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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残留着风雪的气息,他来找我了。我这样的情况有没有让他失望,他所认识的那个江岚,是不会如此疲惫颓废的。
等等我,我这就离开梦境,只要鼓起勇气往窗外一跳就好了,我会很快。
你经过我身边
伸手拍我的肩膀
多么真实的幻觉
肩头灭掉的灯
发出挽留的叹息
熄灭的声音
“因此,你这万王之王曾把自己修饰了来赢取我的心。就在这樱花树下。”我支起下巴看着他漂亮的面孔,心里不断有诗句排列组合。
他伸手残忍地按下一小枝樱花,然后撒手,枝桠弹起,白色的花瓣纷扬如雪,而这个摧花辣手还装委屈:“若是你不容我见面,若是你完全把我抛弃,真不知将如何度过这悠长的雨天。就在这樱花雨下。”
不知怎的,我的脑海里竟有他旋指一阵风雪、挥手万里冰封的奇幻画面。
你布施的雨雪
干不了的白衬衫
多么绝望的等待
掌心流出的血
发出死亡的喘息
轮回的声音
“送我《吉檀迦利》做什么?”毫无疑问的,他很熟悉里面的诗歌,我也是。
他只是笑了笑,把纸张放回我桌前,然后转身穿过四月樱花,化成我心中永恒的樱花少年。我已经不需要这张纸了,所有的诗句,所有的微笑,所有的绝望,都写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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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雪如花,今日花如雪,时光更迭万物枯荣都落在他寒冬般的瞳孔里,除了信仰,他并不在意重生的喜悦、死亡的痛苦,感情自然也就凉薄。
像他这样一个信徒般的人,这世上能触动他心灵的文字大概也就只有宗教抒情诗集了,《吉檀迦利》是一份献给神的祭品,而江英骐本人,出尘的容颜,脱俗的才华,其本质也是祭品。
请看看《吉檀迦利》吧,我的姐姐,早在一百多年前,泰戈尔就说出了我想对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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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漆黑。
流殇躺在沙发上,静静睁着眼,看黑暗中一道光影自娱自乐,白色的光线忽而接近,赫然是一条蛇的模样。
“小银,你想去哪儿?”
那条蛇身上银光闪闪,攸地从门缝里钻了出去,流殇站起来,摸索着开了门,家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太阳躲到东半球北面,黑暗笼罩了半边世界,而这儿,这个家,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却看不见小银了,流殇干脆闭上眼睛,一片漆黑中,那道光芒就在前方引着路。小心一点跟着它走,很轻易的就能避开家里的保镖和门卫。
耳边声音嘈杂,应该是在大街上,单凭街上四百瓦的路灯是点亮不了她的眼睛的,不过,幸好还有这条忠心耿耿的小蛇。如果指明灯只有一盏,想迷失方向也很难。
小银的光照范围内,身边经过的生物都很奇特——戴着眼镜的羚羊、卖羊肉串的蜘蛛、打电话的树懒、抽烟的鱼……流殇忍不住发笑,这里的生物种类比在家里看到的更多,她已经看习惯了,所以不会再害怕。
眼前光芒更甚,小银渐渐消融在强光里,流殇眼前浮现一个五彩缤纷的建筑,原来是马戏团,那么这里是风里州公园的大草坪了,刚刚可是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啊。
流殇随着人流走进大帐篷里,先找个位置坐下揉揉脚,有点不好意思,刚洗完澡头发都没梳理,长长的黑发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红衣长发,大半夜这样走在街上似乎不太好。
驯兽师鞭笞着地面,百兽登台,流殇突然想起街上那些人模兽样的人们,如果关掉台上的灯光,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说不定戏耍着狒狒的驯兽师也是一只狒狒,鞭打大象的也是一只大象,那么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挥鞭,面对自己的同类,他们还忍心举鞭吗?
观众席的灯光骤然暗下来,黑暗中一双双眼睛闪闪发光,一群动物笑呵呵地在看人类驯服自己的同类,兴起时还热烈地鼓掌。
小银又出现了,它围绕着坐在观众席上的三个人,就在他们身边游走。
那是江姓三姐弟,他们脸上都戴着兔子面具,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可能是因为江英骐的辨识率太高不便出行,她们陪着他一起戴上了面具。不过这样也好,流殇其实并不喜欢把人看做动物,她也曾因此而痛苦不堪。
很多时候,夜晚的灯光还是很明亮的,是不是因为人类害怕自己变成动物,所以拼命地点亮夜空,就像自己的家,从来都是灯火通明的,这样就不会因为在半夜遇到人身兽头的保镖而吓破胆了。当然,前提是他们得在小银的光照范围内。
江家的那位姐姐笑了,她咧开一口尖利细小的牙齿,两颊是雪白的毛发,看起来就像一只猫……
“找到了,在这儿。”
身后突然有人拍流殇的肩膀,一转头,借着小银遥远黯淡的光一看——一颗巨大的动物脑袋近在眼前,遍布着角质鳞片的的头骨上两只灯泡大的眼睛正诡异地盯着她,扁长的嘴巴也正在一张一合,隐约看到里面宽大肥厚的黑色舌头。
这是一只蜥蜴,蛇不长这样。流殇先是吓了一跳,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家保镖,这副蜥蜴人形象以前经常吓到她,如今看起来还是一样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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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点奇怪,走了。”
婪突然站起来,我笑:“大老虎被人类驯服确实有点奇怪。”
“不是,我是说这地方有古怪,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走吧。”
“婪,你什么时候这么缩手缩脚了,就算是那些动物暴走也不可能冲出铁网吧。”
“我在学校都听你的不惹事了,你在外面也要听我的,我说走人就走人。”婪拉起我,顺便拍了一下骐,“还有你,小妹,follow me!”
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面具下的表情一定很凶残。
马戏团外同样人声鼎沸,有如狂欢晚会,小贩的荧光彩蛋和面具都卖得很好。骐折断了我的一只兔子耳朵,他说这样才容易在人群中辨认我。
与欢乐的人群格格不入的,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齐步走了过来,走在他们前面的正是花诰学长,有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正给他引路。花诰学长身姿挺拔,疾步快走,表情冰冷,眼神淡扫间人群一一让步,那是一种惯于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模样。
好美的大财阀,风里州的人都认识他,只是他来这儿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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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戏团大帐篷里走进一队黑衣人,为首的那个人流殇眼熟,哥哥,好久不见了。
与其他人不同,花诰在流殇眼里依旧是人类的模样,不过他的嘴角却露出兽类般长而尖利的獠牙。细看他,白皙的皮肤,鲜红的嘴唇,宛如地狱火焰一样带有邪恶气息的红色双眼,而且,他的面孔变得更加吸引人,很敏感,神奇而不可思议地带着中世纪的味道,就像一只吸血鬼,或者说,他就是吸血鬼。
不同于在外的冰冷模样,花诰温柔道:“小殇,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晚上比你想象得要危险知道吗?”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花诰发现流殇在打量着自己,他向她伸出手,她却迟疑了,哥哥的指甲,很长,是黑色的,人死后,尸体也会长出这样的指甲。
关于流殇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她的主治医生曾做过一个猜想,他指出了一个生物器官:鼻犁器。
只是,接受人体外激素的器官犁鼻器却已高度退化,只有在胎儿和新生儿中,还有明显的犁鼻器结构。不过很多动物身上都有这个器官,那是一个特殊的感知器官,动物可以通过鼻犁器收集飘散在空气中的残留化学物质,从而判断对方性别、是否有威胁,甚至可以用来追踪猎物、预知地震。有人把它叫做 “第六感”或是“费洛蒙感觉”。
这只是一点,流殇的情况很复杂,她眼睛的问题没人能给出解释,谁也不知道她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樱花树下写的这首小诗叫做《声音》
、二十二
学校组织了烧烤作为这次的春游,春游,这种我们从小学起就没参加过的集体活动,孤僻自我的少年,骄傲地把外人排斥在外,我们的空间除了彼此别无其他。即将告别学生时代,如果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春游那我是应该参加的。
与以前一样,我们在这个班级并没有归属感,他们无法理解我行我素的三胞胎,而且,没必要认识多余的人。可是很奇怪,我们交到了朋友,走过了九年的孤独,他们像冥冥注定一般来到我们身边。
由于分组是出于自愿,我们第五小组有武子瑟、吴婪、江岚、江英骐、许骁辰、凯、脱里,烧烤的材料也是由我们亲自选购的,浪费粮食是种可耻的行为。
四月二十,谷雨,风里州全体高一学生乘船登岛,湖水清澈却幽深,没有鱼类。
上船之际,我蓦然绽开笑容,伸手给骐往船底下一指——湖水反射阳光,照到船底,一片波光粼粼;而船底再次反射光线到湖面,那一小片湖水便显得格外清澈透亮,就像一块上好的碧玉,很润泽的模样。
“是川之光。”
他收回目光看向我,我们会心一笑。
婪从后面冲上来各打了我们一下,眼睛很凶地瞪着:“背着我偷偷摸摸在笑什么!”
我伸手往船底一指,笑而不语,看看她与我有多默契。
婪盯了一会儿,猛然拉住我刚要踏上船板的脚步,我疑惑地看着她,而她紧缩眉头,警惕的眼神像鸟类般溢满灵气。
“这船你不能上!”她命令般将我护在身后。
顿时众人都看向这边,我很尴尬,不过认真我就输了,笑:“如果我非要上船,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婪挑起我的下巴,“你这是挑衅的眼神吗?”
我扭头躲开她的手,她转头看向凯:“少年,蛇眉借我一用。”
说完她取出一个双蛇咬尾的怪异项坠,拧开悬挂在上面的器皿,走到湖畔蹲下,一条黑色的虫子滑入了湖水中,类似蚯蚓或是水蛭。
“蛇眉,遇水而兴,不要让我失望。”婪瞥了一眼凯,双瞳因为湖面水光的原因有点反光,看上去阴险而诡异。
“族里也就那么一条蛇眉,它不会输,除非对手是蛟龙。”凯回道。
“如果这东西不行我就把你踹下去。”
脱里幸灾乐祸地从凯面前走过,他们家婪阁主可是说到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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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植被繁茂,老渔船搁在浅滩上,夏天的气息在这里久滞不去,静谧得与世无争。但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安静,我们第五小组在一片树荫下卸下器材,开始生火。
骐不让我一直拿着铁钳做那些费力的事,他很在意我手上的伤,其实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婪不会瞒着他。
“哇塞!你白痴啊,干什么过来!”婪啪地拍开凯,“你不烫啊,猪皮做的?”
可怜的凯,替婪挡了溅出来的油还被骂,不过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还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皮太厚。
“去,流放到岚那里穿西兰花!”
流放?我幽幽地瞥了一眼婪,她立马表情很讨好地拿串烤肉晃晃,示意烤给我吃。
“凯,你们怎么都这么怕她?”简直是言听计从。
凯拿过我手上的西兰花,回答得一脸理所当然:“得罪阁主会被打残,她开挂的我们当然怕她。”
不一会儿脱里灰溜溜地过来,不情愿地说:“我被贬了,现在阁主提拔你回去。”
凯一脸同情地拍拍脱里的肩膀:“这些就交给你了哥们。”脱里被他塞了一手的西兰花,眼神立马杀了过去。
我看得忍俊不禁,眼前却突然一闪,骐抱歉道:“对不起我忘了关闪光灯。”
“咦,岚,我们有没有买炼乳?”婪腾地站起来问我,见我摇头转头便跑开了。
我疑惑地看向凯,他答道:“我说玉米棒涂了炼乳再用锡纸包起来烤更好吃,所以她就——”
所以,看婪到处扫荡的样子,鬼都知道她想干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凯走过来对脱里做了个请的动作,看来他又被踢了,脱里交代了他几句,走之前顺便把我贿赂走了,逼得凯对他竖中指。
婪正不安分地走动,那烤到一半的玉米棒被抛给脱里照料了,我边帮脱里边给各位队友们倒饮料。
“你不呛啊?”婪说着伸手抢走了许骁辰的烧烤,许骁辰早在她抢别人劳动成果时就知道了她的强盗本质,所以在她吃进嘴后才慢悠悠道:“我还没烤熟。”
婪“呸”地一口吐了出来:“你不会早说啊!”瞄准他的饮料的魔爪刚伸出却被他抢先,婪在这座千年冰山这儿碰钉子后就挨挨挨挨到武子瑟那儿,一把抓过饮料漱了漱口。
触到武子瑟惊讶的眼神后她还装出一副很辣的表情,谁知武子瑟说了句“我喝过的”,轮到婪惊讶了,也是,我刚刚倒的饮料,谁知道他动作这么快。
“我怎么没有饮料?岚!”她立马冲向我,此时大概也只有我知道她脸红了吧。
武子瑟烤好了肉,东张西望将目标定在了正在摆弄相机的骐身上,骐就坐在他身后偏左一点,所以他满意地举着成果转身。
“尝一口。”
骐怪怪地看了他一眼,听话地张口,这画面真是既和谐又别扭。
一时间,大家都盯着他们俩,可怜的破小孩看样子很尴尬啊,嘴里的肉都吞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