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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将妳当成她的替身……”
因为妳就是她!
妳就是雪衣!
这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不敢说。
她怔怔地与他在铜镜里四目相接,仿佛在辨识他的话是真是假,良久,她忽而一笑。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
反正她没打算嫁给他,她从没打算,去和一个死人,抢他心里的位置。
正文 第十五章 皇上离宫出走了
平溪镇地处金滦河畔,依山傍水,镇子里有一千多户人家,七八千号人。又正好是南北河运的交汇处,往来客商络绎不绝,是个十分繁华的大城镇。
傍晚时分,一匹骏马在平溪镇的城门外勒住了马缰,马上的骑士一身贵胄之气,面白如玉,五官俊美,身上穿着银白色的锦绣长袍,腰间系着正前方嵌着一块八角形碧玉的银丝腰带,外罩一件银狐皮的大氅。
他翻身下了马,牵着马匹跟在进城的人群后边进了城,守城的官兵只是用好奇的眼神多看了几眼,也许是觉得他的穿着打扮和气度异于常人,所以也没有来刁难他。
他进了城,随便拽住个路人,十分客气地道:“大嫂,请问妳知不知道柳惠娘住在哪里?”
被他拦住脚步的是一个身形十分圆润的妇人,年纪大约三十几岁,身上穿着深灰色的粗布棉裙,厚厚的老羊皮棉坎肩。长相十分普通,不过却挺着一颗圆鼓鼓的大肚子,很显然是有了身孕。
听他提及柳惠娘这个名字,妇人不禁笑起来:“你说的是柳神医吧?我正好要去柳神医家拿安胎药呢?来来来,我给你带路!”
男子笑道:“如此多谢了!”
妇人一只手撑在腰后扶着腰,骄傲地挺着大肚腩向前走去,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瞥着男子道:“公子是从远道而来找柳神医求医的吗?”
“求医?”男子微微一怔,旋即失笑着点点头。“是啊!我是来求医的!”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我跟你说啊!这柳家的姊妹二人一个比一个医术好,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全都是手到擒来。就拿我来说,嫁进夫家十几年,肚皮就是不争气,夫家的人一直都在嫌弃我。后来听说镇子上新搬来的姊妹俩医术十分高明,就想找她们帮忙医治一下,没想到才吃了三个月的药,就怀上了,听说还是对双胞胎呢。”
男子温和地笑道:“如此,恭喜大嫂了!”
“同喜同喜!”
男子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中对妇人的回答有些好笑,脸上却没有露出来。
妇人说着,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位柳神医也真是奇怪,一大把年纪了,却硬是不肯嫁人,只是守着个得了怪病的老娘。镇子上的刘媒婆不知道跟她提了多少人,她就是不肯嫁。”
男子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看到街上有卖糖葫芦的,他从钱袋里拿出两个铜板,买了两支糖葫芦拿在手中。
“就连我们平溪镇县太爷家的大少爷,都看上了柳神医,这位大少爷在我们平溪镇可是一等一的大才子,人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不知道是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又比柳神医小了七、八岁。偏偏镇子里的姑娘一个都看不上,就看上柳神医了,都找刘媒婆来说了好几次了,可是柳神医也不知道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就是不肯答应。”
听了妇人讲的这些八卦,男子的唇角勾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
妇人带着他拐进一条小巷子,然后停在一扇大门外:“到了,就是这里。”
说着,她也不敲门,推门就进:“柳神医在家了吗?”
“是吴大嫂呀,我师父不在,您是来拿安胎……呃……”一个年纪大概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着跟在妇人身后进来的英俊男子,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好英俊的男子哦!
小丫头的脑袋里闪过这么一条信息后,脸突然就红了。
“对对对,我就是来拿安胎药的。”妇人高声说道。“妳师父不在家也没事,把安胎药给我就好。”
男子不紧不慢地将马匹牵了进来,牵进马厩后,也没有将马匹栓起来,手上举着糖葫芦,走到正在发呆的小丫头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指在小丫头挺翘的小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让我猜猜,妳一定叫楚楚对不对?”
“呀——”小丫头更加吃惊了。“你怎么知道?”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那两支糖葫芦递到她眼前:“喏,这是给妳和雪饶的。”
小丫头惊讶得不得了,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蛋上满是诧异的神情:“你连雪饶姊姊的名字都知道?”
男子将糖葫芦塞进她白嫩的小手中,然后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自在地问:“妳师父的房间在哪里?”
小丫头傻呆呆地伸手指着后院:“东边第二间厢房。”
“我累了,帮我把行李搬进去,打些热水给我盥洗一下,再给我沏壶茶喝。妳师父这里应该还有雪山玉龙吧?就给我沏这个就行!”男子说着,径自走去后院。
妇人很八卦地问:“楚楚,这个男人是什么来路?好像跟柳神医挺熟的,他是不是柳神医的情人呀?”
小丫头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不晓得!”
“一定是!”妇人自动地将二人凑成了对,然后一脸艳羡地说。“难怪柳神医连县太爷家的大少爷都看不上,原来还偷藏了这么一个大帅哥,不行,我得赶紧去跟刘媒婆说一声,不能让她老是傻乎乎地来给柳神医提亲了。楚楚啊!快点把我的安胎药给我拿来!”
小丫头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八卦的大肚婆,但她还是走进药房拿了一串捆好的药包出来。
把妇人打发走后,她很愉快地咬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山楂进嘴里,然后大呼小叫地喊道:“雪饶,雪饶,快出来……”
后院的正房中,跑出来一个年纪同她差不多的女孩,不过这个女孩的身材却比楚楚圆润多了,一张圆溜溜的脸孔,就像红苹果一般:“干嘛啦?大呼小叫的,咦?妳哪里来的糖葫芦?”
她看到楚楚手中的糖葫芦,眼前顿时一亮。
“不认得的人给买的。”楚楚乖乖地回答。
“要死了妳,不认得的人买的东西妳也敢吃,快吐出来,妳不怕有毒呀?”
“我才不要!很好吃呢?妳要是不想吃,我就自己全都把牠吃掉,反正有师父在,什么样子的毒解不了?”
雪饶想了想:“也对,有师父在,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怕东西有毒。”
说着,她从楚楚手中拿过一串糖葫芦,咬下一颗果子,然后很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楚楚说:“那个人在师父的房间里,我去帮他拿行李,妳去帮他拿些热水,他说他要盥洗和喝茶。”
“好吧。”雪饶答应了一声,走进厨房去烧水。
楚楚将男子马上的行李搬了下来,其实男子也没带什么行李,只有一个用来放干粮和杂物的褡裢而已。
她把褡裢抱进师父的房间,一脸的好奇表情。虽然她挺讨厌那个八卦的妇人讨论自家的师父,但是其实她也很八卦。
“公子,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男子脱掉了身上的大氅,此时正在好奇地打量这个布置得很简陋的房间,墙边摆着一个梳妆台,上边放着一面铜镜,铜镜旁边是一个雕刻得很精美的珠宝匣子,匣子是桃木的,只上了透明的明漆,还是天然的木纹颜色。
黄杨木梳的旁边是几个精致的珐琅盒子,空气中有淡淡的幽香。
听到小丫头的问题,他不禁笑了笑:“我姓傲,如果妳愿意,可以叫我师公!”
小丫头的嘴巴瞬间张大,然后久久都合不上。
师公?她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师公?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正文 第十六章 柳婉儿
男子走过来,伸手托住小丫头的下巴,将她的嘴巴合上,然后问道:“妳师祖呢?”
小丫头傻乎乎地指了指正房的方向。
男子倒背着双手走了出去,也没有穿上大氅,好像不畏寒冷一般。
来到正房,他伸手推开房门。
门轴吱呀响着,进门后是一个客厅,迎面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八仙桌,四周有几张凳子。
厅里没有点炭火,微微有些冷。
正房的东西两侧各是一间卧房,房间门口全都挂着厚厚的棉帘子。
他走进东边的卧房,卧房里点着炭火盆,十分暖和,而且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道。
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不时的会从被子里传出隐忍的闷哼声。
男子坐到床边,掀开被子,露出一张纠结痛苦的面容。
只见那是一个枯瘦枯瘦的女人,看不出年纪,但是满头的白发,瘦得仿佛骷髅一般,深陷的眼窝,青紫色的嘴唇,看起来就像个活鬼。
此时,她五官狰狞着,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很显然正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突然,男子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块拳头大小的凸起,似乎在她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体而出。
那块凸起沿着她脖子上的颈脉向上,不一会儿就来到她的脸上,本就狰狞可怕的脸孔被那块凸起搞得更加怕人。
但是男子却没有露出嫌恶的神情,而是沉声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你?”柳婉儿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抹诧异。“你是谁?”
她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出声询问他的身份,只是声音虚弱得要命。
男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惠娘的男人,但是她却不肯嫁给我。”
“你跟惠娘……”柳婉儿听到他的答案,不禁心神大震,随即满头大汗地苦笑道。“都是因为我,才耽误了惠娘的终身。”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惠娘做得没错!”男子从怀中摸出一条手帕,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您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京城?我会帮惠娘一起照顾您!”
“不——”柳婉儿听到京城两个字,露出惊恐的神情。“不——我不能去京城,我不能让他看见我这副鬼样子……”
男子奇怪地问:“他?他是谁?”
“没……没有谁。”柳婉儿掩饰着自己的失态,赶忙转移了话题。“你……真的想娶惠娘吗?”
男子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你家中可有妻室?”
男子一脸无奈地再次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有!妻妾都有!”
柳婉儿露出严厉的神情:“你既然已经有了妻室,为何又来招惹我家惠娘?以我家惠娘的人品,便是当皇后,也是足够的!”
男子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面金牌,递到柳惠娘的眼前:“您可认得这面金牌。”
柳惠娘看着金牌上的花纹和字样,眼中并没有露出多么震惊的神情:“就算你是皇帝,又能如何?后宫之争,比战场更残酷。”
“但是我只爱惠娘一个!”
“那就杀了我!”柳婉儿突如其来的话吓了男子一大跳。
男子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行?我若是杀了您,惠娘会把我大卸八块做成人肉包子拿去喂狗的!”
柳婉儿却无暇理会他的幽默,只是强忍着痛楚道:“听着,我若不死,惠娘一辈子都不会跟你走的。”
男子苦笑着叹息道:“但是我若是杀了您,惠娘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原谅我!”
柳婉儿不禁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全都不肯帮我解脱?非要留我这活死人苟延残喘,连累自己的徒弟一把年纪了都不肯嫁人……”
她想死,可是却连咬断舌根的力气都没有。
“您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师父说,师祖这是中毒的后遗症。”楚楚跟了过来,帮床上的女人跟他解释。“师公,你不是要盥洗吗?水已经准备好了,茶也沏好了。”
男子挑唇一笑,小心翼翼地帮床上的女人盖好被子,然后开口道:“我去盥洗一下,回头再来看您。”
他回到柳惠娘的房间中,房间门口的竹制盆架上放了一个铜盆,铜盆里是热气腾腾的清水,旁边的架子上还摆着香露。
雪饶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翘着脚,用好奇的眼神审视着他。
他仔细地洗了手和脸,用毛巾将脸上和手上的水珠擦干,神情自若地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个精致的珐琅盒子,打开盖子后,从里边挖了面霜来擦脸。
“哇——”两个小丫头看得目瞪口呆。
雪饶忍不住道:“你是男人,也需要用面霜来擦脸吗?”
男人好笑地看着她:“妳就是雪饶?”
雪饶重重地点了点头:“对呀,我是雪饶,楚楚刚刚跟我说,你说你是我们的师公?”
“怎么?我不像吗?”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我们从来都没有听师父提起过,她又没有嫁过人,我们哪里来的师公?”雪饶一脸的狡黠神情,很显然比呆呆的楚楚要机灵一些。
男人仿佛早就知道她的狡猾,也不出声,只是走到桌子旁边,从自己的褡裢里边拿出一本书来丢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雪饶拿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