。
忽然有人快马疾驰而过,那马上的人手里拿着一柄长剑,此时剑未出鞘,只用剑柄劈了下来,几个无赖都被点中要害,全都滚倒在地。马上的人跳了下来,却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墨蓝色的长袍,面长有须,他望着那几个无赖呵斥道:“再让我看到你们在京中胡作非为,定然要了你们的命。”
那几个无赖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这人收拾了,他们一瞧见这个男子就如同瞧见阎王一般,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道:“靳大人饶命,靳大人饶命。”
那中年男子厉色道:“还不快滚。”
几个无赖哪里敢抬起头来,吓得屁滚尿流地爬走了,连那滚落在地的春饼也不敢拿,急急忙忙地就逃散了。
中年男子捡起那春饼,闻了一闻,皱眉道:“被下过迷药了。”他本以为只是几个无赖在市井中调戏民女,想不到竟有拐卖人口之事。他转头欲去找那几个无赖回来问话,却哪里还找得到人。
阿琇吓得面色惨白,此时才透过一口气来,对那中年男子拜了一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这男子瞧着阿琇不语,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阿琇瞧着他身着文官服饰,心里有几分紧张,赶紧低下了头。
中年男子迟疑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阿琇道:“我姓……姓……”她想了半天,也没给自己编出个姓氏,生怕这男子会认出自己。
这中年男子以为她不放心自己的来历,便说道:“我是太仆靳准,姑娘不妨告诉我住所,我好护送姑娘回去。”
阿琇忽然抬起头来,双眸熠熠生光:“那就拜托靳大人,送我到邺城去吧。”
靳准一怔,却道:“姑娘识得成都王?”
阿琇笑道:“这是自然,十六叔……”她话一出口,旋即愣住。
靳准却有一瞬的讶异,皱眉道:“十六叔?”
阿琇脸上一红,她本就不善说谎,此时越发支支吾吾,不知所措。
靳准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却笑道:“清河公主何必瞒我,我初见公主只觉眼熟,似是在太极殿前远远见过。”
阿琇心神巨震,只想拔腿就跑。
靳准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公主可知太仆是何职位?”
阿琇有些迷茫地望着他,三公九卿她自是知道的,可太仆一职她却闻所未闻。
靳准面上平静无波:“太仆是宫中饲马之职。”
阿琇闻言抬头望着他,有几分不敢置信。她见到过靳准的身手,听他谈吐亦是不凡,这样的一个人物竟是个饲马小官,她怎能信。
靳准又道:“我昔日曾是东宫左卫率,随淮南王举事,早已不抱生念。当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逃出性命,可又遇到了齐王任用亲信,将我贬谪到御马监做太仆。我已年近四十,仍是一事无成,空有满怀抱负,尚不能养活家小,光耀门楣。如今朝廷混乱,齐王专权,我更不愿在朝中为官。所幸能遇见公主,还盼公主为我做个引路人。”
“引路?”阿琇眉心一跳,“你要我为你引荐……”
靳准一眼就望穿她的心思,“我愿送公主去邺城,一则为公主护驾,二则为自己一搏。”
阿琇听他如此直言袒露想法,反倒深吸一口气,迟疑地打量着他,忽然看着他手中长剑,剑鞘上镶着一块白玉。她双目一闪,正色道:“大人能否将此剑借我一观?”
靳准将剑递了过去,阿琇看了几眼,抬头又目直视着靳准,轻声道:“大人可识得吴王?”
靳准不料她如此发问,略是一怔,坦然道:“不错,下官确实与吴王相识。”
阿琇见他手中的宝剑甚是眼熟,她想起昔年之事,愈发肯定眼前这位靳大人便是当年教授阿邺剑法之人。
靳准见她神情,已知她心事,遂直言道:“昔日我受淮南王之托,多有照料吴王,与他有数年师徒之缘。后来我随淮南王举事,不愿牵连他,便没有告诉他实情。谁料事又不成,我深陷地牢,是吴王将我救出。他与我虽有师徒之缘,但我不想再牵连他,便想去邺城投奔成都王。”
阿琇顿时了然,难怪当日阿邺会冒险去地牢救人,原来他要救的就是他的师父靳准。她心神巨震,忽然想起那日阿邺对自己说的“苦衷”之语,只悔自己枉为姊姊,却不能体谅他的苦衷。她既然知道实情,便对靳准多了几分信任,点头道:“如此甚好,就有劳大人送我。”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呼延南经瞧在眼里,他本是跟随阿琇出来,见到无赖动手时,便想出手相助,此时瞧见了靳准,心知阿琇的安全有了依靠,便转身回去。
他回去先推开了妹妹屋子的门,见纤罗兀自红肿着双眼,趴在床上气恼不语,便苦笑道:“你何苦再让人去做那些事?”
纤罗霍然坐起身子,一双美目望着哥哥却是倔强道:“我只不过想让她走得彻底些,给她些银钱,让她远走高飞,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四表哥面前。”
南经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顶:“若是给些银钱让她远走高飞也就罢了,可你何必让人去为难她。”
纤罗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兀自强辩道:“是她先勾引四表哥在先,让四表哥气坏了姑父和姑姑,还离家跑到京里来。我当然要为姑姑和姑父出气,给她点教训。”
南经面上闪过一丝愠色:“糊涂,你明知四表弟的心在她身上,还要这样出手狠辣。你若是真伤到了她,岂不是让四表弟记恨你一辈子,以后你们如何还能做夫妻?恐怕连亲人都会变成仇人!”
纤罗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忽然有些慌乱地起身,道:“那我去看看。”
“你现在去哪里还来得及,”南经苦笑着摁着她坐下,说道:“她已经没事了,现在想来也离开洛阳了,你放心吧。”
纤罗一怔,便嗔道:“哥哥总是吓唬我。”
南经望着妹妹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再说,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
纤罗直直地望着哥哥,目中却有困惑之色。
“她是大晋的清河公主殿下,是何等尊贵而高傲之人,你若为四表弟的正妻,她断然不会为妾的,”他轻声叹道,“不过你这次倒是真的刺伤她了。”
纤罗脑中一蒙,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哥哥,你早就知道她是公主了吧,你怎么不先告诉我?”
“你知道她是公主又能怎样?你心急气躁,又一味地只会斗狠厮打,怎么能真的取胜?”南经望着妹妹的眼光始终是柔和的,“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虽然有姑父和爹爹支持这门婚事,但哥哥始终觉得四表弟不是你的良配。他……”南经瞧着妹妹不悦的神情,把话咽了回去,含糊道:“他母亲是个汉人,对咱们的姑姑总是有几分生分的,对你也未必会好。但你执意要嫁他,也只能随你。”
纤罗不乐意道:“那只是因为姑姑不是表哥的生母,隔了肚皮而已。若我嫁给了他,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
“姑姑家的事,你知道得太少。”南经低声道,“当年姑姑和姑父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得紧……唉,不提也罢……”他转过话题又道:“夫君始终是你自己的夫君,以后要靠你自己去抓住他的心。这世上没有能用武力抢来的人心。”
纤罗似懂非懂地听着南经的话,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四表哥回来后,该怎么面对这样的结果。
靳准实是个十分妥帖的人,他很快便租来了一架骈车,待阿琇上车后,他亲自在前方驾车。
骈车是用耕牛所拉,没有漆毂,因此也并不引人注目。骈车的四周都用围屏障开,简陋异常。而且骈车到底是行得极慢的,两头耕牛摇摇晃晃地出了城门,忽然不远处烟尘滚滚,已是一行人马疾驰而来。靳准低声道:“公主,我们要到路旁稍避,这是齐王的行驾回来了。”
阿琇心中一惊,慌忙将头转过去,不去瞧那行人马。靳准亦是悄悄抬起头,打量着齐王的猎车。只见齐王带了足有数百人马,俱是貂裘锦帽,人人都骑着西域贡来的大宛宝马,后有不少侍从捆着野鸡和獐子,看样子是狩猎刚回。最前一车便是齐王的猎车,有两层行楼,底下一层高约两丈,四周立有栏杆,上面一层站着数个持着长矛的侍卫,这种猎车多半是用来出猎猛虎野兽所用,但这个时节已值隆冬,并不是打猎的时节,何况京郊多农田,哪里会有猛虎野兽,因而猎车里也是空空的,只是徒增气势罢了。想到此处,靳准不由皱起了眉头,这样大规
模的狩猎,人马践踏,恐是损了不少农田的。
齐王一马当先,入城时连马也不下,早有守城小吏在城下跪迎,又奉上美酒数盏,请他暂解忧乏。齐王哈哈大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却对身后人说道:“你瞧孤王狩猎与你们匈奴人相比如何?”
他身后之人正是刘聪,他十分恭敬地在马上稽首道:“王爷勇武过人,箭法精准,让人佩服。鸿雁岂是燕雀可及?更何况大晋物产富饶、土地肥沃,又岂是匈奴的陇上荒原所能相比的。”齐王问的是狩猎之技,他答的却是风土,虽然离了十万八千里,但正中齐王下怀。此时正是齐王最得意之时,强敌尽除,连碍眼的司马颖也避走邺城,放眼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齐王得意洋洋,笑道:“还是爱卿知我。”他见身后的吴王司马邺并不言语,便对他道:“阿邺,玄明箭法甚好,可以让他授你骑马狩猎之技。”
司马邺瞥了刘聪一眼,却道:“守疆土何用蛮夷狩猎之技,臣弟不愿学骑射之法,只愿学安邦定国之策。”
齐王面上霍然一沉,但司马邺救他有功,他总不能在人前给他颜色太过。他眼中精光一闪,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仍是含笑道:“阿邺有此雄心壮志,日后定是我大晋的江山柱石。”
司马邺坦然微笑,齐王心中不快至极,他瞧了瞧右边马上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忽然说道:“豫章王,你怎么看此事?”
那马上的年轻人身披一件明黄的长袍,正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豫章王司马炽。他年纪与刘聪差不多大,生性敦厚,喜爱读书,并不擅长骑马,这一日出城狩猎,多受刘聪的照拂,因此他望着刘聪微笑着道:“臣弟有一物想赠给玄明。”
说着他翻身下马,却是从侍从手中拿过了自己的金柘弓,交到刘聪手中,笑颜:“玄明骑射俱佳,愿此弓能助尔守保疆土。”
刘 聪早已单膝跪在地上,己是感激涕零道:“臣愿为马上先驱,万死不辞。”
齐王心中甚是开怀,豫章王司马炽此举无疑为他笼络了匈奴诸部,他拍了拍司马炽和刘聪,说道:“你们齐心报效国家,孤王心中甚慰。”
他军中有一散骑常侍名叫田密,最是机敏,见状便道:“齐王殿下胸有四海,天下无不归附。”
不远处的道路边,路旁有个算命的瞎子,正摆着望气算卦的招牌,面前还有个破陶碗,里面却空空如也。此时路人都围在一起,便有人对那瞎子取笑道:“郭老头,你总说你神算无疑,你来算算眼前这几个王爷,谁能为天子?”
那瞎子双目空洞地望着司马炽,忽然小声说道:“云气青色,犹如华盖,是至贵之气,能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