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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住那张和蓉妃肖似得脸,冷笑道,“昔日虞妃为陷害珍妃,不惜亲手毒害生身骨肉!后宫中尔虞我诈,人心难测…臣妾无错,臣妾冤枉!”
“宜妃娘娘若要如此说,我亦无从争辩…不想短短半日,便遭如此磨难,臣妾只求侍奉陛下,却不想生出事端来。”
对蓉妃的愧疚,对林清清的怜惜,只觉胸中意郁难平。
僵持了许久,他转身回榻,不再看她,徐徐道,“宜妃德仪有失,罚禁足一月,协理六宫之权,暂交由静妃。”
宜妃禁了足,当真是后宫前所未有之事,一时间,不知徒添了多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和宜妃交好的妃嫔,暗自道那苏林二人蛊惑圣上,博得可怜。而素来教宜妃欺压的,自然是舒畅地出了口气儿,所谓风水轮流转,想她骄横一时,也会有阴沟翻船的一天了。
至于那藏红花到底从何而来,倒是无人关心,只要结果如此,便足矣。
据说那谢宝林硬是在百灵园关了一个时辰,出来时,衣襟都啄破了,要比林清清伤的更甚!由此可见那苏婉仪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了,教人分不出她到底是不经世事,还是城府太深。
但有一点无可置否,她如今的恩宠,后宫之中无人能盖过其风头。
除却林清清受伤那日,皇上留宿瑶莲殿外,其余皆是招苏婉仪侍寝,姚贵人仗着家世好,勉强能分的一二了。
听事改在萃芷宫,静妃为人谦和,由她接管六宫之权,非议无多,倒也相安。后宫里难得平静了一阵子,赵婕妤与世无争,时常同苏婉仪、林容华一处,而吴修媛同静妃走得近,新晋的小主,位份不高的,各有走动,并未生事。那姚贵人欺负碧荷,皆是习以为常了的。
时近年关,苏婉仪圣宠之下,那楚才人初次侍寝,便成为后宫中不小的风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工作加班,更新晚了一个小时,大家见谅~~
继续球花花,球评~~
☆、38春宫乱
说起楚才人;只怕宫人们皆会思量片刻,才记起那一袭碧色身影来。
皇上从未招幸她侍寝;委实算不得稀罕。
一来;她从不与旁人结交;便是表面上的功夫也不愿做的,和她说过话的宫嫔;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
二来,她资质平平,又无人引荐;论出身;有那姚贵人一枝独秀;论样貌,又有苏婉仪艳压群芳,想要博得圣眷,绝非易事。
可若单是如此,那瑶莲殿的谢宝林、崇门殿的杨顺常、温良使等人,许是还不如她,可也有过恩幸,不至于入宫数月,都不曾承沐恩泽了。
根源便出在这楚才人本身上,自打入宫第一日起,她便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教人敬而远之,且她刻意避宠,苏嫣起初便发觉了,只是不知因由。
她鲜少在皇帝面前出现,每逢过节小宴,便总是以各种因由缺席,后宫莺莺燕燕,很快就泯然众人矣。
且在苏婉仪妩媚情致的映衬下下,其他人的姿色,自是难入皇上的眼。
楚才人此次承宠,算起来,还要有苏嫣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除却坤元殿,苏嫣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姜太后的慈宁宫了。
后宫皆知,姜太后素来不喜欢妖窕的妃子,是以多年来,不论宜妃如何讨好侍奉,始终不能博得她的青睐,不过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暂且相安罢了。
又正是因此,蓉妃去后,那大殿下本应拜位份高的宫嫔为母妃,可姜太后却不放权,仍是养在慈宁宫里。
姜太后时常感叹,那蓉妃才德双全,最合她心意,去年年初时本已草拟了立后诏书,谁料会有此突变,唐家权盛,只可惜了这般温良娴淑的女子,白白赔上了性命。
想来也怪,从不亲近妃嫔的大殿下,却独独对这个妖娆多姿的苏氏十分不同,那靖文不过是个两岁孩童,苏氏可以曲艺奉承,可他的那份依赖却是做不得假的。
姜太后排布眼线,许久以来,苏氏进出慈宁宫,皆是有人暗中监察,可不论明里暗处,回禀来的消息可见,这苏婉仪确实表里如一,对大殿下极尽关怀,细微处更甚于乳娘的照拂。
实在瞧不出,那样一个娇柔稚嫩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心意和本事。
且苏氏对姜太后供奉贴心,颇讨她欢心,最重要的是大殿下喜欢她,姜太后自然就要留着。
如今大殿下已初会学语,最教人哭笑不得的,便是他吐字最清晰的,竟是苏婉仪这三个字。
段昭凌会盟群臣,商议军情,才打策马台回殿,遂招了苏婉仪侍寝,可王忠明却说她往慈宁宫去了,两日侍奉太后,而大殿下拜了太傅,她自要照料一番才能安心。
“也罢,她有这份心意,天长日久,委实难得,就由她去罢。”段昭凌舒展在软榻上,神情略显疲倦,苏嫣能得他如此宠爱,除却花容月貌难自弃之外,那份独特的韵味是其他人不曾有过的,娇憨时柔若春水,火热时又媚骨如妖,上孝太后,下拂幼子,单这份胸襟就很是难得。
不知为何,与她一起时,那份若即若离的气息,似是相熟已久,就连心头的愧疚亦是渐渐消减了。
暮色十分,龙撵悠然往瑶莲殿的方向而去,在霍玉的调理医治下,林清清的伤势日渐好转,数日未曾见她,倒是有些记挂。
恰巧御花园近日修缮,路面不大凭证,王忠明便挑了一条近路,小径幽幽,两旁雪松林立。
段昭凌闭目养神间,忽而飘来一阵悠扬的乐声,乍一听,竟是分辨不出是何种乐器,他不禁侧耳捕捉,摆手停驾,问道,“这是甚么曲子,好生独特。”
王忠明忙地顿步,“老奴也听不出。”
就见段昭凌将玄色毛麾披上,徐徐下了撵,循着乐声走去。
柳暗花明处,但见一抹单薄的碧色,独坐于灰白的卧石之上,似要与漫天松枝竞相逐翠。
王忠明窥见皇上意味深长的神态,遂心下了然,拦下随侍宫人,站在远处。
许是闻得脚步声响,那碧裳女子瘦削的肩头动了动,猛地回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面容,正如这深冬的翠色一般,带着薄薄的凉意,疏落萧索,秀巧的鼻唇,在淡淡的日光下,别有独特的风情。
楚才人本是独自于这静林中吹埙,此处人迹罕至,鲜少有人。
不想却忽然遇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眼前人气宇不凡,俊逸挺拔,绝非等闲之辈。
怔忡间,楚才人忙地将陶埙收入怀中,整理衣衫站起,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
“你这乐器很是新奇,可否借来一观?”段昭凌望着眼前如惊鹿一般的女子,温和地笑问。
他一进,楚才人便一退,“身份有别,不便多言,先行一步了。”
她摸不清深浅,可后宫中的忌讳却也明白,男女独处,若是教人撞见,她罪责难逃。
碧色裙摆划出浅浅的弧度,像那夏日盛开的芙蕖叶,只是衣衫太过单薄了些。
“你是哪个宫里的?”段昭凌不着痕迹地挡在面前。
这一问,楚才人才回过神来,他玉发束冠,龙纹锦绣,她只在殿选时见过一回圣上,仍是隔了珠帘,从不曾一睹真容。
可依他谈吐气度,心下已是猜得七分。
“望碧轩,楚才人。”她略微施礼,清清淡淡的,段昭凌伸出左臂,将她拢在袖中的手握住,连同那陶埙一起掌在手中,见她浑身一颤,似要挣脱,才将臂力一紧,笑道,“告诉朕,你吹得是甚么?”
楚才人不知今日竟会引来皇上,遂躬身参拜,“臣妾唐突,望陛下责罚。”
“朕为何从未见过你?”段昭凌凝着她的面容,淡淡地问。
她仍是低伏着身子,不答话,段昭凌解下毛麾,顺手披在她肩头上,轻轻揽住,“穿的这样单薄,旁人还以为朕亏待了你。”
王忠明等人已抬了龙撵过来,见那楚才人立在段昭凌身旁,静握着毛麾一角,瞧不出丝毫喜态。
“挑两匹江南新贡的绫缎送到望碧轩,再教司制坊做几套合体的冬装,也一同送过去罢。”他转头对怀中人儿道,“此处寒凉,随朕回去。”
楚才人乖僻惯了,一时间无所适从,只得由他引着上轿。
“起驾,回坤元殿。”
如此这般,楚才人便与皇上同乘一撵,抬回了帝娇阁中。
顺理成章,自然是一夜恩宠,清晨时,皇上钦赐了凤鸾撵,将她送回望碧轩。
那杨顺常紧随冯昭仪之后,正要往萃芷宫去请安,路途上,正与那凤鸾撵遇上。
“昨儿,难道不是苏婉仪侍寝么?怎地往这条路上走得?”冯昭仪微微挑开珠帘,惜春便上前探了,答,“昭仪娘娘不知,昨晚是楚才人侍寝。”
冯昭仪想了想,杨顺常的小轿也跟了上来,“娘娘可还记得长秋台时,替苏婉仪说话之人?”
此时,凤鸾撵已然停住,小侍上前依礼拜见了,自是要让行,不料那楚才人忽而出声儿,“怎地还不走?”
冯昭仪细眉微颦,“如今的妃嫔竟是愈发有本事了,可见有了陛下的恩宠,自然是甚么都不怕的,难怪宜妃也会栽在苏婉仪手里头。”
杨顺常便答,“到底是尊卑有别。”
冯昭仪摆摆手,示意起轿,“想来她们凌驾于本宫之上,也是迟早的事了,位份还不是陛下给的。”
与凤鸾撵擦身而过的瞬间,冯昭仪从珠帘中瞧见一张寡淡的脸,就连承恩的艳色也被掩盖在双颊的苍白中去了,没有半分喜态,倒有几分倔强之色。
后宫之中,这楚才人委实是个异数。
翌日,就有宫嫔到望碧轩走动,谁知皆是被楚才人冷拒了回来。
如此一来,她更坐实了个乖张骄纵的名号,那一场松林偶遇,便被杜撰成勾引圣上的风流韵事。
慈宁宫的后殿七舍,皆为大殿下寝宫,冬日的天空格外高远,苏嫣携了亲手蒸煮的八宝糯米团,方走进庭院,就见那明黄的小身影正蹒跚地在草地上练步,而宁文远就在一旁以剑柄撑地,素来不羁的俊容上,难得带了柔和的笑意,时而指点着,乳娘并一众内侍,围在一旁看守。
“宁右使每隔三日,便会来辅导殿下学步。”桑榆在旁提点,苏嫣浅浅点头,莲步轻移,“大殿下近日安好?累了半日,尝尝我这糕点罢。”
乳娘恭敬地接过食盒,紫烟、朱砂等小婢牵着靖文过来,宁文远顿了片刻,才款款起身,归剑入鞘。
“苏婉仪!”靖文软小的身子步态不稳,径直便扑进她怀中去,苏嫣心中甜蜜难复,便将他举起,原地转着圈子逗他开心。
只见庭中少女姿容绝丽,芙蓉裙在风中绽放如莲,隐隐露出娇红的两点鞋尖,与那小人儿笑作一团,纯真如孩童一般洁净。
“小主来得正巧,大殿下已不用宫人搀扶,便可行步。”宁文远转手递过裹布,苏嫣并不瞧他,仍是笑着在靖儿的小脸上蹭了蹭,接过紫烟手中的软锦,仔细替靖儿拭面,随口答,“有劳宁右使照拂,陛下自是满意。”
“小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微臣有事相禀。”宁文远提高了声线,苏嫣手中停顿,便将靖儿放下,“陛下正话要我问你,到后舍去罢。”
宫人们见苏婉仪同太傅说话,并不为奇,桑榆随乳娘到厨房上备饭,苏嫣脚步轻快地转到回廊下。
她回身,宁文远已然倚在抱柱上,欺身道,“陛下正暗查沈家,牵涉绝不仅是现下一案,风使司亦有掌控,你莫要妄自行事。”
苏嫣轻飘地望向远处,清淡地问,“可有诬陷唐家的证据,朱紫和上官两臣可有查访?”
“嫣儿,”宁文远将手臂撑在墙壁间,眸色愈浓,“我已命人看护清敏动向,可唐家之事,我劝你尽快收手,于你并无好处。”
“而若牵涉唐门,自然是神仙也救不了…”苏嫣声音低沉,带着丝丝魅惑,眉眼流转,“只有他沈家倾覆,我父亲的晋升之路才会顺畅无阻,而不是官居四品,做一个兵部郎中的闲职。”
宁文远张口,却无从辩驳,“嫣儿,师傅只愿你在宫中平安无虞。”
“可我却要保苏氏一门,荣华昌盛。”苏嫣抬眸,宁文远只目光复杂地凝住她,气息渐渐逼近,“好,我答应你便是。”
此刻情景,却有种隐隐的情愫流转,虽是四下无人,可苏嫣知道,隔墙有耳,不知有多少眼线盯着,万不可有任何逾越之举。
“我该回去了,靖文还在院中。”苏嫣朱唇微启,后仰着脖颈,恰将那一片白嫩现于眼前,宁文远低下头,惊地苏嫣一窒,他却停在离颈窝三寸之处,轻吐道,“下次再来时,记得将香囊取下,气味极易暴露行迹。”
苏嫣反手扣住木柱,从他桎梏中挣脱,很快便恢复常态,腰身袅袅,便往院中走去。
岂料那靖文本在回廊上坐着,紫烟转身去取汤碗,只是一霎,靖文似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