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刘渊扶着榻边的立柱,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噩耗。此时刘和搀扶着母亲呼延氏走入帐中,呼延氏哭声连连:“我的隆儿在哪里?”
刘和眼中泪光一闪,直直地望着刘聪道:“我听说是四弟先瞧见此事,然后禀告靳先生的?”
刘聪双目红肿,低声道:“正是,我从帐中出来,瞧见三哥似与一个黑衣人恶斗,等我赶过去时,三哥已经中了暗器倒地,没了气息。”
刘和面露疑色,却道:“四弟的寝帐离这里最远,那刺客既是来行刺父王,为何在四弟帐旁活动?”
此言一出,呼延氏目中亦是露出了凶悍之色,她便向刘聪扑去,怒道:“定是你害死我儿。”
刘和忙拉住母亲,说道:“母亲无需动怒,一切有父王主持公道。”
刘聪忍住气,在刘渊面前拭泪道:“父王,儿臣亦不知那刺客为何会出现在儿臣帐旁,还望父亲明察。”
刘和却道:“既是深夜,四弟何以并不休息,却在帐外走动?”
正此时,忽然帐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声:“姑父、姑姑,是我先瞧见的。”
众人看去,只见纤罗轻移莲步,从帐外走了进来,一双妙目中噙满了泪水,跪在地上哭道:“姑父,四表哥是听了我的喊声才赶来的。”她望了刘聪一眼,目中似是凄楚无限,哽咽道:“夜里我与四表哥起了争执,我心里烦闷不过,便在帐外透气。”她说到此处,声音渐低,众人心中都信了九分。人人都知他们虽是新婚夫妻,但感情并不相谐,常有吵闹之事,难怪深夜都没有睡。
纤罗顿了顿,含泪续道:“。。。。。。谁知遥遥地却看到两个人恶斗的身影,我害怕不过,便大声喊了四表哥出来。等四表哥赶去时,那刺客却已经逃走了,只有三表哥躺在地上。事情经过便是这样了。”她口齿伶俐,一番话娓娓道来,又哭对呼延氏道:“姑母,若是要怪,就怪纤罗好了。是我没有早点发现三表哥遇到刺客,不然三表哥也不会因此丧命。”
呼延氏两眼一翻,痛呼了声:“我的儿。”便晕厥了过去。
刘和心疼母亲,自是又出去找军医来为母亲诊治。
刘渊瞧着呼延氏被军医施过针后,悠悠醒转过来,心下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三子的意外之死,心里更是恨到极处,细细地盯着桌上的那把染血的暗器看了一瞬,忽然拔刀砍下桌角,道:“我刘元海不报杀子之仇,誓不为人!”
靳准后退几步,跪下顿首道:“晋室不仁在先,大王征讨有道。请大王发号施令。”
刘渊缓缓道:“传我口令下去,三军休整三日,发兵洛阳!”
众人皆在帐前跪倒,此时传令官已经传令下去,三军都挑起了白幡。
靳准见机奏道:“汉王掌天下之君,何必臣于昏庸晋室。臣请大王自立为帝,以正汉室。”刘渊当下并不推辞,便自立称帝,封妻子呼延氏为皇后,长子刘和为左贤王,四子刘聪为右贤王,当下便要起兵讨伐晋室。
谁知皇后呼延氏却并不放过刘聪,她当着众将的面道:“刘聪乃是庶出之子,怎能与和儿同立为王,我呼延一氏绝不答应!”这次她竟是搬出了呼延一族来压迫刘渊。
刘渊心中一动,便向长子望去。可谁知刘和并不吭声,只是跪在地上。此时刘渊看到帐中诸将皆露出了犹疑之色,心知呼延一族在匈奴人中有极高威望,便只能依顺。呼延氏命人削去了刘聪的兵权,又找出了刘渊宠爱的侍妾陈氏,将她带在身边,这才听了纤罗的劝告一起回了平阳。
王衍今年已经五十七岁,早过了知天命的年岁。他少年得志,十四岁即入朝为官。虽然世事混乱,但他始终左右逢源,从未受过坎坷。当年更因他目光“卓远”,将女儿许配给当时最无人瞧得上的豫章王,因而如今一跃而成国丈,已然是权势滔天。他住的宅院是从前齐王的王府,自是画栋雕梁,奢华无比。
曹统来拜见王衍时,王衍正在家中,但门上的小厮却甚是瞧不上曹统落魄的打扮,冷冷地白了他一眼,并不给他通报。曹统无奈之下,拿出了身上仅剩的银两,这才换来小厮的一个白眼,将他引入花厅,冷道:“大人现在这里等等,司徒大人前面还有六七拨贵客要见,今日未必能轮得上见你。”
曹统急道:“我从孟津赶来,有重要军情向司徒大人禀报,还请融通则个。”
那小厮冷声道:“再重要也不过是个芝麻大的武馆,就老实在这等着吧。”
曹统无奈之下,只得在花厅里等候起来。他奉司马颖的命令,一直跟随在东海王的军马之后有四月之久。直到三日前,他得了极重要的军情,这才向洛阳而来。可他跑遍兵部诸司,谁也不认他这个虚职的邺城副将,更有人因他是成都王旧人,想将他抓起来。他迫于无奈,便想来找司徒王衍。
此时他正在花厅上将茶喝了三壶,太阳渐渐偏西,连倒茶的婢女也不来了,他再也坐不住了,便向后堂冲去。一路上有丫鬟侍女看到,阻拦他道:“呀,这是国丈府邸,可不能乱闯。”可他们那里能够阻拦住曹统,等他闯到后堂之时,却见一个身着墨袍的老者正在送客。那老者神态从容潇洒,风姿安详文雅,曹统一怔之下,便猜出这老者便是国丈大人了。此时府里的家丁都冲了过来,便要捉拿曹统。他情急之时纳头拜倒在地:“末将曹统,见过司徒大人。”
王衍略有诧异,他思忖一瞬,方道:“你是陈留王曹景明之子?”
曹统呆了半晌,脸色煞白道:“司徒大人竟识得我父?”
王衍叹了口气道:“你父为燕王世子时,老夫便与他熟识。直到被废为陈留王,远去封地。老夫与他一别已经三十多年,看你相貌有几分相似,这才一猜。”说着,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老夫好好看看你。”
此时那些家丁还愣愣地站在廊下,不知什么情况。王衍不客气地说道:“还站着干什么,都退下去。”这些人这才赶紧退了个干净。
曹统膝行几步,跪在王衍面前。
王衍细细看了看他的面貌,方才笑道:“不错,果然有几分像景明年轻时的样子,你兄弟几人?你父亲可好?”
曹统双目一红,低声道:“我兄弟三人,我排行最小。永宁二年父王便去世了,如今是大哥袭了封位。”
王衍略是一愣,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半晌方才道:“景明比我还小一岁,想不到他先去了。”
曹统目中含泪,却伏在地上不敢出声。他一直将家世瞒得极紧。他祖上赫赫有名,乃是前朝魏武帝之后。到了祖父一辈,依旧是天潢贵胄的燕王。父亲曹奂,字景明,乃是司马昭废除高贵乡公所立的魏元帝,后来晋武帝司马炎废除了形如傀儡的曹奂,将她贬黜为陈留王。他自幼随父亲生长在陈留,目睹了父亲虽为一方王侯,却有名无实,过着被严密监禁的生活。
晋武帝去世后,这种监禁方才有所松缓,但父亲除了能领些闲散的俸禄,并不能做任何事。这陈留王的封号,与其说是一种尊荣,更不如说是曹氏一族的耻辱。所幸他是庶子,无须继承封爵。自打十五岁起,父亲就令他离家学艺,后又让他去了成都王帐下效力。如今在外漂泊十余年,他从未与人提起过家世来历。纵然连父亲数年前离世的消息传来,他亦身在前线不得回去。此时听王衍提起过往,他忍不住悲从中来,泪水簌簌而落。
王衍心中亦是伤怀,叹了口气道:“老夫与景明知交多年,他子亦如我子。你拭干眼泪,随老夫到屋里来。”
曹统赶紧起身,随着王衍走进他的书房。却只见他的书房中并不似府里那样奢侈辉煌,用具皆用竹制,从桌塌到柜顶都放满了书卷,桌边还焚着淡淡的素香,看起来甚是清贵。王衍细细地问了曹统这些年的经历,曹统便拣着父亲让他学武从军的事说了,又讲了自己一直在成都王帐下为校尉。
王衍听到成都王三字,眉头陡然皱紧,说道:“他让你去孟津做什么?”
曹统迟疑了一瞬,还是照实说道:“成都王让我在孟津严密注意南匈奴诸部的动向,若他们有过黄河的企图,就要回来禀报。”
王衍听清其中关节,点头道:“成都王的部署是对的,若是匈奴人过了黄河,洛阳便危险了。”
曹统没想到王衍居然这样豁达,并不如外人所传与成都王结怨已深。于是他霍然站起身来,急道:“我今日赶回来就是为了禀报此事,如今刘渊率部已过黄河。”
王衍呆了一瞬,脸色煞白道:“怎么可能?东海王不是驻守在附近吗?”
曹统轻轻摇头:“末将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东海王原本是驻守在黄河南岸,与匈奴人隔河相望。可半月前,东海王突然撤军东走,眼下匈奴诸部都过了黄河了。”
王衍霍然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不止。曹统跪下道:“司徒大人,如今匈奴人大举来犯,只能请成都王出山挂帅了。”
王衍摇头道:“贤侄休急,此事要慢慢商议。我且问你,匈奴人马多少?几日可到洛阳?”
曹统答道:“匈奴五部倾巢而出,总数不下三十万人。恐怕三日内就可到洛阳。”
王衍脸上一白,半晌方才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记住,此事谁也不能提。我这就入宫去告知陛下。”
曹统苦劝道:“司徒大人,一定要请成都王出来,方能定匈奴之乱。”
王衍挥了挥手道:“你回去吧,老夫自有分寸。”又说道:“贤侄在京中可有住处,老夫让人为你安顿好。”
曹统无奈之下,只得从王衍府中告退。他刚从后院走出去,王衍忽然吩咐下人道:“去请二老爷、三老爷来,我有要事相商。”
王家的管家客客气气地将曹统带到了上元居安顿好,又对老板吩咐道:“这是司徒大人的贵客,务必好好招待。”
客栈老板满脸奉笑,眼镜都眯了起来,自是将曹统带去天字一号的房里歇下不提。
且说曹统在客栈里用过晚饭,一个人喝了二两酒,心里始终并不踏实。王衍虽然对自己十分客气周到,可半个字也没有提及要放成都王出来。他越想越急,在洛阳城里人生地不熟,也无人可以拜托打听。他想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一个人匆匆向城西的铁甲营走去。
走到铁甲营外,远远就有多名铁甲卫戌卫。曹统报明来历,那铁甲卫便进去通报。不多时,铁甲卫的首领李含便走了出来。他见到曹统倒是一怔,忽然爽悦大笑道:“曹将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曹统眉头皱紧,说道:“一言难尽,我今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李含迟疑道:“若是为成都王和清河公主之事,我劝你提也休提。这是陛下御笔定罪,谁也使不上法子。”
曹统心下一惊,说道:“连清河公主也定罪了?”
“你小声些,”李含紧张地将曹统拉倒一旁,见四下无人方才说道:“清河公主被关在永巷之中,与成都王一样,都是定的大逆。”
曹统呆了一瞬,方才说道:“我今日并不似为了他们二人而来,而是为了更严重的一件事。你可知道匈奴人已经过黄河了?”说着,他便把孟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对李含说了。
李含听他说了对王衍所说的话,跺足道:“你怎能相信那老贼的话,他素来与刘渊的义子刘曜交好,京城里谁个不知?只怕这次东海王撤离守地,也有他的份!”
曹统简直不敢相信:“司徒大人身为国丈,他怎会做此卖国之事?”
李含摇头道;“这老贼有什么做不出来?自从刘渊反后,他的义子刘曜居然还在洛阳城里出售阔绰,结交士林。京兆尹几次要捉拿他,都是那老贼出面拦下,说什么两国相交不斩来使。陛下已经对老贼起疑,命我私下查他暗通刘渊的证据。你这就随我进宫去,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知陛下。”
李含带着曹统匆匆入宫,他手里有皇帝御赐的金牌,入宫十分顺畅。不多时便在太极殿上见到了熬夜批奏折的皇帝司马炽。李含将曹统所说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皇帝,他听后放下手中的奏折,默然良久,方道:“曹将军星夜赶来奏报,辛苦了。”
曹统跪下磕头道:“末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司马炽的声音里却有几分干涩:“你所说的东海王兵马已经撤走,是否属实?”
曹统答道:“臣亲眼所见,绝无虚言。”
司马炽慢慢起身,吩咐左右道:“查!是谁的命令,让东海王撤军。”
不多时,左右黄门侍者便回来禀报:“启禀陛下,微臣已经查清,是司徒大人十日前拟发的陛下手谕。”
李含已愤慨至极,连连顿首道:“臣不明白,为何司徒大人可以签发陛下手谕?是谁在手谕上用了陛下贴身的玉玺?”
司马炽愣了片刻,声音平静道:“叫皇后前来回话。”昭阳殿所住的王皇后,是王衍之女平阳。他此言一出,众人都不敢吭声,黄门侍者便领命而去。
李含说道:“陛下,司徒大人与匈奴人暗通证据已实。请陛下下令,臣这就带人去捉拿他和刘曜。”
司马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