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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不敢抬头看她,只道:“昨日大刘贵人宫里的彩霞来看我,我便托她跟大刘贵人说了想去漪斓殿,彩霞已经允应。好姐姐,你若想去,便也去求求彩霞吧。大刘贵人何等得宠,我们去了会好过许多。”
“你这是什么话,”木槿面上浮起薄薄的怒色,“娘娘对我们何等好,怎能在她失势时离她而去。”
云英一下子脸色发白,却道:“娘娘对我们究竟有什么好?姐姐你一心维护娘娘,娘娘却连大殿也不让你进去伺候。这样下去我们何时才能谋得出路?姐姐你想一辈子就在那个荒园子里修剪花枝吗?”
木槿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心思,一时间怒道:“我们既为官婢,便要守本分,你怎能这样想?”
云英诺诺了一瞬,只低声道:“姊姊你何必这样死心眼,便是翠缕她们,谁没有存了别样的心思。”
话虽这样说,第二日一早云英便收好了东西,悄然随彩霞去了,木槿抹了抹眼泪,便去梅园里修剪枝叶,却只听身后忽然传来阿琇的声音:“都走干净了吧。”木槿不敢答话,只跪在地上默然不语。
阿琇望着她,忽道:“你怎么不走?”
木槿跪下垂泪道:“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没齿难忘,绝不背弃娘娘。”
“你是有良心的。”阿琇轻笑了一下,望着她温和道,“罢了,以后进殿来伺候吧。”
嘉平元年六月初三清晨,田妃平安涎下一子,刘聪极爱之,取名为粲,加封田妃为贵妃,且田氏一族尽有封赏,一时之间田氏风光极甚。芙蓉殿内夜放爆竹,如彤云蔽月。城中莫不可见,阿琇驻足在阶下遥遥相望,见那烟花中雨一般,不觉竟是痴了。忽听身旁有人轻声道:“娘娘,你若肯回头,如今那富贵之中的就不会是旁人了。”
阿琇侧头,只见却是木槿站在身边,她摇了摇头,淡笑道:“你不必劝我,我与献容不同,若与他平安和乐,我恐怕夜不能寐。”
木槿面上忽然划过一丝异样光彩,她小声对阿琇道:“娘娘,你想不想知道翠缕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阿琇有一时的怔然,很快她便正色道:“你带我去。”
木槿拿了一盏小小的宫灯,在前引路。两人转过殿后的梅园,便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外停下,木槿轻轻吹了灯,示意阿琇凑近去看。
阿琇立足在窗前,只听到里面似有女子的哭声,似是玉燕,还夹杂着几个陌生的声音。她听了一瞬不得要领,便俯身向窗缝里瞧去。
只见玉燕躺在狭窄的床上,身上覆着素色的布。上面尽是血迹,她虽是仰卧,却能看到她腹部高高鼓起。似是足月,她身边围着三四个婆子,手上拿着铜盆与各种器具,却未着宫装,瞧起来竟都是宫外来的接生婆子。
阿琇有一瞬时的讶异,却见木槿轻轻指了指屋内,只见屋内是角落的地方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身着翠裳,正是翠缕,另一个却瞧起来面生得紧,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那几个婆子打来热水,替玉燕擦洗身体,玉燕忽然惨叫了一声,只听那婆子喜道:“出来了,出来了。”
翠缕身旁那年轻女子急道:“是男是女?”
翠缕却拿出一个浅黄色的襁褓递给接生婆道:“这是玉燕妹妹亲手缝制的。”
阿琇远远瞧去,只见那襁褓上似是绣着一枝梅,墨色淡淡,却煞是耀眼。
那接生婆子抱着孩子,包裹好襁褓,喜上眉梢,“恭喜诸位贵人,是个大胖小子。”
床榻上的玉燕虚弱至极,闻言忽然奋力挣扎道:“抱……抱给我看看。”
翠缕接过孩子,含泪抱到榻边:“白白胖胖的孩子,可有些像你。”
玉燕一张雪白雪白的面上瞬时有了淡淡的血色,她伸出一只手,摸着孩子的头道:“是……是我的孩子……”她将观与孩子的脸贴在一起,泪水滚滚而落。
翠缕身边的宫女略显不耐烦,催促道:“快些抱走吧。”
翠缕心下不忍,迟疑地望了那女子一眼,却见那女子重重地哼了一声,她只能一咬牙,便去抱起孩子。
玉燕大惊失色,双手牢牢抓住孩子的襁褓:“你要把孩子抱到哪里去?”
翠缕用力掰开玉燕的手,小声道:“玉燕妹妹,对不住了。”说罢便抱起孩子与那宫女一起离去。
阿琇和木槿隐在屋后,只见那宫女与翠缕竟是往北边宫殿而去。
“你知道此事已有多久了?”阿琇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忽然开口问道。
木槿低下头去,轻声道:“已有半年。”她迟疑了一会儿,便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阿琇静静地听着,忽然道:“你那日不让我喝药,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木槿脸色一白,“奴婢无意中知道翠缕在姐姐的药中下了分量极重的活血药,久服恐致不孕,故而那日冒险泼了娘娘的药。”
阿琇点了点头:“罢了,你也是一番好心。”
木槿垂下头,又讲了云英所见之事。
待听到凤花离奇殒命时,阿琇面上终于有些动容:“你为何直到今日才来告诉我?”
木槿不敢瞧她脸色,“奴婢深知事情有蹊跷,但玉燕姐姐虽然有身孕,却并不出来走动,奴婢也不想声张出去害了玉燕姐姐,可……直到今日临盆,奴婢瞧见了翠缕竟然带了皇后宫中人来……”
“那宫女是皇后宫中的?”阿琇忽然问道。
木槿小心翼翼道:“那位宫女姐姐,是如今皇后身边最得力的珊瑚姐姐。”
阿琇听到皇后也与此事有关,忽然松了口气,心知玉燕腹中之子必是刘和的遗腹子,纤罗到底会顾念在姑姑呼延皇后的面上,为刘和保全这个孩子。她瞬时明白了许多事,缘何翠缕会阻拦刘聪来见自己,又为何会生出这些事来,原来都为了玉燕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于是阿琇轻声嘱咐道:“此事你看到便忘了,莫要再提起。”
木槿见阿琇神色甚重,点头道:“奴婢省得。”
阿琇惦记着玉燕产后无人照料,又对木槿道:“这几日你多送些东西来这边,好生照料她。”
木槿有些讶异:“娘娘这样慈悲。”
“她们俩都是我从前便识得的故人,如今能有所照料,便多照料着吧。”阿琇叹了口气,回头看了阴沉的天色,“要下雨了。”
然而这一夜却并不能安稳,三更时夜雨极大,雨声中却听到殿外刀剑之声。却是铁甲卫突然包围了晖华殿。阿琇披衣而起,站在殿外沉声道:“是谁这样大胆。”
殿外身着铁甲的将军却是故人,他恭敬道:“娘娘,对不住了。”
阿琇一怔:“石勒,怎么是你?”
那人正是石勒,他本是安东将军,自回朝后却被刘聪安置在宫中做了内禁卫首领。他行过礼,冷冰冰道:“末将奉旨办事,还请娘娘暂且让开。”
阿琇心知不妙,问道:“你既然来搜我的晖华殿,总得有个说法。”
石勒身后忽然有个内侍尖声道:“石大人奉旨办事,与这个小小的采人啰嗦什么?”此人却是那日领人杖责阿琇的白广,他本就是田妃身边得意之人,此时更是目空一切,望着阿琇狞笑道:“贵妃娘娘得知采人私藏要犯,已经禀奏皇上,要将这晖华殿好好搜上一搜。”
阿琇心知消息走漏,只得硬着头皮道:“宫中从来法度森严,不知贵妃娘娘要搜的要犯是何人?”
“好一副利口,”白广一翻眼,却道:“采人竟不知情?你宫中窝藏废逆太子的姬妾,如今更生下小崽子来。”
阿琇心里却松了口气,只正色道:“一会儿又是姬妾,一会儿又是孩子。我竟不知白公公要找的逆贼到底是什么人?我宫里侍女虽不如芙蓉殿多,却也有好几十人,是不是个个都是白公公要找的逆贼?”
白广被她逼的无法,只得咬牙道:“要找的逆贼就是废太子的遗腹子!采人休要拖延时间。”
阿琇亦是目光直视着他道:“白公公口口声声只道我宫里有人生了孩子,要是没有又当如何?”
白广心中稳稳当当,只冷笑道:“老奴有十足十的把握,若没有此事,老奴亲自给采人赔礼。”
阿琇只对石勒道:“石将军可听清了,白公公咬定我宫里有废太子的遗腹子。可我宫中若是没有搜出孩子,便不许随便拉个人出来污蔑我晖华殿。”
石勒亦道:“末将晓得分寸,请娘娘放心。”
阿琇一侧头,却只见木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却被铁甲卫拦住,她只能拼命地做着杀头抹脖子似的手势,神态焦虑至极。
石勒见状,一伸手道:“娘娘,得罪了。”他手下铁甲卫训练极是有素,顿时都分散了开,便去晖华殿中搜查。石勒治下极严,虽是在内苑搜宫,却丝毫不闻人声嘈杂。阿琇心知这必是刘聪为自己留了余地,让石勒来搜查晖华殿,若是田妃的人来搜查,却不知会闹成什么样。
搜了半晌仍无动静,白广微微有些学,沉不住气,斜眼只望着阿琇冷笑。阿琇并不理他,她亲眼所见翠缕与珊瑚将孩子抱走,情知他们搜不出什么来。谁知过了约略一炷香,却见石勒手下一个铁甲侍卫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身后更有两人架住了玉燕拖了过来。那铁甲卫将孩子递给石勒,说道:“将军,搜到了。”
阿琇大吃一惊,她明明见到翠缕将孩子送了出去,为何又会出现一个?只见玉燕面上血色全无,跪在地上哀哀哭泣道:“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阿琇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石勒手中抱着的那孩子裹着一个明黄的襁褓,这颜色却与她白日见的不同。她心中疑惑陡起,强按下心中的疑问,却望向玉燕身后,只见翠缕躲在人群最后,微微侧着头,面上俱是惶恐不安。
白文凑近瞧了那孩子一眼,忽然面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笑容,却对阿琇道:“采人好大的胆子,还不跪下。”
阿琇身子微微一颤,却是跪了下来。石勒面上闪过迟疑的神色,低头去看阿琇。只听阿琇极小声道:“孩子是无辜的,请你饶恕他。”
“饶恕?”白广大笑道,“采人现在自身难保,还想管到旁人死活?”说着他却转头看向石勒,唇角勾起一丝快意的笑容:“石将军,就看你的了。”
石勒的脸色铁青,却没有再犹豫,他高高地举起了孩子。那孩子一双大眼半睁半闭,睫毛极长,一根手指尚还吮吸在口中,胖乎乎的脸上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阿琇痛呼道:“不要……”可她话音未落,石勒已将孩子摔在地上,那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出生不过一日,却已是闷哼一声,没有了气息。
玉燕呆了一瞬,忽然“啊”的一声嘶叫了出来,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内侍的束缚,扑向了地上的孩子。此时的她发髻俱乱,衣衫不整,可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只将那孩子捡了起来,紧紧搂在怀中,急道:“宝宝……宝宝……你怎么不哭了?”她抱着孩子摇了摇,可孩子已经七窍流血,气息全无。玉燕忽然解开衣衫,露出了美好皎白的胸部,众人都是一惊,只见她已经迷了心智,便半那孩子孩子往自己胸部送去,哄着孩子吃奶,一边轻声唱道:“宝宝乖……吃饱了就不哭……”她仿佛全然未知这孩子已经毙命,任由那孩子七窍涌出的血抹在自己的胸口,一时间她的身上血迹斑斑,这情景实在太过骇然,阿琇侧过头,已不忍再看。
站在人群外的木槿脸上尽是青灰之色,她挪了几步走近了翠缕,只见翠缕低着头死死咬住双唇,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忽然白广看了看玉燕,却是伸手拔出石勒腰间弯刀,举起高高劈了下去。玉燕连哼也未哼一声,已是倒在血泊之中,至死她手里仍是紧紧搂住她的孩子,阿琇离得极近,只觉面上一热,已被他们母子的鲜血溅了一身。
翠缕“啊”的一声呼了出来,目中全然是不敢置信。木槿冷冷地注视着她,心中却是愤怒。
白广犹不解恨,却是目光一转,把刀锋对向了阿琇。
阿琇此时全无畏惧,她抬起头来,恨恨地盯着白广,目中都是仇恨的火焰。
白广恼羞成怒,便要一刀劈下。忽然他只觉刀上一沉,侧头看时只见石勒伸出了一只手,按在刀上,沉声道:“白公公,仔细闪了手。”
白广何等骄矜,哪里会把石勒放在心上,只一愣便怒道:“贵妃娘娘有口谕,若是查实与逆太子有关,都不可轻饶。”
“末将奉的是陛下旨意。”石勒冷冷道。
白广只一呆,心中掂量了一瞬,却是松开了手。
那柄染血的刀铮然落在地上。
白广见事情办妥,冷哼一声,自是带着手下内侍先行离去。
石勒全然如无事之人一样,对身后铁甲卫道:“将这里收拾干净。”又对阿琇一拱手道:“娘娘,得罪了。”
阿琇气苦道:“我既窝藏钦犯,为何不把我一起带走。”
石勒一侧身,只低声道:“末将只是奉旨办事,娘娘不要为难末将。”
阿琇气极反笑,“好,好一个奉旨办事。你们胡人这样残暴,竟连骨肉手足也不顾。”
石勒本已转过身去,听到此话忽然立信,淡淡道:“娘娘,末将听闻汉人在同室操戈上并不比任何异族留情。”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