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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琇气极反笑,“好,好一个奉旨办事。你们胡人这样残暴,竟连骨肉手足也不顾。”
石勒本已转过身去,听到此话忽然立信,淡淡道:“娘娘,末将听闻汉人在同室操戈上并不比任何异族留情。”
阿琇顿时说不出话来,却只见石勒大步离去。
田贵妃听到白广的回禀,心中稍是舒坦些,她双眉微挑,说道:“都办利索了吗?”
白广极是谄媚地跪在她身旁:“娘娘,石勒将军亲手摔死了那个逆子。那靳采人果然是知情的,还在一旁苦苦求情呢。”
田贵妃大觉快意,喝了口水道:“这狐媚子,害得陛下险些冷落了本宫。”
“可不是吗?”白广想到自己也受责罚之事,心中也觉得意,“小小一个采人,怎能与我们贵妃娘娘相比?犹如顽石与皓玉,雏鸡之与美凤……”
他谀辞如潮,还要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却见田贵妃一摆手道:“够了,那贱人可也处决了?”
“这……”白广有些犹豫地抬起头觑了一眼田贵妃神色,迟疑道:“老奴本想下手,奈何……奈何石勒将军阻拦。”
田贵妃顿时勃然大怒:“大胆,他一个小小的内禁统领,怎么敢坏我的事?”
“娘娘息怒,”白广忙叩头道,“石将军说是陛下的旨意。”
田贵妃忽然留了神:“陛下难道特别交代了要宽恕那贱人?你去报信之时陛下是怎么说的?”
白广皱眉想了想道:“老奴去报信的时候,陛下在刘婕妤的撷芳斋中,老奴只把事情告诉了李桓,并没有进去听旨。。”
“这贱婢,”田贵妃一拍花梨木的扶几,柳眉倒竖,“定是她又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白广添油加醋道:“老奴也觉得是呢,陛下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去过晖华殿了,哪里还能记得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靳采人,必是刘婕妤新晋了位分,翅膀稍硬,就想和我们娘娘过不去。”
“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素影在一旁瞧见田贵妃气得要命。忙劝道:“娘娘如今有了个小皇子,可不要和那些低下之人一般见识。”
“粲儿呢?”田贵妃听提到儿子,顿时关切起来,“快让奶娘抱来给本宫瞧瞧。”
素影自是去侧殿去唤奶娘,不多时,奶娘便抱着啼哭不止的孩子过来,有些紧张地跪在地上道:“娘娘,小皇子今晚一直啼哭不止。”
田贵妃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双手搂过孩子,柔声哄了一会儿,只见那孩子却哭得更凶起来,竟是双眼圆睁,哭得满脸通红,田贵妃皱眉道:“快宣太医来,再去把陛下请来。”
白广不敢多劝,只得领命去了。
田贵妃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地哄着孩子,只皱眉道:“怎么才一天,粲儿就瘦了这么多。”
素影在旁安慰道:“娘娘,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呢。”
此时白广回来回话,只道:“陛下已经睡下了,奴才连话也没有递进去。”
田贵妃怒意更深,耳中听着孩子啼哭不止,心烦不已,忽然一指奶娘道:“都是这不中用的东西,把她给本宫拖出去,狠狠责打。”
奶娘惊得魂飞天外,扑在地上求饶不止。
素影劝道:“奶娘还要哺育小皇子,娘娘且饶了她这遭。”
田贵妃嘴角一撇,冷道:“奶娘还不多的是,哪里少她一个。”
素影见她迁怒奶娘,却也不敢再劝,只眼睁睁看着白广将那奶娘拖了出去。
外面雨声淅沥,田贵妃心里郁郁难平,只觉好似胸中憋着一口气,怎样也吐不尽。她心中腾腾如灼着火一般,直烧得满心都烦躁焦虑,瞧着周遭一切都是心烦的。她忽地站起身来,却将桌上一应金银玉器都摔在地上,素影唬了一跳,慌忙把孩子抱回内室去。再出来看田贵妃,却见她已哀哀地伏在桌上,目中都是泪痕。素影知她素来心高气傲,也不听人劝告。她便走过去,轻轻拾起地上破碎的器皿。
与芙蓉殿相隔不远,昭阳殿里亦是红烛高烧,纤罗正装端坐在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笑道:“瞧她又是折腾了一夜。”
珊瑚恭敬地给纤罗斟上一盅酪盏,却道:“皇后娘娘,快近五更了,您也该睡了。”
“长夜漫漫,又有什么好睡的。”纤罗睨了她一眼,只叹道:“不如听着外面的动静,还能觉得有些生趣。”她顿了片刻,却问道:“那边都安置妥当了吗?”
珊瑚低声道:“都安置好了,孩子已经送回去了。”
纤罗只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珊瑚迟疑道:“娘娘,那个翠缕要怎么处置?”
“她是从前府中旧人,又跟随大表哥多年,赏她个全尸。”纤罗冷声道:“做得干净利落点,不要留下后患。”
珊瑚低低地应了声是,又道:“只是晖华殿那样狭小,奴婢想下手恐怕采人会知道。”
“那有什么。”纤罗道,“不怕她知道,她又能怎样?”
珊瑚顿时会意。
纤罗看了看窗外渐明的天色,忽道:“珊瑚,你喜欢这里吗?”
“嗯?”珊瑚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再瞧纤罗面上浮现的淡淡的惆怅神色,便低头道:“奴婢觉得这里好是好,只是太冷清了些。”
“是啊,这里哪有平阳好。”纤罗轻叹道,“那时候家里虽然没有这样大,但一家人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多么热闹。现在宫里虽然大了,却都隔在一间间宫殿中,家也不似个家,想见个人都难。”
珊瑚默默地望向她,心中自是嗟叹,却不敢再接话。
众人转瞬都走得空了,木槿扶起跪在血泊中的阿琇,柔声道:“娘娘,且回殿中去吧。”
阿琇转过头去,却正好与翠缕的目光想触,翠缕吓了一跳,忙低下头,不敢瞧她。只听阿琇忽然高声道:“翠缕,你过来。”
木槿亦是厌恶地盯着翠缕,只瞧她畏畏缩缩地慢慢挪步过去,却是驻足在进十步远处,不敢再过来。
地上的玉燕和孩子的尸首已被铁甲卫拖走,唯有一摊未干的血迹殷红触目。阿琇忽然伸指沾了沾地上的血,猛然去拉扯翠缕,将那血痕擦在翠缕的衣衫上。翠缕吓了一跳,哪里还站立得稳,她惊得闭上眼,扑通一声跪倒在血泊中,“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是你一起长大的好姐妹的血,你好好瞧瞧。”阿琇一字一句冷得彻骨,仿佛结了冰一样,“你们姐妹一场,她和孩子都走了,你忍心不去送送她?”
翠缕已濒临崩溃,忽然失声大哭起来:“玉燕,玉燕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利己……”
“你有什么不得已?”木槿气郁难平,忽然插口道,“难道你害死凤花也是因为不得已?你在娘娘的药中下毒也是因为不得已?你今日明明把孩子已经抱走了,为什么要送回来?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怎是一两句的不得已能消除的?”
翠缕忽然呆呆地望着木槿和阿琇:“你……你们都知道了……”
阿琇静静地望着她,目中却尽是失望,半晌她方才淡淡道:“当初我救你们之时,并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你一错再错,如今我也不能保全你了。”
“娘娘,娘娘… …”翠缕忽然大骇,她似乎意识到什么。
与此同时,数名宫人内侍忽然冲了进来,面目都甚陌生。翠缕心中惧极,便欲躲在阿琇身后,可那领首的内侍如抓小鸡一样很快便把她拎了出来,他一手持木棒,一壁冷冰冰道:“皇后娘娘口谕,宫人翠缕窝藏钦犯,知情不报,钦命处死。”
“皇后,皇后娘娘……”翠缕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大声道:“您不能这样对我……”可她话音未落,那内侍却是一棒敲下。
木槿不忍心看,转过头去,只听翠缕闷哼一声,便重重摔倒在地。她回过头时,只见翠缕已是不活。而阿琇呆呆地睁大眼睛,却没有什么反应。那内侍处理完此事,十分利落地便带人离去了,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会过阿琇主仆。
“娘娘,”木槿轻声道:“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阿琇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只觉双膝跪得有些麻木了。她的眸光从翠缕的尸身上滑过,“皇后敲山震虎,这一棒是存心打给我看的。”
“娘娘,咱们应该怎么办?”木槿面孔发白,只觉浑身瑟瑟发抖,“这宫里人人好像都在盯着咱们。”
“田贵妃是螳螂捕蝉,却不知道皇后才是黄雀在后。”阿琇淡淡道,她心中忽然浮出纤罗的样子,那样爽直单纯的女子,入宫不过一年,便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三十九回 蔹蔓于野
入夏本是雨水丰沛的时候,可自六月那场雨后,京里竟是滴雨未下。一时间从京中往北,千里赤地,已成大旱。
朝堂之上,田密率先上奏,言道天不降雨是国本未定,应立太子以定国本,祈求上天福泽降雨。可刘睿哪里会相允,他接都会便递上奏折说道,陛下虽有长子却是庶出,怎能定为国本?陛下春秋鼎盛,皇后娘娘正当青春,此时言立国本未免太早。两方都是朝廷重臣,一时之间势成水火。刘聪大是头疼,他虽未明确表态,却是好言安抚了田密,又表示要亲自去祈雨,祈求上天福泽。虽然他给足了田密的面子,可明眼人一望而知,这是驳回了田密的奏折。
田密焉能忍下这口气,他上表请罪,自言天不降雨,是国有佞臣,自己身为大将军,不能不请罪,递完奏折他便称病回家了。刘聪无奈之下,只得携贵妃亲至田府控病。帝妃来到田家,田密满脸病容地躺在床上长叹不语,他的夫人秦氏含泪跪奏道:“我们老爷身子不好,不能接驾,还望陛下恕罪。”田贵妃瞧见父亲垂病的模样,悲从中来,与母亲抱头痛哭,一时间阖府都哭声。
刘聪瞧见田家这番做派,心中虽然厌极,却也不能不好言抚慰,又给田家许多赏赐,加封秦氏为护国夫人,纵然如此,可田密却仍然不肯上朝。
刘曜私下里却道:“陛下,大将军心里定要出这口气,他手里握着兵权,又是拥立有功之臣,拖下去恐生变故。”
刘聪抚了抚额头,皱眉道:“难道便依了他立了太子?那呼延氏一族岂能善罢甘休?”
刘曜看在眼里,只道:“此事全在一个‘拖’字诀,若能给田家小小的甜头,让他们看到一丝希望,便也拖住了他。”
刘聪“哼”了一声:“朕已经加封了秦氏为一等国夫人,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哪里肯知足?”
“小小一个国夫人是满足不了大将军的,”刘曜轻咳了一声道:“陛下若不想立太子,可以先册后,现在对于田密而言,最大的困难便是庶子立太子,名不正言不顺,可如果让贵妃娘娘也做了皇后,便是给了他一点希望。”
刘聪脑海里忽然闪过电光石火的一个念头,他看向刘曜道:“爱卿的意思是并立双后?”
“我匈奴向来便有左阏氏,右阏氏,”刘曜笑道:“何时要守那汉人的规矩只能有一个嫡妻?”说到此处,他顿了一下,道:“更何况陛下根本不需恪守双后,就是立上四后又有何妨?”
如若是双后并立,田氏仍然权重,可如果立了四后,田氏之权便可分去许多,这果然是一条妙计。
刘聪眉心轻轻抽搐了一下,却看向刘曜道:“爱卿以为立哪四后?”
刘曜拱手道:“这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敢擅自议论。”
刘聪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摁住了刘曜的肩膀说道:“爱卿忠心耿耿,是朕的肱股之臣。”
夜里献容悄悄问道:“今日陛下问你该立哪四人为后,你为何不提阿琇?”
刘曜淡笑道:“阿琇是咱们送进宫去的,若我去提,岂不是惹陛下忌讳。”
献容略一思忖,却道:“可阿琇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陛下的性子,我算是瞧明白了。”刘曜握着献容的雪白柔荑,轻叹道:“他越是看重的东西,就越要故意冷淡。”
“这是为何?”献容迟疑不解。
“君王的爱重是最危险的,他是天下之君,他爱之切之的东西,如若时时都在烈火中焚烧炙烤,可能随时都会灰飞烟灭。所以他心中哪怕爱到十分,也不愿意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刘曜叹了口气。
献容忽然手腕一抖,面色却有些变了。
“你在想什么?”刘曜笑着环住了献容,“我和陛下可不是一样的,若我喜欢的东西,定要让天下都知道。”
献容只觉他从身后贴来,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衣裳熏香,忽然觉得心中安定,轻笑道:“纵然是在烈火上焚烧炙烤,妾也无怨无悔。”
隔了几日,宫中便颁下了册后的旨意。果然是四后并立,,呼延氏本为中宫,尊为上皇后;贵妃田氏生下长子,是为中皇后;这两者是众望所归,并无任何意外。然而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左右皇后却分别为大小刘氏。
田密要来听说女儿立为皇后,大喜过望,可听说刘睿家居然出了两个皇后,气得更加厉害。这次是夫人秦氏劝他道:“老爷何必与那刘睿一般见识,他家纵然有两个皇后,可没一个有我们姝儿肚子争气的,又有什么用?现在我们姝儿当了中皇后,生出的孩儿便是嫡子了,陛下到底是偏着我们的。”田密听了夫人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就此作罢,第二日便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