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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龙-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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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宁这般温润细致的笑颜,龙毅到底有多久未曾看到了?明明只是数月时间,却宛若经年,愧疚、心疼、欢喜诸般情绪不由分说的翻卷而出,龙毅一贯单纯的大脑被冲击得晕头转向,目眩神迷的垂了头极其轻柔的覆上陆宁的唇舌。
陆宁正要张口回应,却意外撕心裂肺的呕出一大口血来,龙毅大惊双手贴着陆宁前胸送进真气,陆宁刚一恢复神志便惶急的说:“小五、小七有危险!就在不远的地方!”
龙毅闻言亦不多言,手臂在陆宁腰上紧了紧,人如虚影滑了出去。

东临十八铁卫本就擅长阵法合击,现在全部合在一处威力自是非同小可,开阔的草原上已经多了好几具兰极部落武士的尸体,除了孟九护着吉生尚能勉力支持以外,其余人都是岌岌可危,莫小七武功本就是以阴柔多变见长,现下被人合围在一处,自然是缩手缩脚发挥不出什么威力,莫小五支持个一时半刻原本没什么问题,可又要分神护着小七,两人身上已经挂上了数道伤痕。
陆宁和龙毅站在树梢,龙毅心中焦急却始终找不到时机出手援护,有力的大手捏得陆宁生疼。陆宁极为冷静,眉眼一扫便望见一片惨烈之中安静吃草的那匹汗血宝马,修长的手指遥遥一指,绿光莹莹间,什么东西鬼魅一般穿进骏马身体之中,顷刻,像是段了弦的胡琴发出的刺耳悲鸣呼啸着敲击在混乱的战局之中所有人的耳际心尖。

凌云骇然大叫:“什么人!”陆宁脚步一错,正要潇洒的滑到树下,却意外的真气一滞,还好龙毅暗中相助才不至当场摔了个“平沙落雁式”。
“十八铁卫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连主次都分不清,竟不明是非便和兰极部落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和江湖上无数武夫又有何异?现下东临王要的汗血宝马已被在下弊于掌下,这出闹剧也该收场了吧。”陆宁声音不大,却生生穿过凛冽的北风字字句句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凌云虽知来者不善,却也只能住了手把陆宁围住,孟九锐利的扫了一眼陆宁现身的树冠,龙毅已经离开了,想来陆宁必有什么打算,忙给吉生使了眼色。吉生虽不明白事情始末,到底是伶俐之人,忙故作虚弱的朝孟九怀里一歪:“既然事情有了转机,那吉生便不陪各位疯了,族中事务繁多,先行告辞了。”

莫小五和莫小七扫了一眼树干上的暗记,眼底虽有些担忧却什么也没说,安静的随着吉生离开了。凌云虽察觉到事有蹊跷,但一匹汗血宝马牵涉西羌部族中的数个部落,其中乱局又岂是他区区一个铁卫能清楚的?如此境况,即便是有些出乎意料,对他而言,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他还能带回一个陆宁交差,兄弟们虽免不了要受些责罚,但大错亦是没有的。

陆宁虽出手搅了乱局,对十八铁卫而言却不失为一个好消息,毕竟就算是他们能杀了吉生全身而退,一个偏差便要引起国与国的纷争,到头来,他们还是会被主子交出去,毕竟区区几个铁卫,相比于整个国家的颜面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一路上,行进速度都是不快不慢的,对陆宁与其说是看管押送,倒不如说是保护,毕竟一切决断还是要见了王之后才能定夺,陆宁虽眉清目秀,却隐隐透着一股无以名状的气势来,让凌云暗自心惊,一路上的照拂还是愈发细致小心起来。

“小七,你们主子是何打算?”等铁卫们压着陆宁走远了,吉生才开口问话。
莫小七眉眼低垂,略显女气的精致侧脸泫然欲泣:“相思蛊本是母子双生,主子定然是为了救我们脱困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至于树干上的暗记不过是要我们等待时机罢了。”
吉生原以为以陆宁的机变,定是想好了什么对策,听莫小七一言,也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忙不迭转头去看孟九,孟九却只是无辜的耸耸肩:“我只是察觉到龙毅已经先行离开罢了,或许我们冒然行动会坏了陆宁计策,所以才叫你顺势离开的。”
此言一出,一票伤员俱是无话可说,只得沉默下来,只是脚下步子愈发快了些。

北地的草原上,似乎连月光也是冷冷的,带着锐利的苍青。龙毅紧紧攥着手里浅黄色的竹筒朝着某个不知名的山谷疾行,陆宁的笑带着他们初次见面时一闪而逝的凛然:“毅,我想你能找到我,多半是撵着我家那只笨鸟来的,跟了这么久想来那畜生也该与你十分亲厚才是,你把这个绑在它脚上,一路护送着送到东临去,切记不可让人发现行迹,一路上我自会想办法拖延时间,鸟比人终究还是要快上几分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便东临再见了。”
第一次,陆宁让自己接触到了他无边无际的秘密,龙毅小小的心里突然涌起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来,原来自己也有了足以付出一切的珍贵,这种付出不同于习惯性的去服从养育自己长大的主子,这份珍贵是愿意倾尽所有护他一个周全的冲动,龙毅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乌金灯笼藏得更贴身了些,轻功施展到极致在暗夜里映出几道残影来。





、临危(三)


东临国三面临水,连宫阁之中似乎也弥漫着水气。
面容清秀的中年文士附庸风雅的拿折扇在身前毫无意义的扫了几下,阴阳怪气的对着棋盘对面的少年发问:“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一晚上便让枢机大人改了主意也站到兰极部落那边去了。”
“国师多虑了,传信来的竹筒杏黄,用的又是暗语,这次一定是隐园里的最后一颗星,关于隐园您知之甚少,我是不得不谨慎行事啊。”

中年文士折扇一合啪的一声在棋盘左上落下一子:“惜雨,你的心乱了。”中年男子平凡至极的脸上扬起无尽阴骘来,像是盯住猎物的毒蛇,让人毛骨悚然。
“国师所言极是,这一局,还未开始,我便输了。”
“都多少年了,还叫国师。”中年文士眉眼一斜欺身上前,骨瘦如柴的手轻蔑的捏着惜朝的下颚,喉咙里阴恻恻的滚出一句威胁来:“乖,叫声好听的。”
顾惜雨面上一白,尴尬的别过头去,闷闷应了声:“遥英。”
中年文士嚣张的狂笑起来,笑声之大,几乎要越过幽深的回廊传到朝堂上去,遥英一路狂笑,人却鬼魅一般消失在繁复的宫阁里:“你且按原计划行事,至于其他,不必忧心,我自会处理。”

刚刚接到密报的凌云暗自心惊,还好一路上对陆宁都照拂有佳小心谨慎。这看似文弱的公子果真是大有来头,还未到国都,国师便亲自传信,枢机大人要见他。在东临国虽以王为尊,但军国大事大多由国师定夺,至于这位近几年如日中天的枢机大人,手握的秘密更是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个来便能让人万劫不复。

凌云现在想来也一阵后怕,在东临国若是有人一并得罪了这两个人,那后果一定是比死还可怕的,凌云暗自运功扫了扫身上的冷汗方才进到客栈里对陆宁嘘寒问暖一番,眼神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祈求和谄媚。

陆宁何等人物,一扫凌云面上神色,心下了然,便知道信已送到,龙毅很快便会来寻他,当即装出一脸倦容,细声细气的说了句:“赶了许久的路,现下还真有些倦了,凌将军没什么事便出去吧。”
凌云闻言连连点头,忙不迭离开了。
片刻,陆宁觉察到身后的窗棂一阵轻响,唇边扬起笑意来,隔着窗纸轻轻呼了声:“行天。”
话音未落,龙毅一身黑衣已稳稳立在床前,陆宁虽觉得一成不变的黑衣有些单调,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拿浅色的眸子瞅着龙毅。许久,龙毅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小五和小七已经得了吩咐去了。”

陆宁点了点头,半真半假的问了句:“毅,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龙毅闻言先是面上一红,良久才郑重其事的取出怀中的匕首,单膝跪地送到陆宁眼前:“龙毅一人一心,但凭随云定夺。”
陆宁面上瞬间便散出极艳丽的笑来,那笑深入灵魂带着无边的春/色,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这难得的媚/意对陆宁这等清冷的性子而言是极难得的,龙毅痴痴伸着手,眼底暗潮涌动就要呼啸着冲出来,陆宁却只是淡淡扫了那匕首一眼,半嗔半喜的回了句:“床底之间尽拿些煞风景的东西出来,委实是个呆子。”
龙毅一呆,手腕一旋,指尖匕首便隐了去,陆宁兀自按捺不住,修长的指节不安分的在龙毅身上游走起来,稍稍用力一扯,龙毅腰间的衣带便被抽了出来,龙毅红着脸将乌金灯笼从怀中取出来,递到陆宁眼前困惑的道:“这灯笼如此精致,我时刻小心不要将它弄坏了去,不知随云可以别的东西送我,亦好贴身携带不至误事。”

陆宁眼底笑意更盛,好似年年春天都开在隐园里的杏花,艳丽得灼眼:“既是灯笼,只要折了支架便只剩下锦缎做面的灯罩了,不过是薄纸一张贴身携带又有何难处?”陆宁说着便优雅的抽出灯笼中心的竹条,三两下便将灯罩展开放在龙毅手心里,手却固执的按着龙毅双手不愿再抽出来。

龙毅憨厚的笑了笑,袖口滑出一小团真气,和风一般把灯罩吹到空中,面上的银龙流云光华流转,栩栩如生好不漂亮。陆宁趁机把龙毅拨了个精光,乌金贴面的细绢落到龙毅肩上随着他漂亮的肌肉滚动着,陆宁侧着脸吻在龙毅温热的脖颈上,温润的细发和龙毅坚韧的直发的交缠在一起,绕成暧/昧的形状。龙毅微微耸肩将陆宁揽在怀里,安抚一般在他耳边吹气:“这欢好之事,怕是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已经有生人上楼来了。”
陆宁讶异的抬头,地上衣物风一般从他眼前扫过,床边空空落落的,只有震荡不休的窗棂显示出刚刚有人离开,窗外冷风一扫,陆宁抱紧双臂一阵萧瑟,怀中空虚得让他几乎要哭出来。

陆宁还痴痴盯着窗户,房门便响了,陆宁一面暗自庆幸方才没有脱了自己衣衫,一面愈发怨恨起屋外的访客来。陆宁带着满腹的怨气一转头,却意外的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只得不冷不热的叫了声:“惜朝。”不动声色的收敛了所有情绪。
“随云一别数年,还是如此俊逸,到底是隐园里的星,果真不凡。”
“说吧,要你出手有什么条件。”顾惜雨面上犹自带着笑意,陆宁的语调却已经急转直下寒冷如冰。
顾惜雨眼底闪过一丝戾气,却很快便被隐了去,只是和颜悦色的回了句:“我怎么敢和星谈条件,不过是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阁下能替我家主子报仇罢了。”
陆宁一声冷哼,声音颇大,甚至连守在屋外的凌云也听得一清二楚:“随云愚钝,不知道惜雨口中的主子是指东临宫阁中的那位国师呢?还是指在隐园中已经陨落的那颗星啊?”

顾惜雨对陆宁语气中直白的讽刺仿若未闻,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惜雨自始至终便只有一个主子,随云又何来此问呢?”连语调亦是分毫未变,镇定得让人心凉。
陆宁视线直直盯着顾惜雨带着几分沧桑的侧脸,语速极慢的说道:“姑且信你一回,给我个身份,我便起身去南唐,不过要屋外的十八铁卫护送我同去。”
“行,我这就去准备,三日后你便启程。”顾惜雨说完便转过身去,要往外走,陆宁又慢条斯理的补上一句:“横竖也要花个十日吧,我可不愿意要一堆伤员保护,免得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两人都知道,这十八铁卫就算是跟着陆宁同去恐怕也是监视的味道更重些,况且陆宁自有自己的死士又怎会真的需要这些人保护,只是两人谁都没有说破,顾惜雨只是沉默片刻便干脆的答应下来:“随云既有此顾虑,那惜雨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便依随云所言十日后再启程便是。”一说完顾惜雨便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出了客栈。
陆宁却颇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侧着身子躺了下来。

依旧是那个满是水气的宫阁,只是这次两人身前少了棋盘和棋子,遥英负手立在望楼上,对着远处的烟岚感叹:“到底是隐园中的星,虽处逆境亦是不卑不亢倒还算是个人物。”
“国师……遥英准备如何应付。”顾惜雨刚一开口,便发觉自己的错误,忙不迭改了口。
“以不变应万变,我们只需将计就计便好了,何必急于求成反倒让自己失了先机?”遥英的话虽是问句,语尾却铿锵有力,显然已经有了结论,顾惜雨不再多言,静默了退了出去,高高的宫阁之下,重云翻腾跌宕,这四国的天,恐怕过不多久就要大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想起棋盘的忠告改了名字。




、偷欢(上)


凌云矮着身子进到房中的时候陆宁正痴痴盯着桌上的油灯发呆。他连唤了数声陆宁亦没回应,影影绰绰的光影里,陆宁单衣薄衫,甚是凄凉。入夜了,寒露逐渐浓重起来,凌云轻手轻脚的关了窗。
陆宁一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流转着暗光:“凌将军,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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