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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十四岁时就认定的良人。”过了良久献容方悠悠道:“我这一世,终是不会和他分开。”
阿琇恨恨地瞪着她,却见她目中都是晶莹的泪水,还有淡淡的愁思。
第三十五回 狐裘在堂
刘和听到呼延攸和刘锐已死,心知大势去矣,便在太极殿内自缢而亡。刘聪入殿之时,只见他以发覆面,向壁而缢,已是气绝。他久久立在兄长的尸首之下,默然无语。
左右侍从问道:“大王,是否要将逆贼的尸身取下?”
刘聪决然地回过头去,淡淡道:“罪定大逆,全尸收殓。”
车骑将军田密却进谏道:“大王虽有仁德友爱之心,但弑君大逆之罪不可不察,按律该诛杀其家人幼子。”
刘和尚有两子,都不过总角年纪,小时候都被刘聪抱过,但此刻刘聪心下微硬,点头道:“爱卿去办吧。”
又过两日,刘聪被朝臣拥立称帝,册封呼延纤罗为皇后,皇后内兄呼延南经为大司马,王弟刘曜为大司徒。又命拥立有功的田密领尚书印,刘睿领大将军,靳准为中书令,一时间朝廷焕然一新。
外朝既然稳定,田密便上谏道,鉴前朝事,不可后宫独大,应广选名门贵女,充斥六宫。
刘聪却驳斥道:“朕与皇后呼延氏鹣鲽情深,不愿再纳后妃。”
此言既出,朝中更是哗然。田密与刘睿都连连上谏,甚至长跪太极殿外不肯离去。只有中书令靳准叩奏道:“此乃陛下家事,臣不能擅专。”
呼延南经在太极殿外转了一圈,见进谏长跪的朝臣竟有十数人之多,他心知不妥,却是转去了昭阳殿。呼延纤罗瞧起来兴致甚好,正依偎在娘亲兰氏身边,领着侍女们结花络。她瞧见哥哥进来,自是欢喜莫名,喜道:“哥哥,今日怎么来了?”
兰氏瞧见儿子,亦是面有喜色。
呼延南经先给母亲行过礼,方踱步走到房中坐定,见妹妹如今做了皇后的装扮,衣饰打扮分外的华丽,颇有皇后的派头,便赞许地点点头:“我来瞧瞧你,在昭阳殿可住得习惯?”
纤罗一撇嘴,将手里的花络扔在床上,嗔道:“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总归也不能出去,走几步都有一大堆侍女婆子跟着,怕是闷也要闷死人了。”
兰氏也插口道:“这边什么都好,只是天气太炎热了,住得没有在平阳习惯。”
呼延南经不悦道:“母亲如今已是国夫人,言行举止要得当,不要太娇惯妹妹,让她失了仪态。”
纤罗嘟着嘴,却不敢反驳,低下头去只是玩着手里的彩绳,却要将那丝绦都结成了团乱麻。呼延南经见妹妹神色,心里也可怜,柔声道:“纤罗,陛下经常来瞧你吗?”
这句话恰恰说中纤罗心事,她忍不住气道:“他怕是连昭阳殿的门往哪开都不知道。”
呼延南经一下子便沉下了脸,半晌不语。
兰氏瞧见儿子的神色阴沉,却说道:“陛下忙得紧,如今天下有无数事要他处理,他连折子都看不完,夜夜都宿在太极殿里。”
听她这样说,南经总算缓过脸色,又对纤罗道:“你要懂事些,不可像从前那样任性惹祸,你们多年夫妻,他心里总是有你的。”
纤罗忽然有些烦躁,眼圈一红道:“四郎心里有我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有一干大臣巴不得他多娶些到宫里来。”
南经入宫正是为了此事,便劝妹妹道:“此事虽然陛下阻拦,但朝臣忌讳姑母之祸,亦忌惮我呼延氏,会一直上谏。你若是懂事些,便要出来承担此事,方显贤德。”
纤罗不敢置信地望着南经,却见哥哥的眼中没有一丝玩笑的神采,她脱口道:“不,绝不可能。”
南经低声道:“先帝为何那样恨姑母,连姑母死时都没有落一滴泪?你也想和表弟走到那个份上吗?
纤罗怔怔地睁大眼,几乎说不出话来。
南经叹了口气,又道:“姑母一生,便败在一个好强嫉妒上,你不要重蹈姑母覆辙。”
兰氏深以为然,亦是告诫女儿:“男人都喜欢温柔些的女人,谁喜欢你那如烈马一样的暴脾气,你可要好好改改。”
纤罗被母亲和哥哥数落,又想到丈夫要娶许多女人入宫来,忍不住悲从中来,伏在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到了晚上,纤罗在母亲的劝说下,洗去了面上泪痕,却是重新画上了胭脂,描上了妆容,穿好了皇后的冠带,自是去了太极殿外。她先是扶起了田密与刘睿等多位肱股众臣,又含泪道:“诸位大人为陛下谋筹之心,我都已知晓,诸位大人若信得过我,且先回去休息,我定会竭力劝说陛下。”田密和刘睿犹自犹豫迟疑,可纤罗字字坚决:“大人们在此跪叩,岂不是在逼迫陛下,失了为臣之道。”
田密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便点头道:“如此臣等便托付与皇后娘娘了。”
纤罗到了太极殿外,脱去了簪钗跪在席上,竟是诚恳叩求。
刘聪深感纤罗诚意,出迎道:“朕有皇后贤德如此,是社稷之幸。”至此,就算同意了众臣的恳求。当天夜里他便宿在皇后的昭阳殿里,第二日兰氏瞧见女儿与女婿恩爱和美,心里也觉得欣慰,此时恰好儿媳于氏有孕,她便请求出宫,自是回家照料儿媳。
既然皇帝准允扩选六宫,皇后又出面亲自主持,京中豪门氏族顿时沸腾,纷纷选择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以期待自家女儿能如单征之女一样飞上枝头。田密送入宫的是自己独女田姝儿。姝儿擅歌舞,生得又艳丽多姿,入宫便封为贵人,极受恩宠,便是皇后也礼遇三分。
田姝儿入宫就封妃,她入宫之日,铜驼路尽覆红绸,皇帝更是以妃礼相迎,着她能受命妇朝拜。一时间阖宫内外,喧闹至极。
阿琇站在门外远远地望了一眼,转身便欲回屋。忽听身后献容轻声道:“你并不乐意见到这样吧。”
阿琇淡然道:“他已是皇帝,寻常百姓拾得一斗金银,还要娶个三妻四妾,更何况一国之君?”
献容倒是讶异,瞥了她一眼道:“你竟这样想得开。”
阿琇微微皱眉:“与我有何关系?”
献容一时只疑心自己听错,想了一瞬又问道:“你如今作何打算?”
阿琇垂首道:“若为了二十五叔,我可以再入宫去。”
献容听她这样说,终是放下心来,却叮嘱道:“此事切不能告诉曜郎,他若知道我告诉你会稽郡公之事,必不会让你回宫去。”
“我省得。”阿琇点了点头,却是盯住了献容:“只是你为何要告诉我此事?”
献容躲开她的目光,叹道:“我终是有亏于晋室,若能救出郡公,也算弥补我的罪孽。”
阿琇半晌抬起头,望了望有些晦暗的天色:“只愿你真心如此。”
两人一时俱是无语,忽听外面隐约有皂隶的斥责声夹杂着女子的哭声,阿琇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献容淡淡道:“那是废太子的家人,陛下下令尽数杖毙。”
阿琇神情陡变:“杖毙?”
正在此时,几个女子忽然从外面跑到他家门口,口中大喊道:“救命,救命。”为首的正是她阔别多年的姐姐东海公主,她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大的不过十岁,小的才五六岁,两个孩子都在大声哭号。
献容低声道:“两个孩子都是废太子的姬妾所生,并不是她所出。”
阿琇顿时醒悟,刘和与姊姊东海感情并不睦,贾后活着的时候便是如此,贾后死后,姊姊的生活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心下怜悯,有些动容地望向东海,却见她发丝散乱,衣襟脏兮兮的,还溅了许多泥点,面容比出嫁时老了许多,眼角多了几道浅浅的皱纹,整个人都在崩溃疯狂的边缘。她一抬头看到阿琇,忽然怔住,眸中划过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献容见阿琇脸上神情变化,摇了摇头,轻声阻拦道:“莫要惹事,是田密奉命处置废太子家人,我们惹不起他。”
东海望向阿琇的眼神里却流露出深深的厌恶,她回头恶狠狠地盯着身后几个兀自哭泣的姬妾,忽然一整衣冠,呵斥道:“哭什么?”
那几个姬妾被她吓住,都不敢出声,俱是睁大了眼惶恐万分。
正此时田密手下的士卒追了过来,手中都持着利剑,见到这几个女子,也不由分说,拔剑向几人胸口刺去,几个女子顿时血溅当场,而东海并不哭喊,亦不挣扎,她眉角始终带着一抹冷笑,却是斜斜地瞥了阿琇一眼。
阿琇想出声叫她,忽然她搂着两个幼子竟是直直地向那士卒手里的利剑上撞去,顿时血溅三尺,转眼间俱是横尸遍地。
“快将这里都收拾干净了。”
忽然有一行人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是个年轻公子,面容消瘦,双眼浮肿,一看就是酒色过度,只有一身衣衫都是崭新亮丽,就连袍角都以苏绣密密地滚了竹枝边,人还未到近处,一股浓浓的熏香味便传了过来。他摇着头道:“这宅院是本公子要用来修戏台子的,弄这么多血怎么行?”
那侍卫首领恭声道:“靳公子,我们是奉田尚书的命令处置废太子家眷。”
“阿琇姑娘救我。”此时忽有两个女子大声疾呼。
阿琇定睛望去,却见是玉燕和翠缕不知为何都在废太子的家眷中,二人看到阿琇,都大声求救,哀切异常。
那年轻公子显然看到她二人,却是偏过头去,厌恶地皱眉道:“快把人带走,不要把地弄脏了。”
献容小声道:“这人是靳准的独子靳光。”
阿琇不及多想,大声说道:“住手。这两个都是陛下昔日私邸时的侍女,并不是废太子家的人。”
那田密手下的侍卫长狐疑地问道:“你是何人?”
献容见隐瞒不住,只得说道:“我们是司徒大人家中之人。”
那侍卫长听说是刘曜府里的人,也不敢怠慢,只问道:“她说的可是实情?”
此时翠缕也清醒过来,大哭道:“我们确实在私邸中服侍过陛下,并不是废太子家的人。”
阿琇亦道:“她们说得是真是假,将军进一问便知,若是错杀了陛下私邸之人,恐怕陛下日后会怪罪。”
靳光此时也插口道:“陛下在京城时确实有段时间住在私邸,那时候他还常去我家喝酒呢。”他的神情极是自傲。
那侍卫长瞧见这两个女子都做侍女打扮,并不是刘和姬妾,便一挥手道:“罢了,将这两个女子带回去再审。”
阿琇见她二人逃脱性命,感激地向靳光行一一礼道:“多谢公子相助。”
谁知靳光哼了一声,白了她一眼,哪里搭理,而他身后过来了两个眉目俊俏的少年人,却妖妖娆娆有几分女态,给靳光递了一块素色的帕子去。靳光接过帕子在脸上抹了一把,自是搂着那两个少年去了。阿琇瞧得目瞪口呆,献容低声在她耳旁道:“这位靳公子好男风,在京城里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阿琇望着那靳光的背影:“靳先生何等人物,怎会养出这样的儿子来?”
“父为虎,子类犬。”献容也是摇了摇头,叹息道:“靳大人可是头疼得紧。”
入夜时刘曜归家,带了玉燕与翠缕回来,却说道:“这两个侍女以后就留下服侍阿琇姑娘吧。”
二人自是感激不尽,先拜谢了刘曜与献容,又对阿琇叩了几个头,都含泪道:“我们愿意粉身碎骨,报答姑娘。”
阿琇素来寡言少语,也不说什么,径自领着二婢回房去了。
献容瞧见刘曜脸色疲惫,轻声问道:“这件事很难处理吧?”
“也没有什么难的。”刘曜微微皱眉:“就是跟田密老儿多废话几句罢了,他也不敢真的去问陛下。”
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救这两个女子?”
献容心中一跳,脑海中模模糊糊有一点影子,却不敢据实说,只道:“想是她们从前在这里私邸里服侍过阿琇的缘故。”
刘曜摇了摇头,轻蔑道:“她连自己的亲姊姊都不救。”
献容口舌发干,半晌方才淡淡道:“东海是贾后所生,从前害过阿琇。”
“哼,”刘曜冷哼了一声,声音极是轻微,“帝王之家,多出铁石心肠。”他望了望献容抿起的双唇,又问道:“她可愿意入宫去了?”
“还未说起此事。”献容敛容道,“再给我一些时日,我试着说服她。”
刘曜有些怜惜地看着献容:“你也别太费心神,若实在说不通她,我便去跟四哥说,让他派人把她接回去。”他顿了顿又道:“四哥这几日命人搜宫都搜了三四次,搜的都是酴醾台那边,皇后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有数的。”
“那样终是不好,”献容摇了摇头,“阿琇性子这样刚烈,要是入宫做出什么事来,只怕会连累曜郎。”她想了想,忽然道:“今日救这两个侍女时,靳准的儿子靳光也露了一面。”
刘曜目光一闪,却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献容回忆道:“我隐隐约约的了一句似是要用废太子的宅院修戏台子用。”
刘曜轻笑道:“那宅院看上的人可不少,听说田密也看上了。”
献容说道:“那怎么办?这两家谁能拿下宅院?”
“陛下已经赐给靳家了,”刘曜摇了摇了头道,“田密和刘睿都自诩为带兵拥立之人,田密心胸又窄,最是不能容人。他向来便不把我和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