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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忱,姐姐去给你打热水,你好好休息别乱走。”苏忱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也没有任何回应,苏琪知道他现在不想讲话,只好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的是谢章溢竟然就站在门外,左手提着一大袋子从超市买来的零食,右手作势就要敲门的样子。他很显然被突然打开门的苏琪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才缓过神来,淡笑着叫了声姐。
苏琪点点头,轻声说道:“进去吧,苏忱以为你们不会来了,现在心情很失落呢。”
“外面下雨了,老是打不到车,所以才来迟了。”听谢章溢这么一说,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件灰色的薄外套都被细雨淋得湿漉漉的,额头上的还哒哒的流淌着雨水,而他的眼睛,正有些担忧地看着病房里苏忱背对着病房门口而安静躺着的背影。
“打不到车可以等雨停了再来,你看你这样会感冒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苏忱的衣服换上。”苏琪说着就要进病房里拿衣服,谢章溢连忙拉住她,说:“不碍事的,姐,你还是先去打热水吧,没准苏忱真想喝水了。”
“那好,那你先进去陪他说说话吧。”苏琪看了病房里侧躺的苏忱一眼,随即就转身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的高跟鞋走在瓷砖地板上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刺耳的响音,谢章溢看着苏琪曼妙的背影皱了皱眉头,随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苏忱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背对着他,呼吸均匀,他的手背上还插着针管,透明的药液通过药管正缓缓地注入他的体内。
“苏忱。”谢章溢轻声地叫他,苏忱的背影明显一僵,随即便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干涸的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发不出一个音节。
苏忱真的瘦了好多,他深陷的眼窝让他看起来没有一点精神,而他头上浓密的黑发也因为化疗而掉了很多。每次他在睡醒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抓一抓头发,但是每次刚用手轻轻一捋,便会抓下一大把的头发。为此苏忱的脾气变得异常的暴躁,放在桌面上的盛开水的杯子不知道被他摔碎了多少个,后来苏琪干脆就把被子换成了不锈钢的。
谢章溢心酸地走上前去,将手里的那一大袋零食放在桌面上,坐在床边低头看他,牵强地笑着,说:“苏忱,你丫病了还比我帅,这回我不得不服了。”
苏忱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看了谢章溢身后一眼,说:“蓝?c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啊,非叫我先上来看你,自己还要去给你买水果,买那个梨。你不是爱吃,她就老记着。”
“叫她以后别买了。”苏忱沙哑着声音说道,“我现在都有点吃不动了。”
“**说什么傻话!”谢章溢立刻提高嗓音说道,心里像被车轮碾过一样难受。
苏忱紧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但他眼里分明有泪光在闪动,他倔强的转过头去,不想在谢章溢面前表现出脆弱和恐惧。
谢章溢抬头看着天花板将眼泪咽回去,强笑着推了苏忱一把,说:“就骂你几句你就要哭鼻子?这不像你啊,苏忱。”
“眼睛进沙子了。”苏忱伸手揉了揉眼睛,真是的,两个大男人,怎么也会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蓝?c笑着推开了门,顿时感觉病房里气氛的诡异,看着两个男生脸上强颜欢笑的笑容,蓝?c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怎么了啊你们,怎么表情这么沮丧啊。”
谢章溢勾起嘴角笑笑,站起身来,故意转移话题:“你怎么买个水果这么久,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啊。”
蓝?c委屈地撅撅嘴,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说:“还不是因为下雨天啊,原本卖水果的那个摊位早早就收摊了,只好绕到后街的超市去买,挑了好久也没见几个好的。”
“蓝?c,以后你再买水果来你自己吃啊,我可不吃,天气开始转凉了,水果冰得牙齿咬进去都东得难受。”苏忱看了眼蓝?c手里的水果,半开玩笑着说道。
以前苏忱还没检查出白血病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也总喜欢去西城后街的超市买水果,那里的水果总是很新鲜,蓝?c喜欢吃西瓜,谢章溢喜欢吃芒果,苏忱喜欢吃梨子。只是男生很少有愿意站在水果摊前买水果,并且提着一大袋水果走回学校的,而这对于谢章溢来说更加不可能,他甚至觉得这些都是女生喜欢做的事情。
因此他即使再喜欢吃水果,也不会买回学校。倒是蓝?c,每次总是拉着他们到超市去给每人挑几个水果,说是多吃水果身体好。有时候也会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找点乐子,就只想买一个梨大家分,售货员就皱着眉头看着蓝?c手里的那个梨子,说能不能多买一个,谢章溢就站出来了,说,就想买一个,你就说卖不卖吧。
售货员不说话,直接将梨子打包给他。然后三人就将梨分三份,谢章溢很嫌弃这样的做法。说好端端地分什么梨啊。分梨不就是分离嘛。
蓝?c就会笑着用手捏他腿上的肉,说:“吃你的吧,就会瞎想。”
苏忱那时候只是静静地咬着梨肉,嘴角边是淡淡的微笑。他一直都很享受这样的时刻,身边有两个小*总是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就好像他的世界总是充满了生机,从不会孤单。
蓝?c看着苏忱苍白的脸色,将手中的水果袋放在桌面上之后,担忧地坐在苏忱的床边,说:“苏忱,你怎么越来越瘦了,你都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
“瞎说。”苏忱露出了一个笑容,继续说道:“我每顿都会吃一大碗米饭,姐姐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苏琪刚走进病房就听到苏忱说的这句话,她叹着气摇了摇头,将暖水壶放在床边,看着蓝?c说道:“你别听他瞎编,他已经两天没吃进一粒米饭了,全靠输液维持身体机能,你们来了倒好,帮我劝劝他,让他开口吃饭。”
“姐!”苏忱尴尬地看着苏琪,心里很不悦她就这么直接地揭穿了自己的谎言。他郁闷至极地将枕头放下,将脸埋进被子里。
谢章溢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苏琪,动了动嘴唇,说道:“苏忱,你现在就起来吃点饭。不然我和蓝?c以后都不来了。”
苏忱窝在被子里的身体明显一僵,随即将被角放在嘴里用力地咬着,尽量使自己不那么恐慌。他实在是厌倦了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化疗,头上原本浓密的头发因为化疗而掉落了许多。
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会看到枕头上全是因为化疗而掉落的头发。这让他总是无止境地发脾气,只是却只能在身心力竭的时候坐在床上喘着气,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真是无用。
谢章溢担忧地看着病床上隆起的被单,伸出手放在上面,“苏忱,你听到没啊,起来吃饭。”
见他没反应,谢章溢便伸手拉开了被子,被子下面苏忱蜷缩成一团,而他的眼角正在流淌着泪水,他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和绝望,他的眼睛空洞如幽深的隧道。
谢章溢吃了一惊,但他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怒火,他伸出手将苏忱从病床上拽起来,大声地朝他吼道:“苏忱!你他吗的能不能像个男人!”
蓝?c连忙上前去想要阻止谢章溢的粗鲁行为,但他此刻的眼里只有躲在被窝里哭泣的苏忱。突然靠近的蓝?c就被他单手推到一边,蓝?c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在墙边稳住了脚跟。谢章溢真的生气了。
苏忱抬头看着盛怒中的谢章溢,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你不用露出这种怜悯的表情,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你要是不愿意那你大可不来,我不逼你。”
“操!”谢章溢嘴里骂道,他紧皱起来的眉心让人觉得恐惧,苏琪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里,只好上前去将谢章溢的手掰开,说:“谢章溢,你别这样。”
谢章溢回头看她,随即用手指着苏忱,看着苏琪说:“难道你愿意看到他这样?看着他整天就这一副等死的模样?!”
蓝?c听到谢章溢的话一时没有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苏忱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只是她从来都不敢想,苏忱会离开他们。
苏琪艰难地喘着气,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她窒息,谢章溢突然的这句话让病房瞬间即安静下来了。她不知道怎么去接谢章溢的话,苏琪缓缓地侧过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苏忱,眼里全是泪光。
谢章溢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了一口这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苏忱,对不起,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不管希望的几率是多少,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那我也愿意去努力。那么,请你也别放弃好不好。
第二十二章 不能说的秘密 【叁】
【叁】
谢章溢在公寓的床上猛然睁开眼睛,在昨晚的梦里,他又梦见周启然了。虽然以前周启然总是他的噩梦,但是在遇到苏忱他们之后,他就很少再梦到他了。
昨晚的梦里,周启然还像记忆中的样子,软软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笑起来的样子干净而清爽。他在梦里冲着谢章溢笑着,但就在谢章溢伸出手试图要抚摸他的脸颊时,他的眼睛突然就流出了殷红的血液来。谢章溢顿时就吓得从梦中惊醒。
这样的一个噩梦,不知道已经做了多少次,总是循环反复着,就像一个梦魇,纠缠着他。
谢章溢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走进浴室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夜之间胡渣就已经长出来了,这么看着倒是比平时的样子成熟了点。谢章溢将水龙头打开,双手捧起有些凉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洗手台上还摆放着以前和周启然用过的剃须刀,谢章溢拿起它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着,周启然的气息似乎还在身边环绕。他自嘲的笑了笑,随即便开始对着镜子刮起了胡子。
有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遗憾已经造成了就永远都无法弥补了。只是想珍惜现在,珍惜身边的人而已,这样有错吗?只是害怕失去,害怕自己一个人而已。
桌子上的手机就是在这时剧烈地震动起来的,谢章溢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泡沫,擦干手之后就从浴室里走出来,拿起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是谢贤。
“爸,怎么这么早。”谢章溢坐在床边,轻声唤道。
谢贤听到儿子有些慵懒的声音,乐得直笑,说:“还不是因为你,昨晚大半夜的还给我打电话,今天早上刚醒过来一看,我宝贝儿子给我打电话了,怕你有什么事就赶紧给你回了。”
谢章溢笑了笑,说:“爸,真有事想请你帮忙。”
谢贤握着话筒,拒绝了仆人递过来的早茶,认真地说道:“什么事啊儿子,你在外面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谢章溢犹豫了两秒,看着桌面上他和周启然的合照,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随后便听到他说道:“就是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得了白血病,现在很需要匹配的骨髓,我就想问您……您不是有认识的人嘛,能不能帮我问问看。”
谢贤之前做了多年的医生,也是有一定的人脉,但他心想能让儿子开口求他的人,一定是一个对于谢章溢来说很还重要的人。“他叫什么名字?你到时候把他具体的资料发给我,我帮你问问。”
“谢谢爸爸,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谢章溢说着,就准备要挂掉电话,但随后谢贤连忙叫住了他,“儿子,你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吧?你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吧?”
谢章溢一愣,随即便知道谢贤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有些艰难地点点头,说:“没事的,爸,你不用担心我,那你和老妈自己保重身体。”
刚说完这句话,谢章溢立刻就将电话给挂了。原来当年发生的那次意外,感到惊恐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爱他如命的父母。
将手机扔回桌上,谢章溢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心里百感交集。
十二月的西城,湿润而冰冷。谢章溢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玻璃窗前,透过朦胧的玻璃镜片看着正在走廊外面拿着拖把拖地的蓝?c。
走廊的地面有一大滩水渍,那是他刚才在上楼的时候,不小心将刚去打水回来的同学撞到了。她手里的热水壶瞬间就掉落在地,滚烫的热水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冒着腾腾的热气。
似乎是被热水溅到了,那女生表情痛苦地拉起裤脚看了眼小腿,那里已经通红一片了。谢章溢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弯下腰将热水壶捡起来递给她,说:“这壶还能用吧。”随后将水壶一转,水壶的侧面已经凹进去了一大块。
女生点点头,伸手将水壶拿在手里,便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教室的方向走去。谢章溢顿时觉得自己很没品,再接上他看到了正朝这边走来的蓝?c,他连忙朝着女生的背影喊道:“喂!”
女生的背影僵住了,回头看他,脸颊红通通的,“嗯?怎么了?”
谢章溢用眼角偷瞄了蓝?c一眼,对女生说:“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女生连忙猛地摇头,说:“不用不用,这只是小伤,很快就好了。”
蓝?c远远地就看到谢章溢正和一个班里的女生拉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