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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姑颤栗着,推开一直扶着她肩膀的妈妈,她的声音抖的不象话,“是大嫂!”
她小心翼翼的离妈妈更远一点,大声说:“我看见大嫂跟明彧睡觉了,就是你们的那个瞎子邻居,明彧!”
“阿漩,你胡说什么?”战火无端烧到妈妈身上,她莫名其妙的瞪大了眼睛,顿了片刻,“我跟明彧?你没事吧,我能做他妈了!”
“你也就比明彧大十岁,你哪儿来那么大儿子!”四姑姑恶狠狠的看着她,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那天她在蛋糕店里兴致勃勃的亲手做了一个蛋糕,可是后来她把蛋糕上的字弄花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是拿按摩当借口,那天我明明看见你在明彧的按摩室里,连衣服都没穿!”
“你在胡说什么呀……”妈妈几乎是震惊的看着四姑姑,妈妈一向是个谦恭有礼的人,她的气质和涵养使得她从来都不会对别人发脾气,所以此刻她也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那一句不痛不痒的“你在胡说什么呀”。
我抬起头,在这场战争里她们都忽略了爸爸,好像他是个局外人,只有我看清楚了,我一直觉得人在生气的时候脸是会变红的,可是爸爸脸上的血色却在顷刻间褪的干干净净,他在听说四姑姑怀孕时只是生气和愤怒,可是现在,他的生气和愤怒里夹杂了悲伤,他的眉毛无声的抽搐着,这使得他的脸看起来有一点狰狞。这个样子的爸爸,真让我心疼呀。
妈妈紧走一步,抓住爸爸的袖子,“涌泉,你是陈家庄最好的木匠,吃百家饭的,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让你抬不起头来的事?”
然而爸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默默的看着四姑姑,仿佛还在揣测她话中的可信度,我知道那一刻他一定伤心透了,不管四姑姑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伤心透了。
“你说谎!”四姑姑不依不饶的瞪着妈妈,顿了顿,又看向爸爸,“不信你问小楼,小楼也看到了!”
她一把扯开我卧室的门,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小楼,你来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爸爸看着我的眼神又迷茫又急切,妈妈看着我的眼神又伤心又坦然,四姑姑看着我的眼神又倔强又屈辱,就像打成平局的投票,如今我这一票至关重要、关乎生死,可是不争气的我像虚脱了一样被四姑姑提着,我慢慢的挣开她,抓着门框,把我小小的身体藏在门后面。
“我也看见了,那天妈妈跟明彧在一起,没有穿衣服。”
我的声音像寒冷的冬夜一样清冽,那一瞬挂钟的“当、当”声忽然消失了,我的脑海仿佛荒烟蔓草的原野,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我觉得我身体里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那些红色的血珠子们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议论纷纷,“孙小楼真卑鄙呀!”
“小楼?”妈妈踉跄着松开爸爸的袖子,她看着我的眼睛那么美,那么绝望,那么悲凉,“你说你……看见我跟明彧在一起,没有穿衣服?”
“是。”我固执的点点头,避开她的目光,我怕若再次对上她的目光,我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厨房里,用妈妈平时给我削苹果的那把刀捅死我自己。
妈妈忽然笑了一下,眼泪紧跟着坠下来,落进精致的脖颈里,她深深吸一口气,“涌泉,你怎么说。”
爸爸沉默的闭起眼睛,“小楼才十四,孩子不会说谎。”
孩子不会说谎,我想提醒爸爸这句话应该加个前提:孩子在学会说话之前都不会说谎。
“好,很好!”妈妈用她因为包玉米而受了伤的手指抹了一下眼角,她的嘴唇颤抖着,像在风雨中瑟瑟发抖的石榴花。
我从卧室里冲出来,“我明天开学,我今天晚上住在学校里。”
然后我几乎是奋不顾身的逃出了家门。
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乌云低低的压在半空,空气都是湿漉漉的。路边的玉米大部分已经砍倒了,一小部分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立着,像整装待发的士兵,我害怕的要命,我怕他们会用手里的刀枪杀死我,我是个罪无可恕的人,可是我怕死,现在我甚至都不敢去明彧家,那是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也许我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我想到了齐楚,我从未叫过他老师的语文老师。
、尾声
齐楚家住的是楼房,就是那种没有院子的、好多人共用一个小区的那种楼房,是学校帮他租的,因为他不是陈家庄人,他和妈妈一样是城里人,因为某种原因才被发配到我们这个小村庄里教书——这些都是我从同学们的交谈中断断续续听来的,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他给我开了门,他的房间里到处都飘着方便面的味道,我这才想起到晚饭时间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会又要在我家过夜吧。”给我开门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可是我已经进来了,他只好在我身边团团转。
“你就吃这个呀。”我指指他桌子上的方便面。
“我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吃呢。”他说,“你爸妈又去你姥姥家了?”
“没有,他们吵架了,我就跑出来了。”我在桌子前坐下来,“也给我泡一碗吧,我饿了。”
“那要不我们出去吃?方便面没营养。”他说。
“我不想出去。”我抬头看看他,“我不想见人。”
“那……”他似乎是觉察到了我声音里的寒意,“我去打包点菜回来吧,我一个人凑合就凑合了,你正长身体呢,还是糖醋排骨行吧,我记得你爱吃,再来几个清淡点的蔬菜怎么样?”
我没有说话,我踢掉鞋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我想如果现在有个地缝的话,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
齐楚见我这副样子,也没多说什么,披起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我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放进嘴里,然后又辣的吐出来。桌子上放着一杯像是可乐的东西,于是我拿起来喝了。
涩涩的,还有点苦,不过那味道闻起来让人熏熏然的,于是我又多喝了几口。我觉得像是血气骤然涌上来了,我的脸开始发热,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那感觉真奇妙。
等齐楚拎着饭菜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
他瞪大眼睛拿起他那个能装400ml白开水的大塑料杯子,“你把我的酒全喝完了?”
“那是酒啊,我以为是可乐。”我摇头晃脑的窝在沙发里,“你那个方便面太辣,我拿来漱漱口。”
“漱口……”他哭笑不得的把饭菜摆开在桌子上,“不知道引诱未成年人喝酒会不会被抓起来,你吃点菜垫垫肚子,不然待会很难受的。”
“要不你再陪我喝点吧。”我强撑着坐好,“说实话,这个晕乎乎的感觉还不错。”
“可别再喝了,再喝该乱性了。”他夹了一块排骨放进碗里递给我。
我“噗”的一声笑出来,“你别以为你们大人说的话我听不懂,我已经十四了,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
齐楚很忧愁的看我一眼,摇摇头,“果然喝多了。”
“你是不是不敢跟我喝。”我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往他身边挪了挪,“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快,拿酒来,不拿……就毙了你。”
我竖起两根手指做成一把枪的样子抵着齐楚的脑袋,他轻而易举的抓住我的手,把我按在沙发上,“老实点。”
他夹了一块小一点的排骨,剔了骨头送进我嘴里,又夹了一筷子米饭喂给我,“你得先吃点东西,不然待会吐死你。”
我乖乖的咀嚼着,挣开他,在沙发上跳来跳去。
“你怎么跟个猴子似的,沙发弄坏了房东会要我赔钱的!”他一边叫一边站起来拉我,我下意识的向后躲,然后我便无比利落的翻过沙发的靠背,做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彭”的一声跌在地上。
“喂!”他吓坏了,急忙忙的绕过来抱起我,“你没事吧,受伤没,有没有哪里疼?”
我一动不动的靠在他怀里,他脖子那里的皮肤嫩嫩的,贴着我的嘴唇,那感觉柔软的就像那天我偷偷亲了一下明彧的嘴角,他衬衣的最上面两颗纽扣没系,我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若有若无的香味,然后我伸开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我当时想着,要是四姑姑能继续误会妈妈的话,她就不会再来抢我的明彧了。”我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我跟四姑姑加起来都没有妈妈漂亮,四姑姑一定不敢跟妈妈抢的……齐楚,我比四大恶人还要坏,我应该下地狱……”
估计齐楚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因为他没说话,只是重新把我抱回到沙发上,又默不作声的给我夹了一筷子排骨,一筷子米饭。
我抽抽噎噎的吃着饭,“求求你了,再陪我喝一点酒吧。”
后来我就真的有点喝大了,我试图把齐楚灌醉,这样就有人陪我一起撒酒疯了,只可惜他的酒量好的要命,我们俩喝到半夜,他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你知道么,我一直怀疑我不是我妈妈亲生的。”我靠着他的肩膀,把玩着沙发靠垫上的流苏,我的脸烫的要命,所以我只好紧紧贴着他的肩膀,因为他的衬衣凉凉的。
“哦,怎么说?”他手里托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高脚杯,比我用的那个蓝的发黑的大塑料杯子精致多了。
“我妈妈长得太漂亮了,《东邪西毒》里那个张曼玉跟我妈比,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我摇着头,我很喜欢喝晕后摇头的感觉,仿佛天地都要旋转起来了,我要飞上天了,“可是你再看看我,我就跟丑小鸭似的,我是说,永远也变不成白天鹅的小丑鸭,我连我妈妈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我还特别笨,我妈妈弹古筝弹的跟古代人似的,我却连曲谱都认不全。”
“你干嘛这么妄自菲薄,”他笑了,“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你不能老拿自己的缺点跟人家的优点比啊。”
“我就没有优点,我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是缺点,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残次品。”
“说来听听,你有什么缺点。”可能是我说的话太有意思了,他有些乐不可支的歪过头看我。
“我不会踢毽子。”
“我还不会跳绳呢,我小时候第一次跳绳被绊了一下,磕掉一颗牙,从此我就再也学不会跳绳了。”
“我的头发一直都留不长,像个假小子。”
“哪有,我倒觉得很可爱,像樱桃小丸子。”
“我刚学英语的时候花了一个星期才学会说‘what’s your name’,而且我要在单词上写一个汉字或汉语拼音才能记住。”
“这算什么,我妈说我三岁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家里人都以为我是个哑巴呢。”
“我十四岁才来月经!”
“这个……应该是几岁来?”
“我每次吃鸡蛋都会噎住。”
“我喝小米粥还经常呛进鼻子里呢。”
“好吧,你赢了。”我躺在他的膝盖上,抓起他衬衣上的一颗纽扣玩,似乎手里不抓着什么东西心里就空荡荡的。
他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打开我的手,“流氓,别随随便便解男人的扣子。”
我“嘁”了一声,“为什么你喝了那么多酒还没醉?”
“你老想着把我弄醉了干什么。”他低下头笑眯眯的看我,“我醉了,你就遭殃了。”
“为什么我就遭殃了?”
“唉——这话题真是少儿不宜,”他扶住额头,晃了晃脑袋,“你要睡觉么,我把床让给你。”
“你呢?”
“我看会电视再睡,我睡沙发,跟上次一样。”
“我跟你一起看会电视吧,我也不困。”我说,从他腿上爬开,跌跌撞撞的跳到地上,“你有好看的碟么,我们看碟吧。”
“也行啊,你自己在抽屉里找找吧。”
我兴致勃勃的扒拉着抽屉里一堆花花绿绿的碟,都是一些老片子,李连杰啊,成龙啊,我从其中翻出一张,“《游园惊梦》,讲杜丽娘跟柳梦梅的么?”
“不是,好像是王祖贤跟日本的一个女的演的,讲一个大户人家的姨太太还是什么的。”齐楚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揉着太阳穴。
“那就看这个吧。”我说着,打开DVD。
于是我跟齐楚就这样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像一对夫妻那样,安静的看一部老片子。
那柔曼婉转的昆曲儿真好听啊,“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我看见那个叫翠花的女人站在枫叶下面,那枫叶遮天蔽日的,红的轰轰烈烈,我忽然就想起我和明彧曾一起坐在大沫河边,我的视线穿过他的头发,看见远处的蓝天和白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景色。
可是那个女人后来哭了,她重新沉溺在鸦片的香味里,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一厢情愿的梦,梦被惊起的时候,人生的路已然走完。
我哭的一塌糊涂。
“不会吧,这种片子都能看哭,我都快睡着了。”齐楚无可奈何的叹着气,“不早了,明天还得上课呢,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